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位身穿孝服脸上留着泪痕的年轻姑娘〃姑娘你找谁?〃姑娘语气哀伤地说:〃找的就是你。捕头大哥。〃屠夫惊异地问:〃你你是谁呀?〃〃你还记得一位名叫竹梅亭的远房叔伯吗?〃〃竹梅亭?对他是我远房叔伯。几年前不是调任梅城县令了吗他怎么啦?〃姑娘的泪水涌了出来:〃家父死了。我就是竹梅亭的女儿竹英姑啊!〃屠夫大惊这才注意到英姑身上的孝装〃竹世伯他〃英姑悲愤地说:〃我不相信家父是死于意外。我一定要为父亲申冤报仇。可我如今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大哥我小时候就听父亲说过你捕头王的威名我想请你帮我你愿意吗?〃这屠夫原本也是公门中人还有一个响当当的诨号:捕头王。几年前这位被称做捕头王的好汉不知何故突然离开了公门干起了这屠夫的营生。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位远房的表妹是怎么找到他的。可英姑提起他的当年之勇倒是勾起了他想重返公门的心思。听完英姑的话这位捕头王不禁犹豫:〃我唉我已经离开公门现在只是个杀猪的屠夫。〃〃我想或许能请你陪我一起去嘉州找嘉州推官宋巩宋大人?〃〃哦宋推官啊。当年我就一心想投奔于他可无人引荐没能如愿。嗳你让我陪你找宋推官?可嘉州推官管不到梅城县的案子呀!
梅城谜案(四)(2)
〃〃我只想请个查案高手查明家父被谋杀的事实然后上金殿告御状。听说宋推官一生查案无数从无差错即便多年陈案都能用验尸验骨的办法验出死因查出真凶。要想查明父亲死因只有请宋大人出马。〃捕头王凝眉思索起来〃这事容我好好想一想。〃此时距皇城百里之遥的嘉州推官衙门一位年老官员官靴上沾着泥土迈着沉重的步履走过长长的衙门回廊到大堂门槛外停住了。良久只听一声刺耳的门轴转动声大堂门被沉重地推开。
这位老人正是宋慈的父亲人称断狱神手的嘉州推官宋巩。
宋巩一生从事刑狱审勘断案无数且从无错案。而此时老人浊泪涌动的双眼里却丝毫看不到往日的威严。老推官巡视着堂内目光最后停在了悬挂在大堂正中、篆刻着〃清如明镜〃四个金字的匾额上。
忽然老推官几乎失态地叫了起来:〃来人来人!〃老家院应声赶来:〃啊老爷!老爷怎么啦怎么啦?〃宋巩迫不及待地说:〃快快把那匾额摘下来。〃老家院一惊:〃啊!摘不得摘不得!老爷这块匾可是七里八乡的百姓们敬献给老爷的功德匾呀。〃〃让你摘你就摘!〃〃老爷您老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呀?〃宋巩怒吼道:〃你!你一个奴才何来那么多废话!摘!〃老家院猛地一震双膝缓缓跪了下去:〃不老爷今天要不收回摘匾的成命老奴决不起来。〃宋巩遂不理老家院:〃来人!〃公差应声而至:〃大人有何吩咐?〃宋巩指着那匾:〃给我摘!〃老家院急阻:〃慢。老爷老家院还有话说啊。老爷啊如今这官场上有多少庸庸碌碌的无能之辈多少徇私枉法的贪官污吏花银子买都要买几块功德匾挂在堂上假装门面欺世盗名。而老爷这块匾是七里八乡百姓们对老爷三十多年破奇案、洗冤狱、呕心沥血的见证!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功德匾啊!〃宋巩大声吼道:〃惟其因为此匾分量太重宋某才不配!摘!〃老家院被震慑住了张口结舌地跪在地上眼看着公差们搬来梯子摘了匾扛走了。宋巩黯然转身跄步离去。
〃这究意是怎么了呀?〃夜色降临宋慈和孟良臣找到一处闹中取静的酒肆客栈对坐小酌。二人酒喝得不多话已谈到深处了。宋慈挡开好友递到他鼻子前的酒杯:〃等等你说你向朝廷主动请命求官?我没听错吧?〃孟良臣一仰脖子喝下那杯酒平静地答道:〃我是那么说的。〃宋慈仍然不相信似的看着他的好友。
孟良臣说:〃十年寒窗一朝中试所为什么?不就为求个仕途报效社稷百姓吗?可如今官场上是僧多粥少要是等派官只怕一辈子没个结果。所以小弟想主动请命求个一官半职也免得蹉跎岁月消磨意气。〃
