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吵”
在渡廊下徘徊的清水惊讶地问了然和尚,然后又意味深长地对金田一耕助点了点头。
“疯子又犯病了。真是没办法,除了早苗,谁都对付不了那个疯子。”
了然和尚摊手耸肩,十分无奈地说。
三个人只好回到原来的房间,只见荒木村长跟村濑医生仍旧默默地坐着。
“师父,病人又犯病了吗?”
医生带着害怕的眼神问。
村长看了看了然和尚,紧闭着双唇,仍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了然和尚皱着眉头,不解地说:
“真伤脑筋,那疯子一听到那两位小姐的声音就受不了,亏他们还是父女呢!真是冤孽啊!”
“金田一先生,烟蒂的事情怎么样了?”
清水好奇地问。
“这个嘛”
金田一耕助拿出两包烟蒂和六支卷烟。
“你看,这根卷烟是用D那页卷的。上面有dum,dummy,dump等字。我在寺院里捡到的烟蒂也看到有dumping,dumoish,dumoling这些字。这就可以证明,在寺院里捡到的烟蒂不管是谁抽的,全是早苗昨天卷的。对了,清水,那些脚印怎么样?”
清水感到十分困扰似的,摸着络腮胡子说:
“很奇怪啊!那些脚印跟在寺院里的相同!”
“脚印?”
了然和尚有些不可思议地皱起眉头。
“师父,刚才我和清水已经查过留在寺院里的脚印。但是在渡廊下面,我又发现了一个类似的脚印,因此就请清水去调查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别说了然和尚跟医生了,就连一动也不动、一脸严肃的荒木村长都不禁睁大了眼睛。
“跟寺院里的脚印是一样的!”
清水笨拙地重复了一遍,说完,他还点点头,露出肯定的神情。
大家彼此木然地对望着。
了然和尚说:
“清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那疯子”
金田一耕助看了和尚一眼,忍不住说:
“我也搞不懂,不过不管是谁,总之,昨天晚上确实有人从这里到千光寺去了。”
听到金田一耕助这句话,和尚、村长、医生都一脸茫然地彼此对看着。
“对了,金田一先生,到派出所来一趟吧!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商谈。”
金田一耕助与清水离开鬼头本家后,清水便一脸诚意地邀请金田一耕助。
此时雨虽然已经停了,但是乌云遍布的天空,像是随时都会再下一场大雨似的。
“那我就打扰了。对了,电话还没接通吗?”
派出所离岛上最热闹的地方,像区公所啦、理发店啦都不近,甚至也远离岛民的村落。
两人进了派出所,清水拉开了电灯。
“已经这么晚了吗?”
金田一耕助惊疑地问。
“天气不好,感觉上天黑得快。阿种,有客人来了。”
清水高声喊着,但阿种好像不在家,里面没有应声。
清水的太太名叫阿种,是个身材矮小、善于交际的女人,跟清水一样是个老好人。
“不在家吗?到哪里串门去了?”
清水自言自语地往屋里走去,突然,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快来、快来呀!”
“怎么了?”
从派出所到清水的屋里,要穿过一条狭窄的走道,这条走道像隧道般阴暗,金田一耕助摸着墙边走,来到一个约四坪大的院子,只见院子边上有一间小而坚固的拘留所。
“清水,你在哪里?”
“这边、这边”
清水的声音从拘留所里传来,金田一耕助毫无防备地走着,忽然不知道是谁在他背后推了一把,他踉踉跄跄地跌进拘留所。紧接着,他后面的门被人关上了,还听到一阵十分得意的笑声。
“清、清水,你干、干什么?”
