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凤幽幽的一叹道:“这不过是略尽人事而已,那老鬼和那姓文的丫头,今后大约是不容易找到的了!……”
眉头深锁,又冷傲的自语道:“但我章台凤也不是好惹的人物,任你们远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们找了出来!……”
徐远接口叫道:“小姐……”
章台凤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徐远呐呐的道:“老奴觉得要找玉笠老人与那姓文的丫头虽不容易,但找薛相公倒有个地方可以找到!”
章台凤颇感兴趣的噢了一声,道:“你说说看,在哪里可以找得到他?”
徐远毫不迟疑的道:“白骨门!”
章台凤格格大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你说得不错,薛相公迟早必有到白骨门之日……”
眸光一转,接下去道:“不过,我却不愿意那样去找他……”
徐远皱眉道:“那么小姐……”
章台凤咬牙道:“我们斗斗那文无咎,不论在哪一方面,也得先胜过她,单是找到薛镇山,又有什么意义?……”
伸手遥遥一指,道:“走,咱们再去瞧瞧那长恨峰主君路遥吧!”
“啊?……”
徐远惊呼一声道:“他大约恨死咱们了,如何还能见他?”
章台凤不以为意的道:“那倒也不尽然,至少,我们与他是同病相怜,因为我们也败在了别人的手中,而且败得很惨!”
不管徐远再说什么,当先向那秘谷的入口走去。
秘谷之中已然清醒了甚多,但成群的血猿仍在,东一簇,西一伙,正百无聊赖的散处谷中。
走入不远,就看到了长恨峰主君路遥。
只见他那马脸拉脸拉得更长了,正孤独的坐在一株树下,目注着水塘中的五处浮榭,与远处的疏林茅屋发怔。
章台凤与徐远虽然到了他的身边,但他仍然恍如未觉。
章台凤默立移时,幽幽的一叹,道:“君路遥!”
君路遥如遭雷击,猛然挺身站了起来,举手欲劈!
但当他看清了是章台凤时,手腕一软,又无力的垂了下去,但却情不自禁的仰天爆出了一串狂笑。
章台凤一任他笑完,方道:“我又回来了,你想不到吧!”
君路遥双目直直的盯在她的脸上,道:“果然想不到,大约你是要看看我死了没有,是么?”
章台凤眸光幽幽的盯注着他,摇摇头道:“错了,我的心肠并没有那样狠!”
君路遥哼了一声道:“那么你何必去而复转,那姓薛的娃儿呢?”
章台凤笑道:“他伤病已好,自然是要离我而去了!”
君路遥怔了一怔,叫道:“没有良心!”
目光古怪的在章台凤脸上转了一阵,又道:“倘若回来的不是你,老夫定要把他碎尸万段,出出心中的恶气,但对你,老夫却下不了这种狠手!”
章台凤凄凉的一笑道:“那证明你仍然盼着我回来!”
君路遥被她的话说得又是一怔,但两眼中却流出了两滴清泪,良久良久,方才哽咽沙哑的道:“也许你的话说对了,虽然你也是我的仇人,但我倒真的想再见你一面,这……这是为了什么?”
章台凤笑道:“这是最难解释的了,也许这世上只有你我才是应该联合到一齐之人,因为我们命运十分相像!”
君路遥忽然又仰天大笑了起来,最后笑声一收道:“莫非你被那娃儿甩掉了么?”
章台凤摇头笑道:“我们不谈这些,只谈我们两人的事好么?”
君路遥神色间又现出一片兴奋,喃喃的道:“我们两人之事,莫非你……”
章台凤接口道:“你三十多年的时光中是为了那个负心的女人,在此孤苦受疑,如今……”
君路遥恨恨的接道:“老夫在此隐居三十多年,想不到还会有那样多人来找我的麻烦,毁掉老夫居处,击毁老夫至宝,屠杀谷中仙猿,还差一点要了老夫的性命!”
章台凤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眸光转动,试探的道:“今后,你将做何打算呢?”
君路遥茫然一叹道:“老实说,老夫方寸已乱,正不知如何打算?”
章台凤目光一转道:“我且问你,你仍打算在这里住下去么?”
君路遥摇摇头道:“地极温玉已被那该死的九幽令主所毁,再在这里住了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了!”
章台凤又道:“难道你不记着今日的仇恨么?”
