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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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敌-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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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字。

终于写了一个“活”字。

“活”是他的希望。

他的一切。

人说友情虽然重要,爱情价更高,但若为了自由,两者皆可抛,可见自由是何等重要——可是,如果没有了生命,“自由”又有什么意义?

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来。

他本来要一口气写十三个“活”字,可惜才写了第一个,他已气衰、力竭,好像五脏六腑,全空掉了,流出去了,泄光光了。

随后的字,笔划愈简。

他再写了个“不”字。

之后,他只能收笔一撩,追了个“了”字。

“活不了”。

“活不了”便是死。

所以他死了。

——死的甚惨,身断二截,血流一地,肠肚外泄,一时却仍未气绝!

局升冲是活不了。

其他仍在活着的人,则是“受不了”。

剩下的是三十一人。

三十一个惊弓之鸟。

雷怖横刀站在桌子上,拭刀舔血。

“今天真过瘾。”雷怖全身都发出一种鬼怪般的神采来,“我要血洗名利圈。”

然后他遥对鱼姑娘道:“我至少还要杀四十四个人,才轮到老子来俞你——你不要急,一定会等到这一刻的!”

鱼天凉听得寒了眼,寒了脸,也寒了心,但心头却不油升上了一个疑点,逐渐扩展为一个疑团:

——四十四人?

这儿不是剩下三十一人吗?哪来的四十四——加上自己,四十五人呢?

这老狂魔是杀昏了头,计错数了不成!?

其实当然不只是鱼姑娘这么想,孟将旅跟好些在场的人,都生起同样的疑惑。

可是,就算他们生了疑惑,有了警惕,也都没有,至少,不能改变惨案的发生,以及流血的事实。

有时候,有些人的确能及时省觉危险的发生,憬悟危机的存在,不过,一样没有用,就像马车冲得太急,要往山崖跌堕一样;又似大火冲天,人却给困在高楼;或者持有强大兵器的劫匪入屋一般——你除了知道形势不妙,还能做什么?

有时候,就只有等死。

——等事情的发生。

与其如此,还不如完全懵然不知还不那么痛苦、煎熬。

能够改变结果的,也许只有命运。

天意。

——当敌人太强大而自己又太荏弱的时候,除了逆来顺受,还可以怎样?

所以自己一定要够强、够大、有足够的强大,来应付任何变化打击。

只是,当变得够强大的时候,人,偏偏又喜欢去打杀比他们弱小的东西。

是以,无休止的斗争,弱肉强食,物竟天择,就成了生存下来的铁律。

可悲的铁律,制造出来的,当然就是悲剧的结果。

雷怖的活一说完,就出刀。

外面天色大变,风涌云卷,山雨欲来。

刀光满楼。

一闪而逝。

——这次谁死?

谁中刀?

剩下的三十一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仍活着,谁都没事。

——至少,这一刹间,谁都没有死,仍然活着。

大家随即又忙着审视自己,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像布拉格和周升冲一样,断开了几截,而自己仍浑然不觉?

当发现自己没事,顿时舒了一口气,又去打量别人,看对方是不是着了刀依然不知?

一干武林人物、江湖好手,只面对一个拿着刀的敌人,居然仍如此惶恐,这般慌乱,这样惊惧,真是一件狼狈、尴尬的事。

遇上“杀戮王”那样的敌人,他们还没吓得跪下来求饶,已经算是有些胆色、要有相当勇气的了。

——雷怖的刀,足以杀戮任何人作战的勇气。

一声惨呼。

惨呼一声接一声,此起彼落。

不在屋内。

在屋外。

木板墙像豆腐一般被切开,划破了一道七至九尺长的缝,风雨在这空隙间倒灌进来。

血雨喷溅而入。

人在外头,本来隔着板墙,突然中刀,哀号横死。

一杀三人。

一刀三命。

雷怖不仅杀屋里的人,也杀店外的人。

里里外外.都是死人。

——看来,“名利圈”的灾难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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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辣椒 1.不死传说

楼下杀戮苦斗,楼上也诡异残酷。

刚杀了他弟弟文随汉的天下第七,一脚把他上半身踹到楼下去,然后就低下了头,仿佛有点悲伤,好像在沉思。

“嗒嗒嗒嗒……”

血在滴落,愈积愈多,形成了一瘫半液半固的血糊。

血是自屋顶上淌落下来的。

有几点,还滴落到陈日月身上。

陈日月身上穿大红的衣衫,血滴在他的衣服上,只红得更深了些,并没有太显眼的分别。

但也有几点血,滴到他脸上,颊上、额上、颧上……那效果就很怵目惊心了。

由于他身上的衣也是鲜红色的,加上他脸、颈、额上的血,让不知就里的人乍看之下,还以为他伤得很重,伤得连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

可是陈日月没有动。

他没有移开。

他心中只狠狠诅咒:天杀的!为啥今天偏要穿红色的衣服!

