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建立情报力量。
马文瑞让陆为公再找保安科长李甫山反映。当晚,马文瑞、李甫山、陆为公三人,一起与吴南山谈话。
一家商店的柜房,一场决定案件走向的谈话进行着。面对共产党的地委书记、保安科长、县长,吴南山坦率地交待自己误入汉中特训班的详细情况,吴南山诚恳地讲出国民党特务机关的坏现象。
马文瑞热情地鼓励吴南山:“弃暗投明很好!”马文瑞还表示要给吴南山工作。马文瑞明确提出:“第一,敌人骗你、陷害你,我们共产党挽救你、保护你。第二,敌人要用这种方法破坏我们边区,我们就要利用敌人的办法,采取继续与敌人保持联系的方式和敌人作斗争。第三,这件事情要保密,你只同李甫山联系,直接受李领导,不和别人发生关系。”①
共产党在陇东的最高领导亲自交待政策,吴南山心头踏实了。
李甫山又接吴南山到保安科驻地写了两天材料。以后,吴南山找李甫山联络,都从保安科的后门进出。按照李甫山的布置,吴南山与西安密写通信,由伪装布贩子的张凌汉传送。
第七章 延安反特第一案
陇东钓鱼,西安拉线(1)
吴南山成为陇东保安科的秘密外勤人员,公开身份还是中学教师。1941年春,根据吴南山的工作能力,也为了外勤工作的方便,又将吴南山提拔为庆阳县三科(教育科)科长。
1941年4月间,边保便衣队队长赵苍璧奉命来到陇东“襄助工作”。这年春天,陕甘宁边区驱逐了国民党政权,县级政府增多,为了加强领导,新设立一些专区,也打算在专区一级设立保安分处。赵苍璧来陇东,就是准备接李甫山的班,担任陇东保安分处的处长。可是,
汉中特训班的案件相当复杂,又把李甫山拖住。
用心钻研侦察业务的赵苍璧,没有立即相信吴南山这个人。此人能力太强,与军统的联络都是独自进行,虽然组织上提供的假情报经过审查,但是,焉知此人有无私相夹带?
赵苍璧设计一个局,派治安股长涂占奎执行。
以往吴南山传送情报,都是委托张凌汉捎给西峰镇的张明哲。这次,赵苍璧又专门要人抄写一份情报交给吴南山,同时布置涂占奎在半路截查,看看是否只传这一份情报。
张凌汉赶着毛驴上路了,保安队的吕剑华挑着担子在后面悄悄跟踪。半路上,涂占奎带着夏华、董辅元从天而降,截住张凌汉!可是,反复搜查,连驮子底下都翻到了,怎么也找不到情报。涂占奎像个凶神,也没有问出个究竟,只得把张凌汉押回庆阳。
还是吴南山悄悄问张凌汉怎么回事,张凌汉才说把情报扔了。原来,庆阳的地形是塬、沟交错,赶毛驴的张凌汉下到沟里,正好看到登到塬上的挑担人。张凌汉以前就认识这个人是保安队的,赶紧把情报扔到草丛里面。
吴南山把这个情况报告赵苍璧,赵苍璧再派涂占奎去找,果然在草丛里找到那份情报,而且确实是赵苍璧提供的那份。由此,可以证明吴南山的可靠。审讯得知,这个张凌汉只是复兴社成员,并未受过特务训练。赵苍璧又设计反用张凌汉,可是,这个家伙被涂占奎吓坏了,回到西峰家里,既不理吴南山,也不找张明哲,反正是不干了。①
李甫山和赵苍璧两人一起领导侦破工作,对吴南山的工作布置,主要是三个手段:一是“钓”,通过与西安的正常联系引敌上钩;二是“诱”,利用公开的科长身份诱敌投靠;三是“查”,利用曾在汉中培训的条件发现特务。
钓,很快有了成果。那个已经暴露的张凌汉不过是个临时交通,没有多大油水。赵苍璧又要吴南山用化学密写向西安通信,说是有情报汇报,要求派个正式交通来。不久,军统果然派来一个曾在庆阳金生堂药店当店员的贺铸。此人在汉中受的是单个训练,身份十分保密。陇东方面没有揭露这个正式交通,而是让吴南山长期与其联络,继续诱敌上钩。贺铸以卖药为名往来,不时给吴南山带来情报费用,都补充了陇东的保安工作经费。吴南山提供的情报,都是无关紧要的边区情况,再虚构一些,都由侦察股郝苏事先拟就,经李甫山签发。有一次贺铸刚刚见面就急着走,吴南山故意挽留,贺铸就说,还要去联络合水县剧团的刘某。这下,又新发现个特务,而且已经当上了剧团的团长。
