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一伸手便可以夺回“青青刀”呢?
“青色刀”不是扣在“搜仇手”余默然手里的吗?
本来是的。
可惜鱼姑娘的迷魂雨却累了事,
误了大家。
眼看,孙青牙挥舞“是非剪”,以及宋展眉提剑就要攻到,但他们先后惊觉雨中有迷药,连忙掩鼻屏息,先退开一边再说。
于是,攻势因而缓了一缓。
这一缓,却是雷怖的生死关头。
雨水和阳光跟岁月一样,不会因为忠奸、贵贱、强弱而有所变异的。到头来,贫民是死,暴君也得死。有阳光的时候,普照天下,除了给囚禁失去自由的犯人不得一见之外,自是谁都可以沐照其中;雨水降临大地,遍洒甘霖,大地一样都得到滋润。
鱼姑娘是不顾一切,要向雷怖下手。
她情急。
也事急。
所以她一气把至少十二种不同的麻药和迷药下在雨里、渗在雨水中,要去毒倒雷怖。
她本来一直投鼠忌器。
可是现在已不顾一切。
——再不把握这时机把这魔头放倒,生怕在场的谁都活不了!
她手上并无杀人的毒药,只有迷药和麻药,要不然,她早就下最毒的药把雷怖毒死——也因为她现在施放的只是令人发软、失去战斗力的药物,所以,她才不怕万一错手迷倒了她的同伴和战友:
就算真的发生了,也没啥不得了——她有解药。
只要杀了雷怖,她就可以救醒误给“毒倒”的人。
她没想到的是:
在她还没迷倒雷怖之前,余默然已给“迷雨”弄得神志恍惚,把持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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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辣椒 4.多情鱼头无情尾
余默然其实中毒不深。
甚至也不曾给迷倒。
他的警觉性很高,一旦发现雨有蹊跷,立即就闭气屏息,要抵抗毒力所以神不凝、气不聚,——就是因为这样,负伤多处、气急败坏的雷怖,才能返身攫回他手上的刀,倒反杀入“名利圈”。
他一路杀了回去,至少,又杀倒了六七人。
这时候,雷怖已然伤重,而且,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的,毕竟,鱼天梁向他洒的迷药还是生了效。
他心中惊恐已极,但仍十分强悍,见人就杀。一路子入了客栈。
这时候,客栈内一片昏黯,死伤狼藉,血流遍地。
他是踩着地上的尸首退杀回客栈的。
名利圈内虽昏沉黝暗,但仍有两处,各点了盏油灯,所以还勉强可以照见店内的情势。
——这时候,居然还有人仍有心情胆敢挑灯观战?
谁?
是那两桌的人。
这里再重复一次:
一桌是二少一老:一位漂漂亮亮的贵介公子/一个斯斯文文的羞怯青年/还有一个脸肉横生容貌猥琐的老头子。
另一桌坐了三个人:一个面色蜡黄、无精打采的青年/一名高大威猛凶神恶煞但也有形无神的大汉/一个是所文秀气白皙清雅但也有神没气的书生/另外站(不,其他是一直动来动去,挖鼻孔掏耳垢剔牙缝的老是没安静过片刻)着的是一名长得很可爱、很神气也很嚣横的大块头少年人。
就是他们。
就是他们这两桌人在此时此境点了灯。
点亮了灯。
——燃灯,在他们桌上。
有刀。
雷怖手上又有了刀。
有了刀的雷怖,虽然还是很惊惶,很狼狈。受的伤还是很惨重,但他不知怎的,忽然变得很恐怖起来。
他又变成了恐怖的雷怖。
因他手上又有了刀。
手上有刀的他,又变成了“杀戮王”雷怖!
雷怖的伤口仍在淌血。
他的心仍狂跳不已。
他还在怕。
他也是人。
他怕死。
是人都怕死。
可是,他跟刚才的惊恐,却很有点不同。
因为他手上已有了刀。
他知道这些人都如狼似虎的要跟他拼命、要龋蝴的性命。
他明白。
——这些人把命都豁出去了,主要是他自己逼成的。
因为他杀戮太重。
——他们不合力杀了他,他就一定会一个人杀光了这些人。
他因一时失策,错估计了这些人众志成城、联手拼死之心,所造成可怕的反扑。
他几乎因而身死当堂。
所幸,他又夺得了刀。
——尽管那不是一把趁手的刀,但毕竟仍是刀。
他杀人店里,只求歇得一口气,回上一口气,马上就反击。
杀!
