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钗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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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钗之战-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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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摸跑了一刻钟,子爵一直在思考着问题,已经走出了一法里半的路程,这时子爵才掉转头看了看侍从。老仆人紧跟在主人后面,约有三步远,在马上晃来晃去。
  “蓬佩,”子爵问,“你看见我的右手手套了吗?”
  “我不知道,先生,”蓬佩说。
  “你收拾行李箱时干什么了呢?”
  “我看看它是不是捆好了,我紧了紧皮带怕箱子响。黄金的声音是要命的,先生,会招来麻烦,尤其在夜里。”
  “做得很好,蓬佩,”子爵又说,“我很高兴看到你这样细致谨慎。”
  “这是一个老兵很自然的品质,子爵先生,是与勇气联系在一起的;不过,因为勇气并不是轻率,所以我承认,里雄先生没有能够与我们同行,我感到遗憾,因为两万银价的钱护送起来是困难的,尤其是在我们现在这种动荡年月。”
  “你说的这些话意味深长,蓬佩,”子爵说,“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我甚至斗胆说,”蓬佩见子爵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便壮起胆来说,“我们这样做是不谨慎地冒险,请让我们停一下,我看看我的短筒枪。”
  “好吧!蓬佩,怎么样?”
  “打火轮状态良好,想拦截我们的人会挨上一枪,一刻钟就没命。哦!哦!那边我看见的是什么?”
  “那东西是在哪儿?”
  “我们前面,约100步远,靠右,在这个方向。”
  “我看见什么白色的东西。”
  “噢!噢!”蓬佩说,“白色的,也许是些皮制装备。说实话,我真想去左边的成排障碍物处。用军事术语说,这叫做作掩护。先生,让我们隐蔽起来吧。”
  “如果那是些皮制装备,蓬佩,那么国王的士兵才穿戴它们,而国王的军队是不拦路抢劫的。”
  “你错了,子爵先生,你错了。恰恰相反,常听说有些皮货商制造出皇家军队的军装,穿在身上作掩护,去干种种卑劣的勾当。最近在波尔多,就将两个冒充的近卫骑兵处以车轮刑……我相信,我认识近卫骑兵的军服,先生。”
  “近卫骑兵的军装是蓝色的,蓬佩,我们刚才看见的是白色。”
  “是的,可是,他们经常在军服上套一件长袍,最近在波尔多被处以车轮刑的两个坏蛋就是这么做的。他们故意虚张声势,借以吓人,这是他们的战术。你明白,子爵先生,他们就这样埋伏在路边,手里拿着卡宾枪,远远地吓唬过路人,让他们扔下钱包。”
  “不过,我老诚的蓬佩,”子爵说,他尽管很害怕,便仍保持着思考能力,“如果他们从远处以卡宾枪进行威胁,你也要用你的枪对准他们。”
  “当然,可是他们看不见我,”蓬佩说,“因此我用枪示威不起作用。”
  ‘如果他们看不见你,就不会对你进行威胁,这很清楚,”子爵说。
  “你对战争一无所知,”蓬佩生气地反驳道,“在这里我会碰到我在科比发生的事情。”
  “应该希望不会发生,蓬佩,因为据我所知,你是在科比受伤的。”
  “是的,伤很重。我同康贝先生一起,他是个鲁莽人。我们夜里进行侦察,熟悉即将开战的战场。我们瞥见穿皮制军装的人。我让他不要硬充好汉,他不听,坚持要正对着那些人走过去。我失望地转过脊背。这时,一颗可咒的子弹打过来……子爵,我们要谨慎呀!”
  “我们要谨慎,蓬佩,我也是求之不得。然而,好象他们一动不动。”
  “他们嗅到了猎物,等等看。”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待太久。不一会儿,月亮从一片乌云中走出来,把乌云的边缘染成银白,皎洁的月光照亮了离他们50步远的地方,只见在篱笆后晾着两三件衬衣,衣服袖子伸展开来。
  是蓬佩在科比的那次倒霉侦察使他想起了那些穿皮制军服的人。
  子爵哈哈大笑,策马向前。蓬佩跟在后面叫道;“我没有按最初的冲动行事,多么高兴!我要是冲着那边开上枪,我岂不是成了堂·吉诃德。你瞧,子爵,谨慎和战争经验起多么大的作用!”
