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听着很清脆的,所以不能仅凭敲打来判断翡翠是否经过处理。
还有一些流传很广的类似的判断翡翠真假的方法,比如用紫外线照射是否有荧光来辨别填充过的翡翠,用滤色镜来判别C货翡翠,随着造假工艺水平的提高也都不再普遍适用。简而言之,翡翠鉴定除了需要丰富的经验,有时必须借助红外光谱仪之类的专业设备。
至于坊间盛传的用火烧或者划玻璃判断翡翠真假的所谓“绝招”其实都是无稽之谈。天然翡翠怕高温,部分经过处理的B货或者假货反而不怕,一些奸商为了骗人就编出不怕火烧的才是天然翡翠的说辞。天然的翡翠硬度高,可以在玻璃上留下痕迹,但学过中学物理的人都能明白,比玻璃硬度高的矿物都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由此并不能判断它是不是翡翠。
“市面上常见的另一类处理翡翠是C货。”祁向君拿起翡翠挂件,“C货是将翡翠加热使它产生裂隙,然后将染料注入裂隙,再烘干上蜡。我一开始怀疑这挂件是C货,或者是我们常说的B+C,就是先泡强酸再染色。”
“C货的颜色应该是沿着内部裂隙走的。”滕一鸣跳出来唱反调,“这里面根本看不到裂隙,也看不到染色的痕迹。”
“我正要说这个问题。”祁向君不满他的搅局,“用放大镜看这挂件,里面的颗粒结构很粗,看不到翠性,也看不到色根。 当然了,并不是说看不到色根和翠性的就不是翡翠。很多高档的翡翠因为质地均匀细密,反而看不到这些东西的。还是说这挂件吧,颜色不正,但确实不像炝色。而且吧,它内部结构很粗,但不知为什么给我一种很整齐的感觉。”
“我觉得它根本就是D货——用其他材料冒充的。”滕一鸣继续呛声。
“我觉得它可能是染色玛瑙或者石英岩。”蓝筱支持滕一鸣的观点。
“不可能。”雷涛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玉叶,“玛瑙内部看不到颗粒结构,应该能看出平行的色带。石英岩内部的丝瓜瓤结构特别明显。”他把叶子和放大镜递给祁向君,“如果是B货或者B+C就肯定注过胶。注过胶的翡翠在放大镜下必然能看到明显的气泡。这里面看不到气泡。”
“我知道。”祁向君点头,“所以我说我开始以为它是B+C,结果越看越不确定。”
“几位如果拿不定主意,可以再看看这几件。”秦思伟打开他带来的小纸盒,从里面拿出四块玉牌放在小桌上。其中两块和丢在田埂上的一样,是灰暗的绿色。另两块颜色明显漂亮很多,在玉牌四周用银白色的金属套了一个框子,做成一个超大号吊坠的样子。
“这是昨天另一个案子中起获的赃物。”秦思伟说,“我们的鉴定人员在一块玉牌靠近边缘的位置取了一些样本,经过化验是翡翠的基本成分,但放大了看结构又不敢确定是翡翠,建议我请专家帮忙。没想到今晚又遇到了类似的东西,更没想到的是,你们几位也看不出所以然。”
滕一鸣和祁向君来了兴趣,趴在桌边拿着手电和放大镜把几件玉牌一件件地看过,认真地讨论了一番,最终的结果是面对面地摇头。
“你们不觉得这些东西除了质地,还有个不对劲的地方吗?”蓝筱一手拿起镶嵌了边框的玉牌端详着。
“怎么不对劲?”雷涛问她。
“你看这两块子冈牌,”蓝筱把手里的玉牌放在灯下,“简直是一模一样。”
“子什么牌?”一个警员没听懂她说什么。
“哦,子冈是人名。”蓝筱对他说,“明代嘉靖、万历年间有个大玉雕家陆子冈。他的技艺高超,尤其擅长平面减地的雕刻方法,也就是咱们常说的浅浮雕啦。相传牌形玉佩这种饰物是他发明的,所以后世就称之为子冈牌。”看到对方释然的表情,她脸上又露出浅浅的酒窝。
“这些东西,肯定是用同样的模具,靠机器加工出来的。”雷涛说,“手工雕刻靠人手和砂轮、钻头配合,每一条线都不会完全相同。刀痕上常常可以看到崩口。这几块牌子一看就是机器活儿。而且子冈牌的特点正好适合用机器加工。”
