智子咽了咽口水,继续说:
“我想再看看这个家。就快和这个家道别了,实在有点依依不舍,而且我也想看看那边的离馆”
神尾秀子抬起双眼看着智子,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嗯,那么你快去吧!不过要早点回来哦!我想今天就会有人来迎接你了。”
“是,我很快就回来。”
智子拿了离馆的钥匙,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出房门。她打算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去“那里”探个究竟。
她来到外祖母阿真的房间,发现床上并没有外婆的身影。
“咦?外婆去哪儿了?”
智子不解地走向檐廊,都看见令她为之鼻酸的面面。
只见外婆独自走在对面的山茶树林里,在每一株山茶树前停下脚步,碰碰山茶树的叶子,或是摸摸树枝。尽管站在这一头的智子什么也听不到,但是她似乎感觉到外婆好像在和每一株山茶树道别。
智子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灼热,她好想跑过去紧紧抱住外婆,和外婆一起好好大哭一场。但是她很快变得理智起来,迅速地离开檐廊,穿过又暗又长的走廊之后,来到离馆的入口处。
这栋离馆虽然有独立的门和玄关,却也有长廊能和主屋相通。
走廊的一端有一扇门,这扇门总是挂着锁。
不过钥匙就挂在饭厅的墙壁上,所以刚才智子出饭厅时已拿出了那把钥匙。
一打开这扇门,眼前立刻出现一栋装饰成中国风格的房舍。
这栋房舍内不但有精致的雕刻、华丽绚烂的色彩所装饰出的日用器具,还有用彩绘玻璃描绘出中国古代美人的窗户,以及用金线、银线刺绣出巨龙图案的枣红色窗帘。
虽然这里的每样东西看起来都已经很老旧了,不过依然可以从中嗅出往日的繁华气息。
此刻,这些别致的东西丝毫引不起智子的兴趣,她迅速穿过两三个房间之后,来到一处挂着厚重枣红色窗帘的地方。
智子看看四周,又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被人发现之后,才从胸口取出一把老旧的铁制钥匙。
就是这把钥匙让智子好几夜辗转难眠,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来这里一探究竟。
两三天以前,智子因为不久就要离开月琴岛了,因此来到后山列祖列宗的墓地再次拜祭。她毕恭毕敬地向每一座墓碑话别,并在墓地一角的坟墓前逗留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是一座非常奇特的坟墓,墓碑上什么名字也没有,只刻着一行字:
昭和七年十月二十一日亡
但是智子却知道,这才是自己亲生父亲的坟墓。她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在这座墓前哭泣,那时母亲还告诉过她,这座坟墓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智子在这座坟墓前膜拜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忽然注意到有只栗鼠正在坟墓旁的山茶树树根的小洞里进进出出。
(咦?栗鼠竟然在这种地方筑巢)
智子好奇地往洞穴里瞧,居然发现洞穴里有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智子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连忙伸手去挖那个小洞,没想到竟从中摸出一把大型的铁制钥匙,她不禁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了。
(啊!这这会不会就是打开那间神秘房间的钥匙呢?原来妈妈把钥匙埋在这里。)
智子记得曾经听人说过,种这株山茶树的人正是妈妈。而且当这座坟墓建好的时候,妈妈就决定在墓旁种一株树了。
(看来,妈妈是在那个时候把钥匙理在这株山茶树的根部。)
