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并不理解它,另一些
人不想理解它。您在这个国家里没有自由,荷尔德林先生。您有吗?您拿这个来问我,来问一个共和国的公民,一个宪法的保卫者吗?请您不要因此而责怪我。我没有,但是您的沉思让我感到伤心,荷尔德林先生。先生,我很想知道,对您来说是不是有这样一个时刻,这个时刻里您对您的
自由感到非常肯定。
是的!勒鲁局完全坐了起来,双臂交叉于胸前。是的,当他们抓住了我,把我关在罗腾堡教堂底下的一个洞里,然后又把我强行拉到希尔绍,当他们打我、折磨我、用滚烫的水往我身上浇,这时我能够借他们的自由来衡量我的自由,我从未如此肯定地感受到我的自由。
荷尔德林向他走去,向他弯下腰,把右手伸向了他,左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您使我获得了启蒙,勒鲁局先生。我祝愿您能够平安无事地回到您的家乡,并且保留住您所拥有的自由,自由万岁!
他没能睡着,在天亮之前他还听到门时不时被打开,听到了仓促的脚步声。人们把勒鲁局送出了神学院,陪他一直到了城前,马车就在那里等着。一周以后泽肯多夫从勒鲁局那里得到了消息,这个共和党人安然地到达了美因茨。。 最好的txt下载网
Ⅵ 第五个故事(4)
韦策尔在勒鲁局这件事上表现得很保守,很生气,因为他没有参与这次解救
行动,他不想对这种蠢事负任何责任,但是事实上也没人要求他这么做。俱乐部里的谈话辩论已经不再使他感到高兴了。1793年初,关于公爵将要宣布新的规章制度的谣言越来越多。1月,路易十六和市民露易丝· 卡佩特被公*决,这件事使俱乐部里的朋友们感到心情沉重。虽然一些人为君主专制的这样一个血淋淋的结局、为处决了暴君而欢呼雀跃,但是大多数人都担心,这次谋杀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从辩论之中脱身出来,显得迷惘困惑的荷尔德林被黑格尔逼入了困境:
你难道没有期望过专制君主的死亡吗,弗里茨,你不是写过诗,并在里面要求过他的死亡吗?而一旦事情真的发生了,你却变得软弱而哀伤。这种死亡对你来说只是理念,而并不是现实吗?
你说的有道理,我不知道,只要一看现实,我就开始害怕了。
那么你的不自由呢?
难道不用暴力就不行吗?
那么国王所实施的暴力呢?
它太可怕了,黑格尔,它只是对很少数人有益,而让很多人受到奴役。
怎么才能用其它的方法把它消除呢?
我不知道。
黑格尔注意到了,纯粹因为怀疑,他的朋友几乎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于是他帮他回答道:如果活着的话,国王一定会一再尝试着夺回他原有的权力。
那么雅各宾派的权力呢?荷尔德林轻声问道:它是人民的权力吗?它有益于谁呢,亲爱的?他们现在不会杀死布里索和他的朋友们吗?
我们需要时间,荷尔德,而人民需要学习。
因为暴力和喷涌的鲜血吗?
韦策尔不顾俱乐部里的观点和意愿而开始煽动大学生,韦策尔的计划是,动员所有的神学院学生起来反抗公爵和新的规章制度。统治者不可能一次把所有的人都从神学院里扔出去,因为他找不出单个人,所以他压根也不会这么做。
学生们明白了这个论证,一个晚上,他们齐聚于神学院的庭院里。不想参加这种“无用的行径”的荷尔德林被韦策尔咒骂为胆小鬼,泽肯多夫和黑格尔劝服了他,至少也跟着一块下去。随后这样的齐心协力当然也使他激动不已,这种无言的默契,贴近所有人时的感觉和对一种无法名状的力量的感觉。韦策尔禁止大家带烛光和火把,以免有人被认出来。教授们和院长所看到的只能是一堆巨大的团结在一起的黑压压的人群。
谢林这个傻瓜似的行为幼稚的人开始咯咯地笑了起来。在他看来,聚集在这里的这些既不敢说话也不敢行动的“可疑之人”显得非常滑稽。
安静点,小不点,他被厉声斥责道。所有的人,甚至是那些胆小的和小心翼翼的,那些非政治化的有上进心的都突然把韦策尔的叛乱当成了那么回事。韦策尔站在一个架子上,这样他便可以通观整个庭院而使得所有的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了。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突然他用响亮而刺耳的声音喊道: 自由万岁! 反对专制君主的规章制度!