梅城谜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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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说:〃可你也太过性急了呀。今天刚刚放榜明天就腆着脸去请命求官这会让人背后怎么说你呀。〃孟良臣道:〃怎么说我都不在乎!我和你不一样。你有令尊大人的名声在外朝中还有个未来的岳父反正你不愁朝廷不给你派个好差。而我呢三代白衣家境贫寒恐怕一辈子也等不上一官半职呢!〃宋慈缓言道:〃你想求官也未必能得官啊〃孟良臣说:〃听说过梅城县的事吗?〃宋慈一怔:〃梅城县?那可是个山高皇帝远的险山恶水之地。〃孟良臣道:〃据我所知那地方不光山穷水恶还是个龙潭虎穴呢。派了个姓竹的知县去不到两年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就地一埋风平浪静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都说宁愿一辈子不当官也不去那鬼地方当官。这官场上从一品到七品哪顶乌纱帽不是你争我抢?惟独这顶留在那吏部衙门都快长毛了也无人问津。正好给我这穷进士有机可乘。我这请命书一上你看着不出三五日我就能领到官凭走马上任了!〃宋慈惊道:〃明知那地方险恶你还要去这不是硬充好汉么?〃孟良臣瞪大两眼:〃充好汉?你宋某人一天到晚琢磨着凶杀血案验死验伤为了什么?你立志做一个像乃父那样洗冤禁暴的刑狱官又为了什么?那梅城县是龙潭虎穴要是谁都不愿去那地方的百姓岂不就永远见不到朗朗青天?孟某虽说求官心切可心里流淌的也是热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就算是我把一腔热血全洒在梅城的山山水水我也无怨无悔!〃宋慈激动不已:〃贤弟这番话真让愚兄感到惭愧!不过你该知那梅城县情况复杂前任知县死得不明不白前车之鉴哪。仅仅凭一身正气匹夫之勇只怕〃孟良臣愤然道:〃你信不过我?我想我也不是个草包饭桶吧?我到那边只要查明竹知县被谋杀的真相就不怕撕不开梅城县的那张黑网。〃宋慈思索有顷:〃父母给我定下的婚期是不能改了。这样吧等我回家如期完了婚了却了父母的心愿就陪着你走一趟梅城。〃〃这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去梅城上任让你操什么心?〃〃你这么单枪匹马去闯那龙潭虎穴我不放心!〃孟良臣大声说:〃你的好意我领了但陪送赴任一事从此免谈。唉不过呀小弟别无亲人此去真有个三长两短只能劳驾仁兄为小弟收尸〃孟良臣话音未落宋慈拍案而起:〃你能不能不说这些晦气话!〃说完就怒气冲冲地出了酒馆。〃宋慈嗨说说笑话么何必认真。〃孟良臣掏出一把碎银〃啪〃地往桌上一拍就追出酒店。
孟良臣出店门时正好与刚进酒肆的捕头王擦肩而过。捕头王见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拔腿欲追却被随后进来的英姑叫住:〃大哥你想吃点什么?〃捕头王摆了摆手:〃哦你随便叫吧。〃说完回头追了出去。等他追到酒肆门口却又不见了人影。
英姑不明其意也追了出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熟人了?〃捕头王茫然自语:〃唉又失之交臂唉缘分未到难见一面哪!〃嘉州衙门后院。老家院手持一封书信兴高采烈地叫着〃老爷〃一路小跑往书房而来。他推门进书房。书房内没点灯黑黑的只看见老推官泥塑般坐着的身影像是突然苍老了许多。
老家院说:〃老爷天都亮啦。待老奴打开窗子。〃宋巩有气无力地说:〃别开窗。你就这么陪我说说话。〃老家院不禁一愣:〃呃老爷您这一宿没睡呀?〃宋巩答非所问:〃天压得那么低像是要下雨了。〃〃是呢。老爷明天就是少主人完婚的大喜之日了老夫人又送书信来催啦。〃宋巩像是根本没听见老家院的话:〃你随我差不多有三十来年了吧?〃〃谁说不是呢!那年老奴差点饿死冻死在雪地里要不是遇上老爷老奴还不早去见了阎王?这一说已经整整三十二年啦。〃〃你说我这三十多年断狱判案出过什么差错吗?〃〃依老奴看老爷这三十多年办案和旁的官员有所不同。〃〃有何不同?〃〃别人坐堂用的是刑而老爷审案用的是验;别人办案用的是权是势而老爷办案用的是心是血啊!所以老爷手上办的案子不会出错也确实从来没有出过错。百姓们不都在说:'古有包侍制今有宋推官'吗?〃宋巩摇头道:〃可是是人都会犯错啊。〃〃那是圣人还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这人活一世哪有不犯错的?〃宋巩身子颤抖起来:〃常人犯错改过为善可要是执掌刑狱的推官犯了错那会是什么后果?枉断人命啊!〃老家院震惊不已:〃老爷您今天这是怎么啦?〃好一会儿才听老推官声若蚊蝇般地说:〃明天是慈儿完婚的日子?〃〃是啊是啊。正赶上少主人又金榜题名这是双喜临门啊。老夫人半月前就差人来书信催着老爷早些打点回家呢。您看刚刚又有书信来了老爷再不起程可真的就误了大喜啦。〃
