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代宗师。一言方出,己惊醒辛捷,斗觉茅塞顿开,欢然道:“这能完成!”说着便潜心思索配合之方。
梅山民见他悟心如此之高,心中也自欢然,不再打扰,走入内室,去看那正在炉中治练的“梅香剑”。
梅香剑本已是盖世奇剑再加上那“千年朱竹”,出炉后必定锋利异常。
七妙神君梅山民一直守候在炉旁,一直到傍晚,梅香剑开出炉,走出炉室,只见辛捷己站立室中,一招一式,缓缓比划着,梅山民心中了然,知道辛捷果然已渐领悟。
再过片刻,辛捷忽然不动,梅山民何他必是遇着什么难题。
辛捷一连试了九次,才霍然而悟,抬头一望,梅叔叔已站在一旁,正欲见礼,梅山民陡然拔出长剑,向辛捷掷去。
辛捷不假思索,接剑在手,便在这不大不小的厅内比划着刚才顿悟的剑招。
但见剑气纷纷,步法飘忽,果然倍觉威势。
辛捷连演数遍,越练越熟悉,剑光斗转,剑风溢劲,连梅山民此等功力,也不由大加喝彩!
舞到第四遍,才停下手来,见梅叔叔在一旁微笑,面带赞许之色,忙道:“梅叔叔,这二门绝艺合在一起,果然是威力大增,再加上无坚不摧的神剑,那五大宗派的剑阵又算得了什么呢?”
梅山民微微颔首,说道:“练了一天啦,快来吃饭。”
餐罢,梅山民问起辛捷今后行踪,辛捷便把自己又二度逢着金氏昆仲的事说出来,并告诉梅山民自己决定先到湖南一行。
梅山民自然赞成,宿得一晚,次日清晨,便预备动身。
辛捷才回家一天,又要远行,不由心生依依之感,梅山民微笑着,把梅香剑系在辛捷背上说道:
“这剑子随我梅山民飘荡大江南北近廿余年,不知诛过多少恶人,今日你重仗剑行道江湖,一定要保全‘七妙神君’的声名,报却那大仇,想那‘海天双煞’也必会在梅香剑下伏诛的。”
七妙神君的一番话,不但引起自己的豪兴,就是连辛捷也觉自己使命重大,雄心万丈哩!
拜受过宝剑后,梅山民又道:“那单剑断魂的儿子,或许未死也未可知,你有机会最好去打听一下子,再者你这会功夫大大进步,或己超出当年我行道时'的功夫,可以不再借用我的声名,不必再以七妙神君的姿态出现,想你也未能保持不失吧!”
辛捷雄心奋发的说道:“梅叔叔请放心,捷儿必能如你所愿。”
二人一再殷殷话别,辛捷才告别走去。
这时雪已停下,晴空一碧,太阳高照,辛捷在这绝无人迹的荒道上,用上乘轻功驰向泯江,在尚未溶尽的雪地上,拖着一个修长的影儿,紧随着身体,如一条黑线划过白雪,如飞而过!
泯江本来是合长江一齐流的,经过数千年的变更,将一条河流分一为二,这四川的沙龙坪距泯江并不算远,仅有十多里路程。
辛捷一路奔来,不到一个时辰,渡口已经在望。
江边人众甚是杂乱,辛捷放慢脚程,缓步行去。
这时江边已挤满了要过渡的人,渡口旁边全停了一条一条船儿和一排一排的木筏,运货和载人都甚是繁杂。
这渡口本来不甚繁华,但到过渡的时候,却也甚热闹,辛捷走到江边,但见并列的船儿都已接近客满,忙上得一艘船,对梢公道:
“可是要顺江而上,去三峡吗?”
