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与助理教练都来了,把她从坑里抱了起来。她一直握着自己的脚,一个劲地喊着:“我的脚!”但她始终没有哭。一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伤得肯定很严重。教练说:“她的脚踝最柔弱的地方碰到板尖上了,可能骨折了,得送北医三院!”
那是我第二次看到她受伤。这是个容易受伤的女子,让我多了一分怜惜。
1997年 她的女人味让我惊呆了
1997年元旦,队里难得放了两天假。早饭后,我拉着她的河北队队友王宵松一起到遥远的北医三院看望她。看到我们来了,郭郭特别开心,一点儿不像受伤的人。我们讲起了跳水队里好玩的事情,并约定下次还来看她。
“记得一定要再来看我啊。”临出发前,郭晶晶反复叮嘱。很遗憾,没来得及等她的伤痊愈,我们都回到了各自的地方队,备战八运会。我随陕西队来到北京,而她回到河北保定。那段时间,我们之间的电话明显增多了,彼此的了解也更加深入。
1997年4月全运会预赛,她无法参赛,但随队观摩比赛。几个月不见,她的小男孩发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过耳长发,脸也变得圆圆的了,举手投足间,大大咧咧的假小子变成了羞答答的小姑娘。“怎么把头发留长了,还胖了不少,多少斤?”我故意挑衅。“没办法,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又没法训练,头发也懒得剪,就成现在这样了。”说这话时,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和我斗嘴,而是不在意地甩了甩头发,竟然女人味十足!我一下子惊呆了!
赛后,她又回到保定,我也回到了北京。不过,打电话的频率比以前增多了。为了通话方便,我还买了几张200的电话卡,在一层楼的楼道上,倾诉着相同的话题。“现在练得怎么样?那边有什么有趣的事?”
有时,最深切的关怀和挂念,往往存在于这样几句既简单又直白的问候里。
现如今 “亮晶晶”成为历史名词
悉尼奥运会后,取得五块金牌的中国跳水队前往香港地区表演。最耀眼的明星当属伏明霞和熊倪,不过,也有很多香港记者开始将摄像机对准了我和郭郭;表演期间,香港报纸上出现了一个很有创意的词汇——“亮晶晶”。
随后,熊倪、伏明霞等奥运名将陆续引退江湖,周领队开始在各种场合宣称,希望媒体多多宣传田亮和郭晶晶。在队里,在面对那些比我岁数小很多、稚气未脱的小孩时,确实只有与我年龄相仿、经历相仿的郭郭,才能找到彼此的话题。
“亮晶晶”就这样被推上了前台,有些懵懂,有些欣喜,也有些忐忑。
2002年的釜山亚运会比赛期间,她无意中暴露出来诺基亚手机屏幕上有我的大头照,媒体开始就“亮晶晶之恋”大做文章,这个话题成了体育版的头条。实际上,当时刚出现彩屏的诺基亚手机,不能拍照,但可以通过电脑上传图片。对于电器,她是十足的外行。于是,我帮她“捣鼓”,从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直接把我的照片放到她的手机上了。
不过,真正打响“亮晶晶”这个名词的是我俩在年底拍摄的软饮料广告。“亮晶晶的xxx,想要就给你”的广告词,好像一下子成为我们关系的见证。
奥运会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被除名事件之后,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和她的联系也渐渐稀少,“亮晶晶”也逐渐成为一个历史名词。虽然我现在不在国家队,但是衷心地祝愿郭郭越走越顺!
郁闷的世界冠军(1)
以前我什么都不是,连省队都进不了,现在我是全国冠军,成了国际级健将,还一不小心成了世界冠军。可张练的夫人谭敏却说:你这个世界冠军,根本上不了台面!
