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孔不为及时道:“他确实是天耀,星星,莫要冲动。”
是真是假,孔不为的眼睛向来看得极准。虽然她也奇怪怎么天耀会这么不可思议地出现在眼前。
见孔不为如此说,冷星佑和彩衣这才齐齐放下心来。
彩衣抢先道:“天耀哥哥,快救救我姐姐吧,你看,她都快不行了……”他说着竟哽咽起来。自从在暗道中的第一日,他哭了那么一次,之后一直都没有哭,可此时他就像伤心委屈到了极点,哭声虽然很轻,但肩膀一耸一耸的,抖得甚是厉害。
冷星佑也被莫名带动了情绪,红着眼眶,当即蹲坐在地上,将孔不为平放好。招呼道:“你快看看,这是什么毒?”
天耀抿唇不语,只简单看了孔不为一眼,随即又翻看了下孔不为的眼睑,便从怀里掏出两颗药丸塞进孔不为嘴里。
“这毒就这么解了?”冷星佑诧异道。他见天耀脸上并无多少担忧愁闷,一颗心也算是稍稍放稳了。
天耀起身倒了杯水递向冷星佑,“还得连服一个多月的解药才行,另外,这毒尤为霸道,得让她多喝水。”
冷星佑这才赶紧将水杯送到孔不为嘴边,喂孔不为都喝了下去。
孔不为见冷星佑慌不迭的模样,不禁好笑。不过,她还是先转向天耀,道:“谢谢你救我!”
随即,她又好笑地看向冷星佑,“带我去休息吧,哦,还得洗个澡先。”
冷星佑自来粗心,经过这几日的折磨,他更是呆笨了几分。若非孔不为提起,他恐怕就要这么一直蹲坐在地上。
他连忙站起身来,又摆起了尊主的架子,质问起云四,“还不带本尊和夫人去房间沐浴?!”
云四赶紧哈腰点头,便领着冷星佑去客房。
冷星佑疾行了几步,却听天耀忽然道:“我已让她们备下了两盆药汤,一盆是给旋儿去毒的,一盆是给你疗养内伤的,莫要弄混了。”
“知道了。”冷星佑感激地转脸看了天耀一眼。随即他又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赶紧停下脚步,问道:“是了,旋儿这伤口位置怎么沐浴?”
“这个我已经仔细吩咐交代给那些丫鬟们听了。”天耀淡然望着冷星佑抱着孔不为,仓皇焦急,一惊一乍的模样。
彩衣一面拿衣袖擦着眼睛,一面打量天耀脸上的神情。他见天耀始终冷淡客气,不禁有些不解,“天耀哥哥,你不喜欢我姐姐了吗?”
天耀一愣,随即轻笑道:“你姐姐倒是疼你,出了那样的大事也不忘把你带在身边。”
彩衣立即得意起来,“那是自然,姐姐最疼我了!”
天耀揪了一下彩衣胖嘟嘟的脸蛋,“你知道就好,你既然想跟着你姐姐,就要一心为她着想,莫要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她现在不是红狐公主了。”
彩衣迷茫地点点头,嘟着嘴道:“我姐姐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要伤害她?真是搞不懂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怪话来。”
冷星佑抱着孔不为进了客房,却见房间内早已摆放好了两个沐浴的大桶,两个大桶分置房间两个边角处,其中云雾升腾,一股浓郁的药香气扑面而来。
早有丫鬟迎了上来,极自然地便要接过冷星佑怀里的孔不为。冷星佑怔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两个浴桶之间虽然隔了些距离,但终究是在一个房间内,若有个万一,他也可以来得及出手。这样想着,他便将孔不为交给了那几个丫鬟。
“小心点!”冷星佑又不放心地交代着。
孔不为那伤口虽然已经结了痂,但也多少被衣衫沾了皮肉,冷星佑知道自己做事不够细心,此时更不敢自己动手去弄。但他同时也不太放心这些丫鬟,非要亲眼看着丫鬟们弄完,他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孔不为在船上时早已被他给看了个无数回,此刻也羞涩不起来。只是她向来不惯被人伺候,现下又是如此一副糟糕的状态,面对几个丫鬟的细心伺候。不时在这里抹抹,不时又在那里擦擦,偏又因为她伤着,又弄得格外轻柔小心,把她弄得很是不好意思。
在药水中泡得有一会儿了,再加上先前天耀给的药也发挥了作用,孔不为便恢复了些气力,赶紧将几个丫鬟全都打发了出去。半仰半躺在浴桶里,转脸望向那边的冷星佑,孔不为不禁好笑。
“真是奇怪,那日你偷看我洗澡,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怎么现在我就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呢?”孔不为感叹道。
冷星佑缩在他那浴桶里郁闷极了,“你是适应了我,但我还没适应了你!”
