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都被他尽收于手。放在鼻端轻轻一嗅,又引来无数疯狂娇嗔。
就在所有佳丽都为之疯狂时,隐在窗边的一名白衣花娘讥诮一笑,俏丽美眸中冷冷地写着两个大字:无聊!
顾言曦淡淡地扫了洛秋离一眼,开口道:“丞相大人果真不负风流,一手狠绝肃杀的‘天罗地网’,在这里居然被你用得风采斐然。”
洛秋离闻言轻笑数声:“顾言曦,你若不是非要披上这样一件乌漆摸黑的硕大斗篷,恐怕此时也能风流如许。”他眉眼一低,故作沉吟:“何止风流,怕是要容动全城了!”
“丞相过奖,在下不过一乡野鄙夫。比不得阁下的‘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呵呵,顾兄又知道了?”他多希望有一天,顾言曦可以问他一句“为什么,怎么回事”,而不是总跟他说“我又知道了,我现在只是想找你证实一下而已。”
“此次出征本该低调行事,你们却突然搞出这么大阵仗。很多事也就显而易见了。” 顾言曦的头罩在黑色的兜帽下,声音也比平常更低更淡。
“熹王说,他做事向来不爱将就别人。大军既要出征,也该摆个出征的架势。”这是那天李慕歌交予他的第一件事——肃清国都及其周边的所有细作,以便他可以大张旗鼓地为军队送行。如此大费周章,或许这件事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新君上任的“好大喜功”,但曾在军队中磨砺过的洛秋离却深知“军心”的重要性。所以对于这一场势在必得的胜利,李慕歌的这一次费尽心机的鼓舞军心也势在必行。
而他所誓死追随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心如明镜,洞若观火!脚下踏出的每一步都令人敬服。
顾言曦看着洛秋离那自然而然上扬的嘴角,与眼中为李慕歌毫不掩饰的骄傲,心底划过一抹欣然:广帛,看来就算没有我,你此生恐怕也不会太过孤单。
“既然各国的细作已被你一网打尽,那从盛乐到虞城的沿路形式恐怕也就毋庸操心了。”他的声音中不由露出一丝愉悦,看来有这小子相助,这一战会省心不少。
洛秋离耸耸肩:“那是当然。你这一路大可放心前行,高枕无忧!”
大军出城后,以极快的行军效率,仅用了三日,就到达了虞城外的云屏山之西。
看着奔腾不息的汹涌江水,倾听着回荡于山涧的滚滚涛声,全军静默异常。他们彷佛看见的不是逝水沧浪,而是承载着他们命运的一条纽带。
江边已停泊着百辆战船,此时山风呼啸,桅杆上的军旗迎风招展。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隐秘而贫瘠的山谷里,正无声地展开着一幅恢弘的历史长卷。
骠骑将军彭云,立于军前,高声道:“今晚,全军驻扎在此稍作休整,五更造饭,平明出发!”
众将闻言依令而行,极有效率的安营扎寨,不到日暮,已安顿完毕。
洛秋离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军队,对顾言曦挑眉道:“怎么样,不错吧?我看你还是就此归顺,我们强强联合共创霸业,岂不快哉?”
顾言曦倚崖而立,即使身畔惊涛拍岸,他的声音依旧不动如山:“道不同不相为谋。”
洛秋离不以为意地笑道:“天地万物虽各行其道,但却也都遵循着人间正道。说到底不过都是殊途同归。”
顾言曦嗤笑一声,眼底缓缓浮起一缕戏谑:“那不知阁下与熹王能否先与顾某一道,反正最后不过都是殊途同归。”
洛秋离干笑两声,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你对于北方襄国的忠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顾言曦摇摇头:“我并非你想得那么高尚,我与李慕歌有国仇家恨。就算我归顺于他,但请问这笔血债他又岂愿善罢甘休?”
这一问倒真把洛秋离给问住了,虽然李慕歌放不下这份情,但他何止又放得下那份恨?
“如果他愿意呢?”不假思索地问出后,他就后悔了,他有什么资格为他提出假设。
顾言曦眼底的戏谑更深了,反问道:“那你愿意吗?”