金田一耕助结结巴巴地问。
“对不起,请你暂时住在这里,直到总署派人来再说。”
清水一脸得意地说。
“清、清水,你疯了吗?为什么把我”
金田一耕助又急又气,结巴得更严重了。
“问你自己吧!我觉得你太莫名其妙,一个流浪汉却像个侦探似的什么烟蒂啦、脚印啦,老是做些令我搞不懂的事。我不打算把你关太久,只要明天电话一通,总署有人来就行了。这段时间就请你忍耐些吧!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我会特别优待你,这里面放了寝具,等一下子我会送饭来。放心,饿不死你的,你就当做搭一艘大船度假吧!哈哈哈”
清水开朗地大声笑着,不管金田一耕助怎么说,他全听不进去,笑了一会儿便径自走了。
“笨蛋!清水,你这头大笨猪。搞什么鬼呀!我不是那种人,我、我是我是”
金田一耕助气得在拘留所里对着铁门又喊又骂。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都没有用,清水已经确信金田一耕助是个可疑的人物,而且清水人也走远了,此时他真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起先,金田一耕助又跺脚又握紧拳头猛敲门,但渐渐的,他觉得自己十分滑稽,也觉得清水对他的误解非常可笑,这一笑,就越来越不可收拾,最后终于笑倒在拘留所里的床铺上。
阿种送饭来的时候,他还笑得站不起来,让阿种直怀疑他是不是疯了。吃过晚饭之后,他打开清水为他准备的寝具,很快就睡着了,睡得既香又甜,根本不知道岛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急促的电话铃声使金田一耕助突然醒了过来。
“啊!电话通了。”
金田一耕助抬起头来,看到耀眼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看样子,今天是个大晴天哩!
金田一耕助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大哈欠,他听到清水对着电话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由于讲得太快,他一时听不清楚内容,最后只听见电话挂断的声音,以及喀喀喀的脚步声逐渐向拘留所方向走近。
不久,清水那张蓄着络腮胡的脸出现在窥视洞前。
“啊哈哈清水,太过分、真是太过分了!就真要算计我,也不要这么搞嘛!”
金田一耕助想起昨夜的事,仍感到好笑。
但清水却只是紧绷着脸,然后清了清喉咙说:
“金田一,昨天晚上你没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别开玩笑了,你不是已经把牢门上锁了吗?我又不是神仙。”
说到这里,金田一耕助看了清水一眼,忽然发现清水一脸憔悴,不但胡须杂乱,连双眼也充满了血丝,可以看出是昨晚一夜没睡的结果。
“清、清水,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金田一耕助一改嘻笑的神情,紧张地问。
清水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拉着一张脸,然后打开门锁。
“金田一先生,我做错了,我不该误会你。
“没关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请跟我来,你来就知道了。”
清水诚惶诚恐地说。
两人离开派出所,在前往分家的路上,金田一耕助感到来往行人个个神色异样,仿佛又发生了什么不祥的事。
上了通往分家前面的山坡路,就是那块叫做天狗鼻的台地,前面说过,清水就是在这里用望远镜监视海盗的。
金田一耕助远远就看到有一大群人围聚在那块台地上。
了然和尚、荒木村长、村濑医生都在;不知道医生的左手怎么回事,竟然吊在脖子上;而早苗、阿胜、竹藏、了泽这些人也都在场。
略远一点的地方,站着志保与鹈饲,那两人中间有一个 头发灰白、脸晒得黑黑的、只有眉毛是雪白的人。金田一耕助心想,这人大概就是仪兵卫吧!他给人一种铁石心肠的硬汉感觉。
这些人为什么默默站在那里呢?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金田一耕助爬上天狗鼻,看到围成半圈的人群中,有一口大吊钟,钟下露出一截和服长袖,不禁当场僵住了。
