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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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敌-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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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赌博:你赌输了,可能只是不够运气,也可能是不够沉着,或不够本、不够冷静、或收手不够快而已。

很多人赌博,输了就怨天骂地,说自己倒霉,运气坏到了顶点,内疚、懊悔、恼恨、怨艾,自责,无精打采,垂头丧气,找人出气,甚至一死了之。

错了。

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就算你不知好歹,不懂进退,倾家荡产,也没啥大下勒。

只要还没死,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

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既赢不了,戒掉就是了。

输不一定是坏运。你赌输了,只要在从事别的事情上仍然肯付出一流的心力与精力,一样可以成功,也一样可以有成就。

输赢只是因果。现在你得到的,可能是前世你失去的,也可能是来世你将失去的。得愈多,可能失愈多。失愈多,在另一方面而言,也可能得更多。也可能赢的,其实是你过去失去的,输的只是你未来本来应有的钱。

是的,输不足为耻,赢不足为豪;每次输均一定心忿不值,其实不必不平,这是正常的,人皆如是,有谁会说自己会当输的?每场赢也不必高兴,你今天赢的,可能已埋伏下你明天的惨败,使你以为一时的幸运足以为惜。

就算是豪赌,也是好事,如果你善于将之当作一种经验。

那就相当宝贵:有什么比一掷万金在弹指间便使定富贫更过瘾、痛快、也无瘾、痛苦的事?只有这种大赢大输才读一个真正高手在人生的刹瞬间悟道、了却梦幻空花之执。

不到地狱走一遭,岂知人间疾苦?

堪于比拟的,大概只有武林间、江湖豪士的决战、比斗、生死一搏了。

那也是大死大生才能大彻大悟。

就连风花雪月、声色犬马亦如是。要真正彻底成道,不一定也不必要在深山大泽,而是应在人间地狱。

所以输了,不等于失败。

输的只是钱,记住,别把人格和心,都一齐输掉了。

那多不值。

——一个不怕输,也享受失败的人。

本身就是一位常胜将军,一个成功的人。

失败只是尚未成功。

那么说,陈日月呢?司空残废呢?

他们现在己各给迫入了险境。

谁将惨败,谁能反败为胜?

——谁只是输了,还是死了?失败了,抑或是终于能战败了失败,取得成功和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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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辣椒 24.落雨,落鱼

陈日月退近床边。

退无可退。

——再退,只怕就要踩在天下第七的身上了。

天下第七的伤才刚止了血,使之暂不致恶化,也保住了性命,可是,任不是铁打的人,受了这种伤,必是十分衰弱、脆弱。

不但不经打,也禁不起践踏。

可是陈日月却做了一件事。

他连被带裔抄起包裹着,床单仍透湿着血渍的天下第七。

往鞭梢一迎!

他就用天下第七来挡这如狼似虎、追风卷云的一鞭!

——你们闯进来,目的只不过是要救这个人!

——好!就看你敢不敢将他一鞭打死!

打死了人,就救不活了,你们任务就形同失败了!

所以陈日月有恃无恐。

——谅他们也不敢下毒手!

他双手一抱,揽起了天下第七,往鞭锋一迎:有种,就打死他吧!

如果收鞭,他就随鞭势欺入中门,甚至把天下第七空投了过去,看司空残废如何应对、怎样接招!?

陈铜剑可谓胸有成竹。

可是成竹在胸,不等于已成事。

司空残废的确好像没意想到他有这一招。是的,鞭势确是在半空顿了一顿,挫下一挫,也缓了一缓。

缓是缓了,但没有停。

只那么慢了一慢,鞭尖依然卷噬陈日月——甚至不惜将天下第七也格毙于鞭下;而且,脸上还在这刹瞬之间,展现了一种得偿所愿、正中下怀的狞笑。

这一刹,陈日月也暗道不好。

不妙。

看来,是算错了!

——谁道,这些人闯进来,竟不是为了救人吗!?