梅城谜案(六)
〃可今天却是他们的三周年忌日!〃老推官神色充满着悔恨。
老家院猛地一悚:〃老爷您说谁?〃〃哦你去套车这就走回家!〃老家院欲走又止回头看看神色古怪的主人:〃老爷您没事吧?〃宋巩木雕似的凝坐着竟似未听见。
老家院心怀忐忑地退了出去。
宋巩铺纸提笔呆呆地好一阵才颤抖着写下:〃慈儿〃一只精致的木盒捧上桌面。
宋巩将一卷手抄录簿放进小盒盖上盖贴上一张写有〃慈儿亲启〃的封条。然后木然而坐伸手入怀一会儿掏出几棵绿叶紫花的植物一双浊眼久久凝望着。
外边院子里老家院兴奋地备马套车又取来草料喂马。他嘴里轻声和马说着话:〃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今天可是少主人的大喜之日!我可尽拿好吃的喂饱了你一路上可不许偷懒要是误了吉日良辰我可拿鞭子抽你!记住啦。哟下雨啦我得催老爷早点起程。〃他边说边朝书房走去〃老爷车备好了马也吃饱了早点起程吧〃忽然传出老家院一声疾呼:〃老爷啊!〃院里的马儿双耳一耸忽然长嘶雨也渐渐下大了
宋府整个院内披红挂彩一片喜气喜乐阵阵不绝于耳。厅堂里已是挤满了贺喜的宾客。老夫人却是一脸焦急有点语不成句了:〃这是怎么了这花轿都快到门前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做公公的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呢?〃满堂的亲朋好友七嘴八舌地宽慰着老夫人。
一侧一身新郎打扮的宋慈拉过一个管事的急问:〃嗳管家我孟良臣贤弟到了没有?〃〃孟良臣?没有姓孟的宾客来过呀。〃宋慈心里一沉〃难道他真的不辞而别就这么单枪匹马去独闯那龙潭虎穴去了?〃〃少主人您看花轿就快临门了可老爷到现在没回来老夫人都急得不行了您朋友来不来也就别太上心啦。〃宋慈连忙走向母亲劝慰道:〃母亲您别急别急。父亲不是嘉州衙门的推官吗?说不定正好又出了什么人命案子父亲只得去查去验了一时脱不开身这也是常有的事。〃宋母埋怨道:〃什么人命案子也不该把儿子的婚事撂一边呀。况且慈儿还刚刚金榜题名这可是双喜临门呢。天大的事他也不能不回呀。〃〃母亲父亲要真是遇上什么人命案子了那可是人命关天啊。可不比儿子的完婚重得多呀!〃〃可这花轿都快到了呀〃宋母话未说完只听外面高喊:〃花轿临门新郎迎新!〃宋母急切地说:〃你看看你看看可怎么好哦。〃三姑六婆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爷没回来喜事照办。天都快要下雨了总不能让新娘花轿在大门口淋雨呀新郎呢快快到大门口去把新娘子迎进来。〃姑婆们就簇拥着宋慈往大门口迎去。
人烟稀少的山弯曲道天低云黑风雨交加。
泥泞的山道上一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在风雨中急奔。
车驾上老家院浑身湿透疯了似的挥鞭破着嗓子哭喊着催马一张布满沧桑的脸上雨水和着泪水一起流淌。
宋府的婚礼正在进行之中。
司仪高声吟唱:〃良禽择木而栖美玉须金石镶嵌吉日良辰愿天地为证媒妁为凭父母共贺亲友同庆成就一段美满姻缘新娘入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忽然间从外面传来一种什么可怕的呼声全堂宾朋的心都骤然一紧。
肃静后只听是老家院带着哭音的破嗓呼唤着:〃老夫人老夫人〃一声近似一声地从外而来。
厅堂之内众人都是一脸惊恐连新娘也忘了礼仪掀去了红盖头。所有人都回过头去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深深的宅院外一个水淋淋的老人哭着喊着跌跌撞撞往里面来身后跟着一群已吓得不知所措的家人。
老家院终于跑进喜堂往老夫人面前一跪哭喊一声:〃老夫人啊〃新郎宋慈搀扶着老夫人在亲朋们的簇拥下往外涌去。
除了杂乱的脚步声上百号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没一个出声。到了门前众人骤然止步上百双眼睛凝视着大门口一架像是要被大雨压垮的马车。
宋慈踩着一洼洼积水缓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