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你还好?”爹爹立即扶着父亲的肩,不让他起来,父亲微微摇一摇头:“。。。没事。”
“父亲到底怎么了。。。玄儿很担心。。。”我呐呐地说着,“是爹爹在比试的时候打伤了您吗。。。”
爹爹听了我的话,表情忽然就变得很奇怪,父亲淡淡说道:“。。。你出去罢,孤并无大碍。”
我听父亲已经这么说了,只好‘哦’了一声,担心地又看了看父亲苍白的脸,这才瞅着爹爹没看见的工夫,用力瞪了爹爹一眼,然后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
坏爹爹,父亲平常对你那么好,你还欺负父亲。。。不过很奇怪啊,爹爹平时好紧张父亲的,比对我还要好,今天又怎么会弄伤了父亲呢。。。
我正胡思乱想着往殿外走,身后又隐隐约约地传出说话声,只不过,听得不太清楚。
“。。。白日行此事。。。玄儿。。。”我歪着脑袋,是父亲的声音,不过也只能听清楚这么几个字而已。
“。。。你还好?。。。叶。。。沐浴。。。抱歉。。。”爹爹的话也只是能断断续续地听见一点,我嘟着嘴,出了寝殿。
大人的事情,真难懂。。。
第二天,长着四条眉毛的陆叔叔又跑到府里来蹭酒喝,父亲这时候还在上朝,爹爹呢,练完了剑,正在沐浴,所以就是我和师兄来做招待的活儿。
桌子上全都是很贵很贵的酒,陆叔叔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好象有谁和他抢一样。哎,其实也难怪啦,这些酒如果让他自己去买,买不买得到先不说,就算买得到,也不用几坛就能让他把自己给卖掉了。。。
“好酒啊。。。”陆叔叔感叹着,两条小胡子一翘一翘的,“我说,也就这里能让我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回,在别的地方,根本弄不到这样的好酒。。。”
师兄替他又斟满了一杯,陆叔叔哈哈笑着,说道:“辰小子,现在你也大了,都到了娶老婆的年纪了,怎么也不多喝点儿?来,陪我一起喝。”
师兄摇一摇头,说道:“师父不许我多饮。”
我在一旁拿起一个杯子,倒了点儿酒,然后试着往嘴里一灌,下一刻,一嘴的酒就被我全部喷了出来。
“咳咳咳。。。”我呛得直咳嗽,师兄忙为我拍着背顺气,陆叔叔咂着嘴,一脸可惜地看着被我喷在地上的酒,唠唠叨叨地说着什么‘暴殄天物’之类的。。。
喝光了三坛酒之后,陆叔叔红光满面地从椅子上起来,说了一句‘我去睡上一觉’,就晃晃荡荡地往客房方向走。我看见他没走几步,就从腰间掉出了一样东西,于是便上前拣了起来,说道:“陆叔叔,你东西掉了。”说着,随手打开那好象是一本书的薄薄小册子。
“掉了什……玄小子,别动!”
一只大手猛然盖在了书上,我瞪大了眼,看着陆叔叔好象已经完全醒了酒的脸,“陆叔叔。。。这是什么?”
书里一个字也没有,全都是画,里面两个男的抱在一起,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奇怪姿势,光着身子,一件衣服也没有穿。。。
“啊。。。这个。。。啊。。。这个春。。。呃,这个书。。。”陆叔叔的表情好奇怪,说话也结结巴巴的,我看了看旁边的师兄,好奇怪,师兄为什么红了脸?
“咳,这是,这是练功的图谱。。。”陆叔叔咳嗽两声,然后就解释起来,我皱着眉头想了想,很快就恍然大悟:“哦,原来昨天父亲和爹爹是在练功啊!”
“咳。。。”师兄突然好象被什么呛到了一样,我看着他,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师兄转过头,“我没事。。。”
我正觉得莫名其妙,陆叔叔已经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和语气看着我,我猛一看见,几乎吓了一跳。
“玄小子,昨天你父亲和爹爹,在‘练功’?”陆叔叔的口气让我忽然觉得胳膊上发痒,于是赶紧搓了搓:“是啊。”
陆叔叔的脸上出现了好怪异的笑容,我想了想,问道:“陆叔叔,为什么练这个功好象很难受,很痛的样子啊?”
“咳。。。”“咳。。。”这回不光是师兄,而且连陆叔叔也好象一起又被什么呛到了,我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听陆叔叔说道:“这个。。。这个。。。真气流窜。。。那个。。。冲荡筋脉。。。所以。。。咳咳。。。”
“哦。。。”我刚点了点头,陆叔叔就急忙飞快地往客房走,师兄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急急走了,我忽然一下想起了一件事,便叫道:“陆叔叔,那功夫,叫什么名字?”