君路遥几乎跳起来道:“老夫有生之年都不会忘!……”
咬得牙关格崩有声,又道:“但这仇如何报法,难道真的叫老夫向武林四圣一一下手,还有那九幽令主……”
章台凤笑道:“你怕他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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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
君路遥仰天狂笑道:“老夫自幼就不知还有一个怕字,只是……只是……武林四圣广布天下,势力强大,老夫孤孤单单,要报仇也并不容易!”
章台凤凝重的道:“这就是你我两人应该商议的事了,你孤单一人报仇不易,但如与我联手,那情形就有些不同了!”
君路遥面露喜色,道:“你是说要与我一齐去闯天下了?”
章台凤道:“你不肯么?”
君路遥一叠连声的道:“肯,肯!这正是老夫梦寐以求的事!”
章台凤凝重的道:“现在咱们该谈谈条件了!”
君路遥皱皱眉道:“还有什么条件好谈?”
章台凤道:“至少,你我之中该有一个遇事做主,发号施令之人!”
君路遥道:“那自然是我了,你年龄既小,又是女流之辈,不论武功经验,都远不及我……”
章台凤格格笑道:“单凭这一些就够了么?”
君路遥怔怔的道:“还要凭什么?”
章台凤哼了一声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靠的是一副灵活的脑子,你有么?”
君路遥皱皱眉头道:“若论鬼聪明,老夫确不及你!”
章台凤一笑道:“昨夜之局,假如换了我是你,绝不致有此惨败!”
君路遥点头道:“这倒是真的!”
章台凤哼了一声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条件,倘若你愿意与我合作,就要奉我为主,否则,一切做为罢论!”
君路遥犹豫了一下,道:“这也无关紧要,只要能与你一齐,在江湖中闯荡上一番,也就行了!就以你为主吧!”
章台凤噗哧一笑,道:“那么,咱们该走了!”
“走?……”
君路遥道:“但我三十多年的基业总不能不……”
章台凤皱皱眉道:“三十多年的基业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成问题的倒是这些满山遍谷的卷毛畜牲,应该怎样安置它们一下!”
君路遥忙道:“这个容易,只要派丁华阳在此管理也就行了!”
章台凤道:“他人呢?”
君路遥道:“正在替我收拾里面的残局!”
章台凤淡淡一笑道:“那么快些去交代一声吧,我就在谷口之外等你,以半个时辰为限,逾时不至,我就不等你了!”
话声一落,与徐远举步向谷口走去,君路遥并不踌躇,双肩晃动,向疏林芳舍之后飞跃而去。
不过盏茶左右,就见君路遥背了一个油布小包赶到了谷口之内,他似兴奋似感慨的道:“老夫自料老死于此,想不到今天会重出此谷!”
章台凤幽然一笑道:“料不到的事情还多呢!走吧!”
于是,三条人影在骄阳照射下,向九顶山下走去。
如今且说与文无咎相偕而去的薛镇山。
在文无咎引领之下,两人一路疾驰,两个时辰之后,已走出了八九十里,到达了一处山坡之前。
这里已远离了九顶山,到达了另一座山脉之中。
文无咎收住脚步,微微一笑道:“累么?”
薛镇山目光望着别处,道:“即使再走上一天一夜,也谈不到一个累字。”
文无咎笑道:“我几乎忘记你是曾经服食过万年仙桃与受到地极温玉三成精华之人了!……比起你来,我是差得多了!”
薛镇山皱眉道:“姑娘对我好像知道得很多,不知您……”
文无咎立刻笑道:“我不是对你说过了么,只是听人说起而已。”
薛镇山目光四转,道:“姑娘要带我去见的那人呢!”
文无咎道:“这里就是绛云山,出岫洞还在后山……”
眸光淡淡一转,道:“但现在却不能去!”
薛镇山奇道:“为什么?”
文无咎道:“尽管那地方隐秘,但也不能说就十拿九稳的没人知道,万一被人注意上了,岂不是反而害了她,何况……”
眸光四外转了一圈,方压低了声音道:“此处看来虽是一片荒山,但谁又敢说暗中无人注意我们,倘若被人发现了行踪,那就更加不妥了!”
薛镇山皱眉道:“依姑娘看来,谁会有这样多的眼线,分布各处?”
