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儿,更恨被女人拖了后腿惹来闲言碎语,这可是谁都知道的……先前她还思忖着,在月满时候,给爷说说接回依兰;虽那婢子有错,可照往日爷对自个儿偶尔的宠溺,也是使得的……可如今听他这么一说,甭说她再不敢提了,现下真恨不得爷能彻底把依兰给忘了!
“身子不妥么?”摆手止住温紫刚刚启开的唇角,四阿哥微微笑了笑,便轻轻握起李佳氏的手,眯了双眸低低说道,“初时爷还想着,那婢子所为,定是你指使的,毕竟若非有你撑腰,她也不敢……”
“不!不……”牵强地撇嘴笑了笑,李佳氏抬眼看着四阿哥深邃的眸子,只一瞬,便涨红了脸垂下头,将满是冷汗的手轻轻往外挪着轻声回道,“爷,不是妾身,您……”
“都是那恶奴不好。”极为心疼地伸手摁了摁李佳氏的肩,四阿哥转脸朝温紫单挑一下右眉,见小妖忙点头给了个回应,便继续轻声安慰道,“若非后来钱氏告诉爷,皆是那恶奴一人所为,你甚或还因此怒斥了她,爷怕是真要错怪你了……不过你放心,现下赶了她出府,她再不能挑唆、再不会惹爷对你生疑了。”
“……”温紫闻言不由一愣,唇角刚一启开,却因思及方才四阿哥高挑的右眉,止住了冲动。四阿哥在说什么?李氏才没训斥依兰呢,她也没跟他说什么啊……
冷遇
一顿早膳,就在暗里汹涌、表面平静的气氛下,悄然结束。待得如往日般恭送了四阿哥出府,那拉氏瞥了眼兀自蹙眉不语的李佳氏,便朝身侧相伴而踱的湘儿淡淡笑道,“钱妹妹真是乖巧。今儿个,也定是你劝了爷,前来与众姐妹共同进膳吧?”
这女子,果真不可轻看。本还想在早间敬茶时,给她出些难题稍作试探,不想她竟将四阿哥搬了来;不但轻而易举躲过一劫,还因此在女人们面前落了好。为李氏说情,明显有拉拢之意;而除去喜庆节日从不会与女眷们同桌用餐的爷,也是因她才出现在正厅,这岂不是间接昭示了她对爷的影响力?
“啊……”刚想摇头,就想起四阿哥再三的叮嘱;温紫轱辘着眼珠子瞟了眼笑望向自个儿的那拉氏,忙垂下眼睑轻声应道,“嫡福晋说的是。”
说话,不过是将内心所思通过言语表露;可四阿哥却说,太过随意的言语,不但会招来他人对自己的误解,更会在不经意间便闯祸;是以要她在逐日适应中,先从简单处学起,逢着地位比自个儿高的人说话,就这般应答,逢着奴才们说话,只需轻轻点头即可。
略有疑惑皱了皱眉,那拉氏抬眼瞧见开始在院子里招呼下人忙活的高福,便不再深思,摆手示意宋氏等人先去东厢房摆上骨牌,自个儿,则在小玉陪伴下唤了他来,不解地轻声问道,“这是做什么?这网……莫非近日爷要去哪儿狩猎?怎的没听他提过?”
“回主子话,”垂下头恭谦地低应一声,高福瞥着已被男丁们扛起的大网,忙一脸讪笑低声回道,“不是狩猎。爷吩咐,要将这网张在园子里的老槐下,想为……主子们捉些鸟儿玩。”
“哦?!”罕见地圆睁了双目定定看着高福,只一瞬,那拉氏便忙掩饰地拿帕子轻轻摁了摁额角,诧异地再度问道,“爷是这么说的?”
“是……”
听着嫡福晋似有些受宠若惊的询问,高福却是将脑袋垂得更低,再不多言一字;直待眼前的双足缓缓挪开,他才轻舒一口气,忙一路小跑跟上行往西厢的小队,微觉感慨摇了摇头。
主子爷的原话,那是定不能给嫡福晋听着的。他是说,想为‘庶福晋’捉鸟儿……
“钱氏。”
如常坐在主位之下,看着几个妾室铺桌整掇骨牌,李佳氏拿眼角斜了斜一脸好奇的钱氏,便缓缓开口低低说道,“别以为在爷跟前嚼几句舌头,我便原谅你了。纵使你不为我说话,爷也不会怪罪我。你知道么?”
“唔,李侧福晋说的是。”心思全在那一块块刻满了黑红小点的物件上,温紫闻言眼都不眨,点着脑袋应过,便伸出手指往桌上摸着轻声问道,“李侧福晋,这是什么……”
“骨牌。”下撇唇角鄙夷地斜着那满目好奇的女人,李佳氏双眉一蹙,倏地扬起帕子打下温紫的手,低声嗔道,“怎的这般小家子气,没见过么?”
