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裁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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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裁红楼-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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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舒说过:“这世界上只有两种母亲,一种理得太多,一种什么也不理。”王夫人起初给我们的印象是第二种。
  突然,一个午觉醒来,一切都变了。看见金钏在那边调唆宝玉去拿环哥和彩云,从来不曾打过丫头的王夫人,一个巴掌就打得金钏半边脸火热,然后就把她赶了出去。这一开张,王夫人就从第二种母亲兀的转向了第一种,提拔袭人、痛审凤姐、抄检大观园、逐晴雯芳官四儿,连晴雯的身子也不放过,必要化了灰才甘心。
  连说话的本事也大有长进,趁贾母高兴时,轻描淡写带出晴雯之事,且连消带打,将大观园整风运动说得似微风徐来、水波不兴一般。先给晴雯安了一个“女儿痨”的病,把撵她一事变成理所当然,对贾母的疑惑,她特意提出,“老太太挑中的人原不错”,充分肯定了领导的眼光,然后又说,“只怕她命里没造化”,“只是不大沉重”,避重就轻,把逼死晴雯一事轻轻带过。然后不落痕迹地以“沉重知大礼”,隆重推出袭人。最后话锋又转到贾政如何夸宝玉,分散贾母的注意力,使贾母更加喜悦,何等的谈话技巧!
  若说王夫人过敏,其实也不见得。宝玉的风闻并不好,金钏与宝玉的几句调笑,就可以传为*不遂,灯姑娘成日价听说宝玉是风月场中惯作工夫的,见了面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王夫人又是个极怕事的,邢夫人送来个绣春囊,就能把她急得气色全变,大难临头状,又哭又叹地拿着凤姐开刀,金钏这件事,只怕也是触动了她的某根神经,终于变得激烈起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为人父母———贾政、王夫人、薛姨妈(5)
那天王夫人的话是这样的:“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后来骂晴雯:“好好的宝玉,倘或叫这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骂四儿:“难道我通共一个宝玉,就白放心凭你们勾引坏了不成!”
  再者,老太太大约是真正荣华富贵里来的,处于上升期就比较宽容,什么大惊大险千奇百怪的事都经过的,一句馋嘴猫儿似的就打发过去了,王夫人的年代已经渐渐衰落,越衰落就越没信心,越没信心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衰落,怕得不得了,怕“好好的”爷们,都叫你们教坏了。
  更重要的原因可能在于,她对赵姨娘的永远的痛。王夫人的地位比赵姨娘高得多,可是,贾政似乎更宠爱赵姨娘,时常在赵姨娘处过夜,还生了一子一女。在王夫人眼里,贾政本是好的,被赵姨娘这样的狐媚妖精勾引坏了,夺去了贾政对她的爱。金钏的调笑,晴雯的姿态,让她不由自主想起赵姨娘来,想起那段伤心往事,真怒攻心,就一概贬为狐狸精了。
  其实,这倒是有前奏的,黛玉甫来,她就未雨绸缪,两番告诫了:“不要睬他”,别招惹我的儿子。天底下婆婆对媳妇,大约都有些这样的心态。黛玉惹得宝玉一会儿砸玉一会儿发癫,王夫人只怕心里只有“狐狸精”三个字定评,因此宝黛关系一日好上一日,王夫人对黛玉恐怕也一日不喜一日,捎带着恨上了晴雯。据说还有贾敏的夙怨,查无实据,搁下不提。对王夫人来说,她已经失去了贾政的爱,失去了贾珠,元春进了宫,她不能再失去宝玉了。因此,贾政痛打宝玉时她也哭贾珠:“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
  也因此,她喜欢的袭人、麝月,“这两个笨笨的倒好”,都有些周姨娘的影子。
  无心的母子———薛姨妈、薛蟠
  中国传统讲究严父慈母,薛姨妈就是慈母的范本。
  宝钗小恙,宝玉到梨香院看望,薛姨妈“忙一把拉了他,抱入怀内”,笑说:“这么冷天,我的儿,难为你想着来,快上炕来坐着罢。”又命人倒“滚滚的茶”来,看这份亲热劲,就像茶一样滚滚的热乎。留下吃饭,宝玉想吃鹅掌、鸭信,立刻取了些来,宝玉得寸进尺,又要喝酒,薛姨妈便命人去灌了些上等的酒来,李嬷嬷要劝,三言两语打发:只管放心吃,便是老太太问,都有我呢!
