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身为公众人物,居然这么不近人情。”季年也踱步过来,幽幽地说,“我只不过给了他个善意的提醒。”
叶蓁看着陆励成消失在礼堂门口的背影,转回去收拾材料,头也不抬地回答,“如果这件事有个正确答案,那么对的那个,一定是陆励成。”
“为什么?因为他名气大,说话有用?”季年不服气地问。
“不是,”叶蓁收拾好,抬头看男孩,“因为他是陆励成。”
“我知道,但我想说的是,陆励成,”季年耸肩,不屑地笑着,“也不过如此。”
叶蓁的微笑消失了,她看着那男孩,半晌,头也不回地往礼堂外走去,表情冷冽。
一周后的晚会如约而至,黄昏时候,叶蓁却意外地发现,陆励成消失了。
没错,消失了。
打电话不接,寝室人也说不知去了何处。
打手机也没人接,说不在服务区。
满校园里都找遍了,兼职机构也打过电话,都没有陆励成的消息。
直到晚会开始前一小时,季年突然施施然地出现。
叶蓁一见他,蹙眉道:“你怎么上来了?”他应该在观众席的。
“陆励成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今天替他上场。”季年扬了扬手机。
“他在哪里!”叶蓁不顾自己穿着礼服长裙,一把拉过季年,“你知道他在哪里?”
“他没说,不过他让我转告你,很抱歉,他今天来不了了。”季年邪邪地笑着说,“我说了,学姐,陆励成不过如此。”
叶蓁却没有理他。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冷猛然从后背窜向全身,叶蓁愣了几秒,疯了一样地奔回休息室,砰地一声拍上了门。
陆励成,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你居然不顾承诺,临场退缩了?究竟是什么样重要的事,比我们同台再完美地完成一场晚会更重要?全校的人都在等着我们登场,你却不在,我一个人怎么走上那个耀眼的舞台?
叶蓁站在化妆镜前,纤细的手指狠狠地掐入手掌,一时间气上心头,失去了理智。
良久之后,叶蓁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地松开紧握的手。
不对,他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他虽然骄傲,但从不自持骄傲而自大,他不会随便爽约。
一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一定是这样。
叶蓁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自己被掐的不成样子的手。
晚会就要开始,当务之急不是找陆励成,而是抓紧时间与季年磨合台本。想到这里叶蓁大步走向门口,刷地打开了门,她看着被她的动作吓到而安静的众人,沉声安排道:“各部门注意,一切都按计划执行,不允许一丝一毫的差错。”她说着,“不过是换主持人而已,你们做好自己的事。”
对,不过是换了个主持,晚会还要继续。
于是她看着季年说:“你,跟我来。”
季年晃晃悠悠地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
他是有备而来的,早在他们排练的时候,他就悄悄地把所有的台本都背的滚瓜烂熟,因此配合基本不是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她看季年非常的不顺眼。
“学姐,我没问题的,你放心吧。”季年很是大咧咧地拍了拍她因着单肩礼服而裸着的肩,“不比陆励成差的。”
“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叶蓁却没理会他的无礼,径直问道。
“不知道,他没有说。”季年皱皱鼻子,“不过他那边很乱,像是一个什么公共场所……”后面的话,叶蓁没有听进去。
公共场所?那么她猜的应该没错。
陆励成身边有人出了事,而且是很重要的,让他无法推辞的事情。他想联系自己,但自己没手机,所以才打电话给了季年,让他告诉自己。
虽然他不相信季年,但还是决定,让他上台替他。
叶蓁想到这里,哑然失笑。
这个决定倒是替她解了燃眉之急,不用面对一个惶然无措替别人上阵的新兵。
“走吧。”她率先向后台走去,“今晚加油。”
季年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放心吧。”
叶蓁站在后台,看着大幕尚未拉开的舞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就算没有你的带领,我也会站在这个舞台上,替你承受这份荣光。
她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倒计时的时间越来越短。
大幕悄然拉开,她和季年一身华服站在舞台中央,迎接来自台下的欢呼与鼓掌。
这是叶蓁的学生时代里,最后一次站在舞台上。