“哦……”抽回胳膊揉了揉手背,温紫不解地挤了挤眉心,一见四周的女人都默不吱声瞟着自个儿偷笑,忙抿了抿唇,再度学着那拉氏的表情,讪讪垂手站去了李氏身后,再不敢乱动。
略觉得意翘起嘴角笑了笑,李佳氏只觉心下稍慰,缓缓拿右手托着腮,似是有些憾然地低叹一口气,摇头自语道,“爷啊,总是太过担心我……若非怕依兰在身侧会影响他对我的看法,断不至赶了她出府。可,哎……好歹依兰随了我多年,深知我的脾性、喜好,失了她,我这身边儿可哪儿去寻个有眼色的奴才呢……瞧瞧,这脖子又酸又乏,也没个贴心的伺候伺候。”
“李侧福晋脖子不舒服么?”依旧绷着小脸蹙着眉,眉心微微有些发疼的温紫,闻言忙试摸着将双手环去李氏身后,轻声说道,“奴婢,啊,钱氏帮您揉揉好么?”
“你那姓氏也值得念叨?”越发得意地冷哼一声指指肩胛骨,待温紫的手指轻轻揉捏上来,李氏才抬脸冲眼前几个面露佩服的女人撇撇嘴,垂眼继续淡淡说道,“我不管你在爷跟前儿唤自个儿什么,在我这,还是湘儿听着舒服。”
“哦……李侧福晋说的是。”
“咝!”
话音刚落,正埋头专心致志为李氏揉捏的温紫,听得她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抬起脸,便见李氏已倏地起身扬起手,怒视着自个儿咬牙啐道,“你竟掐我?!”
“住手!”
惊恐地圆睁双目看着那快要落下的巴掌,温紫正满心茫然原地僵立,却见嫡福晋低嗔一声快步踱来,二话不说扯下李氏的手,蹙眉低低说道,“妹妹,能不能让姐姐我安心几日?!”
“她掐我……”一心要在女人们面前给钱湘儿一个下马威,李佳氏浑不觉嫡福晋竟已出现在身后,心里不由有些发虚,却仍有丝强硬地辩解道,“嫡福晋,您倒是问问宋氏、刘氏,是不是?!”
“嫡福晋……”回过神后挪一步忐忑地攥紧了小手,温紫瞥了眼身侧表情漠然的几个女眷,忽觉心里有丝酸涩,忙垂下脑袋轻声解释道,“钱氏……湘儿没有,湘儿只是为李侧福晋……”
“不用问了。”摆手止住温紫的解释,那拉氏转脸朝她勉强地笑了笑,冷哼一声兀自在主位坐了,紧簇眉心淡淡说道,“钱氏伺候爷伺候得多,想是手劲儿惯重,妹妹体谅体谅。”
若非湘儿入府这几日,她还真看不出这李佳氏如此愚笨!真不知往昔,爷究竟喜欢这女人何处!
被李佳氏连日来不肯消停的闹腾,拖累地极为心烦,先前本还思索着湘儿今日手段的那拉氏,眼下根本无暇深思,摆手轻轻推着手边儿的骨牌想了想,便抬脸看着湘儿轻声吩咐道,“钱氏,你才刚过府……近日只管伺候好爷,多多歇息,这边儿不需你来侍奉。小玉,领着庶福晋去东边儿几个闲散院子,选几个瞧得入眼的丫头。”
“是。”
待湘儿一脸忐忑随了小玉离去,那拉氏才略觉倦怠地揉了揉太阳穴,转脸斜了眼面有不满的李佳氏,深吸一口气蹙眉低低说道,“爷早间为何会在前厅出现,你都瞧不出么?怎的定要在这时候寻事?”
“我没……”撇嘴低低回应一句,眼见那拉氏眸中似有一股令她生惧的寒意,李氏微微一怔,不由有丝心虚地垂首嗫嚅道,“爷不都说了么?往日太忙,今后会经常陪咱们用膳的。嫡福晋,怎的你总帮着湘儿说话。她是什么身份?妹妹肯让她伺候,也是她的造化……”
“……”被这蠢物气得几要动怒,那拉氏摆手不耐地着宋氏轻揉了后心许久,才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勉强笑道,“罢了罢了,再多说倒叫妹妹也怨起我来了。来,都坐。李妹妹不是喜欢我那对翠玉镯子么,看看你今儿手气如何……”
默不吱声垂头行在小玉身侧,温紫十指相绕轻轻抠着,眉心不用刻意伪装,也已越拧越紧。
方才,她只是听得李佳氏说脖子不舒服、身边又没婢子侍奉,才想为她揉一揉。那力道应该不会很疼的,可为何李氏却那般恼怒?还有身边儿的几个女子,看着自己时的目光,都让她很不舒服,心头发紧。甚至,连昔日偶尔还会在一处绣女红说笑的宋姐姐,如今都似对自己极为疏离……是她哪里做错了?还是真的如四阿哥所言,昔日的她,因言语太过随意,招致旁人对自个儿的误解了?