故事开头时就已经提到,千光寺的了然和尚为了这口吊钟,曾跟金田一耕助一同搭渡船回狱门岛,现在这口吊钟运回来了。虽然从码头到千光寺,由鬼头本家前面走比较近,但这段路很陡;为了省力,和尚后来决定沿分家边上这条缓坡路把钟运回寺里去。
“是雪枝的和服长袖。”
清水一边擦着汗,一边小声地说。
“这、这吊钟下面是雪枝”
金田一耕助结结巴巴地问。
然而四周弥漫着一片诡异的沉默气氛,没有人回答他,大家脸上都是一副被吓坏了的表情。
此刻,阳光耀眼,海面平静,阵阵海风轻拂;但现场的众人却感到浑身直冒冷汗。
有人说话了。
了然和尚以低沉的嗓音,唱经般地念了一句:“头盔压顶虫嘶鸣”
第十一章、命案现场
了然和尚虽是习惯性地以俳句表明看法,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这话难免让人感到有些惊讶。
“头盔压顶虫嘶鸣”
他这句不伦不类的比喻,乍听似乎有点可笑,却也在每个人心里笼罩上一层阴影。
当然,了然和尚不是想开玩笑,他只是习惯难改罢了。
金田一耕助虽然这么想,但心里仍然无法抹去那种不愉快的感觉。
不管在任何场合,死亡都应该是件很肃穆的事,和尚拿这么严肃的事情开玩笑,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在大家的注视下,了然和尚也发现自己失态了,他又用手摸一摸脸,像是要抹去心中的愧疚似的,然后口中念念有词:
“南无释迦牟尼佛、南无释迦牟尼佛”
金田一耕助定了定神,对清水说:
“既然知道雪枝在里面,还是尽早把吊钟搬起来吧!”
“关于这件事”
清水很无奈,连话都懒得说了。
“我已经吩咐年轻人准备了。竹藏,你还没准备好吗?”
了然和尚接着说。
“我想应该快来了。”
竹藏右手横在额头上,不断地向坡下张望。
“竹藏,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吊钟吊起来呢?”
清水不耐烦地问着。
“没别的法子,看来我们只能在吊钟周围搭个架子,装个滑车,把钟吊起来。”
竹藏看了看吊钟,又看了看清水,有些迟疑地说。
所幸村里这类工具很齐全,很快就能办好。
“噢,原来如此。”
吊钟就放在悬崖边缘,金田一耕助偏着头,在吊钟周围绕了一圈,清水也在他后面跟着绕。
“金田一先生,凶手为什么要利用这么重的东西呢?他不可能先搭个架子,再用滑车来吊吧!而且也没那么多时间呀”
清水十分纳闷地问。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朗声说:
“请各位往后面退一点,对、对,这样就好,请各位不要越过那里。”
他像舞台上的导演似的,要大家往后退,然后重新打量一番四周。过了一会儿,他像忽然发现什么似的,开始乱抓头发。
“原来如此!我说嘛,凶手怎么可能把这么重的吊钟拿起来,原来是运用力学原理。嗯,不错,是力学原理。”
金田一耕助搔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大声对清水说:
“清水,请你帮我看看吊钟边缘处有没有挖洞,啊!你看那边是地藏菩萨或是什么神的基座吧!离洞有一尺,不,大约一尺五寸左右,吊钟就在旁边,然后”
金田一耕助指着与基座相反的方向,用兴奋的语气说:
“你看,那边的悬崖上有一棵很粗的松树,而且那棵松树跟菩萨基座和吊钟下面挖出的洞几乎形成一条直线,那棵松树的树枝高矮粗细正好合用,更重要的是那根树枝是向下生长的。换句话讲,吊钟就是靠着这个机械原理被撑起来的。”
尽管金田一耕助滔滔不绝地说着,但清水却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他依旧顺着金田一耕助手指的方向点头。
只见吊钟边缘处的确有个直径约五寸的洞,距离洞口约一尺五寸左右的地方,还有个菩萨基座,以前那个基座上是有个地藏菩萨的,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神像就不见了,而且基座看起来也似乎磨损不堪,只剩底座上的莲花还在。
悬崖边上则长了一棵很粗的松树,那棵松树的枝干往下延伸到高悬崖约二三尺的地方,连站在海岸边都能清楚看见。
“然后呢?”
清水带着一副“请继续说下去”的眼神,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从菩萨基座往松树那边走去,口中还不断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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