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梅葆和前夫陆根生离婚的时候女儿安琪还不到两岁,转眼已经过去了四年,对于董梅葆来说,新的生活早就已经重新开始,可自己想要的爱情却迟迟不肯到来。单身的这些日子里,梅葆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忙忙碌碌的,工作优秀,升职也很快,她每天衣着光鲜地穿行在高档写字楼之间,心却一直无处安放。好在女儿董安琪在家人共同的呵护下健康地成长起来,乖巧可人又聪明活泼,她对爸爸的模样已经没有了记忆,偶尔问起爸爸的时候,大家都告诉她爸爸在国外工作,等安琪长大了他就会回来了。爸妈一直催着董梅葆早点考虑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可梅葆这几年几乎都把自己扔在了工作里,直到筋疲力尽。于是今年春天的时候,她索性辞去了工作开始了独自旅行,把自己曾经想去却没有时间去的地方都走了个遍,让自己的心灵呼吸些更新鲜的空气。西藏之行本来是整个计划的结尾,没想到却让自己在那收获了更不一样的东西,她有点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爱情,但她现在很想杨光,而且是很想念很想念的那种。
第二天一早,董梅葆就被爬上床来的安琪用那胖嘟嘟的小手给弄醒了,母女俩在床上闹成了一团。妈妈在楼下院子里喊她们下去吃早饭。吃过早饭,梅葆牵着女儿送她去幼儿园。安琪一路上蹦蹦跳跳地唱着儿歌,和着西湖边的花香鸟语,虽然正是盛夏,但清晨的微风里还带着些湖水的清凉。再过一个月女儿就要上小学了,长大了的安琪像天使般漂亮可爱,这让董梅葆很是欣慰。当年她离开那个家门的时候,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拉着安琪。
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董梅葆的手机还是出奇地沉默。在院子里的梧桐树荫下,梅葆一边帮妈妈剥着百合,一边心神不宁地胡思乱想。
“梅葆,怎么了?”看着梅葆把剥干净的百合都扔进了垃圾袋,母亲问她。
“妈,我这次在西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北京男孩,只是他比我还小两岁。”梅葆说。
“是吗?两岁不算问题,只要人好就行。”母亲好像比梅葆还高兴。这时候,父亲也从书房走出来,问梅葆是怎么个情况。
“还没什么情况呢,好像就是彼此喜欢,他叫杨光,北京人,看上去还不错。”董梅葆有点不好意思了。
“哦,就是远了点,你们以后如果好了,年轻人总还要个朝朝暮暮才好。”妈妈说。
“这点距离不算什么,都什么年代了。”爸爸乐呵呵地继续支持着。
这时候,董梅葆的手机终于欢快地响了起来,她抓起来就往楼上跑去。爸妈在她身后相视一笑。
当她几乎有点慌乱地打开手机时,杨光的声音立刻从里面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梅葆,我们刚到格尔木!”
“路上顺利吗?你们都好吗?”董梅葆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
“我们都好,你放心,梅葆,我都要想死你了!”杨光几乎在电话里喊着。
董梅葆忽然有些哽咽,“杨光,我也想你。”
“董梅葆,你给我听好了,我爱你!”电话里除了杨光的声音,还传出了李子民和高洁的哄笑。“我回到北京安排好事情就去杭州找你,宝贝,等着我!”
董梅葆只是“嗯嗯嗯”地点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晚饭的时候,董梅葆还是心不在焉,她知道明天晚上杨光他们会到西宁,思念在心头疯长,她拿着手机打开又合上,犹豫着是否要定那张机票。
“梅葆,有心思?”爸爸问她。
“哦,我想明天去趟西宁,杨光他们也在那里。”梅葆说。
这下,爸爸妈妈都乐了,“想去就去吧,顺便也跟他回北京看看,你也不小了,有了合适的就别轻易错过。”
“是啊,安琪跟着我们你放心,你只有自己先过好了,安琪才会更好。”妈妈也在一旁说。
董梅葆终是不再犹豫,她想杨光,她已经等不及他来杭州看自己,她要去西宁找他。
当董梅葆转了两班飞机,终于在第二天晚上风尘仆仆地站在西宁某宾馆房间的门口时,杨光用四个字迎接了她:“你大爷的!”
