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注意到,街道里出现了几名江湖打扮的人士,他们深深的对视了一眼,便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中。
一名红衣男子慵懒的靠在墙壁上,直到那几名江湖人士出现,便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纸条,嘴角挂着淡笑,那几名戴着斗笠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便再次没入了人群。
国公府内,那暴怒的屋子里。
“给我,给我去找!”哗啦一声,又是几块碟子被丢了出去,丫鬟们惊慌的从里头跑了出来,“老夫人息怒!”
那一向严肃的珍老夫人此刻脸上满是青筋,看起来比以往老了几岁,这间屋子竟是无人敢再靠近。
“老夫人……”老嬷嬷无奈的在一旁安慰着,说来也奇怪,那观音玉老夫人每日都会拿出来细细的把玩一番,可是昨晚,她正想拥着那观音玉入睡,却发现盒子里空空如也,观音玉居然消失不见了!
一直保存在暗格里,除了老夫人还有自己,已经没有其他的人知道暗格在哪里,到底是怎么丢失的?!不知为何,嬷嬷的脑海中竟是浮现出那张淡然的小脸。
“老夫人!”
这惊讶的声音让珍老夫人顿时睁开了眼睛,那对老目中散着血丝,“老夫人,你说,会不会是她……”
珍老夫人顿时瞪大了双眼,对!那天古雅确实看了观音玉,难道那个丫头就此起了歹心?!不,不对,这不正好是一次机会吗?她要彻底将那个丫头逼入绝境,或者,还可以捎上整个相府!
很快,珍家老夫人就将那日所有在花园里的人列了张名单,郑重其事的上交给了元熙皇,希望皇上能下令搜查一下这些人的府邸,当元熙皇看着那张名单,原本表情很的坦然,却在最后几个字上微微顿住。
上面分明写着,古相府。
名单上的几名妇人都是无关痛痒的大臣家眷,也几乎都是珍国公府的旁支,既然珍老夫人自己提议要搜查,他倒也可以下旨搜查,毕竟事关先帝的颜面,他理应重视,可是这相府……
元熙皇有些为难的看向殿上的古淳毅,“古爱卿,听说慧平郡君那日也在珍国公府?”
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古淳毅顿时严肃了表情,“启禀皇上,那日臣女应珍老夫人邀约前去。”难道名单上有古雅的名字?
对面的珍国公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笑容,古淳毅眼角的余光瞥向那老奸巨猾的狐狸,若是皇上真的允许珍家的人搜查相府,那么这罪名,可就说不清了,毕竟人多手杂,他们要想在相府中做手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启禀皇上,老臣生怕京都之中会有漏网之鱼,此名单上的府邸都是没有搜查过的,所以老臣以为,这贼人很可能藏匿其中,只要一日不将这贼人捕获,对于元熙,都是大大的隐患呀!”珍国公立刻接了话,他的话让元熙皇不得不慎重的考虑起来。
“皇上,万万不可!”古淳毅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视。“身为元熙的子民,微臣及家眷又怎么会做出此等有伤国体之事,若真的命人搜查相府,那么微臣往后将如何面对满朝文武,百姓当中又会产生怎样的传闻,请皇上明鉴!”
“此言差矣,古相若是真的为了元熙,为了皇上着想,就应该大方的接受了皇上的旨意,毕竟上面的名单几乎都是我珍家的旁支,老夫都没有在意这名声,若相府真的没有包庇贼人,理应作为表率让士兵仔细的排查!”珍国公的言论句句在理,还真的无法让人觉得他是在针对丞相,毕竟名单上的大部分都是珍家的人。
古淳毅顿时屏住了呼吸,现在的他终于明白这一次珍国公的大手笔,目的是冲着谁来的了。
“嗯,古爱卿,珍爱卿说的对,这次就委屈一下古爱卿了,不过考虑到爱卿的声名,只要没有在相府中发现贼人以及观音玉,朕一定大大的赏,以慰爱卿的衷心。”
元熙皇开了口,古淳毅再也没有了反对的理由,若他再多说一句,立马有了被皇上怀疑的理由,当下只能感恩戴德的行了一礼,“皇上说的是,微臣领命。”
几乎同时,一大队的士兵将整个相府团团包围了起来,其中为首的侍卫看着手中的图纸,“只剩这里了,给我好好的查!”