当时智子着实感到一阵晕眩。
现在,她正拿着这把钥匙站在厚重的枣红色的窗帘前。
智子再一次调整自己的气息,过了半晌,才用手指掀开窗帘。只见窗帘后面出现一扇刻有精美凤凰图案的大门,那是个自中央向左右两边推开的大型门,门上还挂着一把西洋锁。
这扇门自从智子出世以来就不曾开启过。
(一间上了锁的房间)
这曾让年幼的智子充满了好奇心,有好几次她问自己的奶奶、外婆、或是神尾秀子有关这个房间的事,甚至央求她们让她瞧瞧屋里的样子。可是,她们压根儿不想告诉她任何讯息。
她们只是告诉智子,绝对不要来窥探这个房间。更不可以告诉切人有这间房的事。这回答让智子对于这个房间更感好奇。
(都是这把钥匙不好,是它诱惑我的。要是这把钥匙打不开这扇门的话,我以后就不再试着去找其他的钥匙了。)
但是,这正是一把惟一可以打开这扇门的钥匙。智子才稍微转动一下,西洋锁立刻应声开了。智子接着推开门扉,小心翼翼地往门里面瞧。
房间里的每扇窗户都挂着厚重的窗帘,所以里面一片漆黑。智子沿着墙壁摸索电源开关,好不容易才摸到,立刻啪地一声按下,天花板上的吊灯随即射出光芒。
智子很快地浏览一下屋内的陈设,发现这里原来是一间卧室,墙壁边还放着一张大床。房间中央有一张大桌子,桌子旁边是两把椅子。角落的地方则有一具长长的躺椅,房内全是充满中国特色的家具,就连窗户上也全都镶着小朵蔓藤花图案。
此外,躺椅上还有个放着毛线球的篮子,和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
(咦?看起来,老师以前也曾经在这里织过毛衣喽!)
智子看到这一切不禁觉得很有趣,她好奇地走向大桌子的旁边,只见桌子上放置着一把月琴。
当然,这里不论什么东西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加上五月的气温开始回暖,所以潮湿的房间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智子环顾四周好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于是脸不经意地握着月琴的琴杆,想把月琴提起来瞧瞧。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啊!”
一声狼狈的叫声发自智子口中。
智子没想到,当她一提起月琴,琴杆便和琴身分家了。
智子大吃一惊,正想放下月琴。却看见琴身有一道好大的裂痕,上面还沾着一些漆黑的污点。
(真是的!吓我一大跳。)
智子屏住气息。准备把月琴放在桌上,这时,她又仔细看看桌面。
桌子中央铺放着一块绣着中国古典美人图案的毛织物,而这块毛织物上也有许多黑色的污点。
(咦?这是什么污点呢?)
智子神情迷惘地注视着月琴和毛织物,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是血!)
就在这一瞬间,外婆、母亲和神尾秀子的脸,犹如走马灯般地迅速闪过智子的脑海。
她记得每当自己问起这个房间的事时,她们三人的脸上就会浮现出恐怖的神情。
想到这里,智子感到全身冰冷。她急忙将月琴放回原来的位置,并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
这时,她突然听到远处有人正在叫她,于是连忙将房间上锁,把钥匙放进胸前,再把窗帘还原,这才朝呼唤声的方向跑去。
智子一来到离馆的入口处,便遇到女佣阿静。
“啊!大小姐,您在这里啊!老夫人和神尾老师在找您呢!”
“有什么事吗?”
智子一面说,一面假装正在欣赏门上的雕刻,以掩饰自己慌张的神色,但她的一颗心仍像晨钟一般怦怦作响。
“从东京来迎接您的人已经到了。”
“是吗?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人相当怪异,他有一头长发,就像法师一样”
智子大吃一惊,直盯着阿静看。
“他还带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也非常奇怪呢!”
“怎么奇怪?”
