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镇山皱眉道:“这与白骨门血袭太岳山掳去贵帮主之事,又有什么关连?”
吕百化道:“武林四圣俱都有杀死薛少侠之心,至于由谁来杀都是一样,袭击敝帮太岳总舵的倘若是神风门,飞虎堡,甚或武威门之人他们尽可把敝帮主解到白骨门,利用薛公凌发号施令,这样一来,对他们会有不少好处……”
微微一顿,接下去道:“第一,可以表示他们对白骨门的恭顺,友爱;第二,可以避开九幽令主的报复;第三,敝帮虽然势力远逊于武林四圣及七大门派;但素以侠义著称,深受江湖同道器重,公然屠戮敝帮总舵,必会为江湖同道所不齿,这份恶名谁也不愿承当,自然也要推给白骨门了。”
薛镇山略一沉忖道:“这倒是大有可能之事!”
吕百化道:“不但可能,而且是十分明显之事,倘若此事是白骨门所为,他既公然传知本帮,要本帮交出薛少侠,则袭击敝帮总舵时,就不会蒙面而为!”
薛镇山频频颔首道:“不错,但他们到底是哪一路呢?”
吕百化道:“神风门嫌疑最大,飞虎堡亦有可能,武威门虽不敢说绝对没份,但秃头太岁薛武雄是比较爽直之人,也许不会有这些诡诈伎俩!”
薛镇山沉思有顷,喃喃的道:“这样说来,贵帮的不幸遭遇,以及罗帮主的被囚白骨门,皆是因在下而起,在下郑重发誓,一定救回罗帮主,助贵帮迅复旧观!”
吕百化惊道:“不,敝帮主虽然被掳,但却并无悔意,被掳之前曾连下数次严谕,要敝帮门人弟子不惜任何牺牲协助薛少侠,倘若薛少侠为敝帮之故冒险深入白骨门,以致发生了意外之事,那岂不辜负了敝帮主的一番苦心……”
目光转动,又道:“何况薛少侠眼下要做之事正多,速尽全力寻找原在巫山起云峰下待月庵的独目老尼才是正经,也只有找到她之后,才能解开薛少侠胸中所有的疑团!”
一直不曾开口的宁小凤,忽然插口道:“不瞒吕当家的说,我们已在平原城中到处寻觅贵帮之人,目的就是想重托贵帮代寻那独目老尼……”
吕百化欠身忙道:“这何用薛夫人吩咐,敝帮主早已下令所有门人明查暗访,严密搜寻,但自待月庵变故发生之后,那原是李媪的独目老尼却突然失去了踪迹,任凭敝帮动员了多少弟子搜寻,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查出一个结果……”
宁小凤摇摇头苦笑道:“以贵帮消息之灵通,竟然查不出下落,那是不易找到的了!”
吕百化凝重的道:“那李媪大约也是因为身藏白骨门镇山之宝,见武林四圣追捕得紧,才觅地隐藏了起来,一直不曾换过地方,否则,只要她在江湖中略一行动,都避不开本帮所布的眼线……”
微微一顿,又接下去道:“依小老儿判断,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离开巫山起云峰!”
薛镇山讶然接道:“这……似乎不可能吧!”
吕百化道:“那李媪虽是女流之辈,但当年也是令先尊手下的得力臂助,她自懔职责重大,自然有一个妥善的安排,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仍在巫山起云峰,但却是一个最为隐密之处……”
目光转动,又道:“由于武林四圣都把注意集中在那里,才使她不敢轻举妄动,预料一俟监视稍懈,她必然就会现身而出……”
薛镇山忙道:“既然如此,在下即刻就再赶去巫山起云峰下,再去仔细搜寻那李媪的行踪下落!”
吕百化双手连摇道:“不……敝帮代帮主曾有指示,要敝帮弟子在遇到薛少侠时务必阻止薛少侠再去巫山,虽说薛少侠迭获奇遇,已是武功高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眼下神风门,飞虎堡,以至武威门,在巫山或明或暗都派有甚多高手,薛少侠眼下还宜不去为是……”
薛镇山叹道:“吕当家的虽然是一番好意,但在下一日不找到那李媪,就一日不能安心,最好能早些……”
吕百化连忙接道:“在巫山境内,敝帮至少派出了三十名高手,改扮成各色各样的人物混于其间,只要有一丝消息,立刻就会传到薛少侠耳中,薛少侠何不待敝帮门人探出消息下落之后再去……”
微微一顿,又道:“再说句不怕薛少侠生气的话,敝帮派出巫山之人如果探不出消息,就算薛少侠亲去也是枉然!”
