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爸,”俞成瑾给父亲点了支烟安慰他道:“反正楚天越都已经死了,你就当是他遭报应好了,这样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俞刚闷头吸烟,半晌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明白,生意场上么尔虞我诈的。你爸年纪大了,玩不过那些年轻人。看人家都是父子上阵兄弟齐心,你小子就知道泡妞,也不管我的死活”
“你么老当益壮,哪里用得着我哈。”俞成瑾心情稍微放缓了些,陪着打哈哈。
“楚氏这一招釜底抽薪,倒是把正科坑惨了,我也只能算是殃及池鱼……唉,鱼都算不上,最多是个小虾米。客观点说哈楚天越要是还能再多活十年,可是不得了的人才。可惜了”俞刚摇摇头,背着手走开,最后不忘回过来又吼了一句:“那女孩到底伤哪了?血淋滴答的,你不会是给人家弄怀孕了吧?
我跟你说,怀了就赶紧生下来,能结婚就结婚,少造这种孽。实在要是不想,咱就打发一笔钱出去,但是孩子得留下。
我是指望不上你们兄妹俩,好歹让我早点看看孙子,也算是弄明白自己这辈子到底为谁忙活!”
“哎呦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俞成瑾摆摆手把他撵走:“管好你自己的生意吧,瞎操心。”
俞成瑾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虽然一直以来并不太认可他这种唯利是图的金钱观,但终是理解他一心为了这个公司为了儿女后代操劳半生的艰辛。
中启与楚氏归并的爆炸式消息扫倒了包括俞信在内的一片小角色,而与齐岳产业的分股行为更是成为夺人眼球的新闻亮点。
而俞信产业本来即将在年底启动的两个工厂在建的项目,已经无条件地被控股方强制搁浅,霸道又不合理,但着实合法。
其实俞成瑾想劝父亲不如趁这个机会退休算了,把俞信剩下的股份一并卖给楚氏。想要钱就把钱攥在手里,想要安稳就把晚年安度得像模像样。俞刚今年也有60岁了,早就不在是儿子女儿眼中那个永远也压不垮的山了。
俞成瑾心里有点酸,但他知道父亲不是一个很听劝的人。只要他高兴,由着折腾去吧。
但是父亲有句话一直在他心里起涟漪俞信不过是被殃及池鱼,怪只怪他自己站错了队,贪了心,才会被中启商贸牵着鼻子走。
而楚氏集团换言之,也就是楚家的两兄弟,他们到底针对的是谁呢?
总觉得事情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呢。
楚氏终于并了正科集团,在柯颜死后的第五年,连一点骨头渣都不剩地把正科吞了进去,难道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正科?
颜可可睁开眼睛,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身边的男人握着她的手侧坐在床头,脸上挂着疲惫又欣慰的笑容:“可可,你醒了?”
“这是哪里啊?”颜可可想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医用保险带固定在床上了。
“你别动,肩膀上是贯通伤,刚刚缝的针又开线了,好不容易才止血。”俞成瑾轻轻按住她:“放心吧,这里是我家。这是我的房间。”
“我想回家……”颜可可闭了闭眼睛,无力地说。
“你这样子我不放心,”俞成瑾低声劝慰:“安心养好伤,你不是答应我了么?要好好爱惜自己的。”
“可是我不能”泪水溢出眼角,慢慢渗进枕头下。颜可可压抑着啜泣的变声:“俞成瑾,我不能再把你当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我会一直一直失去,最后连你也失去了。
我没办法告诉我自己,我还有你……”
俞成瑾俯下身,手肘支着下颌,一双深邃的眼睛几乎要忘穿颜可可的灵魂:“可可,也许在你心里,无论我有多好都比不上楚天越是么?但有一点,我永远可以强过他。
那就是,我可以答应你,不会随随便便就死在你面前的。”
“俞成瑾……”
“可可,你……”俞成瑾攥着女孩的手慢慢松开:“你真的是柯颜么?”
“你”颜可可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夹杂着伤口阵阵难禁的疼痛,几乎无法抑制地错愕:“你怎么”
“抱歉,你在车后座上昏了过去,我捡了你的信。”俞成瑾把那封皱巴巴的,几乎已经被血染透的信掏出来,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辨。
“我是谁……对你来说有很大关系么?”颜可可惨然一笑:“属于柯颜的一切都消失了,我只能是那个孤单无依,但一样能活的坚强乐观的颜可可。”
“与我无关,但能令我开心一点点。”俞成瑾如是回答:“至少我可以骗骗自己说,这不是好萝莉都被大叔糟蹋的悲惨故事。你爱楚天越,只是因为你是柯颜。”
好生冷的笑话,颜可可心里暗讽:“所以俞成瑾,你应该明白……他在我心里会活多久,连我自己都不确定。可能一年可能十年可能一辈子……你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如果重生的机会是让你浪费在体验他当时失去你的那种痛苦上的,我想你已经辜负了上帝的垂青和命运的安排。”俞成瑾说。
“你不会懂的。”
“我怎么就不会懂?”
