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仔昂首阔步,道:
“封掉吧,我进去了。”
这孩子当真是个性刚毅,当他知道自己命中注定要担当铁血门的重重恩怨之时,他毫不犹疑的朝石洞里行去,他只知道这是父亲的遗命,遗命是不能违背的,不管将来的结果是对是错,他都要面对这个挑战……
他的背影缓缓在洞中消逝,神玉夫人眸中忽然有一股泪影浮现,她缓缓将头扭过去,道:
“封门。”
丁魁和石玉立刻运起劲来将那道重逾千斤的石门封闭,在光影逐渐淡逝的余影里,黑仔只觉得自己像飘泊的孤子,已被所有的人所抛弃,他脑子里空白一片,只觉的自己的步履在沉重中有点艰辛的挪移着,在一阵阴凉的空气里,他已感觉出有一双冷寒的目光在凝视着他……
黑仔震惊的道:
“谁?”
突地,洞中燃起了火光,那是摇晃的烛光,在烛影中,只见一个全身黑衫的老人站在洞中一角,那老人虽然面容清瘦,却精神奕奕地望着他,看了半天,突然跪了下去,低声叫道:
“少主……”
黑仔一怔,道:
“少主?你是……”
那老人肃容的道:
“我是阿福,在这里已守了十五年,当这扇门开启之时,就是少主返铁血门之时,今日那扇门果然开了,少主,我终于等到你了。”
黑仔虽然如堕雾中,但知道这个阿福必定与自己有着极深的渊源,他苦笑道:
“你在这里等我……”
阿福苦涩的道:
“不错,我和老疤都是老主人的仆从,当铁血门遭劫,老主人惨死之时,我和老疤便担负起教养你的责任,由他负责你幼年的成长,我在这里守着铁血门的命脉,当少主走进铁血门之时,就是咱们铁血门复兴之日……”
黑仔迷惑的道:
“我愈来愈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福面色一整,道:
“你不需要懂的太多,现在你先上香……”
烛光在这句话中忽然明亮起来,这里是一间很大的石室,当中神桌上,供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铁血门门主关天威之位”,黑仔从那神位上知道自己姓关,是铁血门的少主,他从阿福手中拈了三炷信香,恭恭敬敬向父亲灵位磕了三个响头,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因为铁血门与他毕竟太陌生和遥远了,他知道老疤曾无微不至的照拂他,哪里想到自己的身世这么复杂和难解,在刹那间,自己担负起铁血门无限的血仇和恩怨……
阿福凝重的道:
“铁血门的血仇恩怨我不想多说,日后你自然会明白,但你在这里必须将铁血门的武功练好,这是你父亲的遗命……”
黑仔凄然的道:
“阿福伯,我会听你的……”
阿福嗯了一声道:
“铁血子弟个个都是天地间的硬汉,在这里不准掉泪,不准玩耍,除了练功,你什么都不要管……”
阿福说完话,转身推开这石室另一道门走了,偌大的石室顿时只剩下黑仔一个人,忽然,黑仔有种孤寂之感,他仿佛被遗弃在黑沉沉的寒夜里,无助的瞄视着石室的摆设,在那跳跃的光影里,他忽然看见石室的壁上画着许多画,这些画全是用彩笔画在石墙上,栩栩如生,幅幅都是那么动人……”
最先入眼的一个中年文士,双目有神,俊逸超群的站在一个山头上,俯视着山顶下的浮云林树,那神情和态势有种君临天下般的威严,黑仔从这中年人的画像上,突然觉得有种亲切又遥远的感觉,他知道此人必是自己的父亲,再往前瞧去,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站在一丛花树之间,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还有老疤和阿福,他俩仿佛是对忠义的仆人,站的远远的,一个捧着一柄剑,另一个提着一把弓,黑仔忽然觉得那个妇人与神玉夫人有点像,但仔细瞧去,又有点差异,他心里气血翻涌,只觉自己和这妇人有着一种密切的关系,他不自觉的道: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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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目中居然