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桌上摆着各色精美肴馔，并两盘扁食（饺子），似是只略略动了动，眼下尚且温热着。几只盛酒的玉壶已空，杯内还残余着些许琥珀色的酒液。
西门吹雪低首看向身旁的人。男子半倚在他肩头，双目微微合着，眉梢眼角尽皆染着薄红，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西门吹雪右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脸颊，感觉到掌下温润暖热的肌肤，不由得略略低头，就要在上面印下一吻。便在此时，忽听外面悠悠一声翁然钟响，随即鞭炮声大作，爆豆一般，络绎不绝。
狭长的凤目睁开，叶孤城低低笑道：“新年甫至，守岁已过……”既而重新阖上眼，醺然靠在西门吹雪肩头。
眼见男人醉意朦胧地似要入睡，西门吹雪眼底几不可察地现出淡淡的柔和神色，起身扶住他肩膀，然后便将人拦腰抱起，走出了暖阁。叶孤城只略叠一叠眉峰，双眼并不睁开，任由西门吹雪将自己打横抱在怀中，稳稳向后园的居处走去。
十八。 除夕
长夜寒凉，一路行廊越径，进到后园的居所，西门吹雪穿过一架落地云石大插屏，便朝着内室步去。
纱帷层层而叠，越向前行，玉色的帐帷便越是厚重，待进到室中，就见鎏金鹤首烛台上，六支涂金色‘吉’字的红烛盈盈而燃，花烛外笼着红烟罗纱灯罩，将柔和而明亮的光线淡淡落在十二扇落地鲛锦幔帐上，形成如同水波静静流淌的错觉。窗边一架小案上放着只青釉素定瓶，内中供着一束红梅，殷红的花瓣上，洒着几点莹莹欲坠的水珠。整处居所此时与往日的清素寒雅相比，明显多了几分节日的喜庆模样。
室外冷意沁沁，屋内却是温暖如春，沉香木制的床榻边悬着月白绡帐，床脚一尊紫铜中鼎内焚着淡淡的麒滗香，淡白若无的轻烟徐徐散入床内，就将薄软的罗帐微微拂动起来。
西门吹雪将怀中似是已经入眠的人安放在榻上的衾褥间，叶孤城沉沉合目，任由对方动作，西门吹雪替他除去了靴袜，又动手去解腰间的玉带，这时叶孤城似是转醒了几分，虽还是阖着眼，却已伸手去扯颈间的蟠龙扣，要脱下外面穿着的长袍。
那扣结颇为繁复，叶孤城酒意朦胧间，一时只解开了两枚，不禁下意识地略皱了一下眉峰，西门吹雪难得见他如此，面上就露出了一丝笑意，既而伸手探向叶孤城颈间，替他去解衣纽。
外袍被脱下，西门吹雪注视着面前静静躺着的人，拨开遮在男人额前的一缕发丝，手指抚摸着对方的右颊，在那比平时略染上些绯色的唇上微微一吻。双唇相触，只觉向来清冷的嘴唇此时却是温热着的，令人格外流恋不已……
正缓缓轻触间，就听男子低醇中带着一丝慵然的声音，从相交的唇内模糊地溢出：“……西门？”
停下在对方唇角轻啄的动作，西门吹雪低低应道：“嗯。”拇指却还抚在温滑的面颊上，舍不得离开。
叶孤城微微启开眼帘，面上淡淡浮出一抹极浅的轻笑，夹杂着酒香的暖热吐息拂上了西门吹雪的下颏。“这是，第二回……”
剑眉略抬。西门吹雪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叶孤城重新合上双眼，以手扶额，右腿微微屈起，有些慵然舒懒的模样，唇角轻勾，语气中明显漾着薄薄的朦胧低笑：“去年在南海……我伤后服药在院中……你便如方才这般……”（详情可见一百一十章《子衿》西门在城主服药入睡后，偷吻睡美男……）
墨色的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底闪过片刻的意外，“你知道？”
叶孤城但笑不语，抬手拈住西门吹雪鬓边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过了一时，才道：“那时我虽因药力睡着，却也还有些知觉……”
西门吹雪的目光看住他半睁着的眼眸，里面隐隐泛着琥珀色的微澜，如同盛着满觞醉人的美酒，不由得心弦微动，低头轻吻上去：“既如此，为何当时不推开。”
彼时他二人尚未定情，西门吹雪当初此举，已算得上是十分无礼，然而叶孤城眼睫被他以唇轻触，带起些须的痒，不禁微微偏过头，避开了那薄唇，却又在西门吹雪的鼻梁上吻了吻，淡淡一笑，道：“我也不知，究竟为何……”
