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凝定在彭春深面上,郑重地道:
“彭兄既然精通蛊术,可见得会被诱加入极乐教,只不知陆鸣宇的蛊术,可有破解之法?”
彭春深道:“破法当然有啦!但是否有效,我就不得而知了。”
高青云讶道:“这话如何解释?”
彭春深道:
“当日兄弟内受种种压迫,外受陆鸣宇的设计拉拢,终于失足投入极乐教中。陆鸣宇亲自传我‘蛊术’,并且指定好几个女人,要我去试验。”
高青云心知他所谓“内受种种压迫”,是指神钩门的掌门裴坤亮对他怀疑侦查而言。
这一点他只好装不知道,也不多问,却道:
“陆鸣宇要你泥足深陷,无由自拔,所以要你试验功夫。”
彭春深道:
“正是如此,其后我到洛阳,碰见姚文泰。他委托我对付丁香这件事,你想必知道了?”
高青云道:“知道了!”
彭春深道:
“我受托之事,秘密万分。甚至事先还布下疑阵,特地往襄阳走—趟,使人疑我是襄阳失踪的。”
高青云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已知道今日的局面么?”
“今日的局面,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但我良知末泯,已打算脱离极乐教,隐遁一辈子。”
高青云啊一声,道:“在下失言了。”
彭春深道:
“这事太凑巧了,无怪高兄想不到。谈到兄弟决心隐遁自新之故,那是因为兄弟在白马寺遇见一位老人家,蒙他不弃,与我畅谈了一日一夜,使我豁然悟前非。我本打算托隐该寺,削发出家。因此之故,预先布下疑阵,使追查我下落之人,一直追到襄阳,方始断了线索。”
他话声略顿。高青云便插口道:
“彭兄遇见的那位老人家,我晓得是谁,但请你说下去吧。”
彭春深又道:
“我因曾应姚文泰在先,所以仍然来瞧瞧丁香,谁知一会之下,三生孽缘,从此结下。”
现在他可要说到最重要之处了,因此高青云振起精神,更加留心地聆,听决不肯遗漏任何细节。
彭春深又道:
“我当时也疑惑丁香是极乐教之人,是以一见之下,便施展‘蛊术’,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魔功,除了苦练而成的心灵力量以外,还借助药物,丁香一下子就着了道儿其后我们都后悔莫及,可是事情已生,也不能分开。因此,我便极隐秘地藏在此地,一晃眼已有四年多啦!”
高青云道:
“世上之事,往往是环境情势形成,人力显得一点作用都没有,真是可悲得很。”
吴丁香叹口气,道:
“假如高先生想到我们当日的经过情形,我们就大感宽慰了。”
彭春深道:
“这些年来,我们曾经用心研究如何破解‘蛊术’之道,虽然找出办法,但事实上,行得通行不通,还未试验过。”
他取出一个小瓶子,道:
“这里面是解药,不论是抹在被害人鼻中,或是放在茶水内,让他饮用,效力都相同,另外,还有一种刺激穴道的手法,须得同时施办”
高青云接过解药,沉吟道:
“若然如此,预防之法就不困难啦!但须预告抹些解药,再设法抵拒他从心灵发出的力量、就可无事了。”
彭春深道:
“正是如此,哦!对了,我时时奇怪陆鸣宇何以老是携带着那位女子在身边?高兄可知道么?”
吴丁香温柔的笑道:“你讲的是那一个女子呀?”
彭春深道:“那女子姓苏。”
高青云道:
“我晓得你说的是那一个,她姓苏,名叫玉娟,丐帮之人,有些人称她为陆夫人,可是她么?”
彭春深道:
“是的,这个女子,长得虽然还可以,但以陆鸣宇的双重身分,怎会老带着她?而且听说他对苏玉娟不加管束。任她乱来。”
高青云道:“苏玉娟已经死啦!”
彭春深道:“可是陆鸣宇下的手?”
高青云:“是的,陆鸣宇曾出巨款托我下手,但我没有理他。”
彭春深道:
“他一定是受不了这个女人的淫乱行为,所以杀了她。好啦!咱们不谈这事,实在值不得多费唇舌。”
高青云皱眉寻思,缓缓道:
“恰恰相反,兄弟认为大有谈下去的价值,根据我的所知,加上彭兄所述,显然陆鸣宇既非真心爱上苏玉娟,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别的美女。因此,他老是带着苏玉娟,必有重大原因。”
他停歇一下,又道:
“同时陆鸣宇这个老奸巨猾,为了得以随时随地杀死她,所以预先布置好,故意纵她淫乱。”
吴丁香道:
“高先生的意思是,陆鸣宇下手杀死苏玉娟之时,对丐帮帮中之人有得交待,是也不是?”
