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先生,你真特别,不过我爸爸这种贵族嗜好也真令人不敢恭维。”
“阳子小姐,你知道今天会有金田一先生这个人物到达这里吗?”
“我不知道,只听说让治驾马车去接客人而已。”
“这样啊对了,你进去仓库时,有没有感觉到有人躲在那些用具后面?”
“我没注意”
阳子这时身体突然抖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说,凶手那时躲在仓库的某个地方窥伺我们?”
“不,这一点还无法证实。你们三个人一起回到这里以后呢?”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要求柳町先生演奏长笛给我们听,因此我们一回到这里,三个人就都去冲澡,冲洗完毕后到娱乐室集合,听他吹奏长笛。柳町先生的长笛吹得很好。”
柳町善卫吹的长笛声,金田一耕助在浴池里也听到了。
“听完长笛演奏后,你们又一同前往那座仓库了吗?”
“是的。吹完长笛后,柳町先生说他闲得发慌,问我们怎么办?然后他提到说随身携带的大烟斗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当我们跟柳町先生在后门相遇的时候,还看到过那支烟斗,因此,我们猜想一定是掉在那附近,于是便决定三个人一起回去找。”
“你们是不是进到仓库里面寻找?”
“是。因为我们在后门附近没找到烟斗,因此我就说,会不会掉在仓库里了。”
“那么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
“是奥村先生,不,也许是柳町先生。”
“为什么?”
“我一向很漫不经心,心想烟斗不可能会在马车上,于是只顾着看地面,马上就找到烟斗了,可惜已经折成两半。突然间,奥村先生很用力地抓住我的手,想把我往外拉。那时候的奥村先生好像疯了似的,我吓了一跳,往柳町先生那里看去,只见他哑然失声地瞪着马车上面,我也跟着往上一看接下来的没必要说了吧!”
“不再说一点点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是不是马上就知道那是一具尸体?”
“老实讲,刚开始我很生气,原先我以为是无聊的恶作剧,可是看到奥村先生跟柳町先生表情那么严肃,连带着也紧张起来。奥村先生跳上马车,碰了一下尸体,接着马上脸色发青地下了马车,这时候,我才知道古馆先生已经死了。接下来的事情,金田一先生都知道了。”
“谢谢你,田原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阳子小姐,你在东京的家里是跟父母住在一起吗?”
筱崎阳子露出一抹嘲弄的表情说:“当然了,如果说我跟妈妈的感情很好,那是骗人的。不过,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摩擦,妈妈跟我的出身与成长环境、思想完全都不同,所以我们彼此不再互相干涉。若要我说出对于母亲的看法,我只觉得她是个年轻、美丽,而且很尊重爸爸的人,就这样了,反正只要爸爸自己觉得好就好了。”
“你觉得你父母之间的感情如何?”
这个问题使筱崎阳子的表情开始紧张起来。
“综合来讲,爸爸是个大孩子,他在工作上也许很能干,可是撇掉工作不谈,他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的占有欲很强,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拿到手才会甘心。而我只要爸爸满足,我也就满足了。”
“最近你父母之间是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什么意思?我没有发现到他们有什么不和。有这方面的征兆吗?”
“我们在犯案现场的仓库里,发现了这样东西。”田原警官从桌子下面拿出了那支藏刀手杖,筱崎阳子的脸上突然露出惊恐的神色。她瞪大眼睛直盯着藏刀手杖看,表情很害怕。
“你可看过这样东西?”
“是的,我认得这支手杖。”
筱崎阳子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说道。
“爸爸一直随身带着这支手杖。我曾经跟爸爸说,别拿这么难看的东西,可是爸爸难道”
“难道什么?”
“可是爸爸不是胜利者吗?就算有什么怨恨,也应该是爸爸遭人怨恨才对啊!”
“最近他跟古馆先生之间有没有起争执?”