  在感情激动之后,总要有休息。走过那个晾衬衣的地方后,他们又相当平静地走了二里路。这时月亮明媚,道路的一旁是林山,从山顶落下乌黑色的宽大阴影。
  “老实说,我不喜欢月光,”蓬佩说,“从远处看得见,就有突然遭受袭击的危险。我常听军训时说,在两个互相搜查的人中,月光只能对一个人有利。我们暴露在明亮的月光下,子爵先生,这是不谨慎的。”
  “那好,我们从暗影中走,蓬佩。”
  “是的。可是如果有人埋伏在林子边沿,我们就是完全自投虎口了……在乡间,人们永远不靠近不熟悉的树林。”
  “不幸得很,”子爵说,“我们缺少侦察兵。不是这样称那些熟悉林子的人吗,我诚恳的蓬佩?”
  “是的,是的,”侍从蓬佩咕哝道,“里雄这家伙,为什么他没来,我们本应该让他作开路先锋,我们作主体部队。”
  “好了!蓬佩,我们决定怎么办呢?是继续走在月光下呢,还是走在暗影中呢?”
  “在阴影下走,子爵先生。依我看,这么着比较谨慎。”
  “那就在阴影中走。”
  “你害怕,不是吗,子爵先生?”
  “不怕,我亲爱的蓬佩,我向你保证。”
  “你错了,因为我有点怕,我警惕着。如果只是我一个人,你明白,我就没什么可怕的。一个老兵神鬼都不怕。可是,你是一个同金银财宝一样难以护送的同伴,我心绪难平,这双重的责任令我可怕。啊!啊!我瞧见那边的一团黑影是什么?这次瞥见的影子可会晃动。”
  “的确如此,”子爵说。
  “你明白在黑暗中是怎么一会事了,我们看见了敌人,他没有看见我们。难道你不觉得这坏蛋带着一只短筒火枪吗?”
  “是的。可是,他只有一人,蓬佩,而我们却是两个。”
  “子爵先生,独自走路的人最可怕,因为孤独会使性格坚毅。有名的阿德莱男爵总是独自登程。唉!瞧,他好象向我们瞄准了,要开火了,弯下腰!”
  “不,蓬佩,他仅仅是将短筒火枪换换肩而已。”
  “管他呢,反正我们弯下腰,这是惯常现象,将鼻子贴在马鞍架上躲子弹。”
  “可是你看清了,他没开火,蓬佩。”
  “他没开枪,”蓬佩直起身说.“好!他可能是害怕了,我们果敢的态度把他吓住了。啊!他怕了!那就让我先对他说话,然后你再大声讲话。”
  那个黑影仍往前走着。
  “喂!朋友,你是什么人?”蓬佩喊道。
  那个黑影停止不前了,显然是害怕了。
  “你也喊呀,”蓬佩说。
  “不必,”子爵说,“那个可怜家伙已经相当害怕了。”
  “啊!他害怕。”蓬佩说着,手握短枪冲了过去。
  “饶我吧!先生,”那人跪在地上说,“饶我吧!我是个可怜的流动小商贩,一星期以来,我没有卖掉一块手帕,身上连一个小子也没有。”
  原来蓬佩当成短筒火枪的那东西,却是这个可怜商人用来丈量布匹之类商品的一把古尺。
  “听着,我的朋友,”蓬佩一本正经地对那人说,“我们不是强盗,而是军人,我们夜里赶路,因为我们什么也不怕。放心走你的路吧,你自由了。”
  “喂,我的朋友,”子爵声音柔和地补充道,“这是半个比斯托尔,算是我们给你的押惊钱,愿上帝为你引路!”
  子爵伸出白嫩的小手,把半个比斯托尔交给那个可怜的家伙,他感谢上帝让他遇到了好人,口里嘟哝着走开了。“你犯了一个错误,子爵先生,你犯了大错,”蓬佩走了二十步开外说。
  “错,错,怎么了:”
  “给那人半个比斯托尔。夜里永远不要露出你有钱。喂,那个胆小鬼第一声喊叫不是他身上一个铜子也没有吗?”  “这倒是,”子爵微笑道,“不过,正如你说的那样,他是个胆小鬼。另外,你还说,我们是军人,什么也不怕的。”
  “在害怕与怀疑之间,子爵先生,有很大的距离,正如害怕与谨慎之间的距离那样。然而,我再说一遍,向在大路上碰到的陌生人露出身带金钱,那是不谨慎的。”
  “可是当这个陌生人只是独自一个,而且没有武器时,也是不谨慎吗?”
  “他有可能属于一帮带枪的人,可能只是一个侦探,先行投石问路……他可能带回来一群人,我们只是两个孤单的善良人,叫我们如何抵挡那一群人呢?''
