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世界尽头- 第6部分

　　“……你和相模先生可以逃走啊！”

　　环摇了摇头。

　　“你会说德语。相模先生是个医生，一定也懂得德语。你们可以一起逃到国外去。”

　　“弥，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放心，我也会逃的。”

　　弥笑着回答。

　　“你们两个一起逃离这儿。”

　　环微微一笑，成串的泪珠自腮边落下。

　　佣人们没有一个可以信赖。

　　弥独自坐在厨房的角落皱着眉头用餐。

　　（……这些人全都是仰相川鼻息的人。如果让他们嗅到一丝不对劲，一切就都完了。）

　　弥想到这点，马上挺直了背脊。

　　（……我太大意了。姐姐为了替亨传话，必须通过厨房到我房里。如果佣人们看到姐姐如此频繁出入，会起疑心，届时就无法叫他们闭嘴了。）

　　弥一边洗着碗筷，一边喃喃低语。

　　（那家伙最近都不来烦我，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

　　相川的沉默，让弥觉得无限惶恐。

　　我必须尽快采取行动，迟了惟恐生变。

　　“……要是亨在就好了。”

　　弥一筹莫展的喃喃低语。因为他已经跟姐姐计划好要逃离这里了。

　　（……我可以去打扰亨，也可以去奶奶那儿只要我开口……但是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冒冒失失就可以决定的……）

　　弥真想听听亨的意见。

　　弥真的好想见亨一面。

　　洗完澡，穿着内衣裤趴在床上的弥，深深的叹了口气。

　　窗户那头传来了悠扬的琴声。

　　（这首曲子……就是我和亨共舞的那首曲子。……为了跳完这首曲子，我还踩了亨好几脚。）

　　弹奏的人应该是环吧？

　　“亨……”

　　（这次的横滨之行……大概要花多久的时间啊？横滨……我没去过，听说那里有很多船……

　　为了工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要忍一忍……就可以再见到亨的。）

　　但是，弥就是忍不住想着亨、念着亨。

　　（我每天每天都想和亨在一起……我希望能够分分秒秒都陪在亨身边。）

　　温柔的旋律带来了皎洁的月光。

　　“亨……”

　　弥缓缓将手伸向下体。边想着亨，边刺激着自己。

　　亢奋的反应，几乎让弥窒息了。他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弥！”

　　没有拥抱自己的双臂，也没有让自己惝徉的宽阔胸膛。弥没想到自慰原来是如此的孤寂。

　　（床单……弄脏了。）

　　弥用床单擦去了指头上的污秽后，将床单整个拆了下来。

　　弥不禁流下了眼泪，就为了几天不见，他哭了。

　　弥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的脆弱。

　　弥抱着皱成一团的床单，拚命的拭泪。

　　环穿上短袖衬衫、套上裙子、戴上帽子，来到玄关准备开门外出。

　　因为相模突然不见踪影，环心存怀疑才采取如此的行动。

　　“环，你要去哪里？”

　　“……我和朋友约好要到资生堂的西餐厅小聚。有问题吗？

　　环非常顺口的响应了父亲的询问。

　　“……如果是实话，当然没问题。环，你应该不会是为了要去见相模吧？”

　　环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大变。

　　“你和渡边马上就要结婚了，如果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谣言，那可就不好了。”

　　“……我不会制造任何流言的，请您关心自己的事吧！”

　　与志美拄着杖子，缓缓走下楼梯，接近女儿。环看着父亲。视线冷漠的彷佛接触一位陌生人。

　　“相模先生再也不会出现在这屋里了，环。”

　　“为什么？！”

　　出现在与志美身后的相川，替与志美回答了环的问题。

　　“他回镇上行医，不再是城崎家的家庭医生了，因为……他会妨碍到你的婚事。”

　　“什么！？”

　　“渡边伯爵入赘城崎家之后，如果发生了什么麻烦事，那可就伤脑筋了。”相川耸了耸肩笑着回答。

　　“你认为我会和跟他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环杏眼圆睁的瞪着相川。

　　“环，看来我是给你太多自由了。”