——杀光了这些联手起来几乎杀了他的人!
一个也不留!
这时,他正退到一张推翻了的桌子前,疾退的身形陡然一顿。这面桌子正靠墙掀倒,桌脚正抵在墙上,一地都是散筷碎瓷,菜肴狼藉,雷怖踩了一脚,几乎摔跤,由是他马上警觉到那儿有一面半翻的桌子,立即止住了飞退的身于。
好了,他现在是背有所靠了。
他决定重新振作,与敌人决一死战。
——反正,敌人剩下的已不多了。
万一敌不过,他只要再杀几个,慑住大家的胆子,再扬长而去。
他试过这种场面:有两次,明明已筋疲力尽,不能再战了,但因为他杀戮的余威,唬住了众人,他又强忍伤痛,强撑到底,结果,大家只有眼巴巴的目睹他从容而去。
其实,那时候只要有人再跟他拼命,哪怕是再一刀、再一剑,再一招,只怕他都抵挡不住了——但到底还是让他慑伏全场,安然离去。
他此际已感心悸,心知已难大获全胜、杀光敌人,但他仍有寄望:
至少要抖擞神威,威压全场,让自己安然渡过这一劫再说。
能的能的……
——他告诉自己。
可以的可以的!
只有希望,才有可能如愿。
——他安慰自己。
只有相信会发生,才有可能发生。
烛火幽黯,凄风苦雨,伺雷晌天外;然而,他心中斗志却盛。
他要先回一口气。
——先定下来,喘上一回气再战。
却没料,就在这时候,他的腿弯一辣,脚跟一热。
——不好,中伏了……
他马上扑了出去。
掠了出去。
然后他马上发现自己已站不稳了:他的左脚跟已给人扎断,右腿弯筋脉亦给挑断!
由于他己站立不稳,所以,几乎是立即给七人个正上前围杀他的人“逼”了回来。
他不是走回来的。
甚至也不是退回来的。
他是“滚”回来的。
——他的脚已不能站立,除了“滚”,他还能用什么办法?
难道用“爬”不成!?
一下子,他已给人废了一双脚。
一刹那,他杀出重围的梦已碎。
——他现在连求活都顿成疑问:
谁令他变成这个样子,还一败涂地?
——他到底“折”在谁的手里!?
两个小孩子:
鱼头和鱼尾。
——在一开战的时候,他就屡下毒手胁持、追杀的两个小孩子!
鱼头和鱼尾,的确是两个不起眼,也不惊人的小孩子、小人物。
但在这个关节眼上却起了反败为胜、决定性的作用。
因为他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等:
等待机会下手。
忍耐报仇。
坚持杀敌——要是杀不了敌,至少也要伤敌。
等待。
忍耐。
坚持。
等待、忍耐和坚持,无疑是三个“成事”(尤其是成大事)
的必备条件,就像是一个鼎必须要三只脚撑持。
鱼尾和鱼头却是一直在等、忍、坚定不移的要暗算“杀戮王。”
他们自知若凭力拼,必非雷怖之敌。
他们已尝试过——若不是鱼姑娘刻意维护,他们只怕早已成了两条死鱼。
所以他们决定,“退而结网”。
他们乘灯色昏暗,就躲在这掀翻了大半的桌下——这桌面正向着正门口,除非是霄怖不杀将回来,要是倒杀回来,多半会经过这儿.至少,也会掠过这里。
他们却没料到,雷怖非但停在此处,而且还打算以此为据,进行反扑。
鱼头鱼尾,终于等到了,就下再等,忍着了,便不再忍;坚持有了结果,马上付诸行动,否则,几乎就会消失、离去、甚至永不再来,等待忍耐坚持,全都会成了委屈、落空和错失了。
鱼头发出了他的小眉十字枪,一枪刺在雷怖的腿弯上,斜斜一辣,连筋带肉,一齐挑断——那些血肉筋肌,还仿佛很多情的黏在他那出于无声松石锭色的枪尖上。
鱼尾则无声无息的递出了他的十字挝。
挝作青金蓝彩,同时刺入雷怖的足踝,横着一拖,雷怖的一只足踝连同脚跟,连皮骸带骼,全都报废了。
这一招绝对毒辣。
也十分无情。
——有情的仿佛是二人未下杀手,只对雷怖的双脚下手,故一时未要了他的性命!
