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段话语中透漏的讯息,极其繁多重大,令殿堂的所有人都不免陷入了骇异之中,竟无一人打断插话。我心下不由生出几分恍然,任我行来少林寺,竟也是为了武林大会。
依方证大师的圆通慧眼,左冷禅的作为落在他的眼里,怕是便如明镜一般清清楚楚。但不知他既然慈悲为怀,心系苍生,又是否会让左冷禅这般野心勃勃、手段狠辣之人,得到这武林盟主之位。
左冷禅面上微笑不变,道:“却不知大事苦心孤诣,他二人肯不肯听劝?”
方证大师叹息道:“惭愧得紧!贫僧这几年苦苦相劝,任施主却尚未松口。”左冷禅正待开口,忽然殿外传来一道响亮至极的声音,炸裂在宝殿之中,言语里头运上了内力,震得人脑袋一晕。
“大和尚说的不错,嘿嘿,老夫在此地呆了三年,吃了三年的素斋,早就无聊得紧。少室山这鬼地方历来冷清的很,倒从来没如今天这般热热闹闹过。”
但那声音甫一入耳,我自上山以来心生提防一直提起的内力,便下意识在筋脉中流转,立刻抵消,便恢复了清醒。两道人影自殿门飘然而入,领头的那一人身形高大,一身玄色长袍,一头黑发披散过肩,眉目虽英气。只是脸色着实白的吓人,便好似坟墓中的僵尸一般。
我心下一凛,顿知他便是任我行。只是大殿之中正教高手云集,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他身处其中,竟自毫无惧色,却不知是胆色过人,还是另有甚么依仗。
左冷禅见到他,眼睛立刻微微一眯,飞快闪过了一道流光。
我无意间瞥见他的神色,登时明白在这片刻间他已动了杀意,却很好得掩饰了过去。便见方证大师道:“两位施主既然来了,贫僧却有个不情之请。正教魔教间的斗争,这几十年来,双方子弟伤亡还少么?其中因果纠葛,俱难分明。此刻我正教掌门却也都在了,众位不妨化敌为友,贫僧做主之下,了却这些恩怨。”
任我行却哂笑道:“大和尚,你这话不光我不爱听,怕是左盟主也是不喜欢的。是也不是?”
听他这般挑拨言语,左冷禅却冷笑一声,道:“大师所言,与左某不谋而合。化解恩怨自然是好的,但怎么化解却又有待商榷了。我五岳剑派的弟子,丧生魔手的以千百计。同门的师叔师伯、师兄师弟,死在对方手里,难道还能与贼子把手言和不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左某自忱没有这等高义大德。又何况,这天下正道其他的门派,峨眉派、青城派、天山派,情况怕也不在我五岳之下。这笔账,恕左某直言,却怕不是能凭空揭过去的。”
我心中微微叹息,自是明白,他这番言语,怕是道出了正道各派掌门心底的话。便见方证大师亦长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贫僧何尝不知这等道理,只是敢问各位掌门,当真要再动武下去么?”
他说完巡视四周,便见所有与他视线相对之人,均数都微微低头,沉默不语。待他望向我时,我唯有心下苦笑,微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方证大师的目光慈和得很,却令人觉得有几分像是刀剑利刃,难以招架得紧。我知道他这般思虑于江湖武林,自是好的,但光站在我华山的角度来说,便难以答应了。我眼前忽然浮现出华山思过崖上魔教十长老留下的石刻,便自心头一紧。
任我行哈哈一笑,不无嘲讽得道:“按左盟主的意思,今日广邀武林同道,江湖豪杰,齐聚少林,是不是想要算一算旧账?”
左冷禅面色微沉,不动声色道:“正是。”
任我行又问方证大师道:“大和尚,你是不是不愿意江湖各派弟子,再因旧怨厮杀,滥伤无辜?”