名单上的府邸已经全部排查过,也没有发现观音玉,如今整个元熙京都,只剩下古相的府邸没有搜查过,士兵们心中兴奋,能排查相府,这可是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向来锦上添花的人很多,雪中送炭的人却少,如今相府面临这样的怀疑窘境,其实不少人心中,是抱着看戏的心情,百姓们也想知道,古相的这座大山,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而轰然倒地。
带着长剑的士兵们很快蜂拥而至,相府的大门敞开着,守卫的侍卫们表情严肃,看着那一张张黑脸从自己的眼前掠过,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哼。”杨柳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她的左臂袖子空荡荡的,此刻挺拔着脊梁骨站在院落中,看着那些气焰嚣张的士兵搜查着她的院子。
“没有!”
“这里也没有!”
很快,这些士兵们捣鼓完了,纷纷从屋子里出来,他们不屑的看了一眼庭院中断臂了的丫鬟,嘴角似乎还带着嘲笑。
“走,去搜另一个院子!”这士兵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兴奋,这种在相府中肆意妄为的感觉,确实令人浑身畅快。毕竟,他们代表的是珍家,自然与古相是敌对的一方,如今真是长了气势。
“你们,你们不准进去!”小怜愤怒的堵在古雅的屋子外,未出阁的小姐,怎么能让男子随意的进出,而且还是这么多带刀的男子。
“滚开!皇上的旨意,你敢抗旨?!”那侍卫手中拿着排查令,其中一人更是粗鲁的推了小怜一把,正好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那清秀的小脸立刻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她皱着眉头稳稳的接住了小怜倒过来的身子。
“怎么,皇上的旨意中有允许你们伤害相府中的人么?拿给本郡君看一看。”古雅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的责怪,几名士兵不由得为之一愣,眼前的年轻女子丝毫不像柔弱的闺阁小姐,她的身上散发着那令人难以忽视的气势。
清秀的面容微微一笑,“还是说,皇上的旨意中有允许你们看见本郡君可以不行礼?”
“啊!参见郡君。”士兵们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纷纷低下了头,可是却没有行标准的礼仪,因为他们是武将,有着自己的骄傲,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对着一个小女子行礼。
然而,古雅并没有开口让他们起身,院子里陷入一片僵持。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隐约可以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怎么回事?!”
那群赶到的士兵在看见院落中行着礼的众人,当下愣住了表情,预想中的行动并没有出现,这是怎么回事,同伴们居然向那小女子低下了头?
其中一名士兵对着他们使着眼神,这慧平郡君可是伶牙俐齿得很,若她告上了相爷,他们这群人,指不定会被安上什么罪名。
那群赶到的士兵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下也纷纷行了一礼,直到古雅沉默了一阵,便有模有样的抬起了下巴,“免礼吧。”
都让他们行了怎么久的礼不让起身,现在还免礼?众士兵已经知道,慧平郡君分明是故意为难他们,可是人家郡君的位置摆在那里,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
“慧平郡君,末将可以搜查了吗?”为首的士兵不得不再次低头。
古雅上下扫视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莫要损坏里面的一草一木。”
“是!”
果真,这群士兵减了气势,在古雅的屋子里动作也显得收敛了许多。
直到过了许久,这些士兵才从屋子里出来,恭敬的对着古雅行了一礼,“打扰慧平郡君,告辞!”
古雅并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余光轻轻一扫那为首的侍卫,便将目光瞥向了另一头。
老夫人坐在自己的大厅里,阴沉着脸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陌生士兵,心情阴郁到了极点,什么时候相府也能让这些人随意进出了?可是皇上的旨意,他们又违抗不得,这下不知道百姓当中又会有怎样的流言蜚语。
“老夫人……”嬷嬷恭敬的和老夫人汇报着在古雅的院子里发生的事情,终于,老夫人的脸上有了些许缓和,“雅儿做得对,就是不能让这些人胡来!”
他们特地重点搜查古雅的屋子,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珍家果真是欺人太甚,明明不知道不可能在相府中搜出什么,依旧要闹出这么点事情,当真是欺他们相府无人了?!