  这般的宠惯溺爱,有自制力的宝钗自会贤良淑德,没自制力的薛蟠怎么不长成呆霸王?薛蟠被打,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拿人,幸好是宝钗劝住了。没笼头的马,毕竟是自己养成的,怪不得薛蟠强抢了甄英莲,打死了冯渊,视为儿戏,带了母妹竟自起身长行去了。
  放炮时搂着湘云、挪至潇湘馆照顾黛玉、唠叨香菱不会过日子等等,无一处不见慈母的样子,感动得连黛玉都要认娘。慈姨妈爱语慰痴颦,说薛姨妈真心者有之,说薛姨妈笑里藏刀者有之。
  其实薛姨妈哪有这么狡诈,要有,也容不下金桂放肆了。在贾府说说金玉良缘,宣传“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想为女儿攀一门好亲事,一个慈母的本分而已,说到玩笑处,随口安慰下,但说过就忘,不再提起。以黛玉之敏感,都不认为这是假话,猜疑就有些牵强了,正如薛姨妈说:“你是个多心的,有这样想。我就没这样心。”
  薛蟠呢,就是娇生惯养儿女的范本。看母子两个一起伤心落泪哭湘莲,不禁要感叹还真是母子相呢。
  母子两个都是没什么心思的人,薛蟠更急,最见不得藏头露尾的事,“女儿乐”、“劳什骨子”,一语中的。送贾珍上好的木板,藕瓜唯宝玉配吃,言语颇有爽直可爱之处。
  语言爽直过了头,就变成粗豪无心,好听点,很傻很天真。为了请宝玉,薛蟠竟让焙茗哄宝玉:“老爷(贾政)叫你呢”,这是宝玉的紧箍咒,林妹妹在哭也顾不得了,只管换了衣服跑出来,怪不得宝玉知道后,直说要找薛姨妈告状。
  这还没完,薛蟠又跟上一句赔罪的:“好兄弟,我原为求你快些出来,就忘了忌讳这句话。改日你也哄我,说我的父亲就完了。”需知薛父已死,开这种玩笑是要天打雷劈的,薛蟠毫不在意。
  因为薛蟠说话不防头是出了名的,大家有事就难免往他身上想。宝玉挨打,原由琪官一事,被以讹传讹,传做薛蟠下的药,茗烟传给袭人,袭人传给宝钗,连宝钗并薛姨妈都信了。
  薛蟠早已急得乱跳,赌身发誓地分辩,情绪化上来,竟要打死宝玉干净。
  宝钗忙也上前劝,薛蟠因正在气头儿上,情绪化发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伤你伤得重怎么说,哪里管什么轻重:“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你的心了。从先妈和我说,你这金要拣有玉的才可正配,你留了心,见宝玉有那劳什骨子,你自然如今行动护着他。”
  年轻的姑娘家,哪里当得这样的话?果然话未说了,把个宝钗气怔了,拉着薛姨妈哭道:“妈妈你听,哥哥说的是什么话!”
  宝钗虽哭,却怕母亲不安,少不得含泪别了母亲,到自己房里哭了一夜。从宝钗内心来看,哭是弱者的表现,自己偷偷哭,总比当着他人的面哭要强些。
  

第三章爱情游戏的规则(1)
虽千万人吾往矣———贾珍
  贾珍有个荒唐的老爸,贾敬,哥哥死得早,世袭的前程在身上,又去考进士,中了进士,大约是做了文官,后来老爸没了,又袭了武官,不知道该当文官还是武官,索性一甩手,把世袭的武官让给了儿子,自己也不做文官了,改“烧丹炼汞”,无意求官,有心听讲,一心要当神仙。
  这就便宜了贾珍,袭了老爸三品威烈将军,并贾氏族长之位,也袭了老爸的荒唐,一味高乐不了,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
  可卿是贾珍的儿媳妇,传闻两人是有私情的,焦大口中“爬灰的爬灰”、脂评所谓“天香楼事”,所谓“遗簪、更衣”。
  可卿生病,贾珍焦急不堪,求医问药,比贾蓉还操心,冯紫英荐了名医,贾珍即刻就差人拿了名帖去请。
  可卿一死,把可卿“当自己的女孩儿似的”婆婆尤氏告了病,“他敬我,我敬他,从来没有红过脸儿”的丈夫贾蓉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弄,只有公公贾珍,真情流露,哭的泪人一般,恨不能代秦氏之死,过于悲哀,不大进饮食,生病生到要拄拐杖的地步。可卿的两个丫鬟,瑞珠触柱而亡,代贾珍了却心事,以孙女之礼殡殓,宝珠甘心愿为义女,誓任摔丧驾灵之任,贾珍呼为小姐。丧礼上恣意奢华,不仅无意遮掩,而且公然宣称:“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恨不能代秦氏之死”、“不过尽我所有罢了”,为父母则可,为媳妇则为逾礼,所以脂批下了恶考:“如丧考妣”,就像死了父母一样。从现代的角度来看,贾珍率性而为,虽千万人吾往矣,颇有晋人风度,虽是不能明言的私情,却是有担待的男人。