梢公点了点头,辛捷于是找个地方坐下。
再歇得一盏茶时候,船只预备开行,梢公解开大缆,稍稍乘篙,船只顺水而下。
辛捷远望长江,只见平荡荡的一望无际,到视线交点处,仍是一片苍灰,斜望那泯江,却只是细细一线,和长江相比,不知相差好远。
船只随水而沉,不快也不慢,勤的梢公仍拨得二浆,赖的梢公却动也不动,随波逐流。
天气仍然很冷,乘客都缩在舱里,辛捷想欣赏一下风景,独自坐在舱外。
江风渐起,船行加速,不到一顿饭时间,已驶出十多里路程。前面便是有名的青龙险滩,古今以来不知有多少船儿葬身在这里,再懒的梢分到了这里也不敢怠慢,都站起来缓住船势,叫客人把行李都放在舱内,以免翻出船弦。
水流加急,船行愈速,简直是有如一只脱弦的箭儿。
“青龙险滩已然在望,梢公彼此吆喝着,东拨二桨,西撑一篙,都在迫不及待之间,闪去不知多少暗礁。
险滩的中段江面陡窄,有一段水流由二边的礁石冲积,形成一个潭状的水面,初看就像是一片死水镶在急湍中一般,船只到了这里,都是一缓。
梢公乘机大声对船中的客人道:“前面有更险的地方,众人请把行李放在舱底。”
敢情他是想以重量增加稳度。
话方说完,要地那岸边沙滩有人大叫道:“喂!梢公!过渡——”
梢公循声一望,只见有一个人站在距船约摸六丈的岸上,大声呼唤。
辛捷眼尖,已看出那人年约四十五六,打扮得不伦不类,满脸虹髯,却身着一袭书生儒袍。
梢公大声答道:“渡船已经满,怎能再加一人,前面可是全程中最险的地段”
那汉子叫道:“我只是一人,并没有行李——”
梢公巴不耐烦,大声道:“你不看见这警戒线吗,吃水己到最深的地步了。”说着一指船弦上划的一道白线,果然水已盖到线顶了。
说完双篙一撑,船行如箭。
辛捷望那人,只见他脸上挂着一付不屑的冷笑。
江水急奔,船行愈速——
蓦地里,梢公大叱一声道:“注意了——”
辛捷闪目一瞥,只见江心坚立着一块极大的石块,刚好占住江面一半宽的地方,只有二旁可以通船。
石上刻着差别大的三字——“望我来。”
那三字雕刻的生动有力已极,可谓鬼斧神工,但“望我来”三字却不知何意。
江水在此奔腾益速,有若万马千军,冲激在大石块上溅起极大的浪花,构成足以一口气便吞没一条大船的漩涡,饶是辛捷一身绝顶功夫,也不由暗暗心惊!
船行快极,不到片刻,距那石块仅只五六丈,而船速却丝毫不因梢公的拼命阻速而减。
那梢公紧张已极,双手握篙,蓦地里吐气开声,“嘿”地将长篙用力一撑。
辛捷见他一身肌肉有若老树搓藤,交错凸出,背上棉衫都似快要挣裂一样。
船行本速,再加上一撑,简直有如飞行——
就在这时,辛捷蓦闻及衣抉飘空声,转目一望,不由大惊失色,一个常人不能置信的场面出现——
那虬髯汉子在距离那么远的地方,破空冉冉纵向船中,旅客都早躲在舱中,梢公也正全神关注,只有辛捷一人看见,那人好狂,足步虚忽,来势非常快速,竟然比那急行中的船还要快,眼看就要落在船上。
蓦地里那人双足虚蹬,身形又逢拔起数尺,似乎有意找那不准他上船的梢公麻烦,横飘过去,眨眼便落在那梢公斗大的笼帽的帽沿上。
那人轻功好生了得,真可比得一叶坠地,再加上梢公全神关注撑篙扳浆,根本不知有一个大汉已站在自己头顶。船行如飞,江波微荡,那人身躯好像一张枯叶,随着上下摇动,却平衡如常。
这一手露得十分高明,连辛捷此等功夫都不由心惊,尤其是在如此速度下,那人竟能准确的落在船中,这份功力实在是骇闻的了。
辛捷心中忖道:“这汉子的功夫如此高明,却犯了一点卖弄的毛病,必非正人君子,看他十分急于赶路,会不会是去湖南和丐帮作对的哩?既然行动如此张狂,非打听他的目的不可。”心中一转,有了计策。
正沉吟间,那船行得好快,已经笔直奔向那石块而去,蓦地里那梢公“拍”的放下木浆,用双手去掌舵,看他那样子,是要保持直线前进似的。
正前面便是那大石儿,船儿如果要直线而进,岂不是撞上去要粉身碎骨吗?
饶是辛捷定力如此,也不由惊叫出声,那卖弄轻功站在梢公斗签上的汉子想来也是从未走过水路,他身立高处,观的格外清切,不由失惊暴叱出声!
还来不及开口怒骂,那船儿已对准“望我来”的大石儿冲了过去。
梢公全身微蹲,想是全力掌舵,仍然保持笔直前进。说时迟,那时快,江水奔到这里,被大石阻住,分为二支,船儿不差一分一厘,“哗啦”一声暴响,紧紧贴着大百右侧,走了一个“之”字弧形,在千钧一发之际转了过去。
大概是弯儿转得太急,辛捷觉得身子一阵不稳,那船儿的左边深深浸在水里,江水只差一二分水便要进舱,而那右弦却连船底儿都翻露在水平,假若有什么行李还放在船头,不早就会摔出船舱才怪哩!
