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卿同人)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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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卿同人)宿敌-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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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人诧异地目送着徐长卿在紫衣朱贵的官员与使者们围拥下走进皇城,青年垂眸敛目的宁定与浑然天成的芝兰气度让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天后怎么会召道士进宫?”
  “女人嘛,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说不定明日圣旨一下,又要大兴土木造道观了。”
  窃笑声四起,有人说:“瞧这道士的标致样儿,确实像控鹤监的调调。”
  皇城的红墙把窃语亵笑隔绝在外,只言片语却没能逃过徐长卿的耳朵。徐长卿不露声色地发了一会儿呆,毕竟心中懵懂。他问使者:“什么是控鹤监?”
  使者被问得一愣,乐了。“道长不理世事,果然一派仙家风范。”说完并不解答徐长卿的疑问,径自引他往深宫里去。途经永巷时,徐长卿看见几个手捧箜篌的少年匆匆走过。使者指着那些白衣飘飞面如敷粉的少年,说:“他们就是控鹤监的人。”徐长卿听了越发懵懂,不解为什么路人竟会误认为他与这些容貌俊美、然而眼神空洞无物的少年是一路。
  使者看出他的疑惑,噗嗤一笑,躬身礼让道:“道长请。天后正在甘露殿恭候仙长法驾。”
  永巷掖庭不植花树,丹桂木犀只在远远的甘露殿前盛放。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雨来,黯淡云空雨丝纷飞。殿前随风摇曳的盏盏红绢灯笼仿似一双双热切的眼,敛聚了君临天下的女主魇梦缠身企盼天人解救的热望。
  满庭桂枝婀娜着迎向灯火,偶尔风过,簌簌花落如雨。
  徐长卿前脚刚刚迈进甘露殿正门,同行的官员就抢前几步朝向垂挂在殿堂正前方的一幅珠帘伏身下拜。紫帐珠帘后无声无息地伸出一只手,挑起半帘珠光。官员噤若寒蝉,头也不敢抬。徐长卿看见那个从蜀山起就跟自己搭过好几回话的使者大步上前,从容揽衣下跪:“天后千岁千千岁。蜀山掌门徐长卿应旨求见天后圣驾。” 
  珠帘后长久不语。徐长卿感觉到一双犀利如炬的目光射向自己上下打量,随即听见一个威严而又柔和得令人难以抗拒的女声道:“满朝文武都为了一己私利互相攻讦,惟有陆卿从不令哀家失望。”
  使者头俯得更低,答说:“微臣幸不辱命。”
  从徐长卿站的位置望去,正好可以看见使者嘴角克制不住的得意与笑意。这是徐长卿第一次定睛看他。使者的脸在跪伏中微微走形,然而五官卓然,眉色浅淡近乎于灰,乍眼看去让人生出没有眉毛的错觉。仿佛察觉到徐长卿的视线,使者那双轮廓窄长的眼睛转过来回睨了他一眼。瞳仁似冰,也是灰色。
  “听闻道长法术通天,见微知著明察妖魔。不知道长进宫时,有没有看见什么异象?”武后的声音穿透珠帘在殿堂中回荡,以一种点到为止的含蓄把她的旨意和盘托出。她谈到昔日王皇后、萧淑妃与她之间的红粉恩怨、谈到太子暴亡幼女被害、谈到李唐王族阴魂不散的谋反之心,听似天马行空全无重点却字字意味深长。徐长卿由此得知天后噩梦的症结在于被她踏为脚地泥的无数枯骨冤魂。
  人的梦魇来自七情六欲往日业报,魔呢?
  徐长卿依旧雾里看花,摸不着头脑。
  “在下陆离。”从甘露殿复命出来,使者微笑着向徐长卿告罪。“一路上都没得着机会向道长说明,并非有心欺瞒,还望道长见谅。”陆离边说边抬手撸下黑纱幞头,露出头顶横三纵四的十二点戒疤。徐长卿看着这象征最高戒律的戒疤,回想起一路上的种种,只略扬一扬眉却并不太意外:原来、果然他就是国师陆离。
  陆离倒像有点意外,笑容僵了一僵:“怎么?道长已经知道了?”
  “国师的大名,长卿当然听过。”蜀山的探子们在传回的报告中多次提及武后的霹雳手段、帝王心术,同时提到帮助武后一圆女帝梦的翼爪之一:陆离。国师陆离以神机妙算闻名天下,谣传他能知过去未来,并非肉胎凡身。武后正是仰仗他才得以在凶险的朝堂倾轧、权力斗争中把握胜机。
  对比传闻,徐长卿并没有从国师谈笑风生的神情中读出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至于灰瞳,有太多异族胡人仰慕盛唐的威名万里来朝,长安街市上浅碧幽蓝,什么颜色的眼珠子没有?
