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二和在旁观着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胡奇用一双讶异的眼光,瞪着那锭金子。
孙小二道:“怎么样?胡老大,老儿没有骗你吧?”
胡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小二道:“那是有人以三阴教的移花接木手功夫,将劲力贯入那金子之中,你要碰它,自然会受到反击!”
胡奇讶道:“三阴教的移花接木手?那么厉害啊?”
孙小二心知这些人根本就不明白江湖门径,也懒得与他多扯,只淡淡的道:“你们要那锭金子却也不难,过一会儿聚功自然消散,那时你们就取去花用好了,老儿失陪!”
他拱拱手,迅速退出客栈之外,朝那些三阴教徒离去的方向直追过去。
孙小二擅长追踪之术,他略一辨明方向,立刻寻出那些人的去路,于是一路追了下去。
大约追了二里多路,孙小二突然发觉前面有人升火扎营,即停下脚步,思量如何潜身过去。
孙小二心想:这些人宁愿露宿,也不肯与客栈的人冲突,显然有意隐蔽行踪,那么这时如若潜行过去,必然将碰上严密的戒备。
但鼠精孙小二还是采取了行动,他以天下无双的潜行之术,很顺利的避过两处暗哨,来到火堆之旁。
此刻夜已深沉,万籁俱寂,孙小二知道哪怕是有点儿风吹草动,都难瞒住那些围在火堆旁边说话的高手。
因此孙小二不敢大意,他冒险潜至火堆之旁约十余步之远的地方,而且占住顺风之处,竖耳倾听那些人的谈话。
只听那少年正说道:“本座此番负有本教兴亡重责,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因此李义那厮死有余辜……”
孙小二闻言忖道:敢情那名在客店中生事的壮汉,已遭处死?
这时坐在那少年右首的那名矮小中年人接口道:“总座处死了李义,我们这一路下去,人手恐要短缺了。”
那少年道:“林护法!只要我们路上隐秘,三两天内就可与本教授手会合,那时就不必担心人手不足了!”
孙小二消息灵通,早知道三阴教新近加盟了一大批黑道高手之事。因此一听他们两人之言,便知道那少年人居然是金童徐阿平,心下不免一惊。
金童徐阿平既然亲率手下来到此地,看来三阴教业已大举出动了,可是他们的目的何在?
孙小二一时也推测不出来,这时间阿平又道:“咱们再休息一会儿,就得启程了……”
坐在他右首的那人是草上飞林放,另一位则是白无常申不返。
林放道:“总座打算待会儿就走?”
阿平道:“嗯!本座原想休息一夜,不想被那李义败露了行踪,再不赶点儿路,消息被七星教探悉,那袁伯文一定会很快赶来……”
他停歇一会儿,又道:“另外,展鹏飞的尸体,也得早点儿送到教主那里,让教主仔细检查一番……”
鼠精孙小二全身像被雷击般的,僵木了一阵子,心里叫道:“展老弟死了?真的还是假的?”
他几乎想冲到阿平之前问个明白。只听草上飞林放说道:“总座是不是仍然觉得展鹏飞之死,大有疑问?”
阿乎道:“嗯!生死之谜,看来只有教主可以解开了!”
他吁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仰望满天星辰,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长夜虽说漫漫,但总有天明的时刻,对也不对?”
这句话说得林放和申不返两人面面相觑,只不知是什么意思。
阿平倏地冷冷一晒,道:“咱们走吧!否则七星教的人恐怕就要出现了!”
申不返站了起来,道:“总座已然认为袁伯文会看穿咱们偷走尸体之事?”
阿平道:“袁伯文不是傻瓜,他只要从那杨菁菁口中,得知不只本座一人前往松屋的消息,必然就会联想到尸体是我们偷走的……”
孙小二虽不知事情的始末,但他相信展鹏飞的尸体,必定是在三阴教所携带的那具长箱之内,因此即刻四下搜寻。
此刻阿平等人已撤回暗哨,准备启程。
孙小二随后掩至,一看他们八人六骑,有两个人则驾御一辆双轮马车。
这一打量,孙小二心中旋即了然,如果那箱子还在的话,一定是放在那马车之内。
他暗暗打定主意,要趁三阴教的人起程之后,潜进车内一探究竟。
因此孙小二靠那马车很近,而护车的三阴教徒众,忙着上鞍套马,也就没有人发现。
眼看三阴教的马队差不多已经准备就绪,阿平略略分派了护车的人手,正要下令赶路。
黑暗中突然冒出了一大群人,挡住了阿平等人的去路。
阿平只瞧一下对方的气派,便知来的是什么人。他很镇静的说道:“来的可是七星教的袁兄?”
