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叶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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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重叶更红-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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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萍象醒过来似的,不觉责怪起自己:“看想到哪儿了,组织上派你来工作的,在这生死搏斗的时刻,咋能去考虑这些?”脸不觉一阵燥热,心且慌且跳,局促不安地重又坐到床边。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十 巧   遇  41
外面起风了,山风呼呼吼着,刮得窗纸“嗖嗖”响。风,带着不知名的山禽断续鸣叫,从撕破的窗纸送进来,烛光一忽一闪,晰白的光线,隐隐现现地照着他的脸。她怕张伟受凉,赶紧用张废纸,把破窗口堵住,这一来,不但挡住了风,也隔绝了从窗外透来偶尔的响声。

  屋里,更静了。

  她坐立不安,惴惴然上前伸手把张伟翻身时滚开的被角压了压,这时,一个冷冰冰的东西碰住她的手。拿起来一看,是个皮夹,一只敏捷的手“吱”地拉开锁链,见有张折叠着的纸条,隐隐露出长长的红戳。马上意识到这样不对,不该乱翻别人的东西,便要拉上去给他装进口袋里。不知是种什么力量驱使着她:“他的东西,我怎么看不得?”情不自禁地把那张纸条展开,不看尤可,这一看,把她惊呆了,她怕自己走了神,扑闪着长睫毛又瞪着双眼看了个仔细,没错,他就是新来的政委!闷了大半夜的谜解开了,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突然,喜的是不再离分,忙给他压了压被角,一天来的紧张拼博、担心、忧虑,烟消云散。体轻身爽,健步如飞地朝肖冰住地奔去。

  肖冰正在为新政委的失踪焦虑不安。

  通知讲,下午就该到,可是,哪儿也没有。傍晚,岳萍曾晃了她一面,忙乱中,只顾安置伤员,根本没顾上提及张伟。

  医院被炸后,伤员遣散在镇上民房里窑洞中。她把所有住伤员的地方跑遍了,没他的影儿。难道走错了路,或是被特务……疑虑重重,不得其解,门子“啪”地被推开,岳萍闯进来。由于急促的喘息,胸脯不停地起伏着,叫了声,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岳萍虽爱说笑,却十分稳重,这样的稳重和她年龄极不相称。肖冰见她反常,惊愕地问:“有情况?”

  岳萍心里的话,不知怎么一出唇又打了嘴拐:“他来了。”说着,脸不由一红。

  “谁?”肖冰见状,才缓过口气。

  岳萍这才意识到心里又走了神,不由恨起自己:岳萍啊岳萍,你怎么啦?尽想些啥哟?真不害羞。但说起来仍不自然:“张,不,政委。”

  “在哪?!”肖冰不由“腾”地站起,紧锁的双眉舒展开来,一把抓住岳萍的手,紧盯不放。

  岳萍的心稍稍平静下来,把前后经过粗略说了遍,肖冰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忙向部队挂了个电话,两人急急奔去。

  张伟刚从外地学习回来,到部队时,首长觉得正是春节,不让他走,又拗不过他那急三枪脾气,担心院里工作,路不远,一个人自走了来。不想刚到漳河南岸,碰上敌机轰炸扫射,几个人有的惊慌乱跑,有的呆站不动,急冲上去,本想指挥他们卧倒,忽听空中一声怪叫,凭经验,他清楚炸弹就在头顶,喊话已来不及,猛朝前面一个人扑去,随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终于醒过来,感到口渴难耐,微微睁开眼,不知这是啥地方。正迷惘地愣着,门“吱扭”一声,走进两个人来,还没辨认清,岳萍一见,大步上前,从暖瓶里冲了杯水,送到唇边:“可醒啦,你……”手有些颤,脸有些燥,眼有些湿,心却兴奋地“咚咚”直跳。

  肖冰见他一饮而尽,忙又冲了杯,递给岳萍。

  肖冰见张伟喝罢水,怔怔地看着他俩,把身子微微移到床边,轻声问:“张政委,好些吗?”

  张伟浓黑的眉毛动了下,“这是啥地方?”

  “医院。”

  “医院?!”他怔了片刻,才意识到是咋回事,“损失大么?”

  “不大。”肖冰说:“预先有准备,只是……”肖冰忙停下来,她本想把医院病房被炸情况说一下,转念一想,不应把这样一个沉重的打击落到还在昏迷中的新领导身上。

  张伟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往起一坐,头部伤口一阵剧痛,咧了下嘴,又趔趄到床上:“只是什么,快说?”