“你的人生坦途风顺,你怎么会理解真正的生离死别?”颜可可激动了,试图撑起身子,无奈却被那不松不紧的固定带压得严严实实的:“你放开我!”
“你就只要这种本领而已,那就算我看错你了。”俞成瑾轻轻压住女孩的身子,不让她乱动,倨傲临下地望着他:“现在,我是这个世上唯一还会关心疼爱你的人了。你就只会折磨我是不是……”
第一百零四章 我也可以变得很卑鄙
一个星期过后,颜可可才被俞成瑾允许下床走动。坐在院子庭外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盛夏时节了,她打开那仿佛已经尘封一个世纪的手机,跳出来的第一条短信居然是自己的高考分数比预期多了20几分。
“我是想要告诉你昨天出高考成绩的,以为你都忘记了。”俞成瑾端来后厨熬好的粥:“午饭吃的少,这会儿饿了吧?”
“你快把我喂成胖子了。”颜可可苦笑一声。
“可惜你怎么喂都不胖呢。”俞成瑾看着女孩瘦削的脸颊,这次枪击大概伤了她的元气,曾近红扑扑的脸颊已经很久不见血色了:“真希望你胖一点丑一点,免得处处被小男生觊觎。”
“呵,三十岁的老阿姨了,谁对我有兴趣啊?”颜可可自嘲地喝了一口粥,天天的血糯米熬的,但无论放多少糖都会有一丝苦涩夹杂其中。
“比如岳家臭小子啦,”俞成瑾耸了下肩膀:“他前天回来了。”
提到岳家的一瞬间,颜可可手里的调羹猛地颤抖了一下:“他回来了?”
“是啊,过个暑假再回去。”俞成瑾当然明白颜可可因何而异样,他叹了口气劝道:“可可,就算岳家的那位大伯真的就如楚天启所说,其实是当年没有死去的柯轶伦”
“我明白的,这些事跟岳子凡更没有关系。他只是个孩子。”颜可可放下调羹,轻轻靠在椅背上:“我不在乎,不在乎当年的爱恨情仇谁对谁错,但是我始终放不下贝儿的死。俞成瑾,如果我做一个决定的话,你会帮我么?”
“可可,你想干什么?”俞成瑾本能地皱起眉头:“不要做危险的事,你答应过我的。”
“你不是说他只是个孩子么?”颜可可嘴角挑起一丝莫可名状地笑意。在俞成瑾诧异而带着惶恐的眼神里,她看到自己那张渐渐扭曲和冷酷的脸上已经找不出热情洋溢的纯真。
“可可”
颜可可啪得一声翻开了手机,迅速按下了通讯录:“喂,子凡么?我是可可”
她的声音甜腻得连自己别扭,更不忍去看俞成瑾那仿佛已经不再认识自己的眼神!
“可可?”能接到颜可可的电话,岳子凡是大为惊讶的。回来两天他一直都在各种犹豫要不要叫女孩出来见一面,甚至偷偷用宅电拨打过颜可可的手机,可惜只传来了关机的忙音。
现在听到他的声音,自是兴奋不已:“可可,你好么?”
“我还好啦,只是……呵呵,高考结束后不小心被车碰了一下,受了点伤,恐怕不方便出来见你呢。”颜可可脸上僵持着笑容,吐出虚情假意的娇嗔。
“你出车祸了!”岳子凡的关切从手机话筒里溢出来,距离半张桌子的俞成瑾都觉得鼓膜大震。
“要不要紧可可?我……你在哪,我去看你好么?”
“没事的,只是胳膊有一点小骨折,现在这样子好狼狈啊,不想见你呢。”
“别说这种话行不行,我”
“那好吧,明天你来我家吧。”颜可可挂断电话,像翻书一样收起了笑容,对俞成瑾道:“送我回家吧,在这里叨扰数日实在不好意思。让我去跟伯父告个别吧。”
“颜可可你究竟要干什么!”俞成瑾啪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整晚粥险些被颠覆。
“你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了。”颜可可仰起头:“还有什么比作为岳子凡的女朋友光明正大地出入岳家更能接近柯轶伦的呢?