——公子曾用高妙的术数跟他算过:红对他不利,九字对他也不祥!

正好这是第“十九”房!

恰好他今天穿的是红衫!

——他今天之所以穿起红衫红裤来,其实都是为了那该杀的叶老四!

无情替他算出不利红也不合“九”,他平时留心,察觉也确如是。譬如他有次穿红色衣衫,便无故的给一个女子掴了一巴掌。一回攻破匪党,这头才搞下对方的红色风筝,那头就给风筝的线划伤了手,之后整只手肿得猪蹄似的,才知道线是玻璃片造的。且淬了唐门的毒——幸好公子有解毒之法,不然,那只手算是废了。

“九”的数目不利,也一样灵验。

有次他住“九”字房,才睡了一吨,给虱子咬得全身又痒又肿,后来还发现阴虱在他体毛己生蛋罕卵,搞得他足足痒了九天,才把虱子彻底消除。一次是随公子跤案追迹,遇上巨盗“九大鬼”,他差点命丧当堂。

就连赌博:遇上九或三个三点的骰子,他也一样败的,全军尽墨。

可见今天他穿红色衣衫,是故意的。

故意跟叶告怄气。

因为前天叶老四笑他不敢穿红的,他也反唇相讥:叶告也不敢穿黄的——皆因公子也批了他的命:不利五,不合黄。

于是两人打赌,不信邪,明儿(即今天)随公子“办大事”的时候,一个穿黄,一个着红,看有谁不够胆的,以后见着对方便得鞠躬叫三声:“干爹!”

这一赌,使得陈日月今天果然穿了红的,而叶告也着了黄的。

以目前的情况而论,的确不利。

而且还非常的不利。

——万一摘不好,还有杀身之祸!

因为他们遇上了一个恶魔。

———个连自己亲弟弟也杀得毫不手软、决不心软的、令人不寒而粟的狂魔。

而今,这恶魔似在寻思,似在聆听。

——他在想什么?他在听什么?

听到这里,他忽然抬头,血脸展示了小半个诡异的阴笑。

“真好,”他说,“楼下也一样,变成了个血肉屠场。”

然后他单目寒芒暴长,晚道:

“你再走近,我杀了他!”

他是向叶告晚喝。

铁剑叶告险险躲过文随汉那两记“点点虫”后,摔了一大破。

再起来时,“宫贵杀人玉”已成了两截,他见陈日月此时仍居然不动,知不对劲,想悄悄逼近,救走阿三再说。

但却为天下第七所喝破。

叶告哈哈哈哈哈笑道:“你要杀他?小事!小事!你杀他吧,我跟他向来不和,我讨厌死他了,你把他早宰了早好。”

他一面说,一面抄着铁剑,试探着向前走了一小步。

天下第七好像想说话,可是,叶告听到的,却是“滴滴滴滴滴”。

这是什么声音?

外面暮如黑手,翻云覆盖而下。

尽管屋瓦已给剧斗掀翻大半,但栈内光线依然很黯。

且谈。

天下第七仍在床前。

床前是房中的阴影深处。

叶告一时看不清楚,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声音,但肯定是从天下第七那儿传来。

他只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好像是在传说里不死的魔神。

这时候,他身边没有无情公子。

他一向与人对敌,多有无情在后支撑,或指点、授意、教路。

而今,就连他唯一的战友,不但是跟他最合不来的,而早还是四个同门中最没默契的,同时也好像失去了应有的灵敏反应,不大对路。

——究竟为何如此?他现在也还没弄明白。

他现在没办法,只有大着胆子拼一拼。

他在四剑童一刀童里,年岁其实是最大的一员,但也是最没胆的一个。

他不像陈日月。

陈日月怕辛苦。

他不怕。

他不似林邀得。

林邀得不喜欢与人正面冲突。

他也不容易害怕。

他也与何梵不一样。

何梵怕邪门的玩意儿。

他一点也不怕。

他更与白可儿不同。

白可儿嫌脏怕臭。

他才不怕那些。

但在“四剑一刀童”里,他却还是公认最胆小的:

尽管在外形上他最恶、最凶、也最豪壮,却也不改别人的观感。

连无情也这样看。

那是因为他说话论事,多没有自己的意见,喜欢东抄西袭。

遇到问题;困难,常不肯即时面对,而多方逃避,到要负责任的时候,他又诸多推倭、卸膊。

所以,他外形比较凶恶,但实际上却是比较心软良善的人。

胆量勇色,反而不如白可儿的刚烈、陈日月的尖锐、林邀得的豪迈、何梵的坚定。

因此,他常给目为在公子身边的亲信中,比较懦弱的一个。

他为这一点,很不服气。

今天,他面对如此一个不死人魔、杀人狂魔、恐怖狂魔,他的确很想试一试自己的实力……

——只要胜了,制伏了对方,杀了这狂魔,他就名功天下,名扬江湖!

看谁还敢说我懦怯!

——可是,这人到底伤得有多重?武功到底有多高?他还有什么杀手锏?阿三现在战斗力如何了?他可一概摸不着底儿……

这一战可有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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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辣椒 2.雨……

因为仍没有把握,所以他又横剑当胸,试探着再跨进了一步。

只一小步。

这一步迈进,还得先用响话掩饰:“我知道你已身受重伤……你已流血过多……你已是强弩之未了!”

天下第七仍然没有反应。

——那是血水自高处滴落的声音,“嗒嗒嗒嗒嗒”,就滴在陈日月的身上,但滴滴滴滴……的微声只传自天下第七之外。

那肯定不是高飞断体血水滴落的声音。

那细微的“滴滴滴滴”之声依然隐约传来,使叶告有点误以为开始下雨了。

“误以为”是因为:他确知没有。

——因为他就站在屋顶的那个大破洞下。

——雨若是下来,他一定会先感觉到。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第一个反应是:

天!

霹雳一声。

银蛇划破长空。

苍穹一亮。

房内也一亮。

只一亮:

那就够了。

叶告一向眼睛很利:无情教他暗器,先锻练的就是目刀。

他的目力也训练得最好。

他在这一刹看到了:

天下第七站在床前,浑身都是血。

他左目有一个血窟窿,血水一直淌到他鼻头,但他鼻梁也已成了一个血洞,于是血液又自那儿积聚起来,直至盈满了。

便溢出来,一直往唇角流去。

这时候的天下第七,大概是要说话,想说话吧,以至他的嘴角一颤动,话没说出来,血已不住倘下,有的滴落到肩上、衣上、他的衣衫早已给血浆结成一疤疤的硬块了,有的直接流落地上,又流成了一条小小的水道,一面增加,一面凝结,那“滴滴滴滴滴滴”的声响便是这血水流注的声晌。

这时候的天下第七,不像人。

像一个狂魔,死了复活,带一身惨血。

如果他像人,也只是一个活死人。

——一个血人。

叶告借闪电一瞥,初是一惊。

吃了一大惊。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凄然可怖的人:

而这人居然未死,仍活着,还战斗着!

——大概,纵不死也仅剩一口气吧?

他都是给对方的恶形恶象吓得连退了两步:

那好不容易才逼近的两小步就给他这一退“抵消”了。

但随即他又为之大喜:

对方伤得那么重,且还滴血有声,自己还怕放不倒他么!?

——还怕他作甚!

是的,他雄心大作,斗志大起。

“阿三,这厮不行了。”叶告招呼道:“猪一肝,猪小弟,牛三肺,牛老兄!”

他在这时候忽然叫出这种好像胡言乱语猪狗牛马的辞儿,乍听好像是情急失控,全无意义,其实不然。

他说的当然是暗号。

这号语是跟陈日月“招呼”:

“猪一肝”——他要发动攻击了!

“猪小弟”:你一定也要配合。

“牛三肺”是我主攻,你掩护。

“牛老兄”意思是”我一退,你就放暗器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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