高青云道:
“正是此意,但他何以一直要把她留在身边呢?我猜一定是因为她是个魔女剑派之人,所以直到魔女剑派的另一个高手冯翠岚出现,他才杀死苏玉娟。因为他的目标可以转移到冯翠岚身上了。”
吴丁香恨恨道:
“这个恶魔,专门蹂躏女子,冯翠岚长得漂亮不漂亮?人坏不坏?”
高青云道:
“凑巧我都认识,而且有点渊源。她不但漂亮,而且为人很正派。但你别误会,陆呜宇仍然不是垂涎她的美色,而是为了另一项重要原因。”
吴彭二人都听得十分有趣,不敢出言打岔。
高青云道:
“魔女剑派有一宝物,大概是专门可以克制丐帮高手,特别对陆鸣宇不利,那就是‘诛心妙剑’,陆鸣宇只要用蛊术制住魔女剑派最重要的人,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魔女剑派的主要人物,以前是苏玉娟,现在则是冯翠岚。所以苏玉娟面临淘汰命运啦!”
吴彭二人总算弄明白了,但竟如此曲折复杂的内情,若非这个“白日刺客”,谁也无法弄得明白。
高青云又道:
“不过现下冯翠岚的命运如何,我也不大清楚,所以我不能寄望她代我应付陆鸣宇。彭兄,请把刺激穴道的手法传下,兄弟就得走了,当然我得安排一下,使姚文泰以为吴姑娘已经身亡,他本不知彭兄之事,所以吴姑娘一死,他就会搬回来,不再追查此事了。”
彭春深迅即把刺激穴道,以抗拒“蛊术”的手法传给高青云,并且向他再三致谢表示感激。
要知高青云已等如答应他两件事,一是帮助他与吴丁香,永结连理。二是不把他的踪迹,泄漏神钩门得知。
晚饭以前,高青云已会见了姚文泰,向他说道:
“尊夫人之事,已告一段落,从此以后,人间永远找不到吴丁香这么一个人……”
他拿出一枚翡翠戒指,交给姚文泰。
这枚戒指乃是吴丁香平日所戴之手,从不离手。姚文泰当然晓得,接过一看便表示十分满意。
他道:
“高兄既然下手,可见得这贱人实有该死之罪,如此我心亦不致不安了,至于高兄的酬劳……”
他一面说,一面起身把墙边一个大柜打开,取出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双手捧到高青云面前。
姚文泰接着道:
“这儿二百两黄金,只是一点敬意而已,但望高兄晒纳,此外,高兄如有差遣,敝派上下,都可供驱策,决不敢推辞。”
高青云沉吟一下,道:
“咱们已谈过条件,只须贵派全力支持,就是酬劳了,因此这一盒黄金,请姚兄收回。”
姚文泰恳切道:“高兄若不嫌弃,便请收下。”
高青云摇摇头,道:
“黄金在世人眼中,诚然宝贵,但在咱们看来,却不算什么,如果姚兄当真想帮忙兄弟,倒是有一个办法。”
姚文泰把铁盒放在一边,他乃是一派领袖,阅历何等丰富,晓得不必勉强对方收下金子,只要帮助他就行了。
当下说道:“高兄的事须得兄弟效劳?”
高青云道:“姚兄的小姨子颦儿姑娘,天生丽质,兄弟想借她一用。”
姚文泰虽然没有板起面孔,但脸色微变,道:“高兄别开玩笑。”
高青云严肃地道:
“不是开玩笑,兄弟打算借重颦儿姑娘的姿色,引诱那色中魔王落网。”
姚文泰这才明白过来,道:“哦!可是陆鸣宇?”
高青云点点头,道:
“陆鸣宇手段高强,心汁极深,想撕破他的假面具,可真不容易。说到‘色诱’之法,本来也是万万行不通的。”
他停顿一下,才又道:
“若是单论姿色,武林中有几位姑娘,都十分美貌,可惜陆鸣宇都认得,而且她们皆是武林中人,仅仅这一点,陆鸣宇就不会上钩了。”
姚文泰道:“颦儿不会武功,反而是重要的条件了?”