但更无情的是他们未向雷怖上身下手——若是,至少,雷怖上身充满了戒备,且运聚了“杀伤力”,鱼头鱼尾就算偷袭,也不一定能一招伤得了他。
——要是一招还伤不了他,又焉知谁杀谁!
没想到,这种小眉小目的暗算,却正好重创了一向是大杀大砍的雷怖,造成了他的“致命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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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辣椒 5.为死亡而生存
雷怖趴在地上。
他狂吼。
痛楚使他清醒,也使他崩溃、绝望。
他很清楚地知道他的一双脚,只怕得报废了。
更可怕的是,敌人就趁这个机会,不住的拥了上来,一齐向他下手。
他的刀仍在他手里。
他也极力抵抗。
他可不想死。
他要活下去。
——可能吗?
谁都不想死,但到底仍是死了。
人可以说是为死亡而生存的。
——活一天就是一天,活片刻便是片刻,直至死亡为止。
能好好的活着,谁不想活?
——可是,死活岂能由人意!
冲上来的人,个个都想他死,人人都要他死。
他滚在地上,刀光如雪,又砍倒了两三个人。
——受了伤的怒虎,毕竟不是几头小狗可以凌辱的!
可是冲上来的人,都杀红了眼。
他们手上都拿着兵器,掩扑上来——没有兵刃的,抄到什么便是什么,有的用木拴、门板,有的用凳子、椅子、桌子,有的甚至用筷子、烛台,一见他就疯子一样的猛插、狂戳、怒砸。只有一个目的:
杀死他!
雷怖畏怖已极:
他知道自己快完了。
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这些人疯了!
这些人疯了一般要杀他,是因为他把他们杀疯了!
他也太大意了!
他没有忽略小童的“用处”:战斗一开始,他就利用攻袭这两个小孩子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以及胁持场中的高手;可是他还是忽视了孩童的“作战能力”,——就算他们在良善平和的时候,也足以使家长耗尽心血,鞠躬尽瘁,为了抚养**,因而折寿患疾,不可胜数,甚至还不知何故而死,更何况是他们对你有敌意!
雷怖就是小觑了他们反击的能力。
所以他趴下了。
站不直了。
一时间,他挡过了几只碟子,又格住了一支拐杖两柄刀。
还有一把算盘,同时还避过了三支燕尾镖、两颗铁莲子,还反砍倒了两个人。可是,他还是给人踢了一脚(这一脚踹得足以让他呕心呕肺的),又用热水烫了一身,且给人在臀部戳了一刀。
他负伤严重,刀法愈乱,忽然,发现手里拿的不是刀,而是一条蛇。
蛇向他张口欲噬。
他急急弃了刀,才知道又是一次幻觉。
可是刀已没了。
敌人却更多了。
这次,轮到他咆哮狂吼,身子滚到哪里,手上抄到什么。
就用那“事物”拼命到底。
他拿到一条皮鞭,便鞭倒了两个人,最后给人夺了,他又抄到一只马鞍,当着藤牌,打了十七八招,才又给人用大坝刀所崩了,可又给他捞了一事物,挡了七八招,还扑倒了一名敌人,才知道那是一截人腿!
这时候,烛光明灭,光线昏暗,大家已杀晕了、打疯了。
雷怖犹在顽抗。
他手上夺得了一只钢锏,挥舞几下,钢铜变成了钢箍,在他右臂重重箍了一下,顿时鲜血淋漓。
他连忙弃锏,又抢得一把金钩,一钩勾下一名敌人的头,再勾,金钩却成了一只鸟啄,向他迎面“啄”来!
他急急弃了钩。
钩子呛然落地,又变回钩子。
他憬悟那是幻象时,又吃了一记闷棍。
他劈手夺了狼牙棍,单手舞棍,呼呼呼打了几下凶的,扫了几招狠的,把敌人逼出文外,忽尔,棒子又变成了一条大蜈蚣!
他看见眼前有一人向他闪扑过来:
那是鱼天凉!
他顿时省悟:
那一定是幻觉!
——他手上的一定是狼牙棒,不是蜈蚣!
没那么粗、那么长、那么大的蜈蚣!
对方就是要他弃棍,才对他下毒手——一切幻景,都是这死婆娘搞出来的烟雾!
所以他挺着棒,抵死不放。
他用棒子反击,不意,“棒子”却“噬”他一口!
——那真是蜈蚣!
这时候,他已眼前发黑,金星直冒!
他已支持不下去了!
鱼姑娘已掩扑到他右侧。
——那钢箍仍“咬”祝蝴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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