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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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羽檄-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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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将使这套拳法的威力,发生变化。

以封乾这等绝顶高手,由于功力深厚,训练有素,故此极少会有“失常”状态。可是目下他已中过暗算,使他的条件发生了变动,因而他出手之际,其威力也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了。

吴丁香乃是大行家,自然一点即透,恍然地哦了一声,便凝神观战。

但见封乾迅即改变打法,不再以“九幽抓魂”的绝招强攻,而是星抛丸掷,身形忽腾忽伏,从四面八方进击。

他的身形飞旋起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简直快要幻化为无数人影,团团围绕着钱如命进击不已。

吴丁香看得花容失色,忖道:“这封乾的武功,大概可以当得上天下第一了,假如钱如命不是制握着机先,如何能抵挡得住这等奇绝的武功?”

她自知若是自己上场,碰到封乾这一路奇奥变幻的武功,定然招架不上二招,便得受伤落败不可。

王鸿范徐徐道:

“他这一路武功称为‘三十三天罗’,乃是人魔沙天桓的平生绝技,昔年所向无敌。看来封乾当真已尽得沙天桓的心法了……”

只见钱如命仍然以“断情刀法”,双刀交织,布出一道道的刀障,严密护身。

封乾的金魔手不时击中刀障,发出“锵锵”之声。

鏖战了好一阵,封乾虽然占了十成攻势,可是还未收拾下钱如命。

吴丁香只看得瞠目结舌,忽听王鸿范又道:

“封乾的三十三天罗布好之后,钱如命就难以活命啦!”

吴丁香随即问道:“为什么呢?”

王鸿范道:

“封乾自知吃亏,是以不借当我面前,也使出这一路压箱底的武功。他这门功夫使足之时,便宛如布下了数十面罗网,只要钱如命任何一刀,功力招式,略有差失,封乾金魔手立即攻入,生像是水银泻地一般……”

他停歇一下,又道:

“快啦!他的天罗地网快要布好了,你要知道,这重重罗网,乃是他全身功力集结而成,看似有形,其实已是一种气势。是以当钱如命露出破绽之时,他的金魔手不一定当真攻入,可是在对方而言,已受到同样真实般的一击了。”

吴丁香这才明白其中奥妙,才注目间,忽见王鸿范疾扑出去,快逾闪电。

他的身影在金魔手白刃交织的光影中,一掠而过。

却见场中人影倏分,钱如命像一截枯柴似的,抛开七八尺,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已不再动弹。

封乾却站在原地,冷冷地凝望着王鸿范。

王鸿范手中已多了一把窄长如带的软剑,也是全神贯注地望着封乾。

两要相距只有六尺左右,凝立如山,身形纹风不动。

双方对峙了一阵,封乾沉声道:“王鸿范,你何故救了此妇一命?”

王鸿范道:“出家人有慈悲之心,既然碰上了,便是有缘,是以不得不出手,救她一命。”

封乾道:“此妇死有余辜,你可知道?”

王鸿范道:“就算她罪恶如山、但目下已不能为恶,你尚有何憾?”

封乾冷冷道:“现在轮到你了,是也不是?”

王鸿范道:

“钱如命受了重伤,对你已解除威胁,而你亦没有损耗真元,因此目下动手的话,也不算是乘人之危?,对不对?”

封乾仰天厉声长笑,道:

“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公平,并没有趁机占我便宜。只是你应该把我让给查思烈才对。”

王鸿范道:

“我本想如此,但情势迫人不得不尔。假如今日放过了你,天地茫茫,只怕不易再找到你了。”

封乾冷笑道:“本人如果一心想走,只怕你仍然拦阻不住。”

王鸿范道:“你可以试试看。”

他说得十分从容笃定,使得封乾反而心大心小,一时不敢鲁莽行事。

王鸿范又道:

“如果你决定一拼,本人将以逍遥门的武功,为世除害。同时也可使世人得知,到底是你‘三十三天罗’绝世厉害?抑是敝师门的‘逍遥一剑’较高明?”