我想,只要我跟紧子凡,他总是投鼠忌器的吧。难道在岳家的大厅里再冲我开一枪?”
“如果你真的是十八岁的颜可可,”俞成瑾冷笑:“我原谅你说的这一切都是气话。但你不是小孩子……能不能不要做让我觉得比对付俞佳的时候还幼稚还可笑的事!”
“可是贝儿死了!”颜可可挥手打掉了桌子上的粥碗,路过的佣人想要上前去收拾,却被俞成瑾挥手阻止了。
颜可可的泪水持续打转:“俞成瑾!我也想光明正大地去质问,却将坏人绳之于法可是事到如今,还有谁能帮我?
贝儿死了,我爸妈死了,天越死了。每晚睡不着的时候,我都能在恍惚中看到楚天启那冷血的商人嘴脸,看到柯轶伦那夸张的墨镜下满是疤痕的狰狞,看到林洛紫得意的笑容,看到我妈支离破碎的身体,看到贝儿不瞑目的眼睛!
你叫我接受楚天启说的真相,去接受冤有头债有主的因缘报应么?
就算我在心里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个结果……可是贝儿是无辜的,只有贝儿是无辜的呀。”
这一刻,俞成瑾才意识到即便自己巧舌如簧,却再也难以找到一句合适的劝慰来抚平女孩心里的伤。
“那你去吧。”俞成瑾渐渐放开颜可可颤抖的肩膀:“我只能对你说,我再一次准备好自己的肩膀,等着你为你自己今天的行为而后悔的泪水。”
颜可可怔了一下,旋即倔强地站起身来一摇一晃地往屋里走。
“可可”俞成瑾突然出手拉住她:“东西我让佣人帮你收拾,你……再陪我呆一会好么?”
没有拒绝,颜可可静静地负手而立,脸颊贴在男人宽厚的胸腔上。夏天薄薄的衬衫下,带着燥热的心脏跳动异常有力。
“俞成瑾,对不起。”
“柯颜,你永远记着我的话。凡是阻止不了的,我宁愿陪着你。”
站在顶楼的露台上,俞刚望着俞成瑾送颜可可上车离去。身后的助手走上前来:“先生,少爷似乎对这个女孩很上心的样子。”
“随便他吧。”俞刚叹了口气:“管她什么出身地位的,只要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就好。难得成瑾喜欢”
“说起来,少爷初恋的那个女孩去世已经有八个年头了吧。”
“那些糟心的事还提来做什么啊?说说我们这两处工厂吧”
“先生,”那助手从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子里取出一叠文件:“您看看吧,如果以子公司的名义来做,完全可以避开决议书上的相应条款。”
“制药厂?”俞刚愕然一瞬。
“对,对方只要我们提供相应配套的设施建材。一切资质认证都由对方安排。先生,这两处厂房不能割下去了。账面上一旦再有这么一大笔减值资产,以楚氏集团的行事风格,会在第一时间让我们选择破产的。”
“可是这个制药厂的股东……”俞刚异常犹豫:“毕竟上次中启的事已经让我们吃了好大的哑巴亏,还是慎重一点好。”
“这次不一样的,先生,”那助手劝道:“根据合同内容第七十三条,对方先叫定金百分之三十,工期为八个月,完工后再付百分之五十,验收后付尾款。
一年内投产,我们渝信享利18%的佣金。”
“这个风口浪尖上改办制药厂”俞刚思索着:“前段时间正科的柯明凯不就是因为那点东西认了栽么?”
“那是楚氏要对付他,故意下了套而已。”助手劝道:“先生,我们这不一样,做的都是合规的。现在楚氏和齐岳忙着瓜分市场,哪里还有我们的财路。不想办法往新领域里涉足……只怕俞信经得起这一次的动荡,也经不起下一回的波及啊。”
“容我考虑一下”俞刚突然又追问了一句:“要不跟成瑾商量下?唉算了算了,他巴不得我早点退休呢。”
“也是。少爷么,就让他专心谈他的恋爱,早点给先生抱孙子就是了。”那助手笑道。
转身下楼,站在整备室的拐角处,那助手接通了一个电话:“喂,杭先生。俞刚差不多有意思了,最迟月底给你答复。
放心,用子公司签约,走的是离岸账户。楚天启不会知道的。”
“好吧,这两处制药实验基地一定要在年前竣工,我们要占领市场先点。”
“资质和质检那边”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