“我不知道。对了,古馆先生最近好像正在企图兴建高尔夫球场,要求爸爸给予经济上的援助。这件事情我是从奥村先生那里听来的,因为我对爸爸工作上的事务不太有兴趣,所以不是很了解。”
自从田原警官拿出藏刀手杖之后,筱崎阳子的态度和之前明显不同。她不仅心神不定,连讲话都好像在想别的事情,脸上更浮现出疲倦的神色。
“今天就到此为止。金田一先生,你还有问题吗?”
在田原警官的催促下,金田一耕助再度从椅子上站起来。
“阳子小姐,我想冒昧请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你爸爸现在的体重有多重吗?”
筱崎阳子露出不确定的表情说:“他身高约一米六七,身体状况最好时的体重是七十五公斤。医生常常提醒他不能再胖下去了,可是爸爸还是什么运动也不做他的体质如果不做运动、流流汗的话,马上就会胖到八十四、八十六公斤。他最近就因为体重增加到八十六公斤左右,老被妈妈骂。不过,爸爸对自己的体格相当自豪,他常以粗鄙的言语来调戏妈妈,而妈妈出身于上流社会,常常很受不了他这种粗野的举动,也就是说”
筱崎阳子说到这里,脸颊略红,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说:“他还会在我这个女儿面前说粗话,然后妈妈就会很生气,呵呵呵爸爸一看到妈妈生气,就不敢再造次。后来爸爸一有空就去道场练剑、流流汗,所以现在应该是七十九公斤左右。”
“道场是”
“我爸爸是剑道五段。”
“谢谢你的配合,问话就到此为止。”
二
“金田一先生。”
目送筱崎阳子的背影离开后,田原警官以探询的眼光看着金田一耕助。
“你最后问那个问题有什么含义?筱崎先生的体重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井川老刑警忽然从旁边探出头来说:
“金田一先生,你是不是在想那个沙袋?那个沙袋大约有七十五公斤重。”
“啊哈哈!井川警官,其实我只是在瞎猜啦!因为在这个家里,体重超过七十五公斤的人只有筱崎先生,所以我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什么关联?”
“我也还不知道,所以说我只是在瞎猜。”
井川老刑警转动着眼珠说:
“如果你明白其中有什么关联的话,可要告诉我们,别偷偷地想独自超前!”
“啊哈哈没问题。”
“金田一先生,那么现在换谁了?”
“找柳町先生来谈谈如何?”
柳町善卫还是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他年纪约四十岁上下,长年穿着一件扁领衬衫,配上那副大大的玳瑁框眼镜,全身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风格。
他的身高有一米六左右,皮肤略黑,蓄着一头长发,头上戴着鸭舌帽,消瘦的脸颊给人一种孤独的消极感。
田原警官首先询问他对于这宗杀人事件的看法,可是他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说,并且表示想不出谁会是凶手。
“你是星期六到达这里的?”
“是的,我是搭昨天下午四点的火车到达这里。”
“天坊先生跟古馆先生呢?听说筱崎先生是昨天早上到达的。”
“天坊先生是在新桥跟我一起上车,辰人则是搭更早的班次,好像是两点半到这里的火车。”
“你事先知道天坊先生跟古馆先生会来这里吗?”
“当然知道,因为这是我们这次聚集在这里的主要目的。”
“聚集的主要目的?”
“因为后天是姊姊加奈子的二十周年忌日,当然也是辰人先父的二十周年忌日。因此,筱崎先生邀请与故人亲近的亲朋好友来到这座名琅庄商议法事,兼度周末假期。之前奥村先生早就在我们之间来回奔走、传递这次邀请的目的了。另外还有一层意义是,明年这里就要全部改建为旅馆,因此想借这次机会缅怀一下过去。”
“原来如此。你不觉得这次的邀请有点唐突吗?尤其是这里的筱崎夫妇以及古馆先生之间的关系”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吗?”
柳町善卫温和地笑着说:“他们三个人之间,在事情发生后交情还是很好夫人那方面可能多少会有点怪怪的,不过筱崎先生跟辰人之间听说处得很好,所以我也不会那么在意。”
“这么说,筱崎先生跟被害人古馆先生在经历那个事件也就是在‘出让’妻子之后还有来往?”
