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镇山一惊道:“姑娘是说一见面就杀了她?”
文无咎郑重的道:“若容她说出话来,只怕就又要重演剑阁城外的旧事了!”
薛镇山皱眉道:“但李媪与紫金晶珠的下落呢?”
文无咎一笑道:“这事绝非章台凤一人所为,杀掉章台凤,不怕寻不到李媪与紫金晶珠的下落,只要在她的亲信属下手中,就能够追得出来!”
薛镇山颔首无语,对文无咎的建议,已经有八成赞成。
他徘徊而起,苦笑一声,道:“但现在,我该到哪里去呢?”
像自语,又像询问对方。
文无咎笑接道:“眼下薛相公最急要之事想必仍是寻找李媪与紫金晶珠了?”
薛镇山忙道:“这是自然!”
文无咎忖思道:“章台凤并非夺取紫金晶珠去修练神功,她的目的无非要找一个比较适合的机会与你谈判,以达到她的目的!只要你随便走在那里,她都可把你找到,只要等她找到你,李媪与紫金晶珠,也就算有了下落!”
薛镇山皱眉道:“但白骨门以及天下武林都在处处缉拿于我,虽然我不怕他们,但却难免处处总要惹上麻烦!”
文无咎一笑道:“这也容易,只要离开神风门的势力范围之外,你尽可恢复用鬼仙杜灵的身份在江湖中行动,那样必然很快的就可有了结果。”
薛镇山略一忖思道:“姑娘说得有理,在下意欲由此去黄山一行,藉以了清一桩心愿,此外,江湖路上还想打听一个姓宁名小凤的女孩子!”
文无咎怔了一怔,道:“宁小凤,是谁呢?”
薛镇山叹口气道:“她就是被我在剑阁城外枉杀的神风门宁长老之女!”
由于他对宁长老深感负疚,对宁小凤也就滋生了一份十分深挚的同情,恨不得即时把她找到。
文无咎皱眉道:“知道她在哪里么?”
薛镇山摇摇头道:“当时宁长老不及说出她的行止,就气绝而死,倒不知她究竟在于何处?”
文无咎微微一笑道:“仅仅凭着一个姓名,倒是十分难找的了!”
薛镇山叹口气道:“这也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双拳一拱,接下去道:“连日以来,有劳姑娘费神费力,在下心感无比,他日如有机缘,定图报效,但现在,却必须与姑娘说再见了!”
深深一礼,向洞外走去!
薛镇山大步出洞,只见夜色深沉,云雾飘忽,但经凉凉的西风一吹,头脑却因之清醒了一些。
他深深吸了一口长气,正待拔步而行之际,却觉得香风扑面,文无咎已由身后轻轻靠了过来。
薛镇山连忙转身陪笑道:“姑娘也要走了?”
说过之后,却立刻发觉这话十分不当,这里不过是一处荒山古洞,文无咎好心好意带领自己来找李媪,虽说事情出了变故,但那都是贱婢章台凤所为,文无咎自然是要离开这里,难道她还会住在这里不成?
当下连忙收住话锋,欲要设法解释几句。
但他一时之间,却呐呐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文无咎并无愠意,答复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只听她幽幽的道:“我送薛相公启程!”
薛镇山红着脸道:“在下还没问过文姑娘,不知您要去哪里?”
“我?!……”
文无咎幽幽的一笑道:“我不走了!”
“啊?!……”
薛镇山吃惊的叫道:“文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无咎苦笑道:“我还没有向你诉说过我的身世,我……”
只见她泪珠盈盈,哽咽的道:“我也是一个苦命人,自幼是个弃儿,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后来,幸蒙我师父收留了我,才使我免受很多痛苦,也才顺利的长大成人,如今……”
话锋一顿,住口不语。
她满面泪痕,凄楚惨淡,有如在风雨吹打之中的一株小花,加上她绝世的姿容,幽幽的眸光,薛镇山只觉鼻头发酸,情不自禁的竟也流下了两行泪来。
当下近乎迫切的道:“姑娘,如今……又怎样呢?”
文无咎凄然一笑道:“如今我已看透了人情冷暖,在这世上我没有一个亲人,在江湖之中浮沉,又有什么意思?”
薛镇山讶然叫道:“姑娘年纪轻轻,难道已兴起了隐居的念头么?”
文无咎长叹一声道:“不是隐居,是削发为尼!”