  如何“尽我所有”?“看板时,几副杉木板皆不中用”,薛蟠荐了一块“我们木店里有一副板,叫做什么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作了棺材,万年不坏。这还是当年先父带来,原系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拿去。现今还封在店里,也没人出价敢买。”这块板“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是“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亲王才用得的板子,用给儿媳妇,真正是“尽我所有”,怪不得好事者考证出可卿的公主身份。
  贾政劝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可贾珍并不在乎。这还不够,想起贾蓉不过是个黉门监,灵幡经榜上不好看,执事人数也不多,因此心下甚不自在,为“丧礼上风光些”,又花了一千二百银子给贾蓉捐了个五品龙禁尉,这样,可卿就成了五品恭人,丧礼上的待遇立刻提高。果然,这丧礼上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送殡时各色宾客、执事,一路摆到三四里远,路边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是自四郡王府以下各家路祭,如此,贾珍方心满意足。
  一个宁国府的儿媳,五品捐官的夫人,用了这么贵重的板子,出殡这么大的场面,如此风光,竟不怕人非议?若是常人,便有私情,也不敢声张的,贾珍是从不考虑这些的,把头埋进沙堆,管天刮风下雨,只要“尽我所有”。虽无前科,实有后科可考:尤三姐大闹花枝巷,贾珍得便就要溜;酸凤姐大闹宁国府,贾珍吩咐好生伺候,杀牲口备饭。自己备了马,躲往别处去了。将尤氏、贾蓉顶在杠头上,任凤姐搓圆搓扁。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章爱情游戏的规则(2)
自己当婊子,就不要人家立牌坊———贾琏
  比起宝玉,贾琏貌似很寻常的,放到一群公子哥儿里面,未必能找得回来。然而贾琏有不少好处:
  不肯读书,喜欢言谈机变,却能帮着料理家务,应对俗务,送林妹妹探亲葬父、参与建造大观园、或去平安州公干,不像宝玉,既离不了家族的好处,坐吃山空,又厌恶仕途经济学问,不肯为家族出一点力的。贾雨村讹了石呆子的扇子,贾琏那句“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显出贾琏的原则性还是很强的,不仅在贾赦之上,而且在凤姐之上。
  一副热心肠,脸软心慈,棉花耳朵,搁不住人求两句,乳母求的也答应,贾芸求的也答应,就是行动慢,最终还要人家去走凤姐的门路。只有为三姐做媒倒是很起劲儿的,因为贾琏新娶,正在热头上,又有二姐哭诉在前,觉得对二姐有责任,连带对她托付的家人之事亦有责任,因此满心奉承,一口承应,出了门又正好遇上湘莲,趁热打铁,十分热心。
  贾琏最主要的毛病大约还在花心好色,惹草拈花没掂三,和凤姐感情不错,本也和满,加上平儿,守着两个美人,还不忘找机会和多姑娘、鲍二家的偷情。做事又不牢靠,偷情就罢了,非要偷出事来,要不留下证据,要不就被撞破。
  贾琏和多姑娘偷情后,被平儿找到一绺青丝,平儿倒是好心瞒着凤姐,向贾琏笑问:“这是什么?”贾琏着了忙,抢上来把平儿一把揪住,按在炕上,掰手要夺,口内笑道:“小蹄子,你不趁早拿出来,我把你膀子橛折了。”这是发狠话,倒不似旧论说贾琏无情。后面贾琏又说:“我忽略了,终久对出来,我替你报仇。”另有旧论以此论贾琏有情有义,誓为二姐复仇,终究休了凤姐,其实这也不过是红色性格一时赌狠,正如宝玉叫着嚷着:“箝诐奴之口,讨岂从宽;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
  你还以为他真的会作?就算日后真的废了凤姐,只怕也不是因为这个。平儿果然聪明,笑着说:“你就是没良心的。我好意瞒着他来问,你倒赌狠!你只赌狠,等他回来我告诉他,看你怎么着。”
  贾琏立刻服软,赔笑央求,趁着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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