在这刹那间顿悟己迟,眼看天下第七的脖子就要给鞭子打个稀烂,可是,天下第七的头、突然换成勒一把剑。

鞭子就缠在这把剑上。

剑是铁剑。

司空残废怒叱,全力收鞭。

剑在叶告手上。

叶告是个少年人,可是臂力奇大,司空残废扯之未动。

剑是铁剑。

人像铁人。

司空残废正发力力扯,陈日月已老实不客气,双手一张一合,又是十七八件暗器,像落雨一般向他招呼了过来。

司空残废确有过人之能,他以金鞭格、砸、扣、锁、硬生生把暗器一一汀落,另一手依然不放开仗以成名的蟒皮鞭,仍要把叶告扯拔过来。

——要是真的暗器,那还算好。

更糟的是:有的“不是”暗器。

——至少不能说是“正统”的暗器。

因为这些“暗器”中,除了铁莲子、七棱镖、五花芒、透骨钉之外,还有一些可谓稀奇古怪的“东西”。

其中有拖鞋、袜子。

甚至还有毛虫和鱼!

——试想,陈日月一扬手,天上地下,都落下了一陈骤雨似的,有的竟是一条条的活鱼!还有的毛虫,壳黏贴在金鞭上,挥之下去,那可真够瞧的!

司空残废一时哇哇大叫,心烦气躁之间,不免吃了一两软的暗青子,一乱神间,又着了两记真的硬的尖的利的暗器。

这一来,难免吃痛、露了破绽。

偏在这时,小鸟高飞却遽降了下来。

红裙遮脸。

袜子罩头。

司空残废及时避过了迎面一脚、但手腕仍是遭高飞一脚踢个正着,金鞭脱手飞去。

这还不打紧。

却也就在这时候,他仍在发力牵扯的长鞭,也不知怎的、叶告好像把桩不住,一扯便如飞地给他扯了过来。

而且还是飞快的扯了过来。

司主残废已知不对劲,但他金鞭已失,无法防可,长鞭又为叶告所控,借力反欺,趋势而入,司空残废正要聚精会神对付这小子的铁剑,却乍见对手身形一矮,一出脚已踹中了他。

别看这只是少年叶告的脚,却足以把司空伸君踢飞起夹,穿墙过壁,一路摔摔跌跌,滚滚到了楼下。

叶告这一脚,把司空残废也踹飞出去,跟陈日月这一手“落鱼手”神乎奇技的暗器一样,足以名动江湖。

司空残废当然有所不知:叶告年纪虽小,腿功却极老到——当然了,他的授业恩师,毕竟是四大名捕中脚法第一的追命:崔略商!

司空残废这一路滚了下去,使得楼下搞乱的钟午、黄昏等人这才真正的绝了望。

连“主头儿”也如此夫利,只怕此次行动己无望矣!

三人刚联手打退了司空残废和他的得意门生于寡,于宿,正一同望向剩下的一名敌人:

孙收皮。

他们真的有些“意犹未尽”,因为作战方酣,且连连报捷,可以说是,正打得兴起,还未过尽了痛,只见技痕,又觉手痒,颇想胜完再胜。

但看“山狗”孙收皮的样子,却似无意接战。

他只是观战。

也观望。

特别是向那床上的人,一度给陈日月“抄起”当“挡箭牌”的天下第七,观看得十分仔细、入微。

这时候,因为速然移动的关系,本来铺在天下第七脸上和裹在身上的被褥,有部分已散落了下来,掀翻了开来。

孙收皮可一直都没有出手相帮:

对司空残废和于寡、于宿的遭狙和反击,他完全没有插手,好像他跟这些人不是同一路子的,只是像在酒楼茶馆里偶然碰上的人客,在同一张桌子上“搭柏”而已

不过,他只是没有出手帮“开阖神君”师徒三人一把,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动手。

有。

他是有动手的。

是。

他是有出手的。

他动手很快。

快到无伦。

他收手也很快。

快到绝伦。

快得不像是曾出过手。

他出手很怪。

他不是向小乌高飞、陈日月、叶告任何一人出手,而是向天下第七!

那一刻,正是陈日月图以天下第七来搪祝壕空残废的攻袭,而叶告正吃住了司空的长鞭,高飞正踢飞开阖神君的金鞭之际。

他就突然得像突如其来似的,突然就掠到了陈日月身前、突然出手,突然做了一件十分突然的事:

他一手就抓了过去——

向天下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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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辣椒 25.凄凉的鱼

倏忽。

——如果要形容孙收皮这一次出手,大概最贴切的、就只有这两个字。

如果这一手抓向陈日月,他是不是能躲得过?

答案是:

陈日月根本没察觉对方攻出了这一抓。

直至叶告事后跟陈日月检讨的时候,才道出孙收皮曾攻出这一招,陈日月也才知道“山狗”已出了手、出过手,而他居然没发现,也未瞧见。

要是孙收皮的这一招是叶告,他又能否招架得住?