高青云道:“正是如此。”
姚文泰道:
“她既无武功,便无保护自己的能力,咱们拿她作饵,岂不太冒险了么?”
高青云道:“咱们如果布下陷阱,则何险之有?”
姚文泰一想也对,虽说不是百分之百的保险,但只要颦儿身份不泄露,陆鸣宇再情急也不会伤她。
他点点头,道:
“颦儿向来很听我的话,高兄如若信得过我,何妨细细商量一下这个圈套?”
高青云既须借重他的力量,这个计划就不能不与他磋商了。两人。一直谈到华灯已上,才始结束。
高青云道:
“兄弟暂时告辞,这就前赴会宾楼,看看陆鸣宇有何举动,还有那欧阳菁姑娘,目下也不知怎样了。”
姚文泰道:
“兄弟接到的报告,曾提及欧阳姑娘,她在午饭后,仍然与武当派的风火双剑在一起。陆鸣宇的行踪也查得很清楚,他一直与丐帮高手们在一起,不断地听取手下各种报告。”
高青云道:“听起来好像准备应付一件大事似的。”
姚文泰道:
“正是如此,敝派之人刻已用上全力,追查一个已传遍了洛阳的重要消息的来源。”
高青云大感兴趣,问道:“那是什么消息?”
姚文泰道:
“这消息说有二十多个门派,正在秘密商谈‘联名’问题。他们联名之故,乃是打算召开一项武林会议,重订‘九大门派的列名。”
高青云啊一声,道:
“武林中许多门派,都想列入‘九大门派’之中,这果然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姚文泰道:
“如此重大的消息,为什么会传遍洛阳城?高兄自然也知道,目下全国各地的武林门派,几乎都有人赶到洛阳,因此这个消息,等如已传遍了全国啦!兄弟感到奇怪的,便是这个消息只不过是在‘联名’阶段而已,这等初步互探意思的行动,应该在极秘密的情况下进行,外人如何得知呢?”
高青云道:“既然有二十多个门派参与,这消息就不易保持秘密了。”
姚文泰摇头道:
“以敝派而论,虽然不是名门大派,但在洛阳地面,总是地主。如果有这等‘联名’之事,怎会漏了敝派,高兄你说是也不是?”
高青云讶道:“原来姚兄事前也无所悉。”
姚文泰道:
“因此之故兄弟认为必是谣言,已派出不少人手,尽力追查来源,但不管这事如何发展,目前却已使得所有的武林人物,更加不肯离开洛阳,人人都在等候进一步的消息,说不定这么一来,真的会举行一项武林的庞大会议呢!”
高青云道:“兄弟想不出这么一个谣言,对什么人最有利?”
姚文泰道:
“是呀!凡是有资格列名在‘九大门派’之中的家派,这刻反而都受到现在的九大门派怀疑和敌视,说不定暗中已展开仇杀,互相削减对方的实力。至于没有资格的门派,在这个全武林大会中,显然得不到好处。”
高青云道:“这样说来,不出数日,天下各派的高手,都会赶到洛阳了?”
姚文泰道:
“此一结果,已不必置疑,洛阳将成为有史以来武林高手最多的城市,不过这么一来,对高兄刚才所提的计划,却十分有利。”
高青云道:“姚兄说得是。”
他起身告辞,出得街上,看看没有可疑的人注意自己,便直向会宾楼奔去,他虽然按照预定计划去做,但心中却越来越感到迷惘彷徨。
分析起来,高青云的迷惘,乃是由于大局的变化而生,首先是召开“武林大会”之事,如果成了事实,则局面的演变,谁也无法预测。其次,撇开各门派的明争暗斗不谈,单就人魔门下出世之事,这个尽得“人魔”真传之人,不但本身非常厉害,同时还据有“极乐教”此一力量,把情势弄得十分复杂。
如果此人打算在“武林大会”中,横行肆虐,一本过去“人魔”作风的话,他可有击败天下各派高手的力量,如果没有,自然不必多说。如果有这等力量,则他高青云就万万不是“对手”了。
再其次是关于“阿烈”的问题,高青云一直在帮助阿烈,使他得以逃过七派追杀之祸。
可是目下问题又来了,假如阿烈在练神功之后,不但不怕七派的仇杀,反而要报复灭门之恨,情势岂不变得十分严重?
纵使阿烈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毁掉七大门派,可是他在受迫和忿恨之下,说不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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