西门吹雪一顿，既而细细地看着他垂目微笑的容颜，半晌，才忽然重新低首，略显急切地捕捉住男人因酒意上涌而开始滚热起来的嘴唇，牢牢地含在口中。
酒饮得多了，此刻全身的温度都已开始逐渐上升，令一向习惯于偏冷体温的叶孤城略略感到不适，而西门吹雪微冷的唇却在此时印了过来，于是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揽住对方的身体，掌心在那宽健的脊背上缓缓游移着，一边似有若无地回应着唇齿间稍显促迫的清凉索取。
西门吹雪的呼吸微微顿了顿。叶孤城的长发枕在身下，漆黑地铺在白羽缎的褥间，如同一笔墨痕，深深地划在西门吹雪的眼底。左手轻轻握住一束韧滑的发丝，西门吹雪噙住男人滚热的舌尖吸吮着，不知不觉间，右掌已抚上对方的脖颈，沿着修长的线条慢慢滑进领口……
微凉的手掌探入衣襟内，贴住光滑温热的身体，肌肤反射性地颤栗一下，叶孤城簇一簇眉心，但随即就因这一份清凉而低低喟叹一声，抱紧了对方的腰背，隔着衣物缓缓抚摩着男人劲韧的腰线。
蛰伏沉寂在心底深处的热望突然就这么促不及防地汹涌出来，西门吹雪低喘一下，松开了口中温湿的舌，看着叶孤城狭目微合的面庞，低低道：“叶……可以吗？”
叶孤城闻言，似是有些费力地略略睁开双眸，于是深褐色的眼瞳内，便清晰地映出一张峻峄的面容，惯常没有丝毫波澜的五官上，此刻却明显是一副情热切求的神情……
回应西门吹雪的，是一只抬起放至他头顶的手，叶孤城拔下他束起一半长发的玉簪，墨色的发丝顿时便一泻如瀑，直垂下来。叶孤城揽住西门吹雪的后颈，将对方拉近了些，温暖的唇吻在男人的耳根处，口中吐出虽有些模糊，但仍听得出是十分肯定的声音：“自然……”
下一刻，高大健拔的身躯便牢牢覆住榻上的男子，西门吹雪左手五指插在叶孤城的发间，另一手则去解开他的上衣。白色的袍衫一件件从榻上落下，盖住了床脚立着的紫铜中鼎，将其中袅袅散发出来的轻烟完全掩在了里面……
上身衣衫已经褪尽，雪白的强健胸膛上染着淡淡绯红的酒晕，如同寒玉中渗进了缕缕血丝。胸前的伤口已经长好，但还留下着几道并未完全痊愈的伤痕，上面粉红的新肉已经生出，横在绝白的胸膛间，十分明显。
西门吹雪低下头，用舌轻舔着那几处伤迹。新生的皮肉格外敏感，叶孤城微微一颤，眼睛就这么睁了开来，低低道：“……西门？”
低暗的声音止住了西门吹雪的动作。安抚性地从男人的胸前抬起头，暂时离开了那几道伤处，改为看向对方的面容。
叶孤城一双曜石般的眼原本明利好似寒星，此时却如同罩了一层湿润的雾霭一般，空冥而氤泽至极……西门吹雪喉头微动，禁不住就去亲吻他的双眸，从眼角一直到眼尾，舌尖细细擦过眼睛，濡湿的触动缓慢刷在眼仁上，激得这样敏感的部位几乎就要本能地泌出泪来……叶孤城叠起眉峦，似是想要避开这样令自己并不适应的亲密，但右手方要抬起，却又半途停住，最终还是重新放下，握住了西门吹雪的肘臂，微微半阖着眼，任他动作罢了……
酒意上涌，使得叶孤城多少有些身心沉沉，但他不愿拂了西门吹雪的情致，因此强行压下睡意，并且匀出些精神，偶尔也有所回应。
直至西门吹雪濡湿的吻延伸到了腹上，兼且流连不去，只不轻不重地噬咬着结实的肌理，叶孤城才微微喘息一下，睁开眼，似是清醒了几分，右腿略略屈起，抵住西门吹雪的左肩，带出一丝推拒的意味：“西门……”
扯开对方腰间束着的蚕丝长绦放到一边，西门吹雪轻缓地揭去叶孤城围在腰际的八宝幅裾，又褪尽男人腰下宽大的下裳，让那修健光裸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坦露在自己面前，这才扶住对方屈起的右腿，在膝盖上轻轻啄吻着：“……嗯？”
叶孤城重新闭上眼，道：“无事……”话音未落，眉心忽地一跳，同时左手蓦然攥住了拇指上的扳戒。
西门吹雪的唇沿着男人的膝头一直往下，顺着大腿内侧的线条缓缓亲吻。唇上所及，是光滑细致到不可思议的肌肤，并不曾如何用力吮吸，上面便一路留下一块块斑驳的红印……
叶孤城胸膛起伏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将右腿收起，却忽被西门吹雪扣住膝弯处，难以动作……