接下来回北京的路途通畅了很多,到达西安的那天,四个人在钟楼旁的美食街上从中午吃到了半夜,个个满嘴流油,杨光、李子民和高洁直到这时才把多日来肚子里的亏空给补足了。杨光的驾驶技术最过硬,所以一路上多是他在开车,拉萨一别也不过三四天,在西宁见面的时候,董梅葆就发觉杨光瘦了一圈。青藏线的艰辛早就听他们聊起过,上去的时候整整开了三天,一路上的暴雨、冰雹、修路、高原反应等,让他们到达拉萨时就已经减肥好几斤了。但高原的风景绝美,藏羚羊的优雅奔跑,唐古拉山口的雄浑旖旎,羌塘草原的肥美牛羊,这一切让每一个经历过青藏线的人都觉得很值得。杨光他们回来的时候天空很是作美,几乎没有遇到雨雪,路也就好走了许多,只用两天就到了格尔木市。
几个人围坐在露天吃消夜的时候,杨光的手机又响起来,他赶紧跑到一边去接听。董梅葆终于忍不住好奇,问李子民:“他每天都有这样的电话,必要跑开去接的,是谁啊?”
“呵呵,他没跟你说起过这人?”李子民一脸的坏笑。
“没有,难道北京那边还另有情况?”董梅葆也笑了。
“别误会,杨光这方面我可以以人格担保。不过,有个问题对你来说今后可能会更麻烦。”李子民卖着关子。
“快说!”高洁也兴致高涨,同行这一路,她也常看到杨光接这种神神秘秘的电话。
“杨光家里有位慈禧太后,就是他妈,他爸在家里几乎没什么话语权,他和他哥也都把她妈当神供着,不然就谁也别想安宁。”李子民说,“杨光以前也有过女朋友,却谁也没能过他妈那一关。”
“天,老太太这么厉害啊!董梅葆,以后可有你受的了。”高洁说,“杨光也是,他妈不同意,他就算了?是给自己找老婆,还是纯给他妈找儿媳妇?”
藏地情缘 藏地情缘(5)
李子民撇了撇嘴,“你是没见识过他妈的手段,杨光反正是被整得没辙,只好放弃爱情。”
董梅葆沉默了,她知道婆媳关系是自古的难题,但如果中间的那个男人不能从中调和、穿针引线,那这个难题就会打成生活中的死结。
“哎,董梅葆,我也就是这么随便说说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再说你这类型的估计好过他妈的关,和杨光多般配,他妈要还是不同意,那她儿子这辈子就打光棍吧。”
“梅葆,这样的未来婆婆我看是没戏,她有戏你都没戏。”高洁仍然没心没肺地说着,桌子底下的脚却被李子民踢了一下。“别拦着我,这都什么年代了,哪个女人还愿意受婆婆的气?”高洁白了一眼李子民。
“来,来,吃,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宝贝。”李子民又招呼着伙计再拿喝的。
明天就要到北京了,现在听李子民这么一说,董梅葆更添了些忐忑。其实,随着距离北京越来越近,杨光也开始担心,自己爱董梅葆这毋庸置疑,但自己那堪称“极品”的老妈,也实在是让他有点担心董梅葆和他妈的第一次见面会是个什么结果。虽然自己已经在刚才的电话里给她说了点自己和董梅葆的事,可心里还是没有一点底。
他走过来坐在董梅葆身边,拥着她的肩膀。
“有话要跟我说?”董梅葆看着杨光。
杨光咽下一大口啤酒,还是决定先跟董梅葆“打打预防针”,说说自家的情况,好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梅葆,这次带你回北京是要把你介绍给我家人的,因为我爱你,也迫不及待地想娶你,可我家庭有一点特殊。”说到这杨光停下来,看了看梅葆,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
夜已深,李子民起身买单,大家一起往宾馆走去,小街慢慢安静下来。杨光拥着梅葆走在后面,说着自己的故事。
杨光的外公是位功勋卓著的将军,和同是部队干部的外婆育有两女两男,自己的母亲顾芬是老大。虽然出身高干家庭,但母亲的青春年华正逢文革时期,上山下乡都赶上了,等到回城的时候已经年过三十,不得已才嫁给了自己的父亲——一个普通工人的儿子。可母亲在各方面一直都很强势,再加上自己特殊的家庭环境,有时候让她骄傲得有些过分,其实这又是一种和现实社会脱节的固执。外婆已经去世,外公年事已高,母亲就成了这个家庭的大家长,于是经常摆谱挑剔,看谁都不顺眼,面对亲近的人更是如此,好像更年期总是过不去了。自己曾经交过两个女朋友,都因为母亲不同意,而且每每闹到“有我没她,有她没我”的地步,两个女人之间的“PK”,最后都是以女朋友的失败而告终,然后离开自己。