“削发为尼?!……”
薛镇山跳起来叫道:“那是万万使不得的,姑娘正当如花之龄,岂可轻言此事,自己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文无咎凄怨的道:“一个孤单单的女孩子,在这乱世之中,除了受人欺凌、利用、疑忌、怀恨之外,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眸光四外一转,道:“这里虽然山穷水恶,但却是十分隐秘清静之地,这山洞略经修建,正是一处十分理想的参修之处,剃除三千烦恼丝,过上大半世清静日子,岂不也是一件很好的事么?”
薛镇山激动的叫道:“不行,至少我不允许你这样?”
文无咎眸光凄切的盯注着他,道:“你当真这般关心我么?”
薛镇山慨然道:“我觉得有责任阻止你做这样的傻事,我必须照顾你……”
文无咎叹道:“可惜我已心如死灰,只怕要辜负你的盛意了!”
薛镇山双手连摇道:“不!以天下的秀丽山川,足可疗好你心头的创伤,世人虽多险诈,但毕竟也有不少好人……”
文无咎久久无语,最后激动的道:“你这些话可是衷心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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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镇山朗声道:“在下不是徒托空言之人,说出口来之事,必然就要做到!”
文无咎幽幽的道:“既是薛相公诚意相劝,小女子又哪敢自轻自贱,不过,但望薛相公不要忘记了今日之言!”
薛镇山忙道:“姑娘放心,其实,以文姑娘的才华与罕世神技,在江湖中不需多久,就可成为万方仰慕的女中豪杰!”
文无咎揩揩泪渍,甜甜的一笑道:“那是薛相公太瞧得起我了!……”
娇躯晃动,又道:“咱们走吧!”
薛镇山沉默无言,与文无咎并肩而行,一同向山涧之外走去。
在向黄山去的路上,出现了一辆带篷马车。
那马车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却引起路人驻足而观。
原来那马车虽不出奇,但出奇在车辕上的驾车之人,因为那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
那少女究竟美到什么程度,无法具体的说得出来,但只须举一件事例,就可窥知一斑。
在路上驻足而观之人,只等到马车出去一箭之遥,仍然痴痴迷迷的立在原处,似是脑海中仍有那美丽的影子,忘记了己身的一切。
自然,那正是文无咎。
车中坐的则是改扮成鬼仙杜灵的薛镇山。
这是文无咎出的主意,薛镇山倒也落得清闲,顾自在车厢中静坐,沉思。
那天黄昏,马车正行过一片松林之旁。
文无咎忽然勒住两匹驾车的健马,回顾车内道:“前面七十里外有镇甸,咱们今晚就在这里露宿一夜如何?”
薛镇山探首车外,笑道:“难得文姑娘如此善于选择地点,这里风光秀丽,倒确是一处露宿的好地方!”
说话之间,立刻跳下车来。
只见那片松林十分广大茂密,一面临水,一面靠山,遥见风帆点点,悦目怡心,加上夕阳返照,落日余晖,把景致点缀得更美!
文无咎把马车赶入了松林之内,笑道:“这里土地干燥,就算席地睡上一夜,也不致着了寒气!”
但说话之间,却由车上取下了两条厚厚的被褥,铺了起来。
而后,只见她又陆续由车上搬下了几样东西,竟然是薰烤的鸡鸭鱼肉,与一坛上好的美酒。
薛镇山讶然道:“姑娘是什么时候准备下的这么多食物?”
文无咎面色微微一红道:“早就准备下了,不过是预备万一赶不上店家时之需,料不到今天却是用上了!”
素手纤纤,早把一应吃食摆好,而且斟上了两杯酒来。
薛镇山微微皱眉道:“在下一向不善饮酒,只怕要辜负了姑娘盛意!”
文无咎格格一笑道:“万事不如杯在手,人生几见月当头,相公是江湖中人,难道连一杯水酒都饮不下么?”
薛镇山慨然一叹道:“姑娘说得是!”
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原来他也正有满腹愁烦,借酒一醉,对他倒有着无比的诱惑。
文无咎微微一笑,也端起酒杯,饮了下去。
薛镇山擎着手中空杯,忽然无限感慨的叹道:“举杯消愁愁更愁,只怕这酒也难消胸头淤闷!”
文无咎又为他满满斟了一杯道:“那也不然,相公不妨再饮两杯试试!”
