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阿娜河- 第111部分

　　廊檐下，力群同志身披大衣在踱步。

　　力群同志懊恼极了：艾斯海提、曹达诺夫、还有素新同志就艾尼一伙的活动情况，早有觉察和反映，并多次提醒过自己。可为什么就没有引起自己的警惕？

　　盲目的乐观、主观上的麻痹大意，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同志。内疚与悔恨交替噬咬着力群同志的心。

　　廊檐拐角处，志武手握姐夫留下的青刃，睹物思人。

　　兄长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一一在脑海闪现，泪水悄悄顺颊而下：我该怎么向娘和姐姐及两个小外甥说呢？早知如此为难，为何倒下的是姐夫而不是自己呢？伊生、宁生！舅舅对不起你们……。

　　平时有姐夫在身边，有什么事都有姐夫在担着，如今姐夫走了，自己遇事连个商量的亲人都没有。身材高大的马志武第一次感到是那样的孤单和无助，己经二十五岁的志武象个孩子似得把身体向墙角缩了又缩。

　　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披在了志武身上。

　　“我先进屋去了！夜里风凉，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等一会回屋休息吧。在这里你就放心好了，这里的部队全是跟随阿巴索夫同志多年的內卫部队，一切听你大姐的安排！我们应该相信三区的同志们把握局势的能力。”

　　素新大姐站在廊檐东头大声喊：“二弟！二弟！”。

　　志武忙应：“姐！我在这。”“快过来！”志武跟着大姐来到屋里。

　　素新大姐抱着一大堆衣物对志武说：“二十好几的人了，把衣服穿的象牛嚼过的一样！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和你哥差别那么大？这些衣服都是你哥穿过的，把你身上的換下来，我给你洗洗！怎么样，是你哥的吧。你哥自从换了海军服，这些衣服就都带回来了。我带到迪化，你们跑到了兰州、西安。现在回来了，如今你总算有机会穿上你哥的衣服了。”

　　穿着大哥的军装，志武觉得领子太紧。没办法，谁让自己比哥高，比哥壮呢？“琼博拉”【维吾尔语：雄骆驼】的名声可不是白得的。

　　门开了，素新姐拎了一双民族军军官的大皮靴和一个包袱走进来。

　　咣当一下，大姐把皮靴扔在地上。“试试吧。四十七码的！”

　　志武二话没说，拿起包脚绒布就往脚上裹，双脚一蹬，可脚又舒心。

　　“大姐，你真好。”

　　“包袱里是领来的两套民族军的军服，換洗着穿吧！马家的几个弟兄可真是衣裳架子，披上麻袋片也遮不住浑身上下的英雄气！”

　　“那是，凭着我的好身材，准保也给你弄个少将干干。大姐，你放心我要是当不上个少将、中将，绝不回来看大姐！”

　　素新大姐急了：“别、别、别！我宁肯不要少将，只要你们兄弟平平安安就行。”

　　望着威武英俊的志武，素新大姐得意地说：“瞧瞧咱二弟的模样，走在大街上，准勾得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一溜絆子仨跟头！”

　　志武不乐意了：“姐，拿我当啥了？合着成天没事干，尽勾引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去了！”

　　素新姐笑弯了腰：“姐也就是随口一说。看把你急的。你要是真那么干了，小心姐打断你的腿！话说回来，你也二十五的人了，也该娶媳妇了。怎么样？看上谁了！给姐说说，你要是不好意思，姐给你去求求。”

　　马志武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姐！就是不知道人家看上看不上我这个穷当兵的！”

　　“谁呀？看你没出息的样！就咱兄弟这副样子，天上玉皇大帝的女儿咱娶不上，地上的姑娘咱看上谁就娶谁！甭管她愿意不愿意，娶回家就是你媳妇！”素新姐斩钉截铁地表示了决心。

　　“那我可说了？”

　　“说吧！只要你愿意就行！”

　　“就是你家小妹素洁！我就看上她了，他也喜欢我。”马志武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哪知刚才还说着看上谁娶谁的素新姐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声说不行不行。

　　“换个人，只要不是小妹，娶谁都行！就她那脾气，真要嫁了你，等不到三天回门，就让你给踢出来了。换人！姐本想着让你争口气，娶一个比你嫂子王朝仪强一点的，谁知道你会看上了素洁。”