在成为全国冠军后,我开始憧憬起自己的第一个世界冠军头衔。
1995年9月,第9届世界杯将在美国亚特兰大举行,这是1996年奥运会的举办城市。
张练鼓励我说,我们去不了1996年奥运会,能去趟奥运会的场地也好啊。努力一把,我们一定要争取参加这个世界杯。
虽然在3月的莫斯科国际跳水邀请赛,我只得到了第三,但我那时候已经确立了继孙淑伟、肖海亮之后的男台三号人物的位置,加上我冲击难度的劲头给跳水队教练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我得以参加这届世界杯。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世界杯,也是第一次参加世界级大赛。这种感觉真是奇妙,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国外顶尖高手都来了。而且,这里又是奥运会比赛场所,在抵达亚特兰大的前几天,我好好地把比赛场地以及周围转了转,还留了几张“来此一游”的照片。方便我回家后向人家炫耀:“那个奥运会场地,我去过了,真是……”
那时候,出国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了。不过,之前我参加的国际游联的大奖赛以及一些邀请赛,都具有很浓厚的商业性质,因此在住的方面要求都非常随便,是酒店都行。
这次,我们来的可是奥运会场地啊。奥运会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它属于顶尖选手的PARTY。作为门外汉的我,能从世界杯门缝里窥见一些光怪陆离的色彩就好了。
那个时候,我没有妒忌甚至心理不平衡,经过了那么多打击之后,我学会了认清自己。
世界杯给我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有免费的冰激凌吃。这种待遇,让我觉得很爽!
这次比赛,是双人项目第一次被纳入世界性大赛,国外选手无论从单人实力还是同步性方面,都无法与强大的中国队抗衡。尽管如此,我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只参加双人10米台一个项目的角逐,和肖海亮配合,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
9月6日,双人比赛决赛的前四个动作,我虽然出现了不少的失误,但还是领先对手好几十分。
第五个动作,也就是最后一个动作,是207抱膝。这是五个动作中最难,但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动作,因此我们放在了最后。
我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肖海亮喊:1、2、3,跳!
空中动作倒没什么问题,可是入水的时候,肖海亮CHUA了,但我却在翻腾的时候角度有点过,水花特别大。
“唉,我都CHUA了,还想听观众的喝彩声和掌声呢。结果回头一看,发现四周水波纹翻起来了。我一想,完了,你小子砸了!幸好显示牌上的分数告诉我,我们还赢了十几分。要是你把这个冠军给丢了,我一定‘揍’你!”上了岸,肖海亮兴冲冲地捶了我一拳,表示既往不咎,我挺不好意思的,差点把到手的金牌弄丢了。
其实,这也是肖海亮第一次参加这种国际比赛。但他出道比我早,状态非常好。除了双人比赛,他还要参加单人跳台的比赛,他拥有与孙淑伟一决高下、争夺冠军的实力,但是没有绝对把握。因此,要是这个几乎白得的双人世界冠军丢了,他确实有理由海扁我一顿。
不过,肖海亮扁我的还有一个理由:他的手臂肌肉拉伤了,而且是被我连累的。由于我是第一次参加双人比赛,心里没有底,总是缠着他练习双人。结果,他单、双人比赛都要兼顾,练得过多,手臂拉伤了。
我们跳水选手最忌讳手臂受伤了。即便你开局阶段做得完美无缺,起跳、空中翻腾、入水也很漂亮,但一入水,问题就来了:受伤的手臂会被巨大的水冲击,打肿了是小事,最关键的是压不住水花。一入水,激起千层浪。
后来的单人比赛,状态不佳的孙淑伟“果然”战胜了受伤的肖海亮。“都怪你,没事老缠着我练双人,这下好了,单人冠军丢了!”赛后,肖海亮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听他这么抱怨,我觉得很内疚:幸亏我俩拿下了双人比赛的金牌,否则我还真的“罪大恶极”、成“罪人”了。
郁闷的世界冠军(2)
后来等我也兼顾单双人比赛了,我才知道,一人身兼两项比赛,必须要承担比别人多得多的训练量,比赛结果与别人无关,全看个人的能力和运气。
那次,我如愿拿到了世界杯男子双人和团体冠军,笑得合不拢嘴。别看我不是最好的,我也是世界冠军啦!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带着这种情绪,我飘飘然回到国内,没想到张练的夫人谭敏一见面就给我泼了盆冷水。她特别严肃地说:“你是世界冠军了!从今以后,你每跳一个动作,都要以世界冠军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这一番话击溃了我所有的骄傲自满情绪,我顿时觉得耳根子发烫!她说得有理:那届世界杯不是特别有竞争力,双人比赛当时还是奥运会表演项目,没有列入正式比赛,萨乌丁等高手都没参加。虽然拿了双人冠军,可我的最后一跳砸得稀里哗啦,而且是五个动作我砸了俩,这样都能拿冠军。要是十个动作,我砸它三四个,冠军也还是我们的。
可我还是放不下架子,心想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世界冠军头衔,就算含金量不高,好歹也是世界冠军啊。
谭教练仿佛看出了我的思想变化,接着说:“内行人都知道,你的这个世界冠军,根本上不了台面。谁不明白,对强大的中国队来说,任何人去了都能拿金牌!你应该知道,你是可以成功的,但应该树立更高的目标,确定更高的起点!只有世界大赛的单人金牌,才是真正的水平,才能真正证明你田亮成功了,人家才真心服你田亮,是名副其实的世界冠军!”