方证大师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
任我行一拊掌,却道:“好极了!大和尚、左盟主,老夫也早就想着与诸位掌门算一算这笔账了。大和尚,你瞧不得血腥火拼,这武林大会正是解决旧恩旧怨的好时候。但左盟主请了天下各大门派,怎么能少得了我日月神教。不管这武林大会是要对付我神教也罢,要正魔和解也罢,反正横竖都要做|过一场,老夫也来凑凑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脑袋要炸了…又犯蠢ww
☆、番外·重生VS穿越(一)
作者有话要说: 右手痛痛痛……找了三家了药店居然都!关!门!QAQ
我只是想证明,我也是能写第三人称的。(好吧其实是卡文了)
啦啦啦本先知提供这个脑洞,不知道有木有人高兴就此写一个长篇咯o(^▽^)o
1
岳不群没有想到,这世上的一切竟真是可以重来的。
他看着眼前尚且有些稚意青涩的脸庞,感受着年轻强壮的身体,忽然牵起嘴角,对镜中人露出一个笑容。
带着几分嘲意,苍凉而沉重。
这本不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脸上能出现的笑容。但岳不群此刻清俊的脸庞上竟无端浮现出一种激动与隐隐的疯狂。
眉眼间,有些怪异的悲伤。
魔道正道,五岳,华山,笑傲江湖……前尘往事如灯火流转。他忽然扣住了手中的剑。
“大师兄——”门外传来一阵熟悉而陌生的呼唤。岳不群再次睁开眼,镜中人分明还是年轻的模样。
既可重来……
2
他来到大殿中,群弟子已至。师父见到他,微微点了点头。岳不群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酸楚难当。
为了华山,为了自己,他曾做了多少事,违背了多少底线,却竟然最终……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然而不会了,他抿着嘴,一点点握住了剑。
“禀掌门师兄,师弟前日收得一徒,望录入门派名牒之中。”是风清扬万年不变的冷冷淡淡,又藏着一丝讥诮的声音。
岳不群回过神来,心中泛起疑惑。
他转过头,视线穿过重重弟子的身影,见到站在风清扬背后的那一个年轻人。
他瞳孔震惊至极得紧紧缩起,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令狐冲!”
对面那双眼睛藏着复杂至极的思绪,忽然抬起,一般穿过人群,二人视线竟撞到了一起。
令狐冲一怔,泛起了一丝喜意。
“风师弟自便。”是师父的声音。
岳不群转过脸,低着头,心中忽然阴沉下来。
呵,他冷嘲热讽得想。上一世的师徒,如今竟成了师兄弟。
3
岳不群没有想到,纵然他竭尽全力得避开,令狐冲还是找到了他。
每每见到那张脸,他心中就情不自禁得浮现出那段极其痛苦而晦暗的记忆。
他虽曾将令狐冲逐出山门,他曾千方百计破坏他与那个魔教中人的姻缘,他嫉妒过他的运气与武功,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要杀了他。
从来不曾。
他只是想活下去。
然而那日他举着剑,对渔网中的二人威胁着要划花了任盈盈的脸,逼她交出三尸神脑丹的解药时,令狐冲竟毫不犹豫得伸着双手向自己的眼珠戳去。
“他若划花你的脸,我便让自己瞎了罢。”
他心头一紧,下意识便收起剑伸手阻拦住他。
却不料这竟是令狐冲的诈计。他死在了他的手里。
4
“师父。”令狐冲站到身前,犹豫不决得开了口。
岳不群冷冷的看着他。
养育之恩,师徒之情,竟敌不过一个魔教女子。他千方百计将令狐冲从五岳之事中摘出去,想着或许可以留得些星火,竟还敌不过……
令狐冲道:“师父,是你,对不对?”