“我妈很得意,还以为帮我甩了别人,其实,是我被别人抛弃。”杨光说到这苦笑了一下,“我当然也怪我妈,但另一方面我也能理解她,其实在这个大家庭里,她过得是最不幸福的,你以后接触得多了,也就会明白我的心思了。”
董梅葆只是静静地靠在杨光的怀里点了点头。街灯下,杨光的眼睛里忽然泛起了些许泪光。
“宝贝,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请你体谅下我妈,我会感谢你的。”杨光说,“你还要记得,我爱你,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这时候,董梅葆刚才的那点担心才慢慢释然,她爱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必须试着了解和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快乐和忧伤……
杨光家在北京的老城区,比邻故宫的红墙绿瓦,长安街的熙攘繁华,开车出门四通八达,走出去则胡同清幽,树影斑驳。董梅葆一直喜欢京城大气厚重却又不失细腻的百姓生活。
杨光自己住的房子在一栋五层老式小楼的底层,准确地说那地方不是家,是窝。三居室没有客厅,除了一张床,一张写字台,剩下的就是满屋子的旧物。他爸妈就住在三楼的另一套房子里,杨光平时在那里吃饭,上班忙碌的时候,也不是天天回自己的房子,现在又外出二十多天,屋子里更是到处都是灰尘。
“宝贝,今晚就住这?”杨光嬉皮笑脸地央求着。
“被你妈看见,只怕我就更难过关了吧?”董梅葆仰着脸回看着他。
“这个嘛……”这回轮到杨光卡壳了。
杨光在离家不远的酒店帮董梅葆定了房间,刚安顿好,老妈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你先回去吧,我也洗个澡歇一会儿。”董梅葆一路坐了好几天的车,又正是盛夏八月,真是有些疲惫。
杨光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五点,就不舍地说:“那你睡会儿,我回去看看,晚上再来陪你吃饭。”
“你妈肯定做好了饭等你呢,你在家吃吧,我一点也不饿,想睡觉倒是真的。”看到董梅葆已经面露倦意,杨光不免心疼起来,他抱了抱她,才不舍地离开。
顾芬当然是做了丰盛的晚餐等着小儿子,杨光这一趟远门就跑了近一个月,想必是瘦了。杨光进门后,顾芬先是拉着他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个遍,发现儿子确实黑瘦了不少,但精神倒很好。爸爸杨天林也拿出了一瓶好酒说是要给儿子接风,可杨光因为惦记着董梅葆,所以兴致不是很高,他还在盘算着该怎么开口给爹妈说自己和董梅葆的事情。
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顾芬突然问杨光:“你下午带回来的那个女孩打算怎么安排啊?”杨光听后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
“别瞒了,从你开车进小区起,你妈就站在阳台上看着呢,然后又看着你把那女孩送出去。”杨天林慢悠悠地说。
“妈,您怎么跟克格勃似的?不带这样的啊。”杨光很不自在,这种感觉又来了。
“嘿,我儿子回来,我还不能看看了?”顾芬不高兴了,“再说了,你电话里说认识了个女孩想带回来让我们见见,我还不得安排一下怎么接待啊。”
“就随便吃个饭得了,人家是南方人,和北方的女孩不一样,别规矩太多,那样会吓着人家。”杨光打着圆场。
“那该有规矩的地方也得讲规矩,怎么着也不能失了我们的礼,咱家可不比一般人家,不能太随便。”顾芬说。
“儿子说的也是,头回见面简单点好。”杨天林说。
顾芬白了丈夫一眼,“你家就是因为没规矩,才导致现在这种四分五裂的样子,那么多的是非。”
“好,好,妈您看着办,都听您的。”杨光赶紧投降,也想早早结束晚饭去看董梅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