现代玉器加工最常用的是超声波靠模雕刻工艺。这样加工出的玉器都带有明显的特点,比如掏出的洞都是有坡度的,以便模具进出;雕件看起来复杂,但往往会有一个共同的平面;还有就是,批量生产的产品,外形上就像流水线做出的工业品,没什么差异,唯一的优点就是省去了人工成本,所以价格便宜。
“我不是那个意思。”蓝筱又拿起一块玉牌,“图案是双胞胎不稀奇,可是你们看,它们的纹路都一样,这也太少见了。翡翠的特点就是,即使出自同一块玉料,也几乎不可能有两件完全相同的作品。”
她提起曾经问过老师梅东元,为什么拍卖会上最贵的常常是珠链。梅东元告诉她,因为珠链和手镯一样,原则上要求从同一块石料上取料。可是,每一块翡翠内部的种、水、色、纹理也是变化多端,一旦两颗珠子的差异明显就会使珠链的价值大打折扣。所以,上好的珠链选料困难,浪费也多,价格才会动辄几百万甚至近千万元。
“还有啊,为什么包了个边?”蓝筱摆弄着两块玉牌,“这两块玉看着不错啊。老师说过,好玉不镶嵌,要的就是自然美。就像天生丽质的美人,化个大浓妆反而糟践了姿色。”
“美人也需要适当打扮嘛。”祁向君说,“有些高档挂件会用白金钻石镶边。白金和钻石可以把上等的翡翠衬托得更绿,更艳。”
“但这牌子上的金属不是白金。”秦思伟说,“化验结果是镀铬的银。”
“而且啊师兄,镶边的都是比较小的挂件。”蓝筱对祁向君说,“这么大的薄玉牌镶边,就像西装配了拖鞋,不伦不类的,总觉得怪异。”
“蓝筱说得对。”雷涛想到了什么。他跑到外面找到值班的医生,厚着脸皮好说歹说管人家借来了小钳子和小镊子。
“你要干什么?”滕一鸣看他用鱼嘴钳掰扯玉牌的银框,吓得赶紧出手阻拦。
“等我拆开你就明白了。”雷涛扒拉开他的手,用力将银框剪断,小心地掰开。一块完整的玉牌像变戏法一样散开成了上中下三片。上下两片很薄,颜色鲜绿,中间一块则是灰乎乎的,和其他几块不包边的一样难看。
“原来是三及第。”祁向君顿悟。三及第是奸商作假的伎俩之一。通常是把真的、品相好的翡翠切得很薄做面和底,用质量差的玉石做夹心,然后用镶嵌处理将三块玉片像做三明治一样合在一起。两块镶嵌玉牌看起来一模一样,就是因为用了相同的染色翡翠切片做面。
“现在的问题还是中间这一层夹心。”雷涛捡起夹在中间的玉片,“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们都说它不是天然翡翠。”蓝筱皱眉,“但秦队长说了,它和天然翡翠的成分是一样的啊。这是闹鬼了吗?”
“难道说”祁向君突然打了一个响指,“我明白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了。”他站起来在床边踱步,嘴里低声嘟囔着。
“你明白什么了?”滕一鸣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类似的东西。”祁向君说,“哦,不,我没有见过成品,只是见过半成品。看来他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谁?做出来了什么?”秦思伟耐心地问,“祁先生,你在哪里见过这种玉器?”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祁向君一时平静不下来,在屋子里乱转,“我在一个朋友那里等等!莫非一直是他在暗中捣鬼?”他停住脚步,“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嗯,肯定是那家伙!”
“你在说什么啊?”滕一鸣推了祁向君一下,“喂,醒一醒!”
“放心我没说胡话。”祁向君搓了搓泛红的脸,“这种工艺不算新鲜,但是平时太少见了所以咱们都没往那方面去想。”
“啊!”滕一鸣到底是个中高手,一点就透。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睛里闪着兴奋,“你是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工合成翡翠!”