文无咎瞄了他一眼道:“那自然是武林四圣了!此处正当飞虎堡与神风门两不管的地界,不但武林四圣的人时常出没,就是其他门派之人,也常在这一带出现!”
薛镇山道:“那么依姑娘看来,该怎么办呢?”
文无咎抬头看看天色道:“现在时光还早,不远处是黄石镇,咱们到镇上去消磨一天,待至入夜之后再来吧!”
薛镇山无可奈何,只好颔首道:“就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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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步就欲走去。
文无咎一笑道:“且慢!”
薛镇山收步奇道:“怎么,莫非姑娘又改变了主意么?”
文无咎一笑道:“主意倒是未变,不过,咱们这样到镇上去,却有些不大妥当!”
薛镇山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文无咎笑道:“我已说过武林四圣的人都可能在这一带出没,凭你的模样立时就会引他们的注意……”
薛镇山为难的道:“这倒不好办了……”
目光打量了四周一眼,道:“要不这样吧,在下就在此处找一个可以匿身之处,等候姑娘一人到镇上去吧!”
文无咎笑笑道:“我早准备好了……”
说着解下腰间的衣包递了过去。
薛镇山困惑的道:“这不是姑娘的衣服么?”
文无咎笑道:“你何不先打开来看看?”
薛镇山依言打开看时,只见其中是一件青绸长衫,一副精致的人皮面具,一经打扮起来,立刻变成了一个二十余岁的潇洒秀士。
文无咎凝注着他一笑道:“这样子已经蛮不错了,就算那位章姑娘再遇上你,只怕也难以再看得出是你来……”
说话之间,也把青绸面巾戴了起来。
于是,两人并肩而行,转下山坡,径向黄石镇中走去。
黄石镇规模不大,但因地当要冲,却也商铺林立,热闹非凡。
薛镇山细细打量着街上行人,却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之事,当下漫无目地的随着文无咎登上了一座酒楼。
酒楼上座客不少,八马五魁,正在热闹之际。
薛镇山心事重重,酒入愁肠,特别易醉,三杯入肚,就有些头晕目眩,颓然欲醉的感觉。
文无咎酒量倒是不错,一杯杯慢斟浅酌,但她的蒙面青巾却始终戴在头上,不曾除下。
座客中虽然多的是武林人物,但像这样蒙着面巾用酒饭的却是绝无仅有,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加上文无咎又是一个女孩子,那就更加易于引起人们的注意。
不久。
只见一个摇摇晃晃的酒客走了过来,醉眼惺松的一笑道:“两位是一道的么?”
薛镇山皱皱眉道:“不错,兄台有何指教?”
那人约有四旬年纪,浓眉大眼,腰挂长剑,一看就知是个惯走江湖的武林人物,闻言呵呵一笑道:“到底是读书人,一开口就酸溜溜的,叫人难受……”
一指文无咎道:“这位是你的娘子么?”
薛镇山强压怒火,冷冰冰的道:“不是。”
那汉子粗豪的一笑道:“那定是情人了!”
薛镇山怒道:“尊驾不要胡说八道,出口伤人!”
那汉子怔了一怔,更加大笑道:“出口伤人……大爷还没说厉害的呢,大约你是冒充文人,拐卖人口的贩子吧,要不为什么这妞儿挂着面巾,不敢见人?”
薛镇山真想抽他一顿嘴巴,但甫欲动手,却被文无咎暗暗止住了,只听她娇俏的一笑道:“和一个醉汉争论什么,不理他也就算了。”
酒楼上的座客也都注意到了,闻言不由起了一阵哄笑。
那汉子不禁恼羞成怒,大叫道:“大爷原认为你是被拐的人口,看来是大爷估计错了!你们是一对偷情私奔的野鸳鸯吧!”
薛镇山又想抽他一顿嘴巴,但却再度被文无咎阻止了下来,冷冷一笑道:“如果你又估计错了呢?”
那大汉怔了一怔道:“再不会错了,要不然你为何在饮酒吃饭之时还戴着面巾!”
文无咎哼道:“你管不着!”
那大汉道:“大爷偏偏要管!”
文无咎道:“你要怎样管呢?”
那大汉道:“先把你的面巾取下,让大爷仔细看看,是否认得你。”
文无咎冷笑道:“取下面巾来倒是容易,不过,只怕你会受不了!”
那大汉又是一阵呵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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