洛秋离脑中轰隆一响,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没事儿和这个人聊天,明明生得温润如玉,说出的话却总是锋利无比。
看来主上把他列为“头号大敌”一点都不为过,这种讨人厌的个性确实能让人对其产生敌意。他赶忙又咬了几口苹果,试图掩过脸上的尴尬。同时空中含糊道:“对了!本丞相,还有事,就不陪你闲聊了。”
转身前,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变出来一个苹果,让给了顾言曦。
顾言曦反手接住,眼尾挂上一点柔和。待对方走远,他将苹果一口咬下,轻声道了句:“挺甜。”
翌日一早,全军整装待发,乘风破浪向晋国的乾平进发。仅经过七日便顺利到达苗地。
进入苗疆前,顾言曦将军队分为五路,自己带一路进入乌蕥族,洛秋离带一路进入苗疆,彭云带其它三路军队隐在乾平城外,一边养精蓄锐一边暗送细作。
熹国的铁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踏向晋国,而此刻的晋国却浑然未觉,仍旧沉浸在更为混乱的内斗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洛秋离:“主上,在出征大会上我看见了……”
李慕歌装傻中:“啊,看见什么了?”
洛秋离目光阴沉:“看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眉目传情!”
李慕歌耸耸肩,做无辜状:“没有啊,最近沙眼,可能一不小心眼神就跑偏了。”
洛秋离:“那你怎么不跑偏到我这边?”
李慕歌:“小祖宗,你站在我身后,好不好?”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喂,你在我身后是怎么看见我眼神跑偏的。”
洛秋离尴尬地闷声道:“我中途偷偷换位置了……”
李慕歌:“……”
洛秋离:“……”
到底有没有人在认真地在送大军出征?
顾言曦骑在马上若有所思:不过就一场出征大会,李慕歌和洛秋离两个人至于一块紧盯着我吗?擦!
第68章 兵不厌诈
洛秋离一向巧舌如簧,又兼之心思细腻洞察入微,所以苗疆王被他忽悠的是心潮澎湃、斗志昂扬。
再想到爱女被虏,多年来的饱受欺压,更是怒火中烧心中不忿。最后倒变成了洛秋离劝他稍安勿躁。
顾言曦这边更是异常顺利,他早年游历此地时,就与乌蕥族的王子有过君子之交,如今王子已变成了一国之君。更令他的游说变得轻而易举。
乌蕥王城内,国王尉迟谨正与顾言曦执子相对,眼见自己已损失一車一炮,手中的马便在棋盘上犹疑不定。
顾言曦倒也不催他,微笑着拿起一粒樱桃放入口中,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战国七策》,继续看了起来。冬日的暖阳温柔地笼在他的身上,晕出一圈淡淡的金辉。
尉迟谨轻叹一声,终于将马放到了楚河汉界的对面,偏偏头不安道:“安,到你了。”
顾言曦略扫一眼棋盘,毫不迟疑地将久候多时的黑車横到刚过河界的马的面前,之后继续研究他的兵策阵法去了。
尉迟谨苦笑地着看着自己费尽心思的一步,就这样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破解后,不禁垂头丧气。
“安,跟你下棋果然是自讨苦吃啊。”
“刚才你不是一直与我和棋而终吗?”顾言曦偏头一笑,清冷如月的眸光中倒映着两三点金灿的日辉,看得尉迟谨一阵目眩神迷。
闻言,他笑得更苦:“想我堂堂一族之王,居然还需要你像哄小孩般陪我让我,实在惭愧啊。”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他的水平怎么可能跟他下个平手,而每次都把胜负导向和局的对方才是真正的可怕。
“安,你知道吗?你还是不戴那劳什子的面具好看。怎么说呢,”尉迟谨摇头失笑:“居然比我们族的神女还要好看。”
顾言曦皱皱眉,放下手中书卷,不满道:“乌蕥王,作为男子,被别人形容‘好看’,而且还是和什么‘神女’相比,我可不会感到高兴的。”
尉迟谨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自己五官深邃的俊脸:“反正我被别人夸好看时,心里可是很高兴的。”
顾言曦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对此不置可否。
这时尉迟谨一个翻身挤上顾言曦的软榻,也将一粒樱桃扔入口中,悠然道:“濯濯如春湖柳,澹澹似月华白,我用这句中原诗来形容你,还贴切吧?”