“嗯,好像叫金田嗯,对了,那人叫做金田一耕助。”
第三章 神秘委托人
金田一耕助此时也感到非常困惑。
因为直到目前为止,他对于这个充满浪漫传说的小岛究竟在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还不是十分清楚;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座小岛,以及为什么得由自己担任迎接智子的工作,也感到莫名其妙。
大约在两个星期以前,金田一耕助正好处理完手边一些琐碎的事情,当时他打算先休息~阵子,计划去盼望已久的温泉乡好好地静养一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一封位于丸大楼四楼的加纳律师事务所的信件,信上写着:
这是一件得麻烦您亲自出马的紧急事件,所以烦请
您务必尽快到本事务所一趟。
这封信是用打字机打好寄来的,而已寄件人的地方还有加纳辰五郎的签名。
金田一耕助看完信后,不禁感到十分为难。他已经非常疲惫,真的很渴望能休息一阵子,但如果接受这个委托,那就意味着还要继续工作,肯定就没有时间休息了。
可是另一方面,“加纳律师事务所”和“加纳辰五郎”的名字却又很吸引他。
加纳律师事务所在律师行业可是鼎鼎有名,社长加纳辰五郎本人就是数一数二的民事诉讼律师,他所承办的案件都是当地一流大企业的案件。
如今既然这位知名人物来信拜托他,金田一耕助想置之不理也难。
休息和工作的诱惑在他心中交战许久,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工作。
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对方,一个钟头之后,他和加纳后五即便在丸大楼四楼的加纳律师事务所办公室里碰面了。
“实在不好意思,您这么忙还打扰您。我一直久仰先生大名,所以这一回无论如何都得借助金田一先生的力量。”
加纳辰五郎的确是一位见过世面的人,他不因金田一耕助不修边幅的外表而瞧不起他,态度反而非常谦恭有礼。他的年纪约莫五十出头,红润的肤色和雪白的头发,恰巧形成一个明显的对比。
当金田一耕助告诉加纳律师自己原本打算到某温泉乡静养的计划时,加纳律师更是和善地看着他说:“这真是太好了,只要你接下这个案子,就能让你如愿以偿。”
接下来,加纳律师便告诉金田一耕助这次的任务。
原来他要金田一耕助前往伊豆南方的一个小岛迎接一位小姐,这位小姐会在修善寺停留两三晚,而金田一耕助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泡泡温泉。然后,他只要陪这位小姐平安无事地回到东京的家就行了。
金田一耕助看着对方的脸,却无法猜透他的内心。
“你的意思是说,会有人在小姐回家的途中加害她吗?”
如果真的这样,倒不如去请个保缥还有用些,毕竟金田一耕助并不擅长打斗,而且他也不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
“不,金田一先生,如果只是这么单纯的一件事,大概也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地麻烦您了。”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在我说出之前必须先声明,我们得保守委托人的秘密,这一点还希望您能谅解。”
“这个我知道”
“同时,也请您保守委托人的秘密。”
金田一耕助一听不禁皱起眉头。
加纳律师则笑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两封信。其中一封装在信封里,一封则折成小小的四方形。
金田一耕助看了信封上的字,不由地瞪大眼睛,只见那上面写着:
世田谷区经堂大道寺欣造亲启
这些字全是从印刷刊物主裁剪下来的字体,而且每个字体的大小都不一样。
信封上没有寄信人的姓名,但从邮戳上看来,发信地点应该是神田锦叮,发信日期是四月二十八日,至于信封样式,更是随处可得的牛皮纸信封。
金田一耕助连忙从信封里取出信纸,那是一张便条纸,上面也贴满了从印刷刊物上剪下来的字体。
警告:
请别把那位小姐从月琴岛上找来,因为她一来到东
京,只怕会引起无数麻烦。
想想那位小姐的母亲,回想一下十九年前的惨案
吧!
不是有人被杀吗?
那位小姐的母亲天生一副克夫相,而那位小姐更是
青出于蓝,将会有不少男人在那位小姐的面前流血。
她就是女王峰!
凡是仰慕她的男人终究逃不过一死。
再次提出警告,请勿把那位小姐从月琴岛上找来。
便条纸上既没有收信人的姓名,也没有寄信人的姓名。
金田一耕助看完信,额头上不禁渗出豆大的汗珠。
接着,他又打开另一封信。这封信上排列的铅字跟前一封信差不多,连内容也丝毫不差。
金田一耕助忍不住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一股莫名的战栗早已游走在脊背之间。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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