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食指大动。
紫涵刚要动筷子,忽见清音别别扭扭的从楼梯上慢慢挪下来,这小屁孩,还在害臊呢!忙站起身来,招呼道,“清音,来这里坐吧。”
清音哼了声,还是走了过来,挨了紫涵坐下。
那女子也不搭理紫涵清音两个,只管放开了大吃,如风卷残云一般,不片刻,面前的盘子便空了一个。紫涵二人看得简直目瞪口呆。
“掌柜的,收拾一桌上好的席面,要带走。”一个有点熟悉的男声传来。
整个一楼却忽然静了下来。
“这酒倒好喝,你先尝尝吧。”一个粗噶的女声响起。
紫涵回头一看,正看见一个女子端了杯酒淋淋沥沥的冲着一个红袍男子当头浇下,还夹了一筷子菜兀自往那男子嘴里塞去。
男子猝不及防之下着了道,不由又羞又怒,反手一掌,只听咔嚓一下,却是那女子的倒酒的手被折断了,男子又飞起一脚,女子便直直的倒跌了出去,连着砸翻了几个桌子方才停了下来。
“姐妹们,焰宫的妖人,大家一起上,杀了他。”女子疼的直吸气。
店中很多劲装女子刷的抽出剑向那男子逼去。酒楼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有胆小的客人,已是悄悄的缩到了桌案后面。
“掌柜的,俗话说好女不和男斗,这以众欺寡,以女欺男,难道就是你们镇的风俗吗?”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淡然的女声突然响起,除了紫涵对面仍在大吃的女子,其余人却不由均是一愣,顺着声音望去,却是一位容颜秀美若男子的女子,不是紫涵,又是那个?
“饭可以多吃,话不要多说,你 知道他是谁吗?邪教妖人罢了,武林正道人人得而诛之,你一个刚断奶的小丫头片子,管的倒宽,小心姑奶奶打得你连你爹都不认得。”一个女子回头恶声恶气的道。
蔚毓凝连同众侍卫刷的就站了起来,却被紫涵止住。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正也好,邪也罢,不过一念之间罢了。你说他是邪,敢问正道大侠们,各位看见他为非作歹了?他杀了何人?害过哪位?各位若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紫涵便信了他是歹人,若不然,这正邪恐怕就要换换了。”
那红袍男子被众位女子层层包围,却也夷然不惧,此时看紫涵侃侃而谈,便施施然立于当场,端的是兴味十足。
堂内众人却面面相觑,只从其穿着打扮看出是焰宫中人罢了,至于说他有哪些恶行,谁会知晓?
紫涵冷冷一笑道;“所谓正派中人,原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些惯会无是生非、栽赃陷害、以众欺寡、恃强凌弱的人罢了,说出去恐怕会让各位师门丢尽脸面!”又仰头打了个哈哈,“白道果然是正义的,对了,照这样打法,也一定会是无敌的,鄙人今天真是领教了。”
那些白道中人一个个红了面皮,还从来没有给人这样当面羞辱过,一个女子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前对着紫涵就挥出一拳,紫涵身后侍卫早已忍耐多时,见此情景也不答言,一跃上前,以拳对拳,只听咔嚓一声,女子手臂竟被生生折断!蔚毓凝领了其他侍卫刷的围绕在紫涵身周。
那一干女子见自己人吃了亏,本是鼓噪不休要冲上来,可再一看紫涵身后站的那一排护卫,个个气度不凡,而且人数不少,只看刚才那护卫一拳竟就击败了己方之人,真打了起来,自己恐怕也绝讨不了好去。
为首女子瞪着紫涵,狠狠的打量片刻,恨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言毕扶起那受伤女子,狼狈离去。
掌柜的看要打起来,早吓得躲了起来,此时见众人散去,方才抖抖索索的从后面出来。
紫涵站起来,冲那男子一拱手,“昨日承蒙兄台相助,紫涵有理了。”
“你就不怕,那些正道中人找你麻烦?”隔着纱帽,看不清男子表情,“我只是奉主上命令要杀那恶人,至于救你的,你身边卧虎藏龙,那需要我出手?我不过是一定要那人死在我手里罢了,救你没救,原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说完提了掌柜奉上的食盒纵跃而去。
“对也,那些正道之人,盘根错节,像武侠小说里说的那样,发出什么江湖通缉令,那自己这条小命可就岌岌可危了!看那男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并不把一干人等放在眼里,早知道这样,就不强出头了。”紫涵心下懊恼,便推了面前饭食,站了起来。