封乾面色微变,显然他对王鸿范所说的‘逍遥一剑’这门绝技,大是惊惧忌惮。

只见王鸿范跨前一步,随随便便那么一站,顿时教人感到充满了舒徐闲豫的气度,似是十分逍遥自在,毫无牵滞。

这正是‘逍遥一剑’绝技的神髓,若然发散不出这等舒徐闲豫的气度,根本就不能修习这门绝世剑术。

封乾斗然向右侧环跃起,杏若飘风,一下子已踏上墙头。

他这个动作,不问可知他是决心逃走。

说得迟,那时快,两道剑光宛如电掣般冲泻而下,直取墙头的封乾。

这两道剑光乃是从更高的屋顶出现冲下来,交剪一击,封乾虽然挡架住,可是身形已被冲得飘回院中。

但见墙顶上剑光乍敛,现出两人,一个是文士装束,另一个则是中年美妇。

但封乾已没有时间看清楚,因为他脚末站稳,王鸿范已飘然攻到,剑上交耀出灿烂银光。

封乾挥动金魔手,凶毒地封拆反击。然而七八招过处,他已感到大大不好,敢情他强横了一辈子,曾经蹂躏天下的人物,这刻却老是心头怵惧,怎样也激不起斗志,是以凶焰渐见减弱。

吴丁香这刻方才晓得“逍遥一剑”这门绝艺,敢情是极上乘的剑术,使到空灵缥缈之处,宛如人间散仙,完全不食人间烟火。

再看封乾的‘金魔手’招招都含有凌厉凶煞之气,但这一股气势,碰上了仙真般的清宁淡远之气,顿时有如积雪向阳,马上融化得无影无踪。

她恍然忖道:

“原来这两种人间绝艺,先天上暗具生克之性,无怪以封乾的狠悍,以及绝世功力,听了‘逍遥一剑’的名称,也禁不住大为失色了。”

才想之时,王鸿范突然身剑合一,化为一道银虹,绕空电驶旋舞。但见他驭气蹈空,飘飘若仙。

封乾在银虹围击之下,宛如冻窗上的苍蝇一般,四下钻扑,却无法出行那疏阔的银虹圈子。

这两大高手的一场拼斗,虽然不过是三十余招下来,胜负之数已分。可是吴丁香已看得目眩神摇,讶骇交集,几乎怀疑这只是她的幻觉。人间那得有人一直蹈空飞转,脚不沾地的?同时封乾的诡奇奥妙手法,层出不穷,每每在生死一发之际,得以脱险。这等情景,仿佛置身在山yīn道上,直是目不暇给了。

墙头上的中年男女,一直按剑观战。他们刚才联手合击之威,宛如电掣,有石破天惊之势。吴丁香虽然记挂着这两大高手,不知是谁?但目下战况激烈了,她委实抽不出时间去瞧看他们。

忽见封乾大喝一声,那支“金魔手”横抽直扫,一连破拆了三招,紧接着蓦地吐出、微响一声,竟然抓咬住那道银虹。

王鸿范飘然落地,狭长如带的银色软剑,斜斜外指,压住敌人的兵刃。

他们搏战至今,还是第一次短兵相接,面面相对地峙立。

封乾显然已用尽平生功力、才造成此—局势。

吴丁香心头一震,忖道:“这厮真是橡魔鬼一般,叫人无法估计测得出他的能力……”

却见王鸿范潇洒地微微而笑,并且开口道:

“封乾,难道你定要身首异处,形神俱灭,才肯甘心么?”

封乾哼了一声,道:“你且让我瞧瞧地上那两人是谁?”

王鸿范道:“你看吧!”

他并没有收回剑势,但封乾所感受的压力已减轻许多,同时又得到他的允诺,知道他不会趁机变招攻击。这时才得以移动目光,向墙上望去。

他瞧了一阵,才道:“你从未见过他们。”

王鸿范道:“他们是我的师弟何鸿文和师妹李鸿莲。”

封乾一怔,道:“你们师兄弟一共还有多少人?”

王鸿范道:“还有一个师弟,但他虔心向道,已不管尘世之事。”

封乾仰天叹息一声,道:“我输啦!”

他一松手,兵刃落地,发出“呛呛呛”的声响。

王鸿范剑势一颤,如银蛇钻动,快得眼几乎看不见地刺中了封乾的胸口。

不过王鸿范仅仅是以剑尖点中对方胸口,似乎连衣服也没有扎破。

封乾既没有倒下,亦没有负伤之状。

吴丁香虽然测不透此中玄妙,不过一瞧王鸿范已经退开了两步,还收起软剑,便知道大势已定。

封乾再瞧瞧何李二人,才又道:“不但我输了,连家师也老早输了。”

何鸿文接口道:“这话怎说?”

封乾道:

“家师直到几个月前离世之日,还坚信逍遥老人,不曾找到传人。谁知令师早在数十年前,已经有了衣钵传人。”

李鸿莲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是衣钵传人?”