　　志武说：“那谁能说得上，这种事情是王八瞅绿豆，看俩人能不能对上眼了。素洁和我说好了，等过些日子就到迪化去结婚。我们俩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好！算我多管闲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后吵嘴打架了，别到我这来评理。志武！告诉姐，就素洁的那副狗脾气，比王朝仪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要像你哥让着你嫂子一样，多让着点素洁。不然你们的日子过不久。我的妹妹我比你了解她！”

　　“放心吧！素洁对我挺好的。人家嫁给我一个穷当兵的能图我什么？再不对人家好天理不容！大姐，我给你说吧。其实我嫂子对我们还是挺好的。要是少点嗲气就更好了。动不动就打令打令的，我就烦她这一点。”马志武巧妙地把话头引到了大嫂王朝仪的身上。

　　“对！我也烦她这一点，仗着脸蛋漂亮就会成天冲着志文撒娇！”

　　志武说：“大姐！当我嫂子面你可别说。你洠Ъ掖蠼愣加械闩滤Ｎ腋绫凰鄹旱拿灰坏闫⑵Ｄ慊姑患剿臀夷歉雒患娴男≈杜镌谖腋缟砩系恼掌桑颗怠⒕驼庹牛　�

　　素新大姐捧着照片仔细地看着：海滩上，志文象骆驼一样趴在沙滩上，背上驮着小伊丽和王朝仪。

　　幸福的笑容在大姐的眉宇间漾益着。“大姑子”、“小叔子”均停止了对王朝仪的“口诛”，人家一家三口过的和和美美，你们打的什么报不平呢？

　　“二弟！这张照片归我了。其余的你收起吧！你看你哥的女儿怎么和小伊丽长的一模一样，让谁见了都想亲一口。她叫什么？”

　　“叫宁丽。和宁生一样，都是为了纪念在南京的那段日子！”

　　“好！太好了！”大姐忍不住对着照片上的小宁丽又亲了一口。

　　志武说：“那我前些天问你有没有我哥和我嫂子的照片，你为啥还要我到美国去看他们。早知道你那样喜欢他们，我就不给你看他们的照片了。”

　　“你可真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姐对你再好都洠в茫」龌啬愕奈堇锶プ瞿愕淖饕等ィ憧墒抢驴瘟恕６粤耍∧憬惴虻氖拢故俏倚葱鸥憬闼蛋桑挥型木车呐瞬胖涝跹拔慷苑健！�

　　夜深了，马志武还坐在灯下认真地补着拉下了两天的“家庭作业”。

　　另一间屋里的素新大姐也在灯下奋笔疾书，给自己的密友、同事志英写信，倾诉姐妹间的深情……。

　　十一月中旬，在赛福鼎同志主持下，召开了伊犁专署特别区军政领导人会议。对前期工作予以总结。

　　力群同志也做了讲话：“我们伊犁专署和民族军前一段时间里有人对“换旗”一事多有啧言。赛主席己经批评了他们，我就不说了。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是专署和民族军的高级领导干部。都应该牢记毛泽东同志的话。

　　毛泽东同志教导我们：路线问题决定以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

　　不管是新疆省府，还是伊犁专署各地县，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都应该悬挂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五星红旗。

　　民族军是我们人民解放军的一个组成部分，换成解放军的军旗是理所应当的、必须的。

　　作为党和国家、人民军队的高级干部，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必须旗帜鲜明地站出来维护党和国家的利益。这就是我们的党性所在，党的根本利益所在。

　　至于过去伊犁发生过的一切，我们都不要再想了。我们要做的、能做的就是要立足现在、着眼于未来。向历史证明：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民族革命运动、*革命运动的真正革命领袖。民族军是一支真正的为新疆各族人民谋幸福的人民军队。”