“啊。。。名字。。。那名字。。。”陆叔叔迟疑了一下,然后扔出一句:“叫‘龙阳功’!”说着,又赶紧加了一声:“可千万别告诉你父亲和你爹,从我这里看见过这个春……这个‘龙阳功’。。。提也不能提啊!”说完,就头也不回地飞快离开了。
我看着陆叔叔的背影,和刚刚听见‘龙阳功’三个字时猛然一个趔趄,现在好象有点儿狼狈地往园外快步走开的师兄,心里,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些大人们,怎么一个个都是很奇怪的样子。。。
不过,连父亲和爹爹都在练的武功,当然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那么以后,我一定也要学。。。
七十四。 大婚 。。。
九月。
永康殿。
“儿臣拜谢父皇、母后养育之恩。。。女儿眼下去了,不能再日日侍奉膝下,只盼父皇母后保重,妹妹们莫要淘气。。。”
大殿中礼乐齐奏,酆熙公主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正式大婚礼服,向上首景帝与赵后盈盈下拜。不曾说上几句,便已泪珠滚滚,哽咽难禁。
景帝今日嫁长女,因而穿了九龙华袍以示郑重,皇后亦着了一身正式的涂金朱罗绫凤大撒牡丹凤衣,见女儿如此,不由得早已红了眼圈,忙用手扶起,执手勉强笑道:“我儿今日大喜,如何作这等模样,左右不过是仍在京都,日后时常进宫看看你父皇和母后,也是容易。。。母后曾依例召驸马入宫询见,驸马人物齐整得度,进退有序,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日后自然对我儿万般疼爱。。。”说着,拿了罗帕便替她细细拭泪,以免弄花了妆容。
景帝见此也自有些感伤,便温言道:“你既是朕的长女,天朝公主,自要有皇家气度,不必效那寻常女子哭啼举止,还不收了泪,待吉时到,动身上凤銮。”
酆熙极力止了泪,强自笑道:“儿臣知道了。”
景帝又当殿按例训公主以妇道,毋以公主之尊凌侮夫婿,恣意骄纵,酆熙躬身听训,一一应了,稍后,与旁边两个妹妹话别,又与姑母长公主并表姐宁栎黎辞行,免不得又是一番含悲忍泪,亏得旁边叶玄说了几句孩子气的话,才略消了些难过之意。
眼看吉时将至,瑞王安慰了妹子几句,笑道:“丫头莫要再这般,若是哭花了妆,可怎么好,要如何去见妹夫?”
酆熙不禁破涕为笑,啐道:“二皇兄只会取笑。。。”
瑞王笑道:“好好好,本王的妹子,就是哭花了妆,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定能让驸马一眼便瞧得怔了。”
他一番话下来,众女眷皆笑,也不禁稍稍收了离别的悲意,便在这时,就听殿外礼官高声唱道:“吉时已到……”
几名宫人立即上前围在酆熙身周,替她略略整理了一下衣饰,然后用一幅大红绣飞凤纱盖替她蒙在头上,遮住了面容。就听景帝道:“时辰已至,昭儿,引你皇妹去罢。”说着,传召使者宣驸马到琼华门,在便殿予以接见,赐下封赏。
一只手缓缓伸至酆熙面前。叶孤城今日穿了明黄正服,头戴紫金五龙冠,因是妹子出嫁,于是在腰间的围带上挂了荷包香囊与团佩等物,皆是象征喜庆的图案和颜色。酆熙定了定心,在盖头下收去戚容,然后将涂着蔻丹的柔荑轻轻搭上了哥哥冰凉的手,低声道:“有劳大皇兄。”
一路环佩丁冬,走过玉阶长道,高槛华殿,直至近一柱香后,方到了贞顺门,叶孤城扶着妹妹的手,一步步踏上朱红的长毯。
明黄色的凤鸾仪仗前跪着两排宫女与内监,舆驾前后共用了十六幅绰金孔雀羽掌扇遮簇,乃是景帝心疼女儿,在今日破格动用了半副皇后专有的仪仗来送她出嫁。
此时亦值驸马向景帝谢恩完毕,乘坐披挂着绘有涂金荔枝花图案的鞍辔和金丝猴皮毛制成坐褥的骏马,手执丝线编织成的鞭子,头上打着三檐伞,以五十人组成的皇家乐队在前边奏乐开路,来至凤驾前,充作仪导,向着公主府出发。