她可不是明知故问,而是的的确确认为这几个同门并没有得传师父衣钵。虽然逍遥老人曾经宣布,在武学方面,王鸿范是继承之人,在道术方面,范鸿志是传人。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了付托。

然而她认为师父只是不得不尔,由于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势难觅徒传功,才把衣钵传给了他们。

封乾应道:

“依我看来,有两点理由,可以测知你们已继承了逍遥老人的衣钵。第一点是道法和武功于一身,但似他这等人物,千截难有,所以他须得分别择人而传。唯其如此,方足以证明逍遥老人当真已继承有人了。”

这番理论,似理实而高超,在场之人,莫不觉得除非像封乾这等人物,决计无法作此推论。

李鸿莲又道:“第二点呢?”

封乾道:

“你们的年纪和功力,已显示出修为的日子,至少有二十年以上。可是江湖上全然无人得知,可见得你们一直没有混迹江湖上。”

他停歇一下,又道:

“逍遥老人修习的是散仙法门,讲究的是自在来往,不留痕迹。如果你们享有盛名,那反而证明你们不曾得到正宗心法。”

吴丁香听得似懂非懂,忍不住道:“任何家派之人,也可以不混迹江湖呀!”

封乾道:

“可是武功练到这等程度,其间一定有一个阶段,非得出世磨练不可。唯有逍遥老人的家数,不能入世,沾惹是非,以致分心,此是他们这一派的莫大矛盾,我不知道遥老人用什么方法,能够克服这一先天上的缺陷。”

王鸿范微微一笑,道:

“封兄高论,真是教人佩服,我疑惑了几十年才想通的问题,竟不料封兄能够一口道破……”

原来他们同门四人,曾经由于逍遥老人封关之故,无法入世修积善功,耗费了几十年光阴。

王鸿范也是出关之后,方始悟得此中玄理。却不料封乾竟也晓得,是以心中大为佩服……并且也真真正正了解何以师父绝世功力,仍然一直把人魔沙天桓视为敌手,从来不敢轻忽之故了。

但见封乾深深吸一口气,面上泛起一片潮红,但施即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刺眼的惨白色。

吴丁香一瞧而知他已经受不了内伤,不禁轻轻啊了一声。可是突然考虑到整个情势,似是不便向他慰问,当下便不言不语。

不过封乾却感激地向她瞅了一眼,接着转向王鸿范道:“我可以走了吧?”

王鸿范道:“请便。”

封乾道:“依你看来,我还有没有生还的机会?”

王鸿范爽快地道:“相信没有机会了。”

封乾道:“我精修苦练了几十年,这些功夫心血,难道完全白费?我可有点不大相信。”

王鸿范道:“那么你试一试便知道了。”

封乾道:“在我离开之前,有个小小要求,只不知你能不能答允?”

王鸿范道:“封兄还有什么未了心事?”

封乾道:“我想把钱如命带走,她是人间一大厌物,罪孽深重,在你们来说,她也是死有余辜之人……”

何鸿文讶道:“你带走她有何用处?难道你还受不够么?”

李鸿莲接口道:“钱如命已活不成了,封兄何须多此一举?”

封乾道:“我知道她活不成,但我仍然要亲手取她性命。”

何鸿文道:“封兄的心胸也未免太狭隘了。”

封乾道:

“老实说,今日与王兄的一场决战,我仍然输得不甘服。假如不是钱如命之故相信王兄想赢得我兄弟,仍须付出相当代价。”

他停歇一下,又道:

“钱如命的厌功,对我虽有影响,可是到了与王兄决战之际,倒是不起什么作用。然而由于她曾在我身上做了手脚,以致我不得不激起‘情欲’,这一点后来与王兄决斗之时,在至为微妙的变化时,可就发生重大的不良影响,使我的功九不能达到至为精纯的境界,说来说去,都是这个可厌可恨的妇人所害,因此,我定要取她性命。”

李鸿莲道:“原来如此,相信大师兄会答允你的要求的。”

王鸿范马上应道:“抱歉得很,出家之人,最重因果,此事恕难遵命。”

他说得很坚决,是以封乾晓得用不着多说了。

他沉重地吁口气,举步行出去。

何鸿文、李鸿莲在墙上,监视着他的行动,直到他已走得看不见了,这才飘落院中。

何鸿文马上就走开,院中只剩下王李吴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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