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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芸与郑长明结婚后,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家人可谓幸福美满。
可是一天深夜,王芸迷迷糊糊地听见客厅里说话的声音。她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凑到门缝往外看,她吓了一跳:桌上斜插着一把刀,还有一大叠钞票,并隐隐约约听见丈夫说:“老东西挺有钱的,这次不错,你们每人都拿一些,下次,我们看准了再搞个大的”
她顿时手脚冰凉:他们这是在抢劫,这可是要坐牢的啊!
那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明白丈夫这样下去迟早要毁了这个家,也毁了他自己。她要阻止他,不能让丈夫在罪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曾试探着劝丈夫罢手,可丈夫丝毫不与理睬:“少啰唆!”
几天后的晚上,丈夫又邀了几个贼头贼脑的人在家吃喝商量,王芸断定他们是不干好事,便找了个借口出去,用电话报了警。
放下电话,王芸的内心仿佛在流血:“长明啊,算我对不起你了!”
郑长明等一伙人正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听到响动,企图逃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派出所五名便衣的手枪已经顶在他们的头上,一伙人只得束手就擒。
其实,派出所民警对他们这伙人早有所察觉,并认为郑长明还是个头头,今天接到王芸的报案,于是立即采取了行动。
被押上警车时,郑长明似乎明白了,他对着王芸破口大骂:“贱女人,等我回来,非杀了你不可!”
“你骂我吧,可我是为了这个家啊,孩子不能没有爹”她扑过去,抱着丈夫的腿,大声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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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芸哭着走回家。
婆婆和小姑冲上来,不容分说,就劈里啪啦将她痛打了一顿,并骂道:“滚,吃里爬外的溅女人!”
她无奈地回到父母家,母亲抱着她长哭不已。
平静了几个月后,一直对女婿抱有成见的父亲怨愤起来:“当初爸叫你不要跟他,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不听,现在他进了监狱,成了犯人,判了十二年啊!跟他离婚吧,爸给你找一个好的。”
王芸摇了摇头。
“你不听爸的话,不和那个犯人离婚,我王家这个门,你就不要再进来了!”父亲铁青着脸说道。
王芸十分痛苦,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衣物便默默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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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监区会见室。
王芸拿着给丈夫买的一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惴惴地隔着铁窗坐下。
“以后不要来了,我没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要来,等我死了以后你来收尸吧!”郑长明脸红脖子粗地怒道,那张本来就无生气的脸,更显现出痛苦、怯弱、愤恨和被凌辱的痕迹来。
王芸心如刀绞,她哭道:“你判十二年,我等你十二年,还能等到一个活人。你看你自己干的那事,要绑架人,我不告,你会罢手吗,那不是寻死吗?你总有明白的一天。”
“滚!我不要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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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一分监区,王芸在清河监区的大坝上摇摇晃晃地走着。
她来到河边,在水中的倒影里看着自己憔悴的脸。此刻,她脑子里像有一个乱转的陀螺,越想心中越乱,她恨不得一头栽进水里,结束自己,结束一切的痛苦。可是想到家里还有一双儿女,爸爸坐牢了,更不能没有妈妈。痛定思痛,她决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她要让他们重新认识自己。
那一刻,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站了起来,她下定决心再尝尝人世间的甘苦,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就在白湖监狱附近打工养活自己,守望着监狱里的丈夫!
她步行了十余里,来到一家饭店。
她神色凄婉地说道:“我是犯人的亲属,已经无家可归了,我什么活都能干,只要给口饭吃和提供住宿就行。”
老板和老板娘得知她的丈夫就在附近的清河监区服刑,便产生了恻隐之心,答应暂时留她,干干再说。
王芸十分高兴,她洗碗、打扫卫生、洗菜,什么活都干,而且十分麻利。见她能吃苦,人又老实,老板决定留用她,除了吃住免费外还每月给她二百元工钱。
王芸高兴得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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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经常帮店里买菜,不多久,她与菜场一位老妈妈混熟了。
她问老妈妈:“每天上午能挣多少钱!”
“只要早晨赶早到菜场,辛苦一些,每天可以赚五六元钱。”老妈妈说。
王芸心想:在饭店里虽然很忙,但早上还是可以抽点时间来卖卖菜,不会误了饭店的事。我可以干最苦最累的活,只要能和丈夫在一起。于是,她每天早晨都去菜场卖菜,有时还带点新鲜蔬菜给店里,老板也就没说什么。
这样做了两三个月,没想到却招来很多冷眼和谩骂。
一天,她正在给一个顾客称番茄,另一边的一个卖菜的妇女把她筐里的烂番茄劈脸倒在她的身上,并骂道:“给,这个便宜,你这个贱地里出来的野女人,到这里来捣乱,还不赶快滚回去。”
“你不能这样欺负外地人。”王芸实在无法忍受,回了一句。
这时,一帮人都围了过来,把她的菜筐踢翻在地。
“你赔我的菜!”王芸心底几个月的屈辱和愤怒一起窜了上来,她心头茫茫然,神经有点混乱,眼里胀满着血,她不顾一切地和她们扭打起来,双方都好像要把对方撕成碎片才甘心。
可她毕竟势单力薄,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她的脸被抓出了血,衣服也被撕破了,头发蓬乱,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半晌,王芸才吃力地爬起来。她捧着已被踩得稀烂的番茄,感到自己就像浮萍似的无依无靠,心中陡地泛出阵阵凄酸,蓄积了不知多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哗哗地流过她那瘦小而蜡黄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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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过了几年。
这期间,她曾回家两次,婆家人没有原谅她,把她拒之门外,并且不给她看孩子。王芸无奈,只能把打工挣来的钱托人给孩子们交学费。
郑长明从韩监区长那里得知了妻子的境况,有所感动,他的态度也有了改变。
在一次会见时,郑长明看着妻子又黑又瘦的脸,心疼地劝道:“你,你要注意身体。”
听到这话,王芸从心里感到高兴,激动地说:“长明,你在这里不要想别的,我再苦都能忍受,只要你在里面好好改造,能早一天回家,比说什么都好。”
为了节省钱,从白湖监狱到清河监区的十几里路,她从来不坐车,每次都是走着去。有时心急了,不在会见日,她就在清河监区的大坝上站着、望着,有时一站就是半天。
次数多了,这里经常下班回家的民警都认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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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她又来到大坝上,见有一队犯人在田间劳动,她认出来了,自己的丈夫郑长明就在其中,她高兴得挥舞着手,几欲跳起来。
郑长明也看到了她,挥手示意。
王芸只感到一颗心扑通扑通窜到了喉咙口,无法归原,她激动得直流眼泪。
见此情景,正在工地上带工的王警官冲着郑长明笑道:“如果这里不是监狱,你也不是犯人,我真想对你喊一句:‘郑长明,冲!’”