　　与志美向相川使了个眼色。相川立即采取行动抓住环的双肩。

　　“放开我，你这个奸险小人！”

　　“小姐，你的精神真好啊！”

　　相川面露冷笑，开始和环拉扯。

　　“你到底想怎么样？爸爸！”

　　“在决定好结婚日子之前，我希望你暂时留在自己房里。”

　　“我不想当你的工具了。弥！弥！你听到了没有？”

　　环对着厨房大声喊叫。

　　相川粗暴的一把抱起挣扎的环走上楼去。

　　“为了城崎家的面子，爸爸一定会为你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你就乖乖的等着当新娘子吧！环。”

　　“你不配当我的父亲。你不但让我的母亲在病中孤独的死去，你还杀了弥的母亲。我和弥在你的心目中只不过是可悲的工具而已。”

　　环双手乱挥，泪流满面的怒责父亲。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与志美嗤之以鼻的看着女儿，冷漠的视线象把无情的利刃。

　　“你不是人！”

　　“……环，不要这么悲观，千万别做傻事。如果你有个风吹草动，相川会杀了弥。”

　　“你会下地狱的！”

　　环不停的怒吼着，直至被拖进了房里。

　　每天都到自己房里传话的姐姐突然不再出现了。刻意选在姐姐外出散步的时间到庭院里等候，也不见姐姐的踪影。询问照顾姐姐的佣人，佣人只答了一句“不知道”。

　　（相模先生不来了，姐姐大概……）

　　但是，每晚还是听得到姐姐的琴声，这就证明了姐姐还在这屋里。

　　就算弥能够拿到钥匙，恐怕也难逃被佣人发现、被相川及父亲毒打的命运。

　　弥也曾想过翻墙进入姐姐的房间，无奈姐姐的房间既无阳台又无任何踏脚之处。_“……难道要逃走的计划泄了底？”

　　还没着手准备，不可能泄底的。弥一面喃喃自语，一面悄悄推开窗子。

　　凄凉的琴声依然在月光下响起。

　　“姐姐……”

　　“这么想念环小姐吗？”

　　背后突然传来弥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不要随便进别人的房间。”

　　“我是为了工作来的，弥。”

　　面对态度恶劣的弥，相川依然轻声细语。

　　“我……我不想再杀人了。”

　　“你不乖乖听命，我们就连环一块解决。”

　　“你敢！”

　　相川不以为然地扬起嘴角笑着。“相模先生被解雇了，环小姐被软禁了。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相川向着弥逼近一步。

　　“姐姐被软禁？”

　　“如果她在结婚之前和别的男人私奔了，城崎家将颜面扫地。所以，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弥”

　　“你怎么会知道？”

　　“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你想什么我全都知道。别忘了你从十岁起，我就是你师傅了。”

　　“是女佣说的？这屋子里全都是敌人。”弥转过头去呐喊着。

　　环依旧弹着悲伤的旋律，月儿也依旧不识愁滋味的高挂在夜空中。

　　“老爷非常生气，才将小姐软禁在房中。你刚才说我不敢杀‘杀了环小姐？’”

　　“是的。”

　　“我敢！如果你不乖乖听话，我就杀了环小姐，然后嫁祸给你。并且向老爷报告‘南方之钥’被你偷了。老爷一定将你交给警察。到时候，‘罗刹’事件就落幕了。”

　　相川呵呵地笑着，好像在诉说着一桩开心事。

　　“你以为这里的一切，都可以任你摆布吗？”

　　“……你真笨，警察是可以用钱收买的。那时候，真正受到伤害的只有你一个。”

　　顿时弥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愕。

　　“弥，你好可爱。”相川一把抓住城崎的头发，拉向自己的胸膛。

　　“你只要乖乖的听话，我就不杀环小姐。……因为我还想赚钱。家城崎还可以让我赚进大把大把的钞票。”

　　“你是条狗！”

　　“不，我只是个受雇的人。你以为我待在城崎家真的只是为了报恩吗？不……是因为这里有钱和──你。”