  陆离凝神盯视了徐长卿好一会儿,才似不在意地说:“道长远居桃源,竟也听过在下的名字,不愧身在世外,心系苍生。”
  徐长卿分辨不出陆离的话是寒暄还是玩笑。换了旁人或许能听出陆离的言外之意,可是他是徐长卿,于是陆离得到的回应注定只有沉默。
  两人沉默着出了宫门,早有一列佛家仪仗候在外头。徐长卿瞧见百乘法幢的偌大阵势,皱眉却步。陆离登上莲花座,回身一看徐长卿仍站在原地,心说这仙人果然是呆的。返回来拉徐长卿的手,笑道:“刚才天后将城西无极观赐给道长居住,足见对道长倚重。我走累了,你就当陪陪我。”说罢强拉住徐长卿一道上了步辇。
  七彩经幡裹挟着铜钹法螺的鸣响,一路招摇涌向城西。徐长卿坐在八宝华盖笼罩下的莲花蒲团上,如坐针毡,直到仪仗停步才松出一口气。
  夜色下一大片黑鸦鸦的龙楼凤阙跃入眼帘。云高月小,道观前的步道在树海掩映下莹白如玉。徐长卿只看了一眼就恍悟为什么陆离说“天后对道长倚重”,刚松下的一口气登时又提紧了。
  “无极观是高祖、太宗、高宗三朝皇家道观,观前神道全按规制以汉白玉铺成。”陆离指着似蛇蜿蜒的雪白石阶,殷勤地提起一盏灯笼邀道:“道长何不与我同行?”
  巍峨壮观的殿宇山门时隐时现云立在树海中,叶声如涛萤火星罗。徐长卿与陆离并肩走在枝影婆娑的步道上,暗自诧异:无极观前的一池莲花与无量观竟有九成相似,莲池上的石桥宛然就是蜀山模样,更让人诧异的是前殿月台上的十来尊石像。
  “这些石像是半年前修葺乾陵时从山腹中掏出来的。”陆离提高灯笼在石像跟前晃了晃,摇曳的灯火照亮一张张似歌似哭又似哗笑的人脸,底下袍裾端整俨然裹着兽形。有的虎身十尾、有的鸟身四翼,徐长卿似乎瞥见蛇形从眼底晃过,女娲后人的名字险险儿脱口而出,定神再一细看,蛇形石像上的人脸却是个男的。
  “它们形容怪异,天后以为不祥,所以借无极观的浩然正气以消除石像邪气。道长有伏魔神力,想必不会在意区区几座石像。”陆离笑道。
  徐长卿在陆离引领下穿过正殿、绕过回廊,折向东厢。沿途只有长明灯并月色亮着,整座道观一丝动静没有,越往东去,徐长卿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东侧禅房里亮着一点灯光,陆离指住那一点灯火对徐长卿说请道长先将就着歇息,明天会有人来清理出更多屋子。
  他还想要继续陪徐长卿走过去,徐长卿阻止说天色已晚,国师还是早些回去。
  陆离不禁惊讶极其温和的徐长卿竟也会有如斯坚决的表情。
  徐长卿一直目送着国师和侍从们消失在夜色中,才返身推开禅房的门。初更二刻的打更声遥遥传来,一个高大的黑影在他推门的同时转过身来,衣风掀动烛火带出一屋子的光影乱晃。
  徐长卿深吸一口气,抑住如鼓的心跳。“阁下深夜来这里,有何贵干?”
  回答他的是一声铿锵的金石撞击声。对方掷过来一柄剑横在地下。
  徐长卿看着脚下苔痕斑驳、风霜锈蚀的建言剑,听见魔尊重楼冷冷命令:“拾起你的剑!”
  徐长卿依言缓缓弯下腰,拿起剑。剑一入手,蓦地嗡嗡鸣响,急急颤动仿佛在倾诉故人重逢的喜悦。徐长卿阖眼倾听着剑的低鸣,轻抚过建言剑的剑身。再睁眼时,眼中绽出少年人擦拭他第一把剑时的锋芒。
  “我与阁下的恩怨自有我一人承担,阁下何必一而再再而三搅扰蜀山?!”