薛镇山一杯下肚,感觉胸头热如火烧,但对酒的需要,却也因之而更感强烈,是以对文无咎斟来的酒,并不拒绝,又复一饮而尽。
文无咎甜甜而笑,万缕柔情,无边温柔,不一时间,薛镇山已经吃得醺醺大醉,身体欲倾。
文无咎停止斟酒,轻轻唤道:“薛相公,薛相公!”
薛镇山模模糊糊的叫道:“好酒,好酒……怎不再给我斟上一杯!”
文无咎笑道:“酒应适量而止,喝得太多,反而有损无益!”
薛镇山仍然大叫道:“不!……不!……酒……酒……”
但他声音愈来愈加模糊,终于沉沉睡去。
文无咎唇角间绽开一丝胜利的笑容,把薛镇山身体扶正,使他舒适的躺在被褥之上。
忽然——
正当她甫行扶正薛镇山的身子,只听一个轻轻的声音传入了耳鼓之中,那声音恨恨的道:“贱婢,还不给我出来?”
文无咎双眉深锁,略一沉忖,立刻飞身出林,不出她所料,那发话之人正是章台凤。
只见她怒目咬牙,身后站着徐远,也是一副恨意怒容。
文无咎冷冷一笑道:“章姑娘,大约你一直没离开过我们吧!”
章台凤咬牙道:“不错,你好狠毒的手段,抢去薛镇山,我并不恼你,但你不该栽诬害我……绛云山岫洞的事究竟是谁的毒计!”
文无咎冷笑道:“你为何不对薛镇山去讲!……”
说话之间,向前缓步逼了过去!
章台凤并不退避,视若无睹的喝道:“误会、栽诬,迟早都有解释开来的时候,你的狐狸尾巴也早晚会有现形的一天!”
文无咎傲笑道:“只怕你没有机会了,因为薛镇山不见你则已,一见到你就会把你杀死,绝不给你有说话辩解的机会……”
眸光冷森森的一转,又道:“至于你,只怕也只剩了十天活命,因为你已中了我的焱毒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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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狭路相逢双飞燕
章台凤并无惊骇恐怖之状,闻言淡淡一笑道:“焱毒神功为世间三大奇功之一,这话倒不是恫吓之言,也许我当真只有十天可活了!”
文无咎秀眉微锁,道:“看样子你是不相信的了!”
章台凤从从容容的道:“铁心老西门龙的事,我已经知之甚详,对焱毒神功的伤人于无形之中,毙敌于十丈之外更不怀疑……”
眼光轻俏的一转,又道:“大约你也要开一剂三花四粪汤给我了吧!”
说来轻轻松松,一副嘲笑之色。
文无咎眸光一连数转,有如落入五里玄雾之中,摸不着一点头脑,满面俱是疑惑之色。
她将章台凤视为死敌,焱毒神功已经运出了九成以上,但由章台凤的神情谈吐之中,却又看不出一丝受伤之象,这……?
任凭文无咎如何聪明之人,一时也无法想得出所以然来。
章台凤轻松嘲笑的面容一收,又复银牙一咬,叱道:“贱婢,你不但阴险奸诈,而且心如蛇蝎,西门龙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既以焱毒神功害了他的性命,还要在他死前那样作弄他,要他服什么三花四粪汤,难道你就不怕报应么?”
文无咎格格大笑道:“丫头,凭你还没资格来教训我,剑阁城外的事难道还不够阴险狠毒,神风门宁长老与三十多名门人的惨死不是你的杰作么?”
章台凤怔了一怔,忽而咬牙一叹道:“你我倒是针锋相对,我仍然承认你是我唯一的强敌,但你应该知道,我也不是弱者!”
森然一笑,接着:“丫头,你的焱毒神功确然已经击中了我,但你不要得意,你应该知道武林中并不是人人都怕你的这份邪功!”
文无咎颔首道:“这我早就知道,凡能修为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境界的内家高手,或有护身罡力能聚成形的名家,都不致受到伤害,但你……”
眸光鄙夷的投注着章台凤,接下去道:“大约还到不了这种境界!”
章台凤森厉的一笑,道:“我且问你,你这焱毒神功专攻人体的哪一部位?”
文无咎眸光一转,道:“三十六大穴,不论哪一处穴道都是一样!”
章台凤一笑又道:“我再问你,焱毒神功能否透穿千年寒铁?”
“千年寒铁?!……”
文无咎眸光又复一连数转,而后大笑道:“千年寒铁是世间至坚至韧之物,不要说我的焱毒神功,只怕武林中任何一柄上古神兵都伤不到它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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