薛镇山道:“多谢吕当家的关怀,敢问贵帮代帮主大名如何称呼?”
吕百化忙道:“就是原任首席长老,姓吴讳钱,人称穷神!”
薛镇山道:“吴代帮主眼下定是在太岳总舵了?”
吕百化又摇摇头道:“自总舵遇袭,敝帮主被掳,吴长老代理帮主之后,已下令关闭总舵,早已完全撤出太岳山了!”
薛镇山怔了一怔道:“那么,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吴代帮主?”
吕百化忙把声音放得低低的道:“总舵已迁到吕梁山苦竹岭,算是敝帮临时的秘密总舵!”
薛镇山颔首道:“那么在下就去一趟吕梁山,也是一样!”
吕百化皱皱眉道:“另外,小老儿还有两桩消息告诉薛少侠。”
薛镇山忙道:“在下洗耳恭听?”
吕百化沉凝的道:“第一,白骨门缉拿薛少侠的命令不停颁布,到处绘影图形,风声甚紧;第二,白骨门主忽然动了友爱之心,要在今年除夕与他的几位兄弟团聚于白骨门!”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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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镇山大感兴趣的道:“这倒是不大平常之事,据我所知,好像若干年来从无此举。”
吕百化叹道:“武林间已经猜测纷纭,惶惶不宁,有人说白骨门主要藉此把他的几个兄弟除去,因为他已发觉了他们心怀不轨,有人说这将是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武林四圣集议着要把江湖武林完全并吞,实情如何,却是没人得知!”
薛镇山冷冷哼了一声道:“薛公凌多行不义,也许他会自己倒霉!”
他不知自己怎会说出这话,好像九幽令主曾经对他说过,薛公凌是个十分可怜的人物。
同时,他多少也有一点了解,薛公凌并不知道他的几个兄弟心怀叵测,仍然相信他们都是他的好兄弟。
忖念之间,缓缓的站了起来,道:“在下急于去一趟吕梁山,欲图与贵帮吴代帮主会晤一面,就此告别了!”
吕百化忙道:“薛少侠是否还要去平原城中?”
薛镇山摇头道:“不了……”
说着由身边摸出一两纹银,又道:“还要麻烦吕当家的派人代在下去送上店钱……”
吕百化双手连摇道:“这些小事不须薛少侠费心,小老儿自会办理,银子还请薛少侠收回,否则就是对敝帮见外了!”
薛镇山不便过份谦逊,只好收回银子,举步欲行。
吕百化急急又道:“且慢……”
薛镇山应声收住脚步,只听吕百化道:“敝帮门人弟子均已改装易容,为了便于薛少侠联络起见,请将敝帮用以识别的信物带上一件!”
随手由怀中摸出一段系白绳的竹节递了上来道:“用这个挂在手腕之上,均是敝帮门人,薛少侠有事尽管差遣。”
薛镇山接过看时,只见那竹节本是平常之物,但在上面却有一个火漆印痕,当下果真依言挂在了手腕之上。
此刻夜色已深,薛镇山不再多留,辞别而出,与宁小凤双双走了出来,踏到了窄窄的街路之上。
吕百化一直送到庄头,方才殷殷话别。
薛镇山怀着沉重的心情,与宁小凤双双向七里坡下行去。
忽然——
两人走出不及寻丈,只听一声惨呼蓦地由庄中传出。
薛镇山愕然一怔,惊叫道:“不好,庄中定是出了事!”
当下不及多言,与宁小凤又复双双向庄中扑去。
当薛镇山再度回到那院落之中,惨剧已经发生。
首先映人眼帘的,是吕百化,只见他已被斜肩砍做二段,鲜血汩汩,已然气绝而死。
薛镇山气血翻腾,已经激动到了极点,当下钢牙紧咬,向茅屋之中抢步而入。
茅屋中同样的尸体横陈,二十余名丐门弟子俱皆横尸惨死,由伤痕看去,皆是一剑毙命。
薛镇山咬牙叫道:“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
目光转动,急道:“搜捕凶手要紧,凤妹,快……”
拉起宁小凤,向外驰去。
他不敢把宁小凤单独留在院内房中,因为他看得出来,来人身手高强,深恐宁小凤遭遇不测。
当下急急纵上房去,放目四眺。
只见正北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片黑影,估计人数,约有三四人左右。
薛镇山脑海中念头疾转,倘若与宁小凤同行,这几人定然追赶不上,若自己当先力追,也许能够追上。
他无法确定行凶的是哪一路的人物,若让他们逃去,则丐帮的数十条性命必然冤沉海底,连行凶者是谁都不知道。
同时,他也觉得这数十名丐门的弟子之死,不论直接或间接都是因他而起,他有责任要把凶手追到。
当下略一忖思,道:“我必须把这些凶手抓到,至少也该弄清他们是什么路道,风妹请随后赶来,小兄先追一步了!”