  他听了肖冰的汇报,两道浓眉拧成个圪瘩,自语道:“这可是这里咱们唯一的医院,我们绝不能让它受到损失。”强挣扎起来。

  岳萍见他吃力的样子,忙去扶他,他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见她短发抿在耳后,苹果型脸上,一双大眼清澈明亮,装束朴素而文稚,举止敏快又稳重,好象只有这样的装束,才可她的身。看了阵子,以至使岳萍的脸都红了,说:“这不是岳萍同志么,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岳萍脸一热,有几分撒娇地:“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呢?”

  张伟丈二金刚,愣住了。

  肖冰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今天下午可没看出来。”忙伸出一只手,岳萍有点心跳的把手伸给他,两只手一接触,象股电流通遍她的全身,呐呐地说:“下午多亏了你。”

  “我又多亏了谁?”张伟一笑,那张忠厚的脸,笑得那么开心。两人谈了下别后情况,三人便研究起医院下步工作。

  肖冰沉思少顷:“今天轰炸和以往不同,目标非常明确,我觉得这里有文章。”

  岳萍早在想这个问题,认为医院动向被敌方掌握,要警惕特务活动。

  张伟听了她俩的话,觉得有道理,颇有同感地点了下头。

  拂晓前,东南方向隐隐传来密集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肖冰、岳萍、淑菲、秋菊、白明等都起来了,并派人去前方了解情况。不久,张伟也支撑着身子过来,招呼她们说:“走,到镇南暸望下。”

  他们在漳河岸上站下来,夜色中,只见火光闪烁,炮声震响,岳萍辨了下方向和距离,惊讶地:“象是我们昨天慰问的那个阵地!”

  黎明,派去的人回来了,担架队也陆续进镇。张伟他们才知道了事情经过。

  夜里,约两营匪兵,向王刚阵地进行了突然袭击,道路竟那么熟,上去就卡住了阵地上两挺机枪。一见来势不妙,全连战士奋起还击。最后进行了拼搏的交手战,敌人死伤惨重,虽被击退,我方损失也非常惊人。

  王刚是张伟老部下,深摸他的脾性,一向警惕性很高,为啥会突然遭到袭击?从报告人口里得知,敌人似熟悉我军阵地虚实,只是对退路不了解,才吃了亏。这是咋回事?张伟浓眉紧皱,不觉和岳萍说的“特务”二字联系起来,沉痛地点了下头。

  伤员陆续被抬进医院,医护人员全力投入抢救。岳萍、淑菲接了个重伤员,胸部还在流血,生命垂危。两人忙进行抢救,还没容止住血,伤者已停止了呼吸。

  她两默默地把死者被血浸湿了的破军衣缕了缕,岳萍去口袋里摸索着,以便记下死者的地址、姓名。左上衣口袋里有个纸夹子,岳萍轻轻一展,见有张被血浸湿了的纸,打开一看,是张未写完的入党申请书,看去慌张,字却十分工整,可能是死者在火线上写的,以至未完,没有署名。岳萍归还死者似的,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轻轻放回原处,见里面还有一层,也夹着张纸,急忙拿出看时,是封家信。岳萍未顾上看信的内容,落款处一个醒目的名字跳进她的眼帘:“小燕。”

  “小燕儿?!”岳萍吃惊地看着,拿信的手擅抖了。该不是她吧?她不敢往那儿想,偏偏小燕母女的影子盈盈走来,在眼前晃动,音容笑貌,那样清晰。瞅了眼身旁的淑菲,她微咬下唇,呼吸急促,一双凤眼死死盯在:“小燕”两个字上。

  也许不是她吧?她心存侥幸,两眼不敢触信,而又不由匆匆看去。多么矛盾的心啊!

  只见信上写道:

  哥哥:

  妈接到你的信,很是高兴,还曾托人打听呢。妈要      我最近去看下你,并让告你说,村上照顾得很好,叫你       好好杀敌立功,不要挂念。

  还有,哥哥,妈又给我说了个嫂嫂,嘻嘻,哥听了      一定会满意,就是咱村的春梅,和我一块搞青妇工作的      春梅姐,可积极呢,她答应永远等着你,等你立了功,       胜利归来……

  信从岳萍手上飘落,头一阵昏眩。在她眼前,出现了念儿如命而又盼子杀敌立功的大娘,出现了天真活泼,满怀喜悦等新嫂嫂过门的小燕儿……然而,她们心上的人已被万恶的反动派夺去了生命。她悲痛、难过,满眼噙泪地瞅了下身旁的淑菲。