渗出了一泡泪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过,要知黑仔自幼失去双亲,心里时时刻刻都渴望自己能拥有一份关爱,此刻乍见亲娘的画像,自是难掩心中那份激荡和梦想,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当他醒来之时,面前已放了饭菜,黑仔知道是阿福送来的,狼吞虎咽的将饭菜吃的精光,他在这石室中绕了一会儿,突觉体内真气流动,一股难以抑止的燥热遍传体内,他心里一惊不禁想起血玉神珠所戴内功心法,急忙沉气凝神默运血玉心法,但见他满面通红,周身泛起一阵蒙蒙的雾气。
那股流泻不止的内力在他体内不停的流转,黑仔顿感全身舒畅,精力充沛,此刻他目力奇佳,已能清楚的看清室内一切,他因年少气盛,只觉在这石室中无聊透顶,哪像在狼谷之自由自在,无意中他伸手入怀摸着那颗血玉神珠,心里一喜,将珠子拿在手中把玩,此时他在玩着珠儿的时候,只觉珠子上刻有不同的花纹,也是少年心性,目光一闪,已瞥见珠子上刻着许多和尚,这些僧入神像绕着珠子缕刻在上面,个个神态姿式俱不一样,有坐着卧,有跃有挪,黑仔哪知自己此刻已将血玉神功练成,目力与寻常人完全不同,那些僧像全是米雕高手,集心力目力缕刻,寻常人绝难发现珠上形物,他再仔细一瞧,“血玉剑法”几个细若游丝般的小字刻在珠顶上,他心里一阵狂喜,随着珠上的姿态依样的练习着……
要知血玉神功和血玉剑法是一体两面,懂得血玉心法之后,血玉剑法自然习来驾轻就熟,黑仔天生异禀,在几番巧合下无意中将这两门功夫学会,这只能说是天意使然。
时光流逝,黑仔进这石室已过了七天,七日中他没有再见过阿福的影子,每日除了自练武功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毕竟他是少年心性,很想跨出石室看看另一扇门外到底是什么样子,心念一动,他已推开那扇门,只觉眼前一亮,柔和的阳光自山巅上洒落下来,一栋红瓦绿墙的小屋筑立在山坡上,丛丛耀眼夺目的花树,绚丽的散发着股股清香。
黑仔诧异的道:
“阿福真会作弄人,有这么好的地方居然不让我知道,将我整天关在石室里,哼,他为什么这样待我……”
想起自己睡在泥地上,连被子都没有,心里只觉有股怒气自心底里冒出来,哪知他才在这里走了几步,阿福已寒着一张脸闪了出来,劈头冷冷的道:
“谁叫你出来的?”
黑仔也没好气地道:
“阿福,我为什么不能出来?这里既是我爹留下来的,我爱干什么都行,你不但没有传我铁血门的武功,把我丢在那个石洞里不闻不问,阿福,这就是你对少主的态度么?”
阿福面上神情一冷,道: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姓关的野种,不错,铁血门的少主应该是你,可惜你老子已死了,铁血门将另立门主,却不是你……”
黑仔一呆道:
“阿福,你……”
阿福阴冷的一笑道:
“我在这里守了十五年,为的就是要等你进来,你只要一进这个门,就甭想再踏出去了,铁血门的拳经剑谱我已全传给了我的儿子,他将取代你的位置成为铁血门的门主……”
黑仔愣愣地站立在那里,道:
“神玉夫人不会让你这么做……”
阿福得意的大笑道:
“神玉夫人,嘿嘿,你也许还不明白;神玉夫人根本不知道我还有儿子,我只要将你锁在这里,谁也不会知道这件秘密,嘿嘿,我儿子取代你的地位,将成为铁血门的门主,那时候,天下武林唯我独尊……”
黑仔可没想到自己会陷入这样一个陷阱,他天生敦厚,哪曾跟江湖上的老狐狸斗过?刹时,只觉阿福是个很可怕的人,他少年不更事,闻言哼了一声道:
“那也没有用,神玉夫人见过我,你儿子只要一出这个门,她便会发现是冒充的,那时候,哼,哼,只怕你的诡计全部落空……”
阿福已露出他那狰狞的面孔,闻言大笑道:
“关山月,你应该先打听打听我是谁,江湖上谁不知我妙手常三福的易容之术,我只要略施手段,我儿子便会长的跟你一模一样……”
黑仔突闻阿福叫自己“关山月”,先是一怔,随即顿时明了那是自己父亲给自己起的名字,他只觉这名字顺口好记,至于阿福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倒没放在心上。
阿福见他沉思不语,不觉有点怒气上冲,道:
“我说的话你不信?”
