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荫(上部)(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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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荫(上部)(出书版)-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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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不省事的只有凌烈一个,任逍遥淡淡的道:“改日吧。在下和寒山兄还有事要办,改日定当候教。”

  拱了拱手,回身要走,却觉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一人笑道:“看剑!”剑光一闪,直刺任逍遥左肩。

  这一剑来得好急好快,任逍遥猝不提防,只得向旁一侧身,堪堪避过袭来的剑锋,衣襟却被划破了。他脾气再好,也难免动了火性,冷冷的道:“凌公子,这是何意?”

  凌烈笑容不变;“实在是对不住,小弟急于要领略威震江湖的降龙剑法,得罪了。”

  任逍遥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明白,这一架不打,凌烈决不会善罢甘休。“小乙,拿剑来。”

  不用他说,小乙早就把宝剑递过去了,悄声道:“公子,给这狂妄的小子一点教训!”

  练无伤明知任逍遥作事自有分寸,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声:“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和气。”他和任逍遥非亲非故,这话说得殊不妥当,说给凌烈还差不多。可惜就是说了,凌烈也不听。

  凌烈站在对面,听不见他们说什么,想来就是练无伤叮嘱任逍遥要小心,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焦躁:“任世兄,请吧!”一招“白虹贯日”攻了过去。他的话与剑招,几乎同时而发。

  这一比较,任逍遥的风度就显出来了,长剑一横,正是降龙剑法的起手式“开门拜山”,温文有礼,大气十足。

  两人一动上手,顿时剑光飞舞,风云变色。

  练无伤紧张的关注战局,既怕凌烈伤了任逍遥,更怕任逍遥伤了凌烈。

  这任逍遥果然是位难得的练武奇才,一招一式章法严谨,又不失灵动,已俨然有一方宗主的风范,降龙剑法在他手中发挥的淋漓尽致,仿佛真能伏虎降龙!

  反观凌烈,天资聪颖再加上刻苦勤奋,他的剑法已有小成。可惜,他却总不能将著心服气躁的毛病改一改,精妙有余,沉稳不足,跟高手对垒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漏洞。好在任逍遥并不急于求胜,他似乎想看看凌烈到底有多少本事,出手留了不少余地。

  这点练无伤能看出来,身在其中的凌烈如何不知?越知道就越发恼怒,这姓任的恁的看不起人!忽然之间,剑锋急转,不理任逍遥迎面刺来的长剑,反削他小腹,竟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练无伤深知这一招的厉害,暗叫:不好!若定要有人受伤的话,他宁愿那人是他!夺过小乙手中的剑鞘,飞身跃入战团,反掌将凌烈击开数步,握鞘的手向著任逍遥的宝剑一迎——长剑归鞘,竟是丝丝入扣!两人相视一笑,任逍遥赞道:“好功夫!”

  凌烈定了定神,他何尝不知自己逃过了一劫?可发现插手的是练无伤,一把无名怒火又燃了起来,踏上前去伸手一推:“谁要你充好人!”

  这一推力道极轻,练无伤却像是承受不住一般倒了下去。

  长孙茜叫道:“血!他流血了!”

  可不是?鲜血正顺著练无伤的腰侧流下来。凌烈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剑锋,那里殷红一片。

  其实不奇怪,任谁闯入这满天剑雨之中,不受伤都很难。

  “你……我……”血腥味儿让凌烈的脑子霎时混乱一片,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想,我伤了他!我竟伤了无伤!

  “别动!”任逍遥抢到练无伤身侧,飞快地点住创口周围的穴道止血,随后将他横胸抱起。

  “任兄。”练无伤意识还清楚,吃了一惊,不自在的想要挣开。

  “别动,小心又流血。”

  “二弟,凌兄弟,原来你们都在这里!这是……”一个人匆匆赶来,三十出头年纪,锦袍玉带,正是降龙堡的大公子任自在。他看见兄弟怀中抱著个陌生男子,十分诧异。

  “大哥,这位就是寒山兄。”

  “幸会,幸会。”任自在听兄弟提过堡中来了一位客人,性情腼腆,不愿见生人。这时趁机打量练无伤一眼,见他一副苍白文弱的模样,也不十分在意。“二弟,凌兄弟,凤凰山庄的聂庄主来了,爹爹叫你们去见见呢。”