“小玉……”
转脸不经意对视上正静静打量着自个儿的眸子,温紫抿唇轻轻笑了笑,顿足直视着小玉悄声问道,“你在看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我真的哪里做错了?”
“奴婢知罪。”忙将目光挪去脚尖,小玉垂首轻声应过,便轻笑着低低回道,“望庶福晋息怒,奴婢只是看您有些不快,这才有些担心……”
新的女主子,似乎还是首次露出这般忧郁的神色;之前见着她,即便是在被依兰戳伤了脸那日,也都满面无忧。真不知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我没有不快,”摇着头复又轻轻挪开脚步,温紫依旧掰着指头闷闷说道,“我想四……我……我想我,我想我,我……我定是哪儿做的不好,惹了别人不快。”
吞吞吐吐将话说完,温紫已是脸色微红,更紧地凝起了双眉。这该是她几百年来,头回撒谎……其实此刻,她忽然很想四阿哥。虽明知晚间就能见着,可她依旧有丝急切,因为只要四阿哥此时能陪在身侧,自己定不会这般无措;可,她又只能默默想念着,只因四阿哥特意交代过,他对自个儿的好,对自个儿的喜欢,与自己甜蜜的点滴,甚或心心念念的牵挂,都只是属于他二人的小秘密……
柔情蜜意
“不玩了不玩了!”极为泄气地将手中骨牌一推,李氏轻抚着肚皮娇滴滴嗔道,“嫡福晋,您家底儿足,手气偏也那么旺。再玩几把,妹妹都得去当铺求财了……”
抿嘴儿将手边的绢扇递回李佳氏手中,那拉氏轻笑着摇摇头,吩咐了侍婢将骨牌撤下、换上一桌小点,才低低笑道,“瞧你说的,不过是消磨时辰的玩意儿,那么当真。昨儿个青丝绣坊来了人知会,说是他们又来了批新料子。要不明儿咱就不玩这个了,去看看?”
“行啊。”微觉困倦扬起下巴扭了扭脖子,李佳氏转脸瞥着自打再进屋就没说过话的钱湘儿,低哼一声不满地啐道,“屋里有这么个丧门神似的苦楚脸,我说怎的一把都赢不得。湘儿,你这绷着脸皱着眉的,是怎的,谁给你气受了?”
“……”保持着那副僵硬的表情,本就极为难受,温紫闻言不由一愣,忙蹲身轻声回道,“没有,湘儿不敢。”
“呦!你还……”
“嫡福晋,”不待李佳氏横着眉继续寻事,香柳已快步踱进轻声禀道,“爷的轿子快到了,秦顺儿已先回了府,说爷吩咐,着人备下一桌酒席送去书房。今晚就先不陪着用晚膳了。”
“今儿个比平日早了些。”本就对四阿哥早间的承诺不以为然,那拉氏并未如李氏那般失望,只赶紧起身着人整掇着衣饰,微微蹙眉轻声问道,“为何要备酒席?有客?”
“好像是吧。”随着一群女主子轻轻踏出房门,香柳垂眼思忖着轻声回道,“秦顺儿只说,有个门人在这回战事上,为主子爷露了不少脸,爷准备将他留在府上好好培养。”
“是朝事啊?”顿首轻轻应过一句,那拉氏便不再追问,只越发快步往府门踱着淡淡笑道,“吩咐下了么?你再去多交代一句,过会子晚点,可莫忘了上解酒茶……”
每日的早晚,是除去被四阿哥宠幸之外,女眷们可与他最为亲近的时辰。日日如此,在夕阳余晖下,引领着女人们赶去等候四阿哥下轿、入府,听着他偶尔关切、偶尔敷衍的寒暄,几乎已成了那拉氏在府上最重要的职责。只是如今,渐渐习惯了的她,早已不似刚入府那般,会因四阿哥一个微笑便满心激动。
转脸瞟着皆一脸娇羞、期待地凝望着府前大轿的女人们,那拉氏低低叹了口气,目光在钱湘儿微蹙的眉心掠过,刚想亲热地将她挽在身侧,就已目瞪口呆看着她倏地从女人堆中奔出,几步扑入尚未站稳的四阿哥怀中,扭来扭去轻轻蹭着脑袋……
“这是怎么了?”愕然俯视着紧拥了自个儿不放的温紫,四阿哥略觉尴尬地瞟了眼身侧众人,却顿感心间涌上一股暖暖的热流,不由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