后来回忆起时,她唯一的遗憾,就是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陆励成不在她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 有网了~好开心~~
另外想说,国庆假期的文我依旧会存放在存稿箱里哟~
所以小伙伴们不用担心没有文看哟~
留言的那个妹纸嫑跑我爱你么么哒╭(╯3╰)╮
☆、第十一章
陆励成的手机始终打不通。
因此直到期末考试,叶蓁都没有联系到他。
一月冰冷刺骨的寒风呼呼刮过。临近考试,图书馆一时爆满,叶蓁也乐得在寝室里抱着暖气看书,懒得去争位子。
半夏显然也是相同的看法,于是两人同时抱着暖气,脚对脚背着课本。
每一次的期末考试对半夏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她一个月逃的课,比叶蓁上学以来逃的课还要多,但幸运的是每堂课的成绩都是低空飘过,这让半夏更坚定了逃课的信心。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是一个阴沉的天气。叶蓁提前半个多小时考完了国际法,心情大好地往寝室走,经过篮球场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浅灰色的套头衫,戴着黑框的眼镜,书包扔在一边,一次又一次地投篮、捡球、再投篮。
叶蓁看得出他的漫不经心。
但从他平淡的有些阴沉的表情,她看不出其他的内容。
她想了想,从球场的入口走了进去。
“陆励成。”
那人停下,拍着球转过来看她。
“考试怎样?”叶蓁没话找话地问。
“还行。”他转回去,又投进一颗,没有再管滚远的篮球,而是向她的方向走来,“晚会怎么样?”
叶蓁没想到他主动提到了晚会,有些发愣,随即说道:“季年表现不错,但毕竟没有咱们两个默契。”
陆励成点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帽子,问道:“很冷吗?”
诶诶?话题转的有点快吧。
叶蓁茫然点了点头。
“安徽也很冷。”他浅笑着说,笑容里糅杂着苦涩。
“你回家了?”叶蓁惊讶地问,“都要放假了,怎么还回了家?是出事了吗?”
陆励成看着她的绒毛帽子,半晌,仿佛是不经意地伸出大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是的。我妈妈去世了。”他低声问,“不怪我了吧。”
叶蓁心中仿佛炸雷滚过。
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还在怪他。这人脑子怎么做的?
叶蓁一把拽下那人的手,愤愤地说:“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现在呢?你家里没事了吧?你爸爸怎么样?家里还有别人吗?你……”她的话还没说完,倏忽间睁大了双眼。一个柔软的、温柔的、充满了陆励成味道的怀抱,包裹住了她。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别说话了,很烦。”他说,“我好累。”
叶蓁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而随即从心底汹涌而出的感情,居然是心疼。
这个骄傲的、不易亲近的人,居然就这么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疲惫地靠着。
他的呼吸纠缠在她的头顶,透过她的绒毛帽子,温热地敲打着她的发丝。拥住她的双手扣着她的背,而她则因为他的靠近,被迫抬起头,将小巧的下巴靠在他的肩头。
阴沉的天空终于不负众望地落了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簌簌落下,由小小的冰渣转化为鹅毛般的雪花。
他们就那么拥抱着,一直没有动。
眼见周围的地上开始覆上薄薄的雪,眼见周围开始有不少人拿着课本出现。
考试结束了。
叶蓁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一下,陆励成瞬间松了手,双手插着口袋,施施然站在那里,仿佛刚才那个抱着她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帽子确实很温暖。”他表情温和地说。
叶蓁的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从绒毛帽子下面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呼吸有些急促。
陆励成伸出左手的食指,将粘在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挑开,低垂了眉眼:“有点冒犯了。”
而此时此刻,叶蓁的心里却在狂奔呐喊着:这这这是那个冷淡的陆励成?这谁啊这是!