“真是矫情,你那次骗我说对我如何如何了,不是还同我坦诚相对了吗?那次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孔不为懒洋洋道。
“那次不一样,你又没敢拿眼看我……”冷星佑背过身子嘟哝着,随即他又转过脸来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有骗你?!”
接着,他又立即改口道:“那种事有什么好骗的,你自己不是也能感觉得到吗?”
突然又气势十足了?孔不为越发觉得自己应该把话挑开了,毕竟她答应冷星佑在前,而与天耀的荒唐事在后,尤其是见冷星佑确实对她好极,她觉得自己更有必要把那件事坦白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谁对不起谁
酝酿了一会儿,孔不为终于开口道:“一开始,我也只是有点怀疑,但我后来跟别的人,发生了关系,就清楚知道,你那时是骗我的。”
孔不为说出了一直压抑在心中却又难以启齿的话,心里顿时好受了些,但也自知这样的实话太伤人,不敢再看冷星佑那边。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下来,房间内忽然静寂得骇人。
蓦地,冷星佑开口道:“是姬梦然吗?”他语音被压抑地很低,显然是在极力隐忍着。
孔不为收起心中的异样情绪,淡然道:“你要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我那时想的是,你与慕容婉不清不楚,我也不能太亏,就,就那样了。”
冷星佑哽咽道:“原来是这样,我懂了。你现在得了自由,觉得我再没有什么可利用之处,就故意告诉我这些,想让我自行离开?”
冷星佑说完话已然穿好了衣裳,随即化作一抹耀眼的白光闪出了房间。
孔不为揉了揉眼睛,心道:走吧走吧,别再回来了!
浴桶底下有炭火温着,孔不为就这么地一直待在浴桶里泡着。泡着泡着,困意便阵阵袭来。
可她却不敢睡着。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自己先前跟冷星佑交待的那些事实,孔不为发现自己的心只好受了当时那么一瞬,随后便一直被揪着,几次想起身去寻冷星佑,可到底还是被理智给打败了。
冷星佑无论是身份还是那样待她的心思,都是她完全匹配不上的。
孔不为径直在浴桶里待到了傍晚时分。还是彩衣来喊吃晚饭,她才慌忙起了身来。
收拾好自己,酝酿好情绪,孔不为这才开了门,随彩衣往大厅而去。
彩衣见只有孔不为一人出来,便怪异地扭过脑袋往房间内张望了一下,“姐姐,冷哥哥呢?”
“他走了。”孔不为尽量自然地说道。
彩衣不解了,又问道:“走了?去哪儿了?他不是一直守在你跟前,生怕别个会把你抢走了——连我都顾忌着的吗?”
孔不为无奈地笑道:“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别瞎说!”
“姐姐,你的伤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好很多了,你看我现在不是都可以正常地行走了吗?”孔不为捏了捏彩衣肉嘟嘟的小脸,抬眼看见天耀正等在桌子跟前,又微微一笑招呼道:“谢谢你啊天耀,我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云四和另一名丫鬟在桌旁伺候着,见了孔不为都施了礼,唤道:“尊主夫人!”
孔不为被这声叫唤给整得愣了愣。这些日子,她一直与冷星佑待在一起,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称呼,可此时却又说不出的别扭。她扶着心口轻咳了两声,道:“就我们几个一起吃饭吗?这里的主人是谁?我还没亲自感谢她呢!”
云四拿手背轻捂着嘴唇,笑道:“尊主夫人真是会说笑,我们这里的主人自然是我们家公子了,他现在哪能有空在这里?”
“哦。”想起绯云,孔不为更是惭愧。
天耀舀了一碗汤递给孔不为,道:“多喝些汤,才能尽快养好身体。”
孔不为赶紧接了,胡乱地喝完,却见天耀又舀了碗别的汤递了过来。她只好又接下。不过这次却没有立即喝,而是开口道:“天耀,你能不能把药都配好了给我,这里我不想待太久。”
云四立即道:“才一个多月,也不算久了!”