  他很不客气,话说得毫不容让。熟悉徐长卿的人都领教过:蜀山掌门等闲并不与人争,但是一旦犯起倔来,哪怕十条龙都拉不回来。
  重楼看着徐长卿愣头青的样儿,不知怎的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火冒三丈,怒道:“我找的就是你!”话未落音,狠狠一刀向徐长卿斩去。
  刀风挟着火热的魔息,燃起帐幔、窗棂、房梁,禅房顷刻间化作一片火海。
  徐长卿仍然没有出剑。他右手护剑、左手捻诀,运指如飞凌空画下三道阳爻。道术与魔刃相击,不期然发出一声巨大铮鸣,音色悠远更胜金铁。
  重楼一连数刀都被徐长卿以阴爻或阳爻的灵符挡过,徐长卿回避闪躲的打法撩得重楼心火贲腾怒不可遏。一连串铮铮铿铿的交击声中,两人缠斗已过二十个回合。
  重楼刀风沉猛,魔息迫人。
  徐长卿脸色惨白、后力不继,被一步步逼退到了庭院里。
  他始终没有出剑。
  “出你的剑!”重楼还是头一回遇见敢赤手空拳就应对他的敌手。这不止是轻视,简直就是侮辱。尤其徐长卿还如此珍重地把剑护在怀里,象护着心上人一般。魔刃刃锋一折斩向建言,重楼决意要折断这把剑。
  烈焰、刀锋、魔息合围成一股莫可抵御的力量,避无可避。
  徐长卿没有出剑,但他最终还是出了剑招。他拔下发簪一“剑”抵住重楼刀刃,使得这笔直斩向他怀中建言的一刀陡然偏斜了目标。咯一声,发簪寸寸折断,重楼趁隙一掌重重击在他胸膛上。
  徐长卿闷哼一声,似一片羽毛般飞出去,久久爬不起来。
  “为什么不出剑?”
  火光跃动暗影乱舞,禅房轰然坍作一摊烧软了的红炭。“我来长安是为了除妖,不是跟你比剑。”徐长卿捂着胸口促急喘息,苍白的唇色染了血映着火光妖艳得仿佛含了胭脂。
  重楼饶有兴味地望着唇角染血的青年:“除妖?就凭你。。。”突然大笑,“好!本座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除灭这长安城的妖魔。”他揣着满心看好戏的恶意打算离去,忽然听徐长卿说:“多了四招。”
  重楼莫名,回到魔界才想明白徐长卿是说这一回他挡了他二十三招,气极之余兼觉好笑,静默了一会儿蓦地放声狂笑起来。万魔殿中的魔物们惶惑互望,不知道这位骄矜傲慢难伺候的魔界至尊遇到了什么事,竟如此亢奋开怀。


☆、妖乱
?  徐长卿拥着建言剑在地上躺了很久。他尝试过爬起来,可是胸肋疼得仿佛不是属于他的了。他只好继续躺着,等待伤痛过去。淡青色的月华笼在脸上,夜静得可以听见血液在身体里流淌的声音。剑在怀里,渐渐温热了剑锋。
  七年前的决战中,建言剑曾与徐长卿一起被邪剑仙吸入腹中。幸而徐长卿冒险元神出窍与飞蓬里应外合一击奏效,建言剑则为了保护徐长卿的肉身不被邪剑仙吞噬而耗尽灵力。打败邪剑仙之后,重回人世的建言剑外表锋利如常,内里却伤痕支离,再无力经受任何战阵。徐长卿查遍典籍都找不到治愈建言的良方,惟有听从前掌门建议:将建言剑留在试剑台,让蜀山地气滋养剑身灵力、疗愈剑伤。
  重楼去过蜀山。。。弟子们可还安好?
  想到这一点,徐长卿挣扎着盘膝坐起。散发随着他的动作披垂在两颊,愈加衬出脸色苍白、唇色凄艳,显而易见伤得不轻。当常胤回应召唤、透过“千里灵犀”之术与徐长卿对话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常胤急得几乎当场跳起来。
  “大师兄!你要不要紧?”蜀山代掌门恨不得立刻御剑飞去长安把大师兄抢回来,只因着徐长卿的一句话又硬逼自己冷静下来。
  “蜀山有没有事?”徐长卿问得直接了当。常胤答得支支吾吾。
  “大师兄你不在的时候,大、大家都用心练剑毫不懈怠。。。”常胤看着大师兄白如苍雪的脸色,听着大师兄强抑住的痛楚轻咳,不由一阵心慌吐露了实情。“可是。。。昨天魔尊来过蜀山,把建言剑拔走了。”他试着辩解自己会设法把剑找回来,却听徐长卿又问:“大家有没有事?”
  常胤答说,当自己和弟子们赶去试剑台时,魔尊重楼早就带着建言剑消失无踪了。说完后,愤懑羞惭地红了脸,在徐长卿看不到的袖底握紧了拳头。
  徐长卿吁出一口气,笑了。唇角一痕触目惊心的血渍不敌笑容柔和,恍惚间令常胤生出心安神醉的感觉。
  “人没事就好。”徐长卿反过来安慰常胤不必因为建言被夺自责,却不知道师弟正魂不守舍地盯着他发呆。他说:“建言剑在我这里。我办完长安的事情就回来,蜀山的事暂时有劳你了。”
  常胤诺诺应了几声,猛然醒过神来:重楼夺走的剑为什么会在大师兄手里?
  常胤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在跟徐长卿说完话以后。“重楼跟着大师兄去了长安。”一旦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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