一路浩浩荡荡,驸马一行当先回至府中,既而送嫁队伍中最前面由叶孤城骑着御马导路,新娘凤舆前方是按公主身份配备的陪嫁物品与侍仆,并童子八人,仪仗随行,凤舆后边,则是瑞王骑马压队,各王公贵胄夫人远远乘轿伴凤舆徐行。
迎送新娘的队伍到了公主府,片刻之后,便开始举行皇帝赏赐的九盏宴会。
初宴既罢,太子便应依例回返,叶孤城最后看过妹子一眼,然后便由驸马陪伴,按律不再参与后续的一应宴会酒席,离府而去,而叶玄作为皇家为新人压箱祈福的童子,则还要在新房中直待到晚间宴席尽散后,方可回府。
此时天色已暗,楚凇扬伴在叶孤城身后,将男人送至大门处。叶孤城停下脚步,看一眼门外已等候多时的一行随行人众,对楚凇扬道:“不必再送,孤这便回府。”顿了顿,又道:“七日之内,天一堂事务自有人主持,你既新婚,就且暂休便是。”
楚凇扬微微一礼:“凇扬谢爷体恤。”
叶孤城略一颔首:“且招待宾客去罢。”说着,又淡淡道:“好生善待酆熙。”
楚凇扬垂目道:“凇扬定当谨慎以待公主。”
叶孤城翻身上马,“孤自回去。”说着,一行人便徐徐离开,往太子府方向去了。
楚凇扬立在原地,直至那一道明黄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当中,再也不能看见,这才微微垂眼,回身往宴席间走去。
“爷一日辛苦,水已备下,还请爷沐浴更衣,松乏一下筋骨罢。”
管家命人速去将厨下已备好的茶点送到太子日常的居处,自己则随在叶孤城身侧,往寝殿方向过去。
夜风徐来,叶孤城身上隐约浮出一丝酒香,管家见了,便笑道:“爷今日可是吃了酒?老仆这便让人煮些解酒汤来。”
叶孤城道:“不必,今日酆熙成婚,孤不过略饮几盏罢了。”
管家听了,不禁笑着道:“大公主是有福气的,陛下和皇后娘娘,听说也是对这门亲十分满意。楚大人人物端正俊雅,行事稳健精干,不光朝廷里年轻有为,便是在堂中,也替爷把天一堂堂务打理得妥妥当当。如今做了驸马,必是待大公主极好的。”
叶孤城微一点头:“酆熙交与他,孤亦算放心。”
半柱香后,叶孤城便到了居处,管家吩咐在外殿值夜的侍女好生伺候,又叫人去冰窖取上些冰垒子放在殿中,以驱去夏夜的燥热,直到觉得再无何事遗漏后,这才离开,自去打理府中事务不提。
叶孤城进了内殿,就见一架照棠大屏风后已置上了浴桶,放好了热水并洗浴需用之物。西门吹雪明显已经沐浴过,头发虽已干了,却也不再束起,只用一条发带结在身后,穿着件家常的白色单衫,越发显得眉目如同墨染一般,正坐着细细擦剑。
叶孤城也不要侍女伺候,只自己解开围腰,取下上面戴着的佩饰。西门吹雪放下剑,走到男人身旁帮他解衣,将外面的明黄正服脱下。
“喝了酒?”西门吹雪察觉到叶孤城身上极淡的酒香,抬手替他除下紫金冠,松开头发。
“嗯。”叶孤城应了一声,穿着里面的单衣走到屏风后,“饮得不多。”
脱去衣物,进到水中,全身甫一入水,便顿觉舒适难言,叶孤城微微合上眼,将后背靠在了桶壁上。
西门吹雪走到屏风后,拿起银舀盛了水,帮男人洗发,叶孤城任他在身后掬起发丝仔细清洗,一面问道:“教中最近,可有何事。”
西门吹雪慢慢冲洗着手中丝绒一般的墨发,闻言便道:“并无甚事。”
叶孤城点一点头,便不再言语,只静静泡在水中,直至水温渐渐冷了,才起身出了浴桶,换上干净寝衣,然后命殿外伺候的人进来,将一应用具收拾妥当。
西门吹雪手上执了一把玉梳,替坐在镜台前的男人梳理已经擦干的长发。刚洗过的发丝中隐隐泛出一点清新的香气,西门吹雪向来十分喜欢这气息,便低首用唇微微在对方的耳后触了触,轻嗅他发间的清寒味道。叶孤城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道:“西门?”
沐浴过后,男人一向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