这是套用老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一句“阿米尔,冲!”的著名台词,是主人公阿米尔与恋人古兰丹姆重逢时,杨排长喊出的一句话。
郑长明当然记得这句台词,于是笑道:“王警官真会开玩笑,我要是真得冲过去了,你还不把我当成逃犯给抓起来了?”
“嘿嘿!呵呵呵!”工地上的犯人都笑了起来。他们为郑长明感到高兴,也为世上有这样的奇女子而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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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测风云。由于饭店的生意不是很好,老板换了人,王芸失去了住处。
韩监区长知道她的情况后,就托熟人帮她找了一家廉价屋租住下来。
为了生存,也为了狱中的丈夫,王芸一边收废酒瓶、旧报纸,一边在街头拾些破烂维持生活。
又是几年过去了。
王芸一直这样默默地劳作着,没有怨言、没有悔恨。虽然她有忧郁,也有孤独,并且都是从心底发出的,但她却不能也无法向丈夫和儿女述说,她只能将这些深藏在心底,让自己默默承受。人们只是从她那憔悴的脸上似乎感到了她的辛劳与悲苦。
郑长明在监狱民警的教育下,学了不少法律知识,对妻子也渐渐地理解了。他开始对以前的事产生了后悔,他还写信劝说他的母亲和妹妹要改变对王芸的看法。
每次王芸来会见,他都和她谈改造的事情,关心和体贴的话也多了。
郑长明告诉妻子:“我母亲和妹妹终于想通了,答应让你回去看孩子。”
听了丈夫的话,王芸高兴地大哭了一场,她太想她的孩子了,她感到内心深处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喜悦,一颗心竟像急骤的马蹄般在不住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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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长明由于妻子的鼓励已三次减刑,如今还剩下几个月就要刑满释放了。
手捧减刑裁定书,想到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和妻子、孩子一起生活了,郑长明兴奋不已。明天就是会见日,他要把这一喜讯告诉辛苦陪伴他八年多的妻子。他想,妻子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比我还高兴吧!
可是,第二天,韩监区长突然把他叫到值班室。
郑长明以为又有什么喜事,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韩监区长神情十分沉重地说道:“有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可是”
“有什么事尽管说!”见韩监区长一脸严肃,郑长明于是收起了笑脸。
韩监区长顿了顿,缓慢地说道:“你妻子王芸昨天在捡破烂时,晕倒在地,有好心人把她送进了医院。经医生诊断,她得的是,是癌症,到了晚期,并且,只有,只有不到一个月的生命了”
仿佛晴天霹雳,郑长明一下子呆住了。他脸色苍白,肝胆欲裂,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极度的惊恐和哀痛!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好像枯萎了,视觉、听觉和语言都失去了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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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湖医院。
郑长明在韩监区长和唐队副的带领下,来到病房。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妻子,他才如梦中惊醒,直到此刻他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郑长明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他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他沙哑地哭道:“阿芸,我对不起你啊!阿芸,是我害了你啊!”
王芸漫漫地转过脸,泪水顺着脸颊流下:“长、长明,我不能陪你了,以后要多保重,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不,阿芸!”郑长明哭着,从口袋里拿出减刑裁定书,“你看,阿芸,我被减,减刑了,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回家了,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还,还有我们的孩子”
王芸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滚滚而下:“我,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不,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能”
郑长明的心就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捣着、扭着、掰着,支离破碎了。他的脑筋开始麻痹,觉得一切力量都从身上失去,眼前一片荒凉,没有希望,没有拯救,从胀痛的呜呜的耳鸣里,传出的是一声声缠绵不断的绝望的哀鸣。他感到自己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黑暗像高山一样压着他,像大海一样淹没他,话说不出来,气透不过来。此时此刻,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痛苦能够与他所感觉到的痛苦相比。他沙哑地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泪水和鼻涕从他那涨得发紫的脸上不住地往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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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集 逃犯自首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一名三十岁左右,面容憔悴的男子,背着一个背包,在母亲、妻子的陪同下,神色凝重且果断地走进清河监区狱政科的办公室。
“我是来投案自首的,我是个逃犯”他对坐在办公室的民警说道。
办公室的民警是狱政科的花科长,他打量了一下一行人,然后问道:“你叫?”
“我叫张伟,八年前在第二监区一分监区服刑!”男子答道。
花科长明白了,立即打电话通知一分监区来接人。
正在当班的曹指导员和何警官很快赶到。
指导员仔细辨认着,虽然八年过去了,眼前这名男子的脸上灰黄灰黄的,憔悴而又呆滞,但他还是认出来了:这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是八年前从一分监区逃跑的犯人张伟,当时因抢劫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是在劳动工地上脱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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