那边果然走出了袁伯文道:“你们三阴教耍这一手可真厉害呀!”
阿平等袁伯文走到跟前,才道:“区区早知道袁兄一定会赶来的!”
袁伯文顿了顿,道:“这么说,阁下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了?”
阿平道:“袁兄指的是不是关于展师兄的尸体?”
袁伯文哼道:“难道说在下会为了其他事找上你。”
阿平沉吟一会儿,道:“如果区区将展师兄的尸体交给你们,袁兄准备怎么处置?”
袁伯文道:“那是本教之事,阁下大可不必过问!”
阿平道:“袁兄敢是忘了目前尸体可是在区区手中呀?”
袁伯文阴沉沉的道:“在下有备而来,料想阁下定知道不交出尸体来的后果吧?”
阿平笑道:“袁兄先不必动气,区区只想知道贵教何以对一具尸体,抱有那么大兴趣,袁兄是不是能透露一二?”
袁伯文自然不会说出展鹏飞目前与他们七星教的关系,所以保持缄默。
那徐阿平却道:“袁兄既然不愿说出原因,那么就恕区区不能将尸体交给你了。”
此言一出,无异表示双方已毫无谈判的余地。
袁伯文闻言将心一横,伸手一挥,那些与他来的七星教门人,马上抽出兵器备战。
躲在暗处的孙小二,这时已潜至马车轮后,一个翻身,已进入了车内。
车上极为狭厌,那具长箱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孙小二一触及,但觉一阵心酸,眼泪夺眶而出,久久才想起自己潜入车内的目的。
他轻轻拭去泪珠,望一眼端坐在车前的车把式,然后找到箱子的上端,悄然运集内力,预备打开那具长箱子。
这时七星教和三阴教双方,已经动上了手,双方都没有人注意马车内的情形,给予孙小二很大的方便。
孙小二费了很大的劲,才将箱子启开,因为他不敢弄出声音之故。
他用手探一探箱底,果然发现有一具尸体,但却没有闻到腐尸的臭味。
孙小二心想:设使展鹏飞真已死掉多时,为什么没有烂掉?
他心里好不诧异,正想将尸体搬出箱外。
不料那车把式突然扬鞭挥马,那马车一阵巅动,迅速往前冲了过去。
若非孙小二眼明手快,紧紧拉住篷上的木架,他人恐怕就被摔到车外去。
马车一向前冲,速度甚快,孙小二伏在车中,本想抱住展鹏飞尸体往后滚了出去。
可是当他抬眼一瞧,车后却紧紧追来了十余骑,也分不出哪一骑是三阴教或七星教的人。
情况已相当明显,三阴教正想借机往前逃跑,而七星教的人,则依然紧追不舍。
孙小二此刻根本就不关心双方这一跑一追,究竟如何。他只关心将用何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狂奔的马车里,将展鹏飞的尸体劫走。
那马车去势如飞,渐渐的将车后那些人马抛在后头很远。
尤其那赶车的车把式技术娴熟,将马车控制得恰到好处,加之自车后追来的两派人骑,一面奔跑,一面相互拦阻,自然就远落在马车之后了。
孙小二很快的衡量了眼前情势。
他知道若是抱着展鹏飞纵身下车的话,难得不被护车的人发现。
有这个难题,孙小二自然不敢贸然纵身下车,于是他心念电转,要想出一项可行的办法来。
马车仍在官道中狂驰,一路巅簸得相当厉害,大有倾覆的可能。
孙小二见状,登时计上心头,心想:我何不使马车倾覆,然后趁机逃走?