“对,如果不是我前阵子见过,一时真的想不到。”祁向君的神情开朗起来,“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几块玉牌内部结构很粗,颜色不正,却找不到明显的炝色痕迹。”
合成翡翠的工艺探索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是使用翡翠的基本成分配比,加上致色离子,比如铬,再加上一定的水,在高温高压的环境下结晶而成。它的硬度、密度、成分和天然翡翠几乎一样,用仪器也难辨真假,但它毕竟不是天然矿物,所以颜色呆板,透明度差,和天然翡翠无法相比。
合成翡翠内部粗糙的矿物颗粒无法形成天然翡翠的纤维交织结构,都是方向性排列的。雷涛只在书上读到过类似的介绍,知道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美国人最早合成了宝石级的翡翠。2005年,美国专利局给美国宝石协会颁发了合成翡翠的专利。但是正如祁向君所说,因为工艺和其他原因,这东西一直停留在科学家们在实验室中自娱自乐的阶段,而且成功率很低,因此没人在市面上见过用合成翡翠加工出的饰物。
“师兄,你见什么人试制过合成翡翠?”蓝筱问仍然在兴头上的祁向君。
“这个人你也认识。”祁向君脸上浮起一片乌云,“我觉得八成是他在捣鬼。倪皓,肯定是他!”
“呀,竟然是他。”蓝筱一惊,又露出情理之中的表情,“我们真是早该想到那个家伙。”
“两位不要打哑谜。”秦思伟问道,“倪皓是什么人?他和梅先生有什么关系?”
“哦,对不起,光顾着吃惊了。”祁向君点头致歉,“倪皓是老师的外甥,是老师姐姐的独生子。他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虽然年纪比我小,但算起来他是我的师兄,蓝筱的大师兄。”
“倪皓非常聪明。”蓝筱接着说,“他从十几岁就开始跟着老师学翡翠鉴定、加工。老师一直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没想到倪皓不务正业,大概三四年前因为诈骗被抓进监狱,今年年初才放出来。”
“他和梅老师有矛盾?”雷涛问。
“原来他们亲如父子。”祁向君苦笑,“但倪皓出狱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提起老师就是一副恨之入骨的语气。老师平时也不愿意对我们提起倪皓。”
“老师对他挺好的。”蓝筱一脸怨气,“倪皓是老师现在唯一在世的亲人。他出来以后没有正经工作,在一家青年旅馆包了个房间。房费都是老师替他出的。老师差不多每周都让我去给他送一些钱和其他生活用品,劝他出来工作。不知道倪皓怎么想的,成天吊儿郎当,你跟他说什么他都是一脸不屑,好像我们欠他的钱。”
“我也曾经提议让他来我的工厂。”祁向君补充道,“结果他说他有大事要做。我记得就是那个时候看到他桌上摆着的半成品。他说是合成翡翠,我当时半信半疑。现在想来,那小子确实是有天分,竟然真让他搞成了。只可惜倪皓的聪明从来不用在正路上,从小就是个整天惹是生非的家伙。”
“对不起,打断一下。”一直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夜空,听他们东拉西扯的黎希颖转过身,“蓝小姐说倪皓是梅先生唯一在世的亲人,是不是意味着梅先生去世,他可以得到全部的财产?”
“那倒不会。”蓝筱摆手,“老师今年修改过遗嘱,把他的一部分藏品留给我,把手里的股份留给师兄,剩下的一部分藏品捐献给慈善机构。四合院请律师行帮忙拍卖,钱由我和师兄平分。留给倪皓的只有银行里的存款,但是老师的钱都花在收藏上,存折里没多少钱。”
“那遗嘱没人会当真。”祁向君满不在乎,“老师年纪不大,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今后几十年内随时可能会修改遗嘱。再说,我们也不是那种想靠着遗嘱发财的人。”他说最后一句时刻意加强了语气。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需要考虑,就是劫匪的动机。”黎希颖说,“刚刚你们猜测,对方是想得到屏风中隐藏的线索,找到对梅先生不利的证据。这是一种可能。另一种容易想到的可能是,劫匪和梅先生有仇。”
“和老师有仇,不该杀我们啊。”祁向君忍不住摸了摸头上的伤。
“对,杀人必定有原因。”黎希颖颔首,“总不会是劫匪和你们所有人都有仇。所以我认为,财产可能是一个诱因。梅先生如果出事,理论上受益人有你们三个。那么,遗嘱里有没有说,如果在财产分配时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遭遇不测,他的份额该如何处理?”
“如果老师去世前我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