顾言曦让出软榻,做到一边的石凳上,严肃道:“不贴切!”
“假如你承认贴切,我就答应出兵。”
顾言曦依旧那副宠荣不惊的表情,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贴切!”
尉迟谨有点儿负气地看着他,对视良久后,终于不得不垮下脸来选择妥协。
“哎!自古红颜多祸水,哪知蓝颜更甚之。出兵可以,你可一定要把盟军给我带来,我这小小乌蕥站脚助威还可以,孤军奋战可就强人所难了。”
顾言曦淡然一笑,如一池碧潭荡开层层涟漪,映着日辉点点,如诗如画。
“顾某,定不负君之所托。”
尉迟谨看着他,忽然发觉这世上竟真能不饮自醉。
南方的初冬虽不如北方凛冽刺骨,但阴冷潮湿的温度更令人寒意刻骨。
如果说北方的寒冷是干脆的痛,那南方的寒冷就是跗骨的粘。
所以一直等在山林间的将士们,虽每日吃穿用度供给充足,但时间一长也自觉难熬。
当准备全军出击的命令刚一下达,军营中就爆出了巨大的欢呼。所有将士都摩拳擦掌战意熊熊,似乎为这一刻已不知等待了多久。
骠骑大将军彭云满意地看着军中士气如虹,对顾言曦敬佩道:“军师深谙用兵之道,果然恰到好处的等待,更能激发军队士气。”
“血性男儿,大抵如此。彭将军,弦松了一阵,接下来该紧紧了。毕竟战场杀敌不能仅凭一腔热血。”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并没有因为此时的大好形势露出一丝喜意,只因战场之上变化莫测,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成为胜利的一方。
当苗疆、乌蕥以及其它蛮族的军队与顾言曦和洛秋离所率领两支部队齐聚于乾平城下时,守城大将何承方才出梦初醒。
因为他实在没能料到,那些匍匐在他脚下的弱小蛮族竟敢联合反抗。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迅速就恢复了冷静。登城远眺,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城外军队数量,黝黑的面庞显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乌合之众!
“传我命令,召集所有弓箭手到城上集合,老子今天就要把这群蛮子们射成马蜂窝!”
顾言曦远远望着城楼上那一道志得意满的身影,唇畔扯出一抹冷笑。
他悄然递给洛秋离一个眼神,洛秋离立刻会意。拍马走向苗疆王,不消一会儿功夫就让对方举起了发号施令的手。
于是各族人马一拥而上,在乾平城外掀起茫茫尘嚣。
何承见对方一不击鼓,二不宣战,毫无预兆地就带兵攻城,脸上的鄙夷更甚:果然是蛮族夷狄,连最基本的战争规则都不懂。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下令守城迎敌。城门内早已顶上巨木,城墙上的士兵也都个个严阵以待。
眼见敌军早已兵临城下,可是弓箭手仍旧迟迟未到,其它物资也未运送到位。何承勃然大怒质问下属。只见那小兵战战兢兢道:“城中不知为何突然发起暴动,弓箭手和物资都被阻在了半路。因为是平民闹事,将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城下的敌军已经开始攀爬城墙,那敏捷的身手以及闪电般的速度,完全异于平日所遇到的蛮族小兵。他们好似个个训练有素,就像是是正规正统的军队出身。
何承心下一惊,隐约感到有什么不对,但望着敌军中那几位见惯了的蛮夷首领,霎时便又放下心来——今日这种阵仗应该同往常一样,不过就是场稀松平常的边境骚扰,谁让他前不久绑走了苗疆王的爱女?所以他们大可不必小题大做。
定了定心神,何承下令集合城上的现有弓箭手一字排开,向城外弩箭齐发。而城上的其他士兵则先砸下巨石,暂时顶住不断往上攀爬的敌军攻势。做完这些部署,他又对身边的传令兵厉声道:“传我命令,凡闹事者,杀无赦,让城中的弓箭手和物资快速就位。”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
何承闻之猛然回头,只见投石的士兵们个个面有异色,动作也开始显出慌乱。
他见状大喝一声:“叫什么叫,慌什么慌?格老子的,都见鬼了是吗?”说话间,他快步走向城墙边缘向下望去。
只见那些架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