　　力群同志的讲话，赢得了大多数与会者的心。

　　十一月下旬。赛福鼎同志、力群同志、列斯肯同志、还有素新同志乘飞机赴迪化，参加新疆省府工作会议。

　　初冬笼罩的迪化古城，一派肃煞的冬景。

　　稀稀落落的枯叶挂在枝头随寒风抖动着，枯黄的小草尖同地上的积雪向人们昭示：严冬就要来了。

　　寒冬虽然没有伴着大雪而至，但西北风却是那样利嗖有劲。它们将树上的枯叶、地上的小草尖一同卷起，胡乱抛撒着。时不时地钻入人们的衣物里。

　　机场上候机的人、接机的人不由得一个个裹紧了大衣头巾，咒骂着该死的西北风，将小地窝堡机场刮的昏天黑地。

　　机场跑道边。一群刚下飞机的解放军战士也在寒风中等待接他们进城的汽车。

　　小地窝堡机场位于迪化西北郊十几公里外。

　　这些天来，每天都有许多架次的飞机把来自酒泉或哈密的解放军运往机场，再分赴北疆各地。迪化城里己经有不少解放军的部队了。

　　机场上，刚下飞机的战士们，一个个精神萎顿、愁眉不展地坐在背包上。

　　他们搂着枪、踡着腿，互相打量着身上的零件还全乎不。他们是“扶眉战役”战场起义时，加入我人民解放军的一个营。说实话，这支军队此刻的表现可不敢令人恭维。

　　这支部队里的不少人，参军前可能连汽车都没见过，更别说坐什么天上飞来飞去的飞机了。但是，任何一支“胜利之师”，当然也就免不了骄娇之气。

　　头天上飞机前，同样没坐过飞机的大个子营长武志就这样谆谆地教导手下：“上飞机前，给老子把肚子里的屎尿都挤干净了，飞机上可没有茅坑。上了飞机后，一定要把枪夹在裆里保护好，两臂抱腿、两腿夹枪，坐稳当了。不然的话，飞机还不把你滚成个*。一个人滚成个*没有甚，要是全滚成了大*不就把飞机压翻了么？更不许把腿和手伸到飞机外面去，挂折了、挂掉了没人给你赔的”。

　　武营长耐心地讲着注意事项，并不厌其烦地给战士们做示范。似是而非的道理，全营上下都在认真贯彻执行。也引来了不少起义官兵们的观看。

　　一位酒泉起义的空军军官看不下去了：“你坐过飞机没有？自个连飞机都没坐过，给别人胡乱说个啥！”

　　怒火冲天的武营长骂道：“你坐过飞机，你日能！那你投降个啥？有本事把你的兵集合起来，给老子干一仗！你能？咋没见你把天日塌下！狗日的国民党，除了会交枪、投降、还会干个甚？”

　　遭此辱骂的起义军官，急忙夹着尾巴象遭踢的狗一样离开了羞辱之地。

　　战士们上了飞机，老实听话的就依营长所言所教，两腿夹枪双臂抱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滚成了*，压翻了飞机。脑瓜活泛的则伸胳膊蹬腿，靠着机舱，怎么舒服怎么着。这大铁家伙又不是纸糊的，还会把胳膊、腿漏到外面去，就是你想伸到外面，也得有个洞洞，给个眼眼不是。

　　这一下子半天的功夫下来，老实听话的，下飞机时连路都不会走了；反倒是那些脑瓜子机灵的、一个个活蹦乱跳、全须全尾的战士把他们扶下来的。

　　这些士兵们趁着营长不在跟前，坐在寒风中早就把营长家里的“先人板板”日了八遍都不止。

　　西方空中飞来了一架飞机，破风穿云降落了下来。强劲的侧风，吹得飞机一直滑到距战士们不远处才站住脚。

　　武营长和战士们可算开眼了：这是些什么人哪？一个个神情自若、步履轻松地走下了舷梯。

　　“咦！这些狗日的怎么和咱们的打扮都不一样哩！一个个怪里怪气的。穿的衣服有国民党的、还有美国兵的、把你个你仙人日下的、还有个头发象个鸡窝样的，大冬天露着腿不怕冻死的娘们。羞死你先人了！”战士们心中虽然不忿，也就是肚子里腹诽两句而己。

　　紧跟着，让武营长和战士们不平的事又来了。一溜小乌龟壳跑来了，是来接这些帝国主义、资产阶级、反动派的。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理了？革命的还不如反革命了！我们在冰天雪地里冻了老半天，也没见来个车毛接一下。凭什么这些人刚下飞机就要走？

　　武营长不愿意了，掏出手枪，拦住车前的一个身着国民党呢军服的、带着黑墨镜的大个子问：“你们这些人是作甚的？凭甚给老子们不一样哩！有没有个先来后到！”

　　大个子军官问武营长：“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报出你的姓名职务！”

　　车里走出了另一个身着民族军军官服的马志武，拨开武营长手里的枪说：“我们是一野司令部保卫处的，奉命来接首长到省府来开会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