陆励成看她脑子放空,挑了挑眉,跑去找到篮球,提着包,在出口处对她招了招手。
叶蓁傻傻地走过去:“不打了?”
“下雪了。”陆励成说着,拍了拍她肩头的雪花,“走吧,我送你。”
叶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背后,听着他的话,抬头看向了阴沉的、被云压得低低的天空。
几乎是一瞬间,她瞟到天空的一角,一缕阳光悄然出现,又悄然消失了。
寒假到来,叶蓁又一次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依旧是人山人海。
她费力地挤上车,找到自己的位置。但这次就没有那么愉快了,霸占着她位置的一对母子怒目而视,她盯着那个说是生病实则活蹦乱跳的男孩子看了半晌,放弃了争辩。
于是她几乎站了一夜。
旁边有个大娘看她一个女孩子站着打瞌睡,好心地把一半位置让了出来。
她迷糊着咕哝地道了谢,趴在靠背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光大亮。
她睁眼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田野和仍在飘雪的天空,恍如隔世。
陆励成说他寒假不回去了,要在学校做兼职。
所以这一次,她因为一夜睡觉没盖东西,出现了感冒的迹象。
她提着大包小包出了车站,正碰上前来接她的叶妈妈。
“妈,不是说今天工作吗?”她吸着鼻子问。
“今天正好老板不在,加班取消了。”叶妈妈借过她的一个包,说,“走吧,回家,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叶蓁看着走在前面的母亲,丝丝白发从浓密的黑发间偷偷冒了出来,不由心底一酸。
夜里她坐在桌子边,看着明显老了许多的父母,强自笑着,筷子一刻不停地夹着菜送进嘴里。
虽然日子难过了些,但好在,她的爸妈还在,她还是个幸福的可以窝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女孩。
她不由地想到了此刻仍在北京的陆励成。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该怎么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
“蓁蓁?”叶妈妈叫她。
“哦。”她回过神。
“在想什么?叫你半天了。”叶爸给她夹了一块糖醋鱼,问道。
“没什么,”叶蓁笑了笑,“刚才在想,你们一定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怎么突然说这个?”叶妈妈问。
“因为……”她的声音低下去,夹起那块鱼肉,“我有个朋友,他的妈妈刚去世。他现在的情绪很低落。”她抬起头,“我看着他低落的样子,很难过。所以我想,不管我们家的经济状况怎么样,你们都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她声音坚决,“我没有办法承受那样的痛苦。”
话音落下,一室寂静。
半晌,叶妈妈柔和地开口:“放心吧,不会的。”
叶爸在一旁沉默地点头。
叶蓁开心地笑着,把那块鱼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细腻,柔和。
这是家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拥抱。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最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自己吧。
☆、第十二章
除夕夜到来的时候,叶蓁一家早已坐在了沙发前。
电视上播着晚会,一家人一边吃瓜子花生,一边看着电视傻笑。
不知不觉时间已近午夜,说是守岁,叶妈妈却早已撑不住去睡了,叶爸也因为连日的操劳靠在沙发背上睡着。
叶蓁一个人看着电视,临近跨年的时候,突然地,窗外响起了鞭炮声,耀眼的礼花腾空而起。
倏忽间她的脑子里闪过什么。
她犹豫着,踱了几步来到电话前,小心地回头看看,最终还是咬咬牙转回沙发处,推了推父亲:“爸爸,回屋去睡吧,这里我来收拾。”
叶爸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晃悠悠地往卧室走去。
叶蓁眼见他把门带上,这才放心地坐到沙发上,拿起了电话听筒。
窗外的礼花仍在肆意地绽放着。
嘟……
居然有一朵是柳树的样子,金色流苏垂下,分外动人。
嘟……
怎么还不接电话?
“喂,你好,我是陆励成。”低沉清朗的声音压过了背景的嘈杂,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