他一念及此,想想再也没其他办法比这一项更为妥切,当下决定依计行事。
孙小二想做就做,他先抱起展鹏飞,然后欺进那车把式的背后。
因为车行甚速,车声更大,那车把式又一意赶车,根本就没提防孙小二已欺近了他身后。
孙小二摆好姿势,等马车开始进人一处弯道之时,右手拦腰抱住展鹏飞,伸出左手,在那车把式腰际只轻轻一按。
那车把式但觉控缰的双手发麻,再也不听指挥。人虽好端端坐在车座上,却眼睁睁任那奔驰的马车,笔直的撞进前面的林子。
孙小二算好距离,就在马车撞毁之刹那,一个挺身,及时抢出车外。
他顾不得看那马车撞毁的情形,抱着展鹏飞的尸体,以最快的速度,避入林内,几个纵落,已被他逃得无影无踪。
奔行大约有一个时辰之久,孙小二折西转入山区,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便进入群山万峦之中。
他进入山区本无特别的用意,只是觉得山里边容易避人追踪,因此本能的朝山路而行。
不想他这一爬上山顶之后,才暗暗叫起苦来。
第一,山路本已难行,他抱着展鹏飞,更是举步维艰,累得他气喘如牛。
第二,人沿山路而行,要是有人自山底下张望,目标极易暴露。
第三,孙小二发觉他选择的这条山路,左边处处是悬岩峭壁,右首则全是断崖深谷,如果有人发现追来的话,除了往上逃之外,根本无路可走。
孙小二虽则发觉他这一进人山区,犯了很大的错误,但他却不敢下山另觅蹊径,原因是怕在走出山区之前,遭人拦住。
他处在这进退维谷的场面,当然只有硬着头皮往上爬了。
费了九牛二虎的工夫,孙小二总算爬到了山顶。
他相度那山顶的地势,只见悬岩林立,古松盘虬,岚烟缥绕在那方圆百数丈的山顶上,更使得那山顶显得隐秘之至。
孙小二心中不觉一喜,心想:我这一误打误撞,居然让我寻到了这最佳的藏身之所。
他抱着展鹏飞在那山顶略一寻找,就找到了一个既可避风躲雨,又不容易被人发觉的山洞。
孙小二侦查了山洞之后,才将展鹏飞抱进洞内,觅了一处干净角落,将人安放妥当,然后仔细再查看山洞一番。
只见那山洞人口有一人高,初仅够一人通行,但深人洞内约十余步,则越来越宽大,最宽之处居然可容十数人坐卧之用。洞底处还有三处壁缝,宽可容人出人。
孙小二分别张望了那三处壁缝,发现三处都是乌黑潮湿,因此打消进去探望之意。
但他对于此刻藏身之处,仍觉不太放心,因为洞外既不隐秘,如果有人发现闯入,一眼就可将洞内景物瞧得一清二楚。
孙小二这时已顾不了那么多,他想:只要挨过一天,然后觅路下山,或许可以躲得过三阴教的追踪。
主意打定之后,孙小二心里头就平静多了,他望着展鹏飞惨白的脸色,实不相信他已不在人间。
孙小二长声一叹,拿出了随身于粮,一面吃着,一面暗忖道:展老弟看来绝无夭折之相,怎会年纪轻轻的就此闭目永瞑呢?
他委实不相信展鹏飞会死得这么年轻,不觉伸手探向展鹏飞的胸部。
展鹏飞的心跳早已停止,这是孙小二早就知道的,但他还是抱着异样的心情,不自觉的将手按在展鹏飞的心窝上,看看有没有跳动的迹象。
孙小二左手停了很久,但展鹏飞的心房却是一点儿生机也没有,根本动都不动。
孙小二真不甘心就此承认展鹏飞已死的事实,他噙着一把老泪,凝神端详着展鹏飞的俊美脸靥。
那一张原是英气飒然的脸,此刻已惨白得骇人,紧抿的嘴角,却依然透出一股傲气,好象在耻笑孙小二将生离死别之事,看得如此不开。
孙小二心中一阵凄然,自言自语道:“展老弟呀!你真忍心合下老哥哥就这样走了?你真要老哥哥再过一辈子孤寂生活吗?’”
他这样子自怨艾了一番,想想也没什么意思,遂定下心来,思忖等过了明天之后应该怎么办?
孙小二越想越是心灰意冷,这位天遁门的唯一传人,自从碰上展鹏飞之后,孤僻的本性早被展鹏飞的一腔热血所融化了,不料当他打算要与展鹏飞合作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之时,展鹏飞先一步而逝,怎不令他伤心欲绝呢?
他一个人坐在展鹏飞尸体之旁,想了很久,此刻他已证明展鹏飞已死,那么他哪有雄心再到江湖与人逐鹿?
“放弃这个念头吧!”孙小二想:“我既无能力完成展老弟的遗志,倒不如在这洞旁结庐安居,终此一生。”
孙小二感慨良久,继续想着:是的!我这无用的老独夫,晚年能陪伴展老弟之灵,也算不辜负平生唯一知己的知遇之谊了。
他心中一有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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