  子爵现在认识到蓬佩责怪得对,或者多半是为了缩短他的申斥,好象容忍了指责。接着他们来到了圣一热内附近的塞伊小河岸边。
  这里没有桥,需要涉水过河。
  蓬佩于是对子爵讲了过河的绝妙理论。可惜理论并不是一座桥,理论讲完了,还是得涉水过河。
  幸亏河水不深,这件事对子爵是一种新的证明,从远处看,特别是在夜里,比从近处看不那么吓人了。
  子爵开始真正放下心来,况且再过差不多一小时,天就要亮了。他们走进环绕着马尔萨的树林中间时,突然停了下来。他们的确听见身后响起了好几匹马的奔跑声,声音虽远,但却听得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他们骑的马扬起头来,有一匹马还咴咴地叫。“这一次,”蓬佩抓住子爵的马缰绳,用压抑的声音说,“这一次,子爵先生,我希望你稍微听点话,让我这位老兵的经验去处理事情吧。我听到有一队骑马人,在追赶我们。唉!瞧,这是你那位假商贩的一帮人。我对你讲得很清楚,你太不谨慎了!喂,别装假勇敢,还是救我们的生命财产要紧。逃跑常常是一种取胜的方法:贺拉斯曾假装逃跑过。”
  “那好!我们逃吧,蓬佩,”子爵浑身颤抖地说。蓬佩用马刺狠狠刺马。他的坐骑、栗灰白杂色骏马被刺得疯狂飞奔,点燃起子爵的那匹阿拉伯马的热情,两匹马争先恐后向前飞跑,钉铁掌的马蹄踏着路面,象沉雷在滚动,铺石路上溅出一簇簇火星。
  他们策马飞奔了半小时,但并没有取得进展,好象敌人越来越近了。
  突然,黑暗中响起一种声音,夹杂着他们向前飞奔所形成的呼呼风声,好象黑夜中幽灵的可怕威胁。
  这声音使蓬佩的花白头发竖了起来。
  “他们在喊:停止前进!”他低声咕浓道,“他们在喊:停止前进!”
  “那么,应该停止吗?”子爵问。
  “恰恰相反,”蓬佩叫道,“如有可能,用双倍速度逃,向前,向前!……”
  “对,对,向前!向前!”现在子爵也象蓬佩那样害怕地叫起来。
  “他们追上来了,他们追上来了,”蓬佩说,“你听见他们的响动吗?”
  “唉!听见了……”
  “他们30多人……听,他们叫我们……我们完了!” 
  “快马加鞭,哪怕把马累死……如果必要,”子爵半死不活地说。
  “子爵!子爵!”有人喊道,“停下!停下!……停下,老蓬佩!''
  “是一个认识我们的人,是一个知道我们带着亲王夫人金钱的人,是一个知道我们谋反的人。我们将受到车轮刑,被活活辗死!”
  “停下!停下!”那人仍在喊。
  “他们喊叫让人截住我们,”蓬佩说,“他们前面有人,我们被包围了!”
  “我们向那边跑,从田地里跑,让追我们的人过去怎么样?”
  “这是个办法,”蓬佩说,“好,往一边跑。”
  主仆二人拉着缰绳,夹着腿,掉转马头向左,子爵骑的马灵巧地腾空跳过路旁的壕沟,可是蓬佩的马比较笨拙,跳过沟沿太近,土地坍陷,连人带马摔进了沟里,可怜的老仆惨叫了一声。
  子爵过沟后已走了50步远,听到了遇险的叫声,尽管他自己也很害怕,但还是掉转马头,来到同伴的跟前。
  “谢谢!”蓬佩叫道,“赎金!我投降,我是康贝家的人。”一阵狂笑算是对这种可悲呼喊的答复,这时子爵来了,看见蓬佩正在拥抱着得胜者的马蹬,那人用笑得喘不过气的声音,试图让他放下心来。
  “卡诺尔男爵!”子爵叫了一声。
  “哎!不错,开什么玩笑!喂,子爵,让寻找你们的人没命地跑,这总不太好吧。”
  “卡诺尔男爵先生!”对命运仍存疑虑的蓬佩说,“卡诺尔男爵先生和卡斯托兰先生!''
  “没错!蓬佩先生,”卡斯托兰从马蹬上立起身,见主人正笑躺在马鞍架上,便从他肩上向前望了望,对蓬佩说,“你在沟里干什么呢?”
  “你看得出来!”蓬佩说,“我把你们当成了敌人,我的马这时突然跌倒,我躲进沟里想作顽强抵抗!”这时他已经爬起来,又打起了精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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