岳不群转过头。
竟还敌不过命运。
他冷冷道:“剑气有别,望你好自为之,令狐师弟!”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却没见到身后令狐冲眼中颤抖的,而又渐渐成型的坚定。
5
令狐冲从没想过,能再遇上岳不群。
是他的师父,那个亲手将他抚养长大、教他识文武功的人,是那个华山第十三代掌门,而不是一个只有名字相同的陌生人。
这种狂喜令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从茫然至极、惶恐不安中回过神来。
6
令狐冲在心底发誓。
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重蹈覆辙,令那一切再度重演。
7
自那日被令狐冲在后山拦住之后,岳不群再见到令狐冲的次数便频繁起来。
每一次他都掉头就走,半分也不愿理睬。能不说一个字,便不说一个字。
但令狐冲的倔强与死缠烂打的个性,忽然显露无疑。
岳不群冷笑。
令狐小贼,果然还是这般讨人厌。
8
“师父。”令狐冲在背后叫住他。
岳不群下意识脚步一顿,却立刻回过神来,脚步不停便要离去。
“你莫去,”令狐冲忽然自背后抱住了他。岳不群一呆,立时大怒起来。
令狐冲却不顾他的挣扎,死死抓住他道:“师父,五岳的剑法、少林的易筋经、独孤九剑,我都可以呈现给师父。但你莫去福建,莫去……”
辟邪剑谱。
这四个字忽沉甸甸的,压在两人心头。
岳不群的脸色忽然冷漠下来。令狐冲这一席话,忽然划破了他二人间一直以来便存在的鸿沟,两人的距离忽然变得如此遥远。
岳不群心底的恨意忽铺天盖地得涌了上来。
“师父,求你莫去……”令狐冲手中扣得愈发紧了,喃喃哀求着。
岳不群心中一颤,忽冷笑了起来。
“令狐冲。”他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9
“我不是你的师父。”
这已然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二人已不再有那不伦不类的半分师徒之情。
“你亦不必怜悯于我。”
上一辈子苦心孤诣,无人理解。他的失败终是他咎由自取,不需要任何人的评价甚至怜悯。
尤其那人是令狐冲。
重头再来,他又怎么会再让自己落入那般众叛亲离的境地。
10
“不……师父……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的师父。”令狐冲死死的拽住他,不肯松手。
令狐冲心下忽地一紧。
这个角度看岳不群的侧颜,苍白的面颊,长长的睫毛如羽扇,异常柔和。
竟有几分像当年的岳灵珊。
11
令狐冲异常狼狈得松开手,呆立在原地,看着岳不群拂袖而去。
他忍不住轻轻捻了捻指尖。仿佛上面还有岳不群身体的余温。
他的腰亦很细,以前怎么没察觉,小师妹的长相竟随了师父……那双漂至极的丹凤眼,竟是有七分的像。
然而是不一样的。
方才的眼中带着冷漠,讽意,带着一丝刚硬与沧桑,历经了时光的积淀,竟如宝石般愈发璀璨动人。
12
令狐冲狠狠地揍了自己一拳。在想什么呢,那是自己的师父。
但他竟有几分不敢去看那个位列在众弟子前的人。
蓝衫高冠,一身儒生打扮。风度翩翩,文质彬彬。
许久没见到这样的岳不群了。
这是令狐冲第一次在心底偷偷唤他师父的名讳。竟就这般自然而然得叫了出来。
13
岳不群阴沉得看着站在眼前的令狐冲。
令狐冲只沉默得回视着他,眼底最深处带着一丝谁也察觉不到的贪婪。
他伸出的手中,有两本薄薄的册子。便就是这般的诚挚模样,教岳不群竟有几分无法自处。
令狐冲眼中灼灼,带着丝岳不群看不懂的神彩。
“师父,无论你要做什么,我与你一起。”
令狐冲没有说别的,他只将两本记载了易筋经与嵩山派功法的册子放在了岳不群手中。
重若千钧。
是秘籍,亦是承诺。
14
岳不群问自己,该不该信呢?
上辈子他的背叛历历在目。
该不该信呢?
15
但令狐冲却没有给岳不群选择的余地。
他开始毫不掩饰得出现于岳不群左右。华山剑气之争已经渐渐有些剑拔弩张,却出现了令狐冲这样一个异类。
令狐冲历来是潇洒不羁,我行我素的。
但一个新入门的剑宗的师弟,日日纠缠着气宗的大师兄,终究令华山上下都有些古怪感受。
16
四下无人。
只有两柄剑。
剑的主人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两双眼睛紧紧的对视着,却竟仿佛透过了岁月的长河,透过了世事的变迁,透过了悠远的记忆与命运。
长剑同时出鞘。
17
令狐冲的眼前是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他双手空空,只静静看着对面的人。
剑的另一头,握在岳不群的手里。
令狐冲的眼中忽泛起了灼热至极的神采,寸寸浮现的情感热烈而鲜明,不再掩饰得落在了岳不群的眼中。
岳不群手一抖,剑便落了下来,直直得掉落在地上。
18
“师父,我这一式白云出岫,使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