更高的起点,无疑指的就是即将到来的奥运会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猛然收缩了一下!奥运会,真的会轮到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吗?
教练他们郑重告诫我,是怕我不能争取认清楚形势,但还有谁能比我更能认识周围的态势呢:奥运会虽然诱人,但毕竟离我太远。在我前面,76年出生的孙淑伟、77年的肖海亮、78年的徐浩比赛能力明显比我强,在我背后,已经有一大批八十年代的选手,如李成伟、黄强、徐程亮等开始冲击我了。1995年的上海公开赛,我就是被小将徐程亮击败的。
前有狼,后有虎啊!这是我给自己的定位。但我又转念安慰自己,该知足了。以前我什么都不是,连省队都进不了,现在我是全国冠军,成了国际级健将,还一不小心成了世界冠军。
只要有这样一个伟大的梦想,我就足矣。
我就是在这种心态下走进奥运会选拔制度的。
生死选拔(1)
IN还是OUT,这是个难题。两场比赛下来,我和肖海亮并列第一,而拿到两个第二的奥运会名将孙淑伟,只能遗憾地和奥运会擦肩而过。
1995年是中国体育的改革年,那一年,奥运会选拔“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日渐透明。作为“梦之队”的中国跳水队,面临着一个项目只能上两个人的尴尬境地。
IN还是OUT,这是个难题。
残酷的选拔,从某种意义上等同于足球比赛中的突然死亡法,胜者有了扬名天下的资本,败者则在默默无闻中沉沦。
亚特兰大奥运会选拔,中国跳水分三步进行:第一步,1995年上半年的全国锦标赛前列的选手,有希望参加选拔预赛;第二步,预赛角逐出各项目前三名;第三步,预赛前3名和奥运会冠军,进行最后、也是最残酷的四人生死对决。
1995年底,我,和肖海亮、李成伟、徐浩等小将在体育总局跳水馆开始了预赛。奥运会冠军熊倪和孙淑伟两位名将高挂“免战牌”,直接进入第三轮。
老实说,当时我状态平平,发挥不稳定,没有进前三的绝对实力。但或许是天意使然:最后一跳
我的动作没有处理干净,接下来的李成伟更离谱,他在自己最拿手的转体动作上也出现了失误。于是,我以高出他10分的优势,最终名列第三,肖海亮和徐浩分列一二位。
感谢上帝,我还活着。
那是我第一次由衷地对胜利充满感激。在大家都推着我,督促我树立这么远大目标的前提下,在众多强手的重压下,我把握住了机会,进入到1996年三四月份的最终选拔名单。这充分证明,我还是能经受住考验的。
中国跳水历届奥运会前的备战都是在山东济南集训基地进行,决战也在此打响。
不过,在封闭训练的那段时间,我的胃病变得严重起来:经常训练结束得晚,错过了开饭时间,我是饿极了,见到什么东西都风卷残云,冷的热的齐上阵,最后胃“罢工”了。
万幸的是,虽然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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