诱,也有效。军统试图在边区建组,派汉中班毕业的高巍等三人到环县。但是,高巍在环县找不到掩护身份,就到陇东来找吴南山。吴南山以科长身份将这三人安排到陇东中学任教,又将其纳入监控范围。
查,往往是意外收获。一天,吴南山到专署办事,迎面就碰上汉中班第四期的同学郑崇义。眼光相交,二人会意,走到偏僻角落密谈。原来,郑崇义化名陈明,潜入边区,先是在关中工作,后来又转到陇东,正在秘书科当文书。
通过吴南山,陇东保安科掌握了军统在陇东的潜伏组织,有效地防止了敌人的破坏。但是,由于陇东方面缺乏同军统特务机关直接斗争的经验,一时不知如何将这个“汉训班”案件深入发展。①
西安那边,国民党军统西北特侦站站长程慕颐,正在策划使汉训班深入发展。
汉中特训班,也是军统深谋远虑的成果。1938年4月,军统局刚刚成立,戴笠就指示军统上海区行动组长程慕颐,搞一个专门对付共产党根据地的“特别侦察组”。为了培训特务,程慕颐在温州老家办了一个“特训班”。这个班距离陕甘宁边区太远,1939年9月又迁到汉中,以“天水行营游击干部训练班”的名义,在汉中郊区陈家营办班,圈内代称“汉训班”。
汉训班的干部配备相当强。班主任按照军统惯例由戴笠兼任,实际事务由化名程益的程慕颐副主任负责。程慕颐不在时由政治指导室主任沈之岳(化名李国栋)负责。沈之岳1937年曾奉程慕颐之命打入延安,在抗大二期就读,并混入共产党。1939年秋天,沈之岳又随程慕颐在汉中办班,俨然一位中共专家。延安经历被沈之岳吹得神乎其神,在国民党特务圈中很是风光,六十年代在台湾任调查局副局长的高位。政治教官朱增福(朱国才)也在1938年6月打入延安,在陕北公学二期加入共产党,离开延安后在温州特训班听训,后来到汉训班主讲“中共问题”。特技教官杜长城是绥远人,先后在兰训班第一期和汉训班第一期受训,留班任教。此人后来成为军统的爆破专家,1948年任特技总队少将总队长,负责南京、上海、重庆等大城市撤退时的破坏,曾经指挥炸毁广州珠江大桥。军事教官王绍文是兰训班的高才生,负责射击等军事训练。汉训班还自己培养人才,二期的李德、四期的祁希贤、六期的李昌盛,毕业之后升任教官。
第七章 延安反特第一案
陇东钓鱼,西安拉线(2)
在军统系统,这个汉训班不像临澧特训班、兰州特训班那样出名,但是,打入边区却最为成功。张国焘叛变后给戴笠出了一计:共产党重视吸收知识分子,打入延安应从学生入手。程慕颐的汉训班招收学员,就注意选择知识青年,而且还是边区当地人。汉训班的学员大多是平凉、榆林等几个中学的学生,培训后很容易以进步青年身份投考延安的学校,而后通过组织分配进入中共组织。
戴笠十分器重这个汉训班,1940年秋,专程从重庆赶到汉中,为汉训班训话。戴笠鼓励:“汉训班的学员都是特殊人才,都要作出特殊贡献”,“将来要出国家的财政部长、交通部长、内政部长和外交部长”!戴笠交给汉训班学员任务:“要从共产党手中拉回群众,从日本人手中拉回汉奸。”戴笠要求汉训班学员:“都要做无名英雄,都是政党的灵魂,领袖的耳目”,“要信仰领袖到迷信,服从领袖到盲从”,“都要做蒋委员长的忠诚卫士,一不要父母,二不要妻室子女,天天都要记住一个人,那就是蒋委员长,为蒋委员长而生,为蒋委员长而死,生的惊天动地,死的英勇壮烈”!精神动员之余,戴笠还有钱财奖励:程慕颐二百元,其他每人二十元至五十元。汉训班一时成为军统的天之骄子!