“现在知道害怕了?那些正道中人说不定真会找你麻烦呢!”对面女子吃的满嘴油腻,瞟了紫涵一眼,一副欠扁的样子,“不过,你这小丫头,倒有几分胆色,真是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就帮帮你,就算我付你的饭钱吧。”
最毒妇人心
某茶寮。
“要这个吗?”一个一脸雀斑,脸蛋上还长了颗痦子的丑丑的男孩笑着问一个满脸病容、面黄肌瘦、脸上堆着厚厚的黄斑,以致眼睛显得特别小的、不知名的、看着已经人近中年的丑女人。
一旁坐着的茶客悄悄往后挪了挪——见过丑的,没见过丑的这么说模皇橇锷铮惺裁囱哪锞陀惺裁囱亩健�
女人狠狠的瞪了一眼男孩,一把抓过点心,泄愤似的塞进嘴里,咬牙切齿的咀嚼着,男孩一扭脸,“扑哧”一声又笑倒在桌子上。身后站着的众多护卫,却一个个寒着一张脸,可眼角却都在可疑的抖动着。
女孩环视左右,猛地做了个鬼脸,一旁的茶客一哆嗦,一声“鬼呀”到了喉咙口,却又慑于那些个护卫的威势而生生的咽了下去,终于哆嗦着放下几文钱,蹒跚着爬上一匹马,头也不敢回的跑了。
男孩笑的直打跌,边抹泪便道:“那人好手段,果然人见人厌、狗见狗嫌……”
女人气的瞪圆了眼睛,咿咿呀呀指手画脚,却不知到底在说些什么。
蔚毓凝赶紧上前,“主子,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不错,那个气的简直要发疯的中年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紫涵。
原来,当日紫涵出面替那男子解围之后,对面女子洋洋得意,自夸说自己易容之术天下无双,经过自己的整治,别说是仅仅一面之交的那些人,便是亲爹娘对面都不会识得。
紫涵只听得心驰神往——若学会那人易容之术,自己要做八十老妪也好,潇洒公子也罢,或儒雅或威武,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自己终于可偿做个前面女郎的宿愿了,当下就虚心求教,准备苦心钻研一番。
谁知那女子却仰天大笑,“何须那么麻烦,你想变个模样,只须服我一颗药丸即可,那里需要那许多劳什子。”
说着便掏出一个瓶子,倒出几粒药丸来。
“多谢这位大姐的美意,只是我们本非武林中人,相信那些白道中人也并不全是是非不分之人,所谓改头换面、藏头露尾之事也大可不必。”蔚毓凝忙上前拦阻。
知道蔚毓凝是为了自己好,紫涵冲蔚毓凝微微点了下头。
很小的时候,妈妈便教过紫涵,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这非要倒贴的便宜姐姐,仅仅是一饭之缘,自己怎可随便接了?
“吃药就可改变容貌吗?姐姐不要怪罪,紫涵真的不敢相信哦,姐姐还是教紫涵怎么易容吧!”
对着紫涵明媚的笑靥,女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看紫涵如此信赖自己,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女人拍了拍紫涵的肩膀,又示威似的瞪了一眼蔚毓凝,“果然我的眼光不错,某家平生最厌烦说话曲里拐弯一肚子曲曲道道的人,还是小妹妹对我胃口。”
突然面色一凝,“我说妹子,你是不是和红粉骷髅动过手?”
紫涵很是惊奇,“姐姐怎么知道?”
“而且你一定说了什么那对怪物不爱听的话吧?”
“啊?”紫涵的眼睛睁得更大,这人难道会未卜先知?
“别这样瞪着我,”看着那睁得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女人的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柔情,“你看看自己的左臂,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
紫涵将信将疑的卷起自己左边衣袖,露出皓白的手腕,仔细瞧去,不由大吃一惊,自手腕而上竟隐隐约约有一条红色的直线!
“若我猜的不错,这是红粉骷髅的独家秘药‘百日红颜泪’,红粉骷髅平生性好美色,却最是痛恨别人谈论她们的长相,”又仔细的上下打量紫涵,“就我家妹子的容貌,一定是那对怪物说了不中听的话,你们两家动了手吧?”
紫涵不由大为敬服,这人竟说的宛如亲见。
蔚毓凝却已是满脸惶急,那红粉骷髅已死,这毒自己竟也从未听闻!
