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一条门缝,门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然后犹豫不决地把脸挤了进来。
雅各布在等我,他的脸平静而安详。那个形容枯槁,面容憔悴的脸色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空洞茫然,他黑色的眼眸里没有生气。
知道我爱他之后,很难看着他的脸。这造成的不同比我会想到的要多一些,我不知道一直以来他是不是都感到这么为难。
谢天谢地,有人在他身上盖了一条被子,不必看见他伤得有多严重简直是种安慰。
我走进屋,轻轻地把门关了起来。
“嘿,杰克。”我小声叫道。
他起初没回答,久久地看着我的脸。接着,颇费了一些劲儿,他重新调整脸上的表情使之变成稍稍有些开玩笑的微笑。
“是的,我想可能有些像那样。”他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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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定把事情弄得更糟了。首先我选择了错误的地方,错过了最好的战斗,接着塞思获得了所有的荣耀。接着里尔非得像个傻瓜一样想要证明她和我们其他人一样强大,我不得不成为那个救她的傻瓜,而现在就这样了。”他朝我挥挥左手,我还在门边犹豫。
“你感觉怎么样?”我低声问道,多么愚蠢的问题啊。
“有些像石头,芳医生不确定我需要多少止痛药,所以他打算反复试验。我想他用多了。”
“不过你现在不疼了。”
“不疼。至少,我感觉不到自己的伤势。”他说道,又开玩笑地笑了笑。
我咬紧嘴唇。我永远都做不好这样的事情,当我想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试图杀死我?
警惕的幽默感从他脸上消失了,他的眼睛又激动起来。他皱着眉头,好像很担心一样。
“你怎么样?”他问道,听起来真的很关切,“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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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盯着他,或许他吃的药太多了,“为什么?”
“好吧,我的意思是,我非常确定他不会真的伤害你,但是我不确定事情会糟糕到何种程度。我醒来之后就一直疯狂地担心着你,我不知道你是否会被允许来看我之类的,那种悬念令人憎恶。事情怎么样?他对你很小气吗?如果很糟糕的话,我很抱歉。我没打算让你一个人熬过那样的事情的,我想我会在你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他含混不清地说着,看起来越来越笨拙,直到我明白他在说什么。接着我赶紧宽慰他道:“不,不,杰克!我很好,太好了,实际上。当然了,他不小气,我倒希望!”
他瞪大眼睛,看起来似乎是恐惧一样:“什么?”
“他甚至没生我的气——他甚至也没生你的气!他如此大方让我感到更糟糕。我希望他会冲我大吼大叫之类的,我这像是罪有应得??哦,受到比被人家大吼大叫还要糟糕的对待,但是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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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要我快乐。”
“他不生气?”雅各布问道,满脸的不相信。
“不,他??太好了。”
雅各布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接着突然皱着眉头说道,“好吧,该死!”他低吼道。
“怎么啦,杰克?很疼吗?”我环顾着他的药膏,手无助地挥舞着。
“不,”他用不屑的语气咕哝道,“我不敢相信会这样!他没给你最后通牒之类的?”
“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啦?”
他满脸怒容摇着头说:“我还有点儿指望他有所反应呢,该死的,他比我以为的要好一些。”
他说话的样子,尽管要生气一些,使我想起爱德华今天早上在帐篷里对雅各布的赞美。那意味着雅各布还是在希望,还是在争斗,那深深地刺进我的心口让我一阵畏缩。
“他耍什么把戏,杰克。”我平静地说道。
“他当然在耍把戏。他和我一样努力,只是他知道他在干什么,而我不知道。别责备我,他操纵~ 854 ~
' 暮光之城之月食 '的技巧比我好——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无法学到他所有的伎俩。”
“他没操纵我!”
“是的,他在操纵!你什么时候才会清醒过来,意识到他没你想的那么完美?”
“至少他没以死相逼让我吻他。”我厉声说道,话一说出口,我就懊恼地脸红了,“等等,假如那不是说漏嘴了,我对自己发过誓不会说那样的话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话的时候镇静了一些:“为什么不?”
“因为我不是为了责备你才来这里的。”
“不过,这倒是真的,”他平静地说道,“我的确那么做了。”
“我不在乎,杰克,我没有疯。”
他微笑道:“我也不在乎。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我很高兴我这么做了,我会再那么做的。至少我已经拥有那么多了,至少我使你明白你的确是爱我的,那就很值了。”
“是吗?这真的比我还蒙在鼓里要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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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难道你不认为应该知道自己的感觉吗——这样一来,你就不必等到某一天已经为时已晚,而且你已经是个结了婚的吸血鬼的时候,才突然意识这一点了——这样不是更好吗?”
我摇摇头:“不——我并不是说对我而言会更好,我的意思是对你而言会更好。让我知道我爱你,会使事情对你而言更好还是更糟糕?当这样并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时候,如果我从来都没有被告知这样的事情,事情会更好,对你来说更易于接受吗?”
他如我所愿,严肃认真地思考着我的问题,仔细想了想之后才回答:“是的,让你知道会更好一些”’他最终下决心说道,“如果你没有弄清楚??我一直会想如果你清楚的话,你的决定是否会不同。现在我知道了,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他颤抖着用力吸进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这一次我没有——我不能——抗拒安慰他的冲动。我走过这个小房间,在他的头旁边跪了下来,很害怕坐在床边,唯恐我碰到他,弄疼他,用我的~ 856 ~
' 暮光之城之月食 '额头轻轻地触摸他的脸颊。
雅各布叹了叹气,把手放在我的头发上,就这样紧紧地抱住我。
“我很抱歉,杰克。”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机会很渺茫,不是你的错,贝拉。”
“也不是你的,”我呜咽道:“求你。”
他抽开身体看着我说道,“什么?”