回答是。

叶告原来一直不知道孙收皮是何时及从何方向探近来、探过来的。

也就是说,他只来得及瞥见孙收皮倏然出手:出手就是一抓——可是他事先并未察觉孙收皮已然掠了过来,正如陈日月只知道孙收皮欺了近来,却不知晓他已出了手、抓了那么一抓一样。

——是的,如果孙收皮总管这一招若是攻向叶告或陈日月的话,您想他俩能避得了吗?

不过,孙收皮在展动身形飞掠及出手一抓之际,小鸟高飞则正腾空飞起。

他居高临下。

——也许。他“飞”得那么高,并不是为了要躲避司空残废的攻势,甚至也不是为了要撞破瓦面的碎砾扰乱其防守,而是为了要监视和牵制孙收皮的攻势?

他从高处看下来,对孙收皮飞掠、出手,他都历历在目。

不过,他虽然明知孙收皮己掠起了身子,出了手,但他仍是来不及阻止。

——看见,并不等于能阻止。

幸好孙收皮攻的不是叶告,也不是陈日月。

而是天下第七。

可是,在这一刹,急降而下正要对付司空残废的高飞,心中却有一种古怪且奇异的感觉。

他的感觉来自皮肤。

他的肌肤竟炸起了鸡皮疙瘩

小鸟高飞凭过人医术,加上腿法,轻功,成为江湖三绝,有人甚至称他为“小追命”,盖因为他轻功、腿功,部能与追命媲美、比拼,而在歧黄之术方面,可能犹有过之。(虽然他自己就从不敢承认这个赞誉)。他以练身法之胆大(有人以为轻功高的人善于逃跑,必定胆小,其实决不然。要练上好的轻功,得飞檐走壁,窜高伏地,非过人胆识根本练不成,也不敢练),医道之小心(对症下药,把脉判病,非得要精明细心观察不可),称颂江湖,成为这一干既非官道也不是绿林的道上哥儿们的生佛、首领,今日,却不知怎的,乍见孙收皮只这么一动、一掠、一出手,尽管都不是冲着他的,他已有点不由自主的胆战心寒、头皮发麻了。

为什么?

他也说不上来。

只不过,他从高处俯瞰,可以看见孙收皮的头顶。

不,头皮。

孙收皮已秃了顶。

他的头发口贴着两鬓衍生,头顶及近额处,已空出了一大片青白色的头皮。

他头上清晰的凸现了两个发旋。

——这两个发旋所形成的滑纹,让居高临下的高飞乍看起来,配以稀疏的发根,好像这人头上,还有另一副五官、另一张嘴脸。

如此而已!

除此无他!

可是,胆大心细的高飞就只瞥了那么一眼,不知怎的,就觉得心有点惊,魄有些动,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至他揉身欺近司空残废,趁他分心要对付叶告和陈日川之际,踢出了他的“裙里脚”之际,心中仍盘旋着这个不解之惑:

——他到底是谁呢?

——怎会使自己如此震怖?

当他们三人联手,把“开阖神君”司空残废也打飞出房外后,战志旺盛,意犹未尽的三人中,久历江湖、屡经战阵的高飞,心中依然有些耿耿之疑。

可是孙收皮明显的不想打架。

他身形只动过一次,伸出过一爪——甚至也不是攻袭,只掀开了缠裹在天下第七脸上的毯子,就立即收了手。

看起来,他的笑容像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他一个人独立在一旁,像一条孤独而不太合群的鱼,神情间还带点谦卑的凄凉。

——那跟高飞在居高临下俯瞰时所看到剽悍、狂暴、整个躯体的骨胳似可在刹瞬间扭曲、发胀的形象,有很大的不一样。

这时.司空残废已“飞”出去了。

天下第七已跌回床上,被褥全都散落在一地。

陈日月、叶告、高飞分三个方位,盯住了孙收皮。

孙收皮却和善地笑了起来,边摇着手、边很谦卑的走向前,边打恭作揖的道:“我们弄错了”。不好意思。原来不关我们的事。我不是来打架的。我只是来旁观的。你们慢打,我先走了。”

他就这样走过去了。

毫无敌意的走过去。

全无防备似的走了过去。

走过去叶告那边,拉拉他的手。

走过陈日月那儿,摸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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