女人冷冷一笑,横了蔚毓凝一眼,“一些子饭桶罢了,这么多人竟还保护不了我这妹子!”
蔚毓凝大为恼怒,可也知道那女子既如此说,必有救治之法,只得忍下这口气,陪着笑脸拱手道:“是蔚某小人之心,还请大侠大人大量,为我家小姐诊治。”
女人却抬头向天,并不答言。
“‘百日红颜泪’?名字倒挺雅致。”紫涵忙打岔道。
“名字是否雅致我不知道,可这毒却最是凶险,此毒最是无声无息,中者初时不过略感倦怠,稍候容颜便会日渐衰老,百日之中,任你绝色红颜也只能转眼间化为鹤发橘皮,待红线延伸至心脏,全身肌肤便会寸寸脱落,可大多中毒者并不是疼痛而死,而是不堪容颜尽毁之苦而自寻短见!”
蔚毓凝只听得脸色煞白,紫涵却仍是笑眯眯的。
女人很是奇怪,“你这丫头倒胆大,竟是一点也不怕?”
“姐姐既这样说,一定有救治的方法,紫涵有人撑腰,怕他何来?”紫涵大大方方的说。
女人不由失笑,放下手中几粒药丸,“此五颗药丸,当可保证妹子毒性尽去,不过毒已内侵,服此药后,毒素会集中到脸部及喉咙等处,妹子会暂时失声,脸部也会若中年女子,倒也可达到妹子要求的易容效果!”
一个“果”字出口,人已退至门外,竟是翻身上了坐骑,绝尘而去,随着风声远远的又传来那人的长啸,“此药每五日服食一粒……”
蔚毓凝拿了那药丸在手中,只觉清香扑鼻,却仍是不敢让紫涵就此吃下,只说那人实在来历不明,这药丸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人难道是鬼医鲜于子枫?”侍卫中有人禀道,“听闻那鬼医医道之高已到鬼神莫测境地,但此人性情怪异,亦正亦邪,什么时候医人,医什么人,全凭一己之喜恶,看那人做派,倒颇似那鬼医一贯行径。”
“鬼医吗?”紫涵喃喃,那人总爱凝望自己,是要透过自己寻找谁的影子?自己身边,谁又会和这样的江湖奇人有瓜葛?
服食了女子留下的药丸,紫涵实在大受打击,怎么也没料到,那毒竟霸道至此——自己竟瞬间容颜老去,宛若中年之人,喉咙中无论如何努力,竟都无法发出声音来!
蔚毓凝慌忙让人请来小镇上最富盛名的医者,直到那大夫再三验证身上毒确实得到控制,才算稍稍放下些心来。
这药丸果然可以易容,人变成这个样子,当真是连亲爹也认不出来吧?
长叹一声,紫涵放下手中的茶盏,未来二十五天内,自己就要换成这副面孔了吗?还真是一件让人万分郁闷的事情!
寺庙惊魂
越往南行,天气便日渐煦暖,虽还未杂花生树,却已是草长莺飞,更有几家新燕不辞劳苦,衔来软泥精心营造自己的新巢,为又一季的新生活而幸福的努力。
紫涵躺在车中,却仍是脸色灰败——这么美的景色,自己却毫无心情欣赏!从早上起就觉得内心烦呕,实在是不舒服之至,而那些人见到自己时,看怪物一样的眼光,也实在让紫涵没了领略美景的性质——别人都是出来踏青赏春的,没得自己出来,影响别人的好心情。
看出紫涵心情不好,清音今儿个也格外乖巧,竟是破例一点也没有嘲笑紫涵,只是低了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紫涵抬眼瞄了下清音,那孩子的表情竟有些凝重,貌似越往南行,清音便越是不安,这几天甚至都有些强颜欢笑了,这孩子也不知有什么心事?
突觉内心又一阵烦恶,紫涵直起腰来,马车好似停了下来,紫涵张嘴想问有什么事,谁知竟是“哇”的呕了一口血出来。
“快来人!”坐在对面的清音吓了一跳,忙扒在车窗上冲外面叫人,自己手忙脚乱的帮紫涵擦拭衣襟上的血。
蔚毓凝抢步上前,一把拉开车门,见此情景大惊。
紫涵吐出一口血来,只觉胸中烦恶好像减轻了些,便摆摆手,示意二人不必惊慌。
蔚毓凝仔细看去,发现紫涵脸上灰败的气息好像少了些,人也精神了点,又忙接过清音手中染血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