这是田原警官最难以相信的一点。
“是的,听说筱崎先生赞成辰人企划的高尔夫球场的兴建方案,要给他经济援助,这是我今天在火车上听天坊先生说的。”
“原来如此,那你自己这方面呢?跟古馆先生以及筱崎夫人再度见面,你有什么感觉?”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没有觉得怪怪的或不太自在?”
“啊哈哈!”
柳町善卫发出爽朗的笑声,接着说:“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再去空想、理怨都只是自寻烦恼罢了。不过我在战争结束前后常常和他们见面。”
“我刚才说过,古馆家的一人伯爵跟我姊姊的忌日是同一天,因此古馆家每年忌日做法事的时候也会连姊姊的一起做。我是加奈子姊姊的亲弟弟,所以他们都会邀请我。不过战争结束后,辰人已经没有那份经济能力,而且社会上一般都不太重视这种事情,自然而然地就较疏于来往。”
柳町善卫的态度还是那么冷淡。
他一定是自年轻时代就习惯吃苦,从他的姊姊加奈子嫁给一人伯爵后,他就遭受旁人的嬉笑怒骂,甚至连姊夫的孩子也中伤姊姊,害姊姊惨死,自己也跟着受到侮辱。而毁谤姊姊的这个男人,还把他的爱人抢走,甚至在姊姊每年的忌日上,都必须跟这个男人以及旧情人见面。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忍受的事情,而柳町善卫既然能对这一切淡然处之,表示他也能够忍受这世上其他更残忍的磨炼,也因此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次邀请。
“我了解了。”
不知道田原警官到底是真的了解还是假了解,他不停地点着头说:“现在想请问你到达这里之后的所有事情。你搭乘火车到达这里是下午四点,接下来呢?”
“我到达这里并且安顿好之后,大概是四点二十分或二十五分。我跟天坊先生各自被带到不同的房间,当我正想洗澡的时候,晚餐时间已经到了,于是在女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餐厅,我在那里第一次见到筱崎先生。”
“在这之前,你跟古馆先生及筱崎夫人见过面吗?”
“没有,这是我们战后第一次见面。”
“那位叫阿系的老婆婆呢?”
井川老刑警从旁插嘴问道:“你姊姊加奈子还在这里的时候,听说你也常常来这里玩。”
“我正要提到这一点。目前在这个家里的人,跟我最谈得来的就是阿系老婆婆。战争结束前,婆婆如果来东京,她一定会来找我,而我也常常到这里玩。”
“你姊姊去世后,你曾来过这里吗?”
田原警官边记下重点边询问着。
“是的,因为婆婆很疼我,而且这里是我惟一的姊姊临终之地,我常常瞒着辰人跑来这里反正我也习惯被骂了。”
“你刚才说战争结束以前常来这里,那么战争结束之后呢?”
“战争结束后这是第二次来这里。”
“上次是什么时候?”
“我在昭和十七年年底被抓去当兵,昭和二十二年秋天回来。那时候我听说婆婆还活着,所以就来这里找她。可是没过多久,这里转手给筱崎先生,我就没再来过了。所以,不管筱崎先生这次的邀请具有什么样的意义,我都感到很高兴。”
“抱歉,请问星期五晚上你在哪里?”
柳町善卫皱着眉头说:“星期五晚上?星期五晚上,我当然在东京了。”
“你能证明吗?”
“证明?”
柳町善卫惊讶地看着田原警官的脸,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地笑了起来。
“啊!你是指星期五傍晚来这里,后来又消失的那个独臂男子?那个人不是我,我是民间广播公司的专属管弦乐团的成员,每个星期五晚上八点开始播出现场演奏会。对我来讲,这是最重要的工作。”
柳町善卫笑着说出广播公司的名字,以及前天晚上八点播出的曲目。
“啊!实在很抱歉,那我们再回到原来的话题,请你谈谈昨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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