孔不为瞧着云四看天耀的神情,终于明白了什么,随即微笑道:“绯云这里景好,人也美,现下正是临近人界的新年,应该很热闹,天耀就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吧——我今天来时看了下,这几日海面上应该不会有大风浪,去南海之南最好,我正打算去那里。”
云四听了孔不为的话,忽然愤愤不平起来,“公主你怎么可以这么倔?你是不在了,可我们公子却要为你去魔界出生入死,你想想,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公子又如何安心?他现在人在魔界那边,心思却一直关注着我们这里,每日都传信来问我们,公主如何如何——公主你现在重伤未愈,即便不在乎自己,也该替我们公子着想吧?!”
彩衣对云四的态度很是不满,当即丢了筷子,怒道:“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姐姐?你们家公子要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姐姐,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要真爱我姐姐,怎么不平日里待我姐姐好点?他去魔界说得好听是为我姐姐打抱不平,谁知道是不是他想趁机夺权才发兵魔界的呢!”
天耀也道:“云四,你确实过分了,公主现在是自由身,已经与你们公子没有了关系。你们公子要继续帮公主,那自然极好,但若不是很愿意便罢了,我刚好也要去南海之南,也可以顺便陪公主走一趟。”
云四赶紧跪地请罪,“公主,不,尊主夫人,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也是私心想让我们公子少担些心,尊主夫人若是实在待不下去,奴婢也不敢强求。”
孔不为扫了众人一眼,轻轻放下碗筷,抱歉道:“对不起,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惹得大家担心了。你们接着吃吧,我出去走走。”
才走出大厅,孔不为却见一抹白光在眼前一晃,随即显现出冷星佑的身影来。孔不为心里百般滋味,不禁结巴起来,“你你,你——”
冷星佑将孔不为往怀里一拖,俯首便亲吻了几下,笑道:“夫君我不过出去走了走,你干吗露出这样惊诧的表情来?”
孔不为不禁心里一颤,眼泪随即汹汹而下,一口腥甜没来由地自喉咙处喷涌而出。随后,她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孔不为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的正午了。蓦地感受到刺眼的光线,她不禁拿手臂遮住了眼睛,翻了个身,便又要再睡。奈何她胸口有伤,现在只能平躺,这一翻身不禁疼得龇牙咧嘴,轻哼了声只好坐起身来。
肩头微微一凉,却是有人已经扶住了她的肩膀,助她坐好。孔不为一瞧,发现是冷星佑,随口道:“早啊。”
冷星佑侧坐在床边,随即将孔不为拉到他怀里,轻叹一声,道:“旋儿,对不起。”
孔不为方才是因着连日来的习惯跟冷星佑打的招呼,此刻听了冷星佑的话,才蓦地记起昨日的境况。她有些尴尬地离了他的怀抱,拿起外衣自行穿了起来,“没想到南海这地方也挺冷的。”
冷星佑也才惊觉这么抱着孔不为确实不妥,慌不迭地助她把衣裳穿上,“海边风大,是挺冷的,你现在又伤着肯定格外怕冷些,是我粗心了。”
孔不为微微一笑,“你向来粗心,我就不怪你了。”她说着便自行去取洗漱用品。
冷星佑僵在一旁,总觉得有点怪异。他心思还在昨日他自己突然跑走的事上打转,尤其是想到天耀说孔不为是因为心里郁结才吐血,他便格外难受。他准备了好一会儿终于跟她说了声对不起,却不想她竟避而不谈。
孔不为打理好自己,见冷星佑一脸惶恐不安地看着自己,不禁好笑,“你干吗?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讲?”
这样的异常,孔不为自然也不是真不清楚他是为什么。只是,孔不为终究还是不好意思,越是见冷星佑待自己好,她便越是愧疚自己那时的作为。她也便有意避而不谈,尽量装作自然地模样跟他相处。
冷星佑却不知孔不为心中所想,这又搂住了孔不为,好半响才道:“旋儿,我……”他说着竟蓦地哽咽了起来。
孔不为心里一酸,拍了拍冷星佑的后背,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你越是对我好,我便越是觉得对不起你……那件事我就当你不计较了吧,反正我是脸皮厚得很,你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