自从大夫人和古兰的事情之后,老夫人已经知道相府与珍府的关系不可能再挽回了,然而再怎么斗,那都是私底下的,如今珍家居然如此不顾相府的脸面,那么,她也没有必要与他们客气了!
这笔账,她记下来了!
“小姐,这珍国公简直是欺人太甚!”杨柳满脸的怒气,看着那最后一批离开的侍卫,她脸上的肌肤都有些颤抖。
古雅的眼神渐渐由冰冷变得玩味,而后柔和的看向一旁的两名丫鬟,“就怕他们不把事情闹得大一点,小怜,现在就去吩咐我办的事情。”
小怜面上一凝,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她相信,小姐的决定是没有错的。
转身离开之际,古雅再次吩咐了一句,“切勿伤了八少爷!”
“是!”
花园里,那配着长剑的士兵穿梭其中,一名年幼的男童疑惑的站在凉亭之中,有些害怕的瑟缩在静夫人的怀中。
“娘,他们是什么人呀?”小连捷被那些士兵身上凶神恶煞的气势唬住了,眼中满是害怕。
“八少爷别怕,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了。”
“你们,出来,这亭子中石桌我们还没查过!”这时,一名人高马大的士兵对着静夫人极其粗鲁的吼了一声,立刻有家丁和丫鬟看不下去了,“你们可知这是我们相府的三姨娘和八少爷,岂容你们无礼!”
“呵?我们乃是受了皇上之命排查相府,管你是三姨娘五姨娘的,快出来!”那士兵说罢,便要伸出手去抓静夫人,却被几名家丁拦住,几个人的肢体立刻碰撞在一起。
“好大的胆子,你们敢违抗皇令!”那士兵的火气一下子冲上了脑门,竟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大吼了起来。
“住手!你这是做什么!”这时,闻讯赶到的一名士兵正要拦住他,却已经太晚了,那士兵一拳便砸在了那家丁的胸口,瘦弱的家丁立刻飞了出去,当下便撞在静夫人身旁的柱子上。
“啊……”连捷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这个哭声震惊了因为放心不下而赶来的老夫人。
檀木拐杖重重一跺,“你们好大的胆子!”
……
“小姐……”小怜很快便回来了,“已经安抚好三姨娘和八少爷了。”
古雅心中心疼,奈何若不惊扰相府中如今最被看重的年幼八少爷,又怎么能让珍家再亏欠相府一个人情?但是,事情才刚刚开始。
清秀的女子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独自走到一个枯败的院落中站在了长满野草的枯井旁。
杨柳有些疑惑,“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古雅挽起了袖子,慢慢的拉起了那挂在枯井上的麻绳,破旧的水桶渐渐出现在杨柳和小怜的眼前。
这个院落,是当初她清醒时所住的院子,如今衰败无人打理。
破水桶中,安静的躺着那碧绿的珠子,小怜和杨柳不由得看得呆了,这,这是……
古雅淡淡的拿出里面的玉窜,微微一笑,有谁会想到,价值连城的观音玉会被贼人藏在破旧的水桶中挂在枯井里?那些士兵自然不会来搜查这里。他们以为,既然偷了先帝御赐的宝物,一定会锦盒好生装着隐秘的暗格好生藏着,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如此暴敛天物,比如说古雅。
“小姐,你,你……”小怜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当然知道今日的事情是为了什么,看着小姐这神秘的模样,难道她手上的那一串华美的玉珠,就是先帝的观音玉?!
“放心,我很快便会物归原主。”当然,这一次,她要珍老夫人亲自将这宝贝送还到自己的手上。
朝堂之上,元熙皇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看着殿上那一脸悲愤的古淳毅,当下皱了眉头,“确有此事?”
“皇上,臣子被珍府的士兵惊扰,如今重病在床……”古淳毅的语气里带着隐忍的怒火,其实古连捷当下只是吓哭了,并没有生病,然而不说得严重一点,怎么能让皇上重视?
珍国公撇了撇嘴,他明明吩咐过只要装腔作势一下便好,那些士兵真是不懂得做人做事,如此鲁莽倒让古淳毅给抓了把柄。
“珍爱卿,这下你该给古相一个交代了!”元熙皇的眼神深邃,珍国公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