由于速度和离心力的作用,江水登时被打起一大片来,舱中乘客多半走惯这条水路,并没有人发出惊呼。
那汉子不料竟是如此,重心不稳,登时要摔出去,大吃一惊,连忙纵身下舱来,那里知道力量太大,身体尚未着地,便摔出舱去。
他本来想等着地后立刻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见势不对,蓦地身子一弓,百忙中一带那梢公,梢公在全神掌舵,他这一带力道好大,梢公登时立足不稳,跌出舱去。
辛捷大怒,但救人要紧,倏地伸右手抓住船上的弦索,一撑一翻,身体已飞了出来。
这一下动作好快,竟赶在那梢公的前头,左手闪手一抓,正擒住那梢公的一只足跟,猛的往怀中一带,硬生生将他飞出之势拉回,放回舱里。
那虬髯汉子大约自知理屈,呐呐地站在一旁,梢公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却始终不知那汉子怎么进入船的。
辛捷怒哼一声,心念一动,强忍着怒火,坐了下来,回首瞥那“望我来”的大石一眼,只见水花暴溅中,“哗啦”一响,敢情又是一只渡船在千钧一发之际渡了过来。
心中忖道:“这水上的操作倒真是不易,刚才若想要转舵闪避大石,岂不刚好上前送死?一定要保持向大石垂直断向急驶,才能恰巧避过,对那石儿来说,真是可谓望‘它’而来了,想那立石的人果然用心良苦——”
正沉吟间,又是三四只渡船在极大的倾度下,渡过险关,见那些终年操作在水上的人,都似不当作一回什么很难的事,心中不觉一阵惭愧。
一面胡思乱想,那船儿已在全速下驰出将近廿多里,眼看三峡在望,乘客多半预备打检行装。
辛捷心中一惊,转目瞥见那虬髯汉也自坐在船弦上沉思,想是梢公见险关已过,也并不再强他下船。
转念一思,刚才自己神功展露之时,好像并没有人看见,当下站起身道:“这位兄台好俊的轻身功力——”
敢情他是想套出那人的行踪。
那人早先见辛捷露出一手,本已惊异万分,却不便相询,这时见辛捷主动搭讪攀谈,早抱着一肚子疑问,抢先答道:“不敢,不敢——”
辛捷听他口音竟像是两广一带的,心中疑惑,口中答道:“敢问兄台贵姓大名?看兄台这模样好像急着赶路——”
说到这里,用心观察那汉子的脸色,那汉子倒是神色不变,朗声答道:“敝人姓翁,单名正,阁下说得正对,在下正要赶到湖南去探看友人呢!”
辛捷心中一凛,心知所料多半是实,忖道:“这人如果真是赶去与丐帮为敌,嘿!金氏兄弟恐非敌手
哩。”口中却道:“小可辛捷也正是想去湖南畅游名山大湖哩,这倒好,兄台如是不弃,可否同道而行?”
翁正忙答道:“辛兄那里的话,有辛兄如此功夫的人陪行,不但一路安全可靠,而且可以借此讨教哩。”
辛捷知道他的意思,正是心中不服,有较量的意思,仅仅淡然一笑,随口道:“那里,兄弟的功夫那里及得上翁兄十分之一!”
说说谈谈,船儿已到三峡,二人付过船钱,一齐向湖南省境赶去。
一路上辛捷曾数度用巧言圈套,翁正却丝毫不露口风,辛捷也只好相机行事,不露马脚。
二人脚程甚快,一路上翁正总是想和辛捷比试脚程,但辛捷总是一味相让,翁正倒也没有办法。
这天傍晚,二人已赶进了湖南省境内,实在累得很,于是决心落店打尖,好在官道尽头便是一个小小集镇,赶快加紧足步,不消片刻,便落入一店。
正是用晚膳的时刻,二人微一休息,便叫店家用餐。
这正是冬季中期,湖南还好,不十分寒,但也是阴风吹激,雪花微飘。二人坐定,要了一份热腾腾的米面,同时也要了一斤闻名全国的湖南腊菜。
果然名不虚传,二人吃得实在吃不下的样子才罢手,算一算倒也吃了四斤腊肉。
正吃得痛快,蓦地里那厢一个粗哑嗓子的说道:“听说那崆峒派和丐帮在本省交恶,不知是真还是假?”
话声清晰传来,辛捷不觉微微一惊,赶快留神倾听,还顺眼瞥了那翁正一眼,果见他也是全神贯注。辛捷心中有数,已知他必是为此事而来,却不知和丐帮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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