  “昊天门”、“降龙堡”、“凤凰山庄”位列中原武林之首,按照三家的交情,任逍遥和凌烈都应过去参拜。

  “有劳大哥代我告个罪,寒山兄受了伤,小弟实在脱不开身。”

  “放开他!”眼见任逍遥抱著练无伤要走,凌烈哪里肯依,当即大吼一声。

  任逍遥冷冷的看著他:“我现在要带寒山兄去处理伤口,凌公子如果还觉得不尽兴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在下定当奉陪!”

  他凌厉的眼神让凌烈心中一震,后面的话竟堵在嘴里,说不出来。

  任逍遥的心中却满是恼恨。恼恨凌烈,也恼恨自己,居然让“他”在自己的面前受了伤!若不是良好的教养在作祟,真想冲过去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点教训!

  小乙早就跟了过来:“公子,寒山公子怎么样?”

  任逍遥摇摇头:“咱们回去。”

  “我……我也跟你们去。”

  凌烈看他们走远,这才慌忙的拔腿想跟上,任自在一把拉住他:“放心吧,有逍遥在,定然无虞。小兄弟,跟我去见聂庄主,他听见昊天门有后,开心已极,直嚷著要见你呢。”

  “可是……”凌烈望著远处消失的身影,说什么也放心不下,却终于还是被任自在连拉带拽的带走了。

  第八章

  “我没事,是任兄你担心太过了。走江湖的,哪有那么娇贵。”练无伤见任逍遥一脸严肃,忍不住说道。

  伤口真的不深,只在表皮上浅浅划了一下,没有触及内里,就是血流得有些吓人。比起以前受的伤,实在不值一提。偏偏任逍遥那么紧张,不顾别人眼光地硬是将他抱回来。哎,被凌烈看见,不知这孩子又要怎么想了。

  “是我不好,照顾不周,害你受了伤。”任逍遥恨不得那伤口是在自己身上。适才情急之下将他抱起,才发现他的身子那么轻,那么瘦弱,这分明是个需要好好呵护的人,上天却让他尝尽伤痛,每思及此,心中都是一颤。

  练无伤摇摇头:“怪不得你。”真正凌烈要找麻烦的,其实是他,任逍遥才是受了池鱼之灾。

  “任兄,你是不是有话要说?”见他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又支开了小乙,练无伤猜想他是要说什么。

  “我原不该问,但心中有个疑团未解,实在不舒服。”任逍遥正色道,“我想知道,寒山兄和那位凌公子到底有何关系?”

  练无伤心头一惊:“任兄何出此言?”

  “适才相斗,凌公子的剑法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后来才想起,当初在信州城外寒山兄似乎也施展过这样的剑法。只是那时寒山兄用的是刀,所以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再加上我察言观色,总觉得寒山兄和凌公子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所以我大胆推测,你们之间早就认识。不但认识,还很有关系。”

  想不到这位谦和儒雅的任公子,眼光却如此锐利。练无伤苦笑了下:“你猜得不错,我的确认识凌烈,他十二岁上家遭变故,被我收留,他的武功也是我教的。”

  “那他……”

  练无伤知道他想问为何凌烈见了自己好似见了仇人一般,心里苦涩更浓:“你不问我是谁?『寒山客』不过是个化名,因为我不愿多惹是非。”他闭上眼睛,一字一字的道;“我姓练,我叫练无伤。”

  这名字好像听过。任逍遥迅速在记忆中搜寻,突然倒吸了口凉气。

  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他的武功家数、凌烈的态度、他为何不肯透露真名,一切的疑惑,都随著这三个字迎刃而解!

  其实“练无伤”这个名字,他只从旁人口中听过。这些人的口气往往伴随著轻蔑、鄙夷、不怀好意。而“练无伤”三个字,也总是和“不知廉耻”、“败类”、“人妖”之类不堪入耳的词语连在一起。

  任逍遥不是一个会随风倒的人,对不知道的事物他从不妄加评判,所以偶尔听别人谈及,总是淡淡一笑,不萦于心。

  可现在,这传说中妖魔一样的人,竟活生生坐在他的面前!