  此时的淑菲,眼里没有泪,手里拿着飘落地下的信,两只凤眼呆呆地盯着死者,象石雕玉刻,话不说,身不动,足足有几分钟光景,才把手去衣袋里摸索了阵,取出针和线,身子一躬,给死者缝起被枪弹打穿了的前襟,那样认真、仔细、专注而又笨拙。几次针尖扎到手上,刺进肉里,手上冒出几朵殷红的血滴,她象麻木了,毫无知觉,就象刚学绣花的姑娘,针脚大小虽不均匀,却是密密的、细细的。岳萍向她说话,似没听见,头没抬,手不停,一句话不答。

  死者被放到担架上抬起来走了,她还是如痴如梦般坐着没动,两眼直勾勾目送着愈走愈远的担架。

  突然,她“霍”地站起,喊了声“停停”,向屋里奔去。

  岳萍及抬担架的人正迷惑不解,她腋下挟着条被子跑来,一声没吭,向死者身上盖去。

  岳萍见是她那条红被子,鼻子一酸,忙用手阻拦:“淑菲,不用了。”

  她旁若无人,自顾往上盖,象担架上躺着的不是死者,而是转院的病人。还用手小心翼翼地掖了下被角,向头部逮了逮,默默地、轻轻地盖好才住手。

  两个抬担架的人满含热泪:“同志,你……”没说下去。

  她两眼盯着似沉睡在被子下面的死者,足足有一分钟,才象从恶梦中醒来,一头朝岳萍扑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十一 丝丝情  42
阳春三月,树木发芽,山花怒放,温暖的春光给大地披上了层绿装,巍巍太行,显得格外秀丽。

  早饭后,张伟、岳萍、肖冰踏着蓉蓉芳草铺满的小路,去指挥部开会。这是自上次医院被炸和三连阵地遭遇后,张伟他们分析再三,认定不是敌人无意中的巧合,可能有罪恶阴谋在活动。除对内加强整顿、严密监视外,在部队首长的指示和授意下,悄悄转移到离小山镇十余里的这个深山村里——桃花渡。

  出村不远,一阵悦耳的歌声从小河旁悠悠飘来:

  ……         

  三月里来春意浓

  送郎去参军    

  郎呀郎        

  努力杀敌人     

  ……          

  这是附近山区最流行的“十二月”小调。张伟听得入了神,扭脸向岳萍说:“听韵调,不像是当地姑娘们的歌声。”

  岳萍白了他眼:“你哟,十足的官僚主义。”

  张伟不解地拍着后脑勺,憨憨笑着,一时不知说啥好。

  肖冰忙解围道:“是淑菲和秋菊的声音。”

  “哇。”张伟恍然所悟,不服地:“这顶帽子我可不戴,听淑菲唱歌,来院后还是头遭呢。”

  岳萍想,可不是,自打小燕儿哥哥王春牺牲后,她一度悲悲戚戚,沉默不语,埋头工作,旁若无人。闲下来时,一个人呆坐不动,黯然泪下,使人震惊。在别人看来,她似又恢复了当年那种孤傲伤感的情调。只有岳萍理解她此时的心境,是对仇恨所致。岳萍本想安慰她一番,但想到慈祥的老人和天真的小燕儿,心酸落泪,不能自制,几次嘴未张已泪先流,也就无力去解劝淑菲,只深深埋在自己心里。别说张伟,就是她和肖冰,听她这无拘无束的野腔儿,也是第一回。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脸上出现了笑容。别人,很难窥出她心中的隐秘。想到这儿,两只歉意的眸子偷偷朝张伟投去,不想,张伟一双火辣辣的眼正朝她投来,四目相视,岳萍脸一红,调皮地瞅了他眼,忙羞涩地低下了头。

  张伟看在眼里,只觉有股暖流传遍全身,长这么大,还没品尝过爱情的滋味,也从没想到会有女人爱上他,尤其象岳萍这样有文化又俊俏的姑娘,更不敢奢想。但自与岳萍相识以来,那双会说话的眼,总是或明或暗地向他流露出一种特殊的感情。他虽粗手笨脚,不象一些人那样心有灵犀一点通,终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与岳萍在一块,象喝了蜜,有股甜丝丝的味儿在心中荡漾。这种感情,被繁忙的工作和高度的责任感压抑住了,两人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或明或暗的情谊,但又象关不住的闸门,自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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