　　相川搂着弥，怜惜地抚摸着弥的柔发。

　　“乖乖听我的话，环小姐就不会死。怎么样？可爱的弥。”

　　“听你的话？！”

　　“很简单，只要你属于我一个人就行了。”

　　弥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是亨的……亨是我的……我不属于其它任何人……）

　　“如果你企图和相模或者松宫子爵的儿子联络，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环小姐。当然拒绝工作也是一样的……明白了吗？别想玩花样，乖乖的待在我身边，陪我一辈子。”相川说话的声调轻柔的一如唱着催眠曲。

　　（我该怎么办？我想救姐姐……但是我更不想被他摆布。）

　　弥无法拒绝相川的搂抱，只有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幻想自己是躺在心爱的亨的怀里。

　　这是亨温暖的胸膛。亨总是散发着混合着烟味的气息，这是弥最喜欢的味道。这是亨甜美的耳语。

　　“你和松宫亨无法深交的。你仔细想想看，一个杀手和一个贵族少爷能做朋友吗？迟早他也会抛弃你的……，但是我不会那么做。因为你是我最宝贝的学生，我舍不得让你落泪的。”

　　相川吻着弥的发丝。

　　“……为什么姐姐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就生气呢？”弥被相川搂在怀里，看着环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我也不知道啊！弥。”

　　相川将脸埋入弥的发中，故做黯然的回答。

　　“大哥哥那么亲切，为什么姐姐不喜欢你？”

　　“认为我亲切的只有你，弥。”

　　看到弥用力的抱紧了自己，相川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我最喜欢大哥哥了，你要一直陪着我玩喔！”

　　“好，我答应你。我会永远和弥在一起。我会永远和你这个爱哭鬼在一起。”

　　“我才不是爱哭鬼。我有大哥哥和姐姐。”

　　弥扯着相川的长发，扯高嗓门抗议。

　　“是、是，我知道了啦！快放手！我到外头买点心给你吃。”

　　（可爱的弥，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让你依靠。）

　　“嗯！如果大哥哥是我爸爸就好了，我那么听话，可是他却对我却那么残酷。”_“弥？”

　　“他……他是杀害我母亲的残酷凶手。”

　　弥在相川面前毫不隐瞒，因为他绝对相信相川。他只是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孩子。

　　（你背叛了我的对你信赖。现在……你又抓着我的弱点不放……我真是瞎了眼睛。你是害我沉沦的凶手。总有一天，我也要你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弥满脑子都是环和亨。

　　“你怎么了？弥！”

　　“如果我真的听你的话……姐姐就能平安无事？”

　　“是的。”

　　“如果你敢骗我……我会杀了你。”

　　（亨……我好想在见你一面。）

　　“你还差得远呢！”

　　弥的脸依偎在相川的颈子上，双手环绕到相川背后。

　　（亨……对不起，我别无选择。为了救姐姐……我期待你能改变我。但是……我是个杀手……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第五章

　　从横滨回来后，亨立即潜入城崎家的庭院，想请环为他传话。

　　（……再往里走，一定会被佣人发现……但是……环到底是怎么了？散步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

　　亨咬着下唇，伫立在蝉声中。但是抽完了整整一包烟，仍然不见环的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枯坐在这里等，也等不出个结果……到相模医生家走一趟吧，也许可以知道城崎家的情形。相模一定会知道些什么的。）

　　亨胡乱以手背擦拭额上的汗水，迅速离开了城崎家的庭院。

　　“这儿很难找，是吗？”

　　在麻布和白金台之间的小镇，租了一间房子当诊所的相模，笑着为亨拿了把椅子，递上一杯冰麦茶。

　　“还好啦……”

　　亨将麦茶一饮而尽，然后抬头看着相模。

　　“……我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环小姐和弥……现在城崎家的情况如何？”

　　亨在相模面前点燃了一根烟，先前的焦急终于得到了纾解。

　　“……我被解聘了。老爷说环……在和渡边伯爵结婚之间，不得离开房门一步。……应该是遭到软禁了吧！”

　　相模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