过了一会,他们注意到了,院长施努雷尔在他们在当中站着。他没有带烛光下来,并且偷偷地溜到了他们之间。整个庭院里都能听到院长的声音: 我想,一定是有些人醉了,否则你们会注意到院长在场的。或者,你们回到你们的房间里去怎么样,这样春天的夜晚总是会让年轻人有一些愚蠢的想法。他们都散了,没有任何抱怨声。
韦策尔从神学院里消失了,他逃到了施特拉斯堡。这是一个向公爵证明神学院里的革命般颠覆活动的一个明证。
革命没有让荷尔德林清静,虽然他极其反对过激行为和毫无意义的对抗。1793 年7 月14 日法国人庆祝第三个联邦纪念日时,他们很早就向着卢斯特瑙附近的一个草地出发了,这是一个明亮而*的早晨,他们树立起一棵自由之树,树顶放着一顶雅各宾式红色便帽。他们大声唱着歌,7个人或者8 个人一起,这都是些俱乐部里值得信任的同伴们,他们不仅仅只是鹦鹉学舌般地重复巴黎和美因茨闲聊中流行的内容。末了,他们还唱了马赛进行曲,先用法语唱,之后再唱谢林翻译过来的德语。
Ⅶ 起义前的隐私(1)
我重新开始,将要描写的是起义之前一段很短的时间,1792年和1793 年。
我想讲述一些经验,一些开始了又中断了的日常轶事,我要开始讲一些新的、却又戛然而止的故事,在诺尔廷根和蒂宾根的对话,我想要跟他一起做出反应,想像他那样思考,想使这个没有人能够设身处地去领会的感觉和行动所绞结成的网络变得清晰可见,我想跟他一样经历他的每一天。
他已经开始了一本小说的写作,那本《许佩利翁》,并且他有一年没有写诗了。
他把手稿念给施托伊丁、玛格瑙和诺伊弗听,他们都很喜欢,都支持他的计划。经常与他见面的施托伊丁敦促他把时代精神也纳入其中,而对他只是一个劲地表示敬佩,觉得他有些过于伟大的玛格瑙则赞赏“许佩利翁”为一个热爱自由的英雄,一个真正的希腊人,“充满了强有力的原则”。
荷尔德林经常托辞生病呆在家里,他事实上也真的生病了,但是也在走动,在斯图加特拜访施托伊丁和诺伊弗,在法伊英根拜访玛格瑙。
施托伊丁的状况让他担忧。《编年史》停刊了,不仅仅是因为审查的干预,一直要不停地跟宫廷辩论,也因为读者们也都不再忠于它了,他们都坚决拥护舒巴特去了。人们可以从一个爱国主义者、一个可以在公爵的囚室里呆上10 年的人那里学会敏锐的洞察力还有愚蠢的行为,而从一个律师身上则学不到,一个与雅各宾派和其他流氓无赖为伍的律师,他在客栈酒馆里夸夸其谈直到凌晨,发表着激烈的言论,他让人在《编年史》中报道普鲁士人如何在法国蹂躏劫掠,士兵的命运是如何之可怜,而贵族军官则还要没收农民的最后一点财产。人们不愿意听到这些。
施托伊丁已经不再是那个在他的姐妹们和朋友们面前风趣地讲述匆忙获得的知识的施托伊丁了,这是一个酒徒,一个清晨就开始拿起酒瓶、为自己的绝望找
不到任何言辞的酒徒,在他身上熄灭的是怎样的一种热情啊。尽管如此,施托伊丁还是计划着要办一份新的期刊,它不仅包括诗歌,也将包括翻译。荷尔德林必须为此做出贡献,而他自己则将翻译荷西德的戏剧。
这个很好,我可以用上这个,但是现在朗读《许佩利翁》里的片断吧,不要让我们等着。这一如往常,按照习俗,诺伊弗将在施托伊丁的请求下去把“那些女孩们”领来,她们已经在小的沙龙里等了很长时间,罗西娜、夏洛特和克里斯蒂安内以及她们的女伴们,问候的场面闹哄哄的。罗西娜的形象再次使他感动,她更加透明,更加虚弱了,“高贵的心,你就是那颗星/ 并且你值得美丽的大地等待”,他会在心里想着她而这样写道。
现在他开始朗读了。
他所阅读的东西没有人知道。《许佩利翁》的第一稿遭到了他自己的摒弃,也没有人知道,他在瓦尔特斯豪森的夏洛特· 冯· 卡尔布家里以及在法兰克福继续写他的小说时,把哪些思想、哪些句子和哪些段落写进去了。
他比平常说话时显得还要矜持,仿佛他要让每个句子都接受检验,他也对诺伊弗极富挑战意味的点头置之不理,直到施托伊丁打断了他的话:不要那么战战兢兢的,你的许佩利翁需要火一样的激情。