宁小凤忙道:“你尽管去追,不用管我,我还能照顾自己!”
薛镇山并不迟疑,展开提纵身法,有如弹丸疾射,衔尾追去。
他先经亡母输了数十年功力,又食用了万年仙桃,复吸收了地极温玉的三成光华,已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内力之强,无与伦比。
当下纵驰如飞,眨眼间,已到了那数条人影之后五丈左右。
只见那共有四人,其中三人疾装劲服,另一人华服如锦,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打扮。
薛镇山疾弹如射,五丈距离登时迫近,沉声喝道:“还不站住!”
那四人见无法逃掉,也收步一站,那华服汉子喋喋一阵长笑道:“薛镇山,这可是你自投罗网!”
薛镇山愕然一怔,旋即冷笑道:“原来是你!”
那华服汉子重重哼了一声道:“‘你’,这是你对我的称呼么?”
薛镇山目眦尽裂,厉喝道:“这已是客气的了,难道你还想要我叫你一声三叔?”
原来那华服汉子竟是薛氏兄弟中的老三逍遥公子薛达三,身后相随的是他的三名从人。
在薛氏兄弟中,这该是最没出息的一个,但他虽未创出一番基业,却也逍遥自在,而且不论是真是假,在武林四圣门中,他都时时走动来往,除开每年中元节,一年一度的在白沙山登陵之外,他是在四圣中最常碰面的一个。
薛镇山的顶撞之言,使他勃然大怒,当下凛然一声大喝道:“叛逆,武皇一脉的颜面都丢在你的手上了!”
薛镇山倒平下了气来,冷冷一笑道:“真正替薛家丢人的是你……”
薛达三高叫道:“对待尊长,至少你不该如此无礼!”
薛镇山仰天大笑道:“不错,但也还有另一个因素,假如尊长之辈并不尊重自己的身份呢……”
语声微顿,沉冷的接下去道:“薛公凌诛亲弟杀弟媳,无非为了权位之争,他通令天下武林,缉拿他的侄儿,必欲置之于死地,又岂是仁人英雄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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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镇山钢牙紧咬,步步进逼,又一字一顿的道:“自先父母被害之后,我与你们兄弟恩义已绝,狭路相逢,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更何况你连诛无辜的丐帮弟子数十人,罪大恶极,令人发指,就算是一个毫无相干之人也会挺身而起,为武林江湖除害,今天我若不杀你,实在对不起天理良心……还不快些拔出你那带血的剑来?”
薛达三虎着脸道:“既然与你相搏,还该看在辈份之上,让你先行动手!”
薛镇山大叫道:“我已说过,骨肉之情已绝,我并不认你们兄弟是武皇之后,更不认你们是伯叔长辈,你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牙根也咬得格格作响。
原来他虽不是一个这样凶狠之人,但惨痛的往事刺激着他,使他已经变成了一头发怒的猛兽。
薛达三冷笑道:“那么你用什么兵刃?”
薛镇山豪笑道:“径寸铁指不亚三尺青锋,我今天就用一双肉掌试试你们兄弟的薛家剑法……”
声调一沉,喝道:“进招!”
薛达三大笑道:“好大的口气,难道你还想让我一招不成?”
薛镇山大笑道:“不错,虽然今天是诛除叛逆仇雠,但我仍不愿废去了搏战的规定,在我眼中你只能算一个二等人物,依例该让你一招?”
薛达三皱眉道:“这口气太张狂了,薛镇山,今天我若不活捉了你,从今以后我的薛字就倒过来写!”
薛镇山脚下不丁不八,一副漠不在意之态。
薛达三回顾了三人一眼,突然沉声喝道:“你们退开!”
那三名从人闻言忙道:“遵命!”
唰的一声,向后退去。
但他们并未停下身来,却藉后退之际,奔驰而去,霎时间没了踪影,消失于夜色之中。
薛镇山怔了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达三大笑道:“喝退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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