酒后的感觉格外敏锐，叶孤城剑眉斜蹙，气息也粗重了些许。腿上传来的异样感受让人确实有几分难耐，下腹原本沉寂着的欲望也因这样的举动而开始有了苏醒的迹象，叶孤城闭了闭眼，索性不再有所动作，只静静躺在榻上，任由西门吹雪肆意求取。
正合目间，身上忽一沉，随即一阵麻痒难当的感觉便从胸前传来。叶孤城双眼张开，就见西门吹雪覆在自己身上，手掌正扶着右腿内侧细细抚摩着，一面埋首在胸前，舌尖轻柔地舔舐着上面伤处新生的嫩肉。叶孤城微微眯起眼，抬手抚摸着西门吹雪的颊骨，接着手掌慢慢向下，滑过颈间，一直游移到襟口，从衣领内探入，触碰到了对方微冷的肌肤，掌心在结实的胸膛前爱抚般地摩挲着，带出西门吹雪自喉间沉沉逸出的喘息，既而又逐渐转到脊背之上，轻缓地揉搓着上面紧实致密的肌理……
腹下倏然绷紧，西门吹雪低喘一下，一边继续亲吻着身下男子的胸膛，一边已开始去解除自身的衣物，直至片刻之后衣衫尽褪，让两人完全赤…裸的身躯紧紧贴合在一起，才因这久违的、毫无阻碍的肌肤相近而眯起黑眸，唇齿间模糊溢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空气中似是忽升起一股淡淡的清凉香气，叶孤城掀一掀眼帘，只觉得这味道十分熟悉，但头脑沉郁间，还未分辨出究竟是什么气息，一只手已沿着他的腰线向下，慢慢来到一处，紧接着，就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试探着碰到了一方所在，一股凉腻异样的触感，让狭长的伏犀峻目陡然张了开来。
一只扁圆的玉盒被打开放在一旁，却是西门吹雪不知何时从枕下拿出了冬季护养双手用的膏液……叶孤城本能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剑眉微微凝起，酒意也似是消去了一二分，只将右手抬起，用五指扣住了身上那人的肩头。
察觉到了身下男人下意识的紧绷，于是想要推入的食指便不由得停住，只继续滞留在附近，但腹下越来越炽热的骚动却已令西门吹雪有些难耐地张口含住叶孤城颈间的喉结，轻轻扯咬着。
喉间被噬吮的异样感觉让叶孤城禁不住微微一颤，对方的舌尖在喉结上轻轻滑动，激起细小的麻痒，使得叶孤城连呼吸也停滞了片刻，扣在上方那人肩头的五指，也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而在下一刻，腰身便骤然抻得笔直，同时唇间闷出细微几近于无的低哼。冰冷的侵入让眉峰难以抑制地蹙起，叶孤城微微吸一口气，抿住唇角，然后便沉默着去承受身下那因缓慢的推入而带来的，越来越鲜明的刺痛……
指中所及，是身下矜贵傲岸的男人最脆弱无依的所在，对方明明想要将身体放松下来，却还是本能地僵住，可又因酒后而使得身躯不能真正绷硬，从而让全身形成一种奇异的柔韧，令西门吹雪忍不住将沾着膏液的手指更加推深进去，虽然动作还是小心翼翼，却已开始明显带上了几分急躁……
强健的胸膛微微起伏开来，下腹原本已经有了苏醒征兆的欲望，已因身体被侵入的异痛而重新静寂了下去，叶孤城握住西门吹雪的肩，想要将全身的肌肉松弛下来，以期望尽量减轻感官上的不适，但随即又增加推进来的手指便彻底打消了他的尝试，令紧抿的唇齿间，泄出低低的闷喘。
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反应，西门吹雪松开了男人的喉结，抬起头，去吻那凝起的眉心。“……你，还好？”
叶孤城闭一闭眼，尽力去忽略体内那试探性的生硬动作，低声道：“……无妨。”
西门吹雪扶着他一直屈起的右腿，在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抚摩，闻言，一面吻啄着对方簇叠的眉峦，一面继续在那本能推拒着自己侵入的所在尽量轻缓地动作着……
也许是体内的酒意终于发挥了效力，也或者是长久的试探让身体逐渐开始习惯，连精神也一点一滴地，慢慢放松了下来……叶孤城似是稍稍松开紧皱着的眉峰，握住西门吹雪肩头的手也逐渐沿着脊背滑下，最终静止在腰上，只偶尔用手指在上面无意义地抚摩一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