这使他放开一些了,读的时候,他想起马蒂松到访蒂宾根时的情景。弗里德里希· 马蒂松!这位著名的诗人曾与施托伊丁和诺伊弗一起到蒂宾根来了,为了跟科塔商谈些事情,但是正像他自己友好地假装说的那样,也是为了来认识这个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Ⅶ 起义前的隐私(2)
“前途无量的荷尔德林”。所有的男孩都害怕这个男人的影响力,他说的话既在卡尔· 欧根的宫廷里、也在文学世界里算数。施托伊丁知道,荷尔德林读马蒂松的诗歌时不无反感:它们那种机械的讨人喜让他很是反感。这对他来说很容易,他随意地崇拜仰慕,对象一会是同胞的贫穷,一会是统治者的耀眼光芒。但是现在,当这位穿着讲究、跟上了最新潮流的先生——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想起来要穿革命者们所穿的那种长裤——跟他打招呼问候时,他感到自己受到了恭维,请求原谅周围环境的简陋,显得很拘束。刚开始时,他几乎没有参与到聊天当中去。马蒂松先生说期待着他会献上他的一首新诗作,他说必须去卧室里去取,他把这些纸张都存放在柜子里了。马蒂松请求他去取。
他想朗诵那首写给勇敢天才的颂歌。很明显,马蒂松没有很多时间,他礼貌地请求他立刻开始。客人矫揉造作的装腔作势让他感到受到了挑战,他用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向着这位著名的听众朗读起来:“你是谁?宛如猎物般,/巨物
在你面前开展,/你这个崇高的人啊!”他刚念完,马蒂松就一跃而起,走了很少的几步到了他跟前并且拥抱了他,诺伊弗和施托伊丁拍手叫好。可能他对马蒂松的判断是错误的,这个人也能够欢欣鼓舞,也能够被激发出炽烈的热忱。这是怎样的智慧!何等的纯净!马蒂松喊道。您正走在一条飞云直上的大道上,我年轻的朋友。他再次把他揽入怀中,喃喃自语道,他很愿意再听他念一首诗,可惜的是时间实在紧迫。他向各位道别,可能思绪已经在科塔那里了,又成了那个心不在焉而卑躬屈膝的宫廷朝臣。
施托伊丁陪他出了房门。这是一个胜利,诺伊弗说。看起来荷尔德林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人会帮助你的!我也相信。马蒂松没有搭把手,而是袖手旁观。此刻在施托伊丁这里,在这个他所喜欢的环境中,荷尔德林无忧无虑地诵读。这一定会成为伟大的作品的,施托伊丁这样觉得。最好是,荷尔德林请求道,不要再继续讨论《许佩利翁》了,我还没有想得
那么多。那么我们便拭目以待了。他们去散步,夏洛特和克里斯蒂安内走在他的两旁,她们挽着他的胳膊,询
问关于他妹妹里克的情况。她们听说,她不久以后将要结婚了。是的,就在下周。您知道吗,我叫人给我画像了。叫谁画的呢?希默。这是个不错的选择。是吗?我要把这个画像送给她。那么您呢,克里斯蒂安内问道,您难道不能给我们讲讲一个最喜欢的她的事
情吗?无数个喜欢的,小姐们。她按了一下他的胳膊。想象中的她就让我感到满足了。您讥笑我们。
当然不是,我在向两位表示敬意,二位难道没有觉察吗?她们待他以体贴的宽容谅解,因为她们从诺伊弗那里得知,荷尔德林最近又头疼得厉害。她们丝毫没有察觉这样的疼痛,他很开心,敏捷而注意力集中。在许多年以后,
这些施托伊丁家的女孩们还回想起这个“青年荷尔德林的美好形象”。您难道不能把您的里克带到我们面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亲爱的小姐,她是不会让我把她带到你们面前的,并且我也没法成为她的介
绍人,这个我必须得让我们的布罗伊林先生来做。
他对布罗伊林了解不深。他回忆起一次布劳博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