“是我的错。别人一再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这样让我太难过了。”
他露齿一笑,但是笑容没出现在他的眼睛里:“你想让我严厉批评你吗?”
“实际上??我想我的确这么想。”
他嘟着嘴巴,斟酌着我这样说有几分是真的。微笑掠过他的脸庞,接着他的表情扭曲成可怕的怒容。
“像不可宽恕的那样回吻我,”他对我吐出这样的话,“要是你知道你会收回去的话,或许你就不应该让别人对此那么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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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畏缩着点头道:“我很抱歉。”
“抱歉并不会使事情更好一些,贝拉,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我没有。”我轻声说道。
“你本应该告诉我让我去死的,那才是你想要的。”
“不是的,雅各布,”我呜咽着说,挣扎着不要让在眼眶中打转的泪花掉下来,“不!从来都不是。”
“你不是在哭吧?”他追问道,声音突然变回到正常的语气,他急不可耐地在床上猛地一动。
“是的。”我小声低语道,虚弱地自我解嘲起来,刚才的眼泪蒙咙突然变成抽泣了。
他扭动了一下身体,把没受伤的腿挪下床,好像打算试图站起来一样。
“你在做什么?”我眼泪哗啦地责问道,“躺下,你这个傻瓜,你会伤到自己的!”我跳着站了起来,用两只手把他的肩膀推下去。
他屈服了,疼痛得大口喘着气躺回到床上,但~ 858 ~
' 暮光之城之月食 '是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使我又跪在床边,靠在他没受伤的腿那边。我蜷缩在那里,想要靠在他炙热的皮肤上抑制住愚蠢的抽泣。
“我不敢相信你在哭,”他含糊地说道,“你知道我说那些话只是因为你想我那么做,我并不是真的那么想的。”他用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肩膀。
“我知道,”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刺耳的吸气声,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绪,我怎么反而成了那个在哭泣,需要他来安慰的人呢?“不过,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谢谢你把它们大声地说出口了。”
“让你哭泣会不会给我加分?”
“当然啦,杰克,”我挤出一个笑容,“你想要多少都行。”
“别担心,贝拉,亲爱的,会有解决办法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低语道。
他拍了拍我的额头:“我打算屈服,乖乖的。”
“更多的把戏?”我吃惊地问道,一边抬起下巴,让自己看见他的脸。
“或许吧,”他颇费力气地大笑道,然后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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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打算试一试。”
我皱起眉头。
“别那么悲观,”他抱怨道,“对我多一些信心。”
“你说‘乖乖的’是什么意思?”
“我会当你的朋友,贝拉,”他平静地说道,“我对你不会再有更多的要求。”
“我想一切都太迟了,杰克,当我们像这样彼此相爱时又如何能做朋友呢?”
他看着天花板,眼神很专注,好像他想读懂写在上面的某种东西一样:“或许??这将不得不是一种疏远的友谊。”
我紧紧地咬住牙齿,很高兴他没看我的脸,挣扎着抑制住要再次令我屈服的啜泣。我需要坚强一些,我现在不知道怎么??
“你知道《圣经》里的那个故事吗?”雅各布突然问道,他仍然读着空荡荡的天花板,“那个讲国王和两个争夺婴儿的妇女的故事?”
“当然知道,所罗门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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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所罗门国王,”他重复道,“他说过,把孩子一分两半??不过那只是个测试,要看一看谁愿意为了保护它而放弃自己的一半。”
“是的,我记得。”
他回头看着我的脸:“我不打算再让你分成两半了,贝拉。”
我理解他所说的话,他在告诉我他最爱我,他的屈服证明了这一点。我想为爱德华辩护,告诉雅各布如果我想的话,如果我愿意让他这么做的话,爱德华也会做同样的事情。我才是那个不愿意放弃我想要的东西的人,不过开始一场只会让他更伤心的争论没有意义。
我闭上眼睛,决意让自己控制住疼痛,我不能将此强加在他身上。
我们安静了一会儿。他似乎在等我开El说话;我努力思考着该说些什么。
“你能告诉我最糟糕的是什么吗?”我什么都没说的时候他迟疑地问道,“你介意吗?我是打算要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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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帮助吗?”我轻声说道。
“可能吧,不太会受伤。”
“那么,最糟糕的是什么呢?”
“最糟糕的是知道那样会怎样。”
“那样可能会怎样。”我感叹道。
“不,”雅各布摇头说,“我完全适合你,贝拉。我们俩会不用任何努力——舒服,自在就和呼吸一样。我本会是你自然的生命轨迹??”他盯着空中看了一会儿,我则等待着,“如果世界是本来应该的样子的话,如果没有魔鬼和魔法的话??”
我能看见他所看见的,我知道他是对的。如果世界是理所当然的充满理智的地方,雅各布和我会在一起,我们会很幸福。在那个世界里他是我的精神伴侣——他还会成为我的精神伴侣,要是他要求的权利没有被某种更加强大的东西超越的话,那种东西如此强烈不可能存在于理智的世界里。
对雅各布而言,这种东西也存在吗?那种会胜过精神伴侣的事物?我不得不相信是这样。
两种未来,两个精神伴侣??对任何一个人而~ 862 ~
' 暮光之城之月食 '言都太多了。这么不公平,我宁愿自己是唯一一个为此付出代价的人。让雅各布承受痛苦的代价似乎太大了,一想到这
种代价就让我不禁一颇,我不知道我是否会动摇,如果我不曾失去过爱德华,如果我不知道没有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话。我不确定。那层认知深深地根植在我的心里,我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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