1941年的时候,程慕颐的“特别侦察组”已经渗入中共领导的陕甘宁边区、晋察冀边区、晋冀鲁豫边区、豫皖苏边区、鄂豫皖边区、冀鲁边区、鲁苏边区以及江西、浙江根据地。戴笠指示将这个颇有成效的“特别侦察组”扩编为“特别侦察站”,下设延安、环县、府谷、韩城、长(治)宜(川)、五台、新乡、潢川、蒙城、泗县、即墨、定陶、平阳、丽水、孝丰、盐城、溧水、赣北十八个特侦组,以及一个设在浙江的东南分站。主要任务是打入要害,长期埋伏。
如何打入“匪区”,一直是军统的难题。现在汉训班取得成功,戴笠十分重视。军统会议上程慕颐刚要表功,戴笠立即制止:不要在会上讲。会下戴笠亲自布置程慕颐,延安组要在一两年之内做出轰轰烈烈的成绩!
戴笠的重用鼓舞了程慕颐,程慕颐决心针对延安的中共中央做出名堂。
程慕颐的西北特侦站本来在洛川建有专门针对中共中央的延安组,但是,这个延安组却总是不能在延安立足。直到有了汉中班,才有一批人马成功地打入延安。可是,汉中班的学员进入边区就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与西北特侦站失去联络,很难发挥更大作用。由于中共叛徒张国焘在重庆磁器口亲自举办“特政班”,1941年3月,戴笠就决定停办性质相同的汉中班,还将程慕颐的西北特侦站从汉中迁到西安,改名西安特侦站,任务是启用已经打进延安的汉训班成员。
程慕颐在西安专门召集会议,设法与延安潜伏人员挂钩拉线。与会人员有西北特侦站书记林继之、助理书记朱增福(朱国才)、情报编审朱沐光、人事徐志平、原陕西分组组长李元、延安组组长张林清、副组长傅镇基,以及赵秀、祁希贤(祁三益、祁秀山)、李昌盛(李春茂、李军)、杨朋(杨超)等人。其中祁希贤和李昌盛二人,是程慕颐专门从甘肃当地人中选拔培训的人才。祁希贤原名祁三益,甘肃镇原人,1940年3月于汉训班第四期毕业,又留下专攻特技,由于爆破技术出色,又留班任教。李昌盛原名李春茂,甘肃宁县人,1940年9月第六期毕业,也是特技训练高才生,留班任教。程慕颐见这两人熟悉边区情况,特意调到西安特侦站延安组,祁希贤任副组长兼联络员,李昌盛任联络员。
程慕颐决定,打通交通,建立复线,把汉中特训班潜入边区各地的人员都联络组织起来。派遣赵秀为延安总联络员,祁希贤、李昌盛、王继武分别担任第一、第二、第三小组的联络员,联络延安各机关单位的潜伏人员。派遣朱增福到榆林,利用当地国民党驻军关系,以二十二军大车队为掩护,往来榆林与西安之间,借机路过延安。派遣张林清打通洛川与延安之间的联络。派遣冯小泉在延安、韩自忠在清涧,以开店为掩护设立秘密联络点。
会后,程慕颐拿出精心保管的所有“海底”,让各联络员熟悉潜伏人员的情况。赵秀、祁希贤、李昌盛、王继武等四人虽然是教官,以前却并不知道汉训班有这么多人打入延安,见了这些海底,也吃了一惊。①
第七章 延安反特第一案
军统的爆破大王来了
1941年的10月间,陕甘宁边区政府召开各县教育科长会议,吴南山去延安开会之后,与华池、合水、镇原等七个县的教育科长一起返回陇东,走到富县南郊,碰到一个国民党校官骑在马上,一个便衣青年步行跟随,那便衣青年正是汉中特训班的同学祁希贤!
吴南山立即想到自己的侦察任务,祁希贤也认出吴南山,两人打个招呼,退到路边小声交谈。
见到老同学,祁希贤没有完全保密:“我去延安上学,或是找个工作。”
吴南山心想,祁希贤是镇原人,不回老家去延安,肯定有重要任务,得把他控制住,就问:“你去延安有手续吗?”
祁希贤递给吴南山一张纸,原来是邓宝珊部队办事处开的护照,上面的名字已经改回“祁三益”。
吴南山就说:“你这个22A护照不顶事,会引起怀疑。”
这下祁三益就紧张了:“你说怎么办?”
吴南山灵机一动:“不如你先跟我回庆阳,我现在是县教育科长,给你搞个边区的护照你再去延安。”
祁三益十分欣慰。从西安一路过来,无论在“国统区”还是“匪区”,走到哪里都有人喊“老师”,汉训班的学员一路侍候。眼看邻近延安,祁三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