黑仔冷冷地道:
“的确令人难信。”
阿福转头道:
“常杰……”
自那栋红瓦绿墙的小屋里传来一声应声,只见一个年青人面色冷漠的走了出来,他一脸傲气,满面鄙夷的望着黑仔,道:
“爹,我不和野种讲话……”
阿福沉声道:
“把人皮面具戴上。”
那少年倒不敢违背阿福的交待,自怀中拿出一张人皮面具罩在头上,黑仔朝这少年一望,顿时惊叹不已,只觉这张面罩戴在他脸上,竟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妙手常三福果非普通人,做出的面具唯妙唯肖,若不仔细去瞧,绝难发现那是一张人皮做的。
阿福嘿嘿地道:
“怎么样?很像他。”
黑仔不屑的道:
“亏你还是我爹的手下呢,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我,常三福,只要我关山月一日不死,我一定会替爹爹清理门户……”
常三福一听他提起关天威,心里登时燃上一股汹涌的怒火,他突然愤愤地道:
“别提你爹,他自以为武功盖世哪将我等放在眼里,铁血门遭灭门之祸,全是你爹一手造成的,就拿我常三福来说吧,论武功,老夫自信不会差他多少,论人品也不会输他多少,他凭什么当铁血门门主,又凭什么娶了白小蝶,天下的好事全给他占尽了,嘿嘿,他终于死了,我总算出这口气了……”
此人对铁血门门主关天威似是极度的不满,话语间尽是恨世妒俗之辞,黑仔虽然少不更事,但也不甘示弱的叱道:
“姓常的,我爹在世的时候你屁都不敢放一个,我爹死了,你牢骚满腹,本来我还敬你是个人物,现在看起来你狗屁不值,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数你最低下……”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常三福被他骂的僵立在地上,尚未会过意来,他儿子常杰已霍地跃了过来,猛地一拳捣出,劲风激烈,那一拳居然将黑仔打的摔在地上,常杰冷厉的道:
“我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原来挨不上老子一拳,如不是少爷我要模仿你的动作和口吻,立刻就宰了你。”
黑仔自地上一跃而起,道:
“你何不再试试?”
要知关山月天生就是个倔脾气,虽然挨了对方一拳,在他来说那与野狼扑斗并没有什么两样,学着野狼猎食的样子,头向前一倾,双足已蹬了出去,两只拳头有若擂鼓般的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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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拳点如雨,关山月并不知道自己击出的拳有多大力量,常杰原来就没将他放在眼里,一见对方拳影飘落,双掌也毫不容情的劈了出去。
砰砰两声中,只听常杰一声惨叫,一个人平空跌了出去,撞在地面上,他满嘴鲜血,双目惊恐的望着黑仔,指着黑仔颤声道:
“你,你……”
关山月绝没想到自己的拳头有这么厉害,竟将常杰击倒地上,他哪知血玉神功天下无敌,若非他习练日浅,常杰此刻只怕早已毙命,妙手常三福登时如雷殛的扑过去,抱起常杰,道:
“杰儿,怎么样?”
常杰颤声道:
“爹,你不是说他不会武功么?谁知他的功夫比孩儿强太多了……”
常三福也是满面狐疑,道:
“我也不知道呀!难道老疤传了他功夫……”
常杰喘声道:
“爹,这个人不能留了,有他,咱们就无法占有铁血门,今日若再容他活着出去,往后,咱们父子全甭混了。”
常三福厉声道:
“放心,儿子,我不会让他活着……”
随着他那厉酷的话声,常三福脸上的杀机陡然一涌,他将怀中的常杰放在草地上,忽然自怀里拔出一柄冷艳森寒的匕首,双目逼视在关山月的脸上,道:
“关山月,本来老夫看在死去关天威份上,还想留你一条活命,现在看来,留下你只有给自己添麻烦。”
黑仔恨声道:
“阿福,我爹临终将铁血门托付给你这种人,可以说是老眼昏花,托付非人,你要杀我,尽请动手,我只要不死,你们父子就别想占有铁血门……”
妙手常三福嘿嘿地道;
“我能让你活着么?小子,如果我让你活着,当初我常三福也不用花那么大的心思设计你老子了……”
常三福的功夫比起常杰可要厉害多了,一柄匕首在他手中,有若游闪空中的冷电,那么无情的在黑仔身前晃闪,黑仔凭着在狼谷训练的敏捷身手,勉强避闪着那凌厉的攻势,虽然他具有无上的血玉神功,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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