  没有传说中的魅惑入骨,也不似传说中的肮脏下贱。相处几天,任逍遥知道他是那么的纯净,善良,那么的坚强正直,像天上的浮云,像出水的白莲,像雨后的梨花……

  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瞬间涌上心头的,竟是不平,不忿,还有满满的怜惜!

  见他震惊的看著自己,练无伤只道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惨然一笑:“一直瞒著你,对不起,我告辞了。”咬牙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且慢!”那一闪而过的伤痛刺伤了任逍遥的眼。心在颤抖,这么深入骨髓的悲哀,你曾经历过多少无知世人的唾弃!无伤,说是“无伤”,其实你早已满身是伤了吧?

  “要走也要等药炼好再走!”

  练无伤一怔,他这是什么意思?还要自己继续留下炼药么?他不介意自己的身份吗?

  踏上一步,任逍遥恳切的道:“寒山,不,应该叫你练兄。你的事我也略有耳闻,老实说,我很惊讶,因为我看到的跟传说中的全然不同。我视你为友,是因为我与你意气相投,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可你这样一言不发就走,未免太小看了我吧?我是这样的浅薄之人吗?”

  “你……”从没有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练无伤不由呆住了。

  “无伤,没人的时候,我能这样叫你吗?”任逍遥轻声询问,为他眼中的脆弱怜惜不已。

  谁能拒绝这样诚恳的要求呢?“任兄,交到你这个朋友,是我的运气!”

  练无伤轻轻的笑了。觅得良友,本就该笑,他已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笑过。

  而任逍遥只是凝视这来之不易的笑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把这笑容守护住!

  ****

  ——你不用太难过,看今天的情形,凌烈依然很关心你。

  ——他年纪还小,有些事情难免想不开,等他再大一些、成熟一些,懂得用心去想,自然就会明白。

  ——你们相处五年,这份情谊不会因为一些流言轻易断开。

  任逍遥的确是个难得的好人,知道他的心结所在,还不遗余力的去安慰,让练无伤又一次体会到了很久没有的感动。原来世上还有任逍遥这样的人,活得那么坦荡,那么宽厚,那么真诚!

  他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睡梦中兀自带著一丝微笑。

  夜已深,几声乌啼暗示著月上中天。窗外,响起细琐的脚步声。很轻,宛如落叶飘坠,但练无伤还是从浅眠中惊醒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来降龙堡夜探?练无伤没有动,全身上下却戒备起来,只要贼人敢进来,他就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之擒获。

  出乎的意料的是,对方却开口了,站在窗外,隔著一面墙,开口了。

  “无伤?”

  心中一动,这声音,是凌烈!

  “你睡了吗?”

  他来做什么?为何要在这深更半夜里?练无伤心里惊疑不定,想要答话,却因他后面的话而不敢出声。

  “你睡了也好,面对你,有些话我真不知该如何出口。”

  凌烈,你想说什么?

  只听窗外凌烈悠悠叹了口气:“你伤的重吗?你流了那么多血,我……很担心。”

  他还担心我!练无伤心头蓦的一热。

  “我不知道会伤了你,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决计不会这样做……从你被狼群抓伤的那天起,我就暗暗对自己发誓,再不让你因我受伤……可我总做不到,下山的那天是,这时,也是!”

  练无伤很想跟他说不要紧,可又怕吓跑了他。

  凌烈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无伤,你为何不留在山上?为何要到这里来?为何又要出现在我面前?”

  练无伤的手不由握紧:你不愿见我吗?

  “我多想忘了你,可你偏偏又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永远也死不了心。其实,我知道我忘不掉你,就算看不到你,你也总在我梦里出现,我……”他似乎想表达什么,声音还是很轻,可语气却激动起来,然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半晌,凌烈又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对你说。那晚在山上,我亲了你,并不是讨厌你,也不是报复我爹的事,我只是……想亲你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宛如晴天里一个霹雳,练无伤惊得动弹不得。

  凌烈,你到底想说什么?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可却不敢相信,硬逼著自己不要深想,只因,那实在太可怕了!

  凌烈,不过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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