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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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腾的岁月-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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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为主导因素的危机;最后一次发号施令的是个人投资者的情绪,主要是恐惧和贪婪,而不是共同基金或养老金信托公司这样由计算机辅助决策的大机构。
  糖尿病昏迷,一种能够预防的灾难性的人类疾病,发展得非常缓慢。它所带来的危险的疲乏感削弱了人们想要彻底消除疾病的理性警觉。股市危机也是如此。1929年的大危机在达到顶峰之前实际上在主要方面已经发展了一年,1962年的危机从各方面来讲规模都小一些,发展了5个月。继道琼斯指数在年底创下新高,接近735点以后(恰好差不多是1929年9月时的两倍),股市开始了持续稳定的下滑。一年前对投机的危险性提出谨慎警告的专家们,此时却成为投机热潮的受害者。1962年1月和2月,他们指出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正处于“健康的调整”,并且推荐投资者继续谨慎地购进股票。一个下滑的股票市场变成一个急剧下滑的股票市场需要的不是原因,而是借口。4月,它找到了一个借口,因为肯尼迪总统决定在价格上涨问题上与美国钢铁工业及其领头羊美国钢铁公司死抗到底。以肯尼迪一贯的豪华风格,这场对抗演变成了高级情景剧,就像6个月后的古巴导弹危机。肯尼迪与美国钢铁公司的董事会主席罗杰·M·布劳(Roger M。 Blough)在白宫关起门来开了个会,联邦调查局的人拂晓时分来按门铃,会议的结果总算令人满意—钢铁业投降,价格回落。
  但这花了怎样的代价呀!从前一年的“肯尼迪市场”大赚了一笔的投资者突然发现这个来自白宫的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是商业的敌人。问题不在于肯尼迪是否真的在对抗最白热化时私下说过“我父亲总是告诉我商人是杂种”,而在于美国1 700万股票投资者中的相当大一部分人认为他说过。市场连续几周下挫,5月21~25日出现了过去十多年最严重的一周下滑。接着,5月28日,道琼斯平均指数下跌点,仅次于历史上1929年10月28日点的单日跌幅,后来的华尔街文献称这一天为蓝色星期一。而且,这样的下滑导致了在当时不可思议的935万股的日交易量。在后来,这样的交易量算是小的,最新的股票交易所系统处理这样的交易量的两倍都不会有问题。但是,1962年使用的股票收报机(自1930年就在华尔街11号顽固甚至声音沙哑地发出滴滴声的机器)招架不住这样的交易量,以致星期一收盘后一个多小时才完成交易记录,收盘的钟声敲响两小时28分之后,才将当天的交易记录打印出来。这天晚上,早上还存在的200亿美元的股票价值已经灰飞烟灭。
  但星期二才出现真正的混乱。对包括IBM这样的蓝筹股在内的十多只领头股票的卖出委托铺天盖地,远远超过买入委托,以致根本不能开盘。已经开盘的股票跌幅惊人,一小时后道琼斯指数已经又跌了11点。股票交易所和经纪商之间的联系由于不堪重负而彻底中断,一些场内经纪商发现,最有指望让交易所职员收到他们的交易报告的办法是用尽力气大喊。许多买卖委托干脆在这片混乱中消失了,或许他们是幸运的。那些交易委托得到执行的客户后来发现,他们支付的买入价比他们谈好的高了几个点,而收到的卖出价则低了几个点。中午前后,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强劲的反弹开始了,结果人们发现,反应慢了56分钟的收报机撒了华尔街最大的慌—它正在一本正经地记录前面的跌市而不是现在的涨市。下午浩劫结束时,自诩为高效率市场的华尔街已是一片狼藉。反弹持续着,到星期四晚上,所有星期一和星期二上午的损失都弥补回来了。但很快,市场又以更加缓慢的速度开始下滑。到6月中旬,道琼斯指数跌至535点,肯尼迪繁荣—作为60年代晚些时候将会出现的繁荣的序曲—已经结束了。
  在1962年的“小崩盘”中,谁遭受了损失,或者谁遭受了最大的损失?很明显,是那些追捧新股的人,那些廉价股票爱好者,那些1961年靠投机暴富的百万富翁。他们用最少的保证金购买波动最大的股票来赚钱,要么在5月28日之前,要么在那灾难性一天的头一个小时,他们被逐出了市场。而那些相对保守的人呢?他们用较高比例的保证金购买比较受尊敬的公司的股票。为其硬件上的技术崩溃而懊悔不已的纽约股票交易所在当年晚些时候做了一项研究,以确定在5月底的事件中哪些人做了哪些事。结果是很有启发性的。美国金融界正在崛起的巨人,共同基金,赢得了光荣。资金雄厚、管理谨慎、坚持诚信传统的共同基金在星期一市场下跌的时候主要买进股票,而在星期四市场上涨的时候主要卖出股票。因此,除了保护它们的投资者不冒过大风险之外,它们实际上稳定了市场。恐慌主要来自个人投资者,尤其是农村地区的投资者、外国投资者和新来的各色移民。这是一次个人危机,是由突然横扫百老汇到利特尔福尔斯、苏黎世到大章克申市的大众情绪引起的。如果说1962年5月的危机是最后一次由个人而不是机构控制的股市大事件,那么,昔日的传奇人物爱德华·M·吉尔伯特(Edward M。 Gilbert)成为它的最大受害者,也就很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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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最后的盖茨比(2)
2
  吉尔伯特出生于1922年,当时的纽约是一个古怪的地方,居住着大大小小的百万富翁和准百万富翁。他的父亲和叔叔是帝国木业公司(Empire Millwork pany)的主要持股人和管理者,这是他们的父亲创建的一家稳健的小木材企业,该公司的第一次壮大是借着1920年9月华尔街的一次神秘而可怕的爆炸带来的合同。很久以后,埃迪·吉尔伯特的父亲哈里这样形容他:“小时候去任何地方他都是跑着的。”但巴德·舒尔伯格(Budd Schulberg)① 笔下的萨米·格里克(Sammy Glick)② 只是埃迪·吉尔伯特的一个侧面。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梦想比成为好莱坞的统治者更加复杂和宏大。最开始,他是一个聪明却偷懒的学生,对数学情有独钟,也是一个天才而狂热的运动员,一个被宠坏了的宝贝。父亲的纵容让他金钱无忧而道德薄弱。在贺瑞斯曼男子学校读书时,在一群有钱人的公子哥当中,他是一个可怕的网球手,获得过跳水冠军,也是长跑运动员。在缅因州的温尼贝哥营,他连续四个夏季被评为最佳运动员。
  二战初期他被康奈尔大学录取,靠网球和拳击成名,得过宿舍的象棋冠军,是有名的恶作剧者,却一如既往地忽视学业。一年级或二年级的时候,他离校参加了美国空军。他先被派往北非,后来是意大利,为军方报纸工作,对学习外国语言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和天分。一个拥有这种能力的美国人,当然会在这群说话结结巴巴的农村人中间脱颖而出,但此时的吉尔伯特显然在不止一个方面表现出众。服役期间,他继续保持对身体强健的追求,精通了更多的体育项目,包括滑水和板球。他一如既往地全力参加比赛,仿佛比赛是工作而不是游戏一样。
  战争结束回国后,他回到康奈尔待了一阵,但并不长久。很快,他进入父亲的公司。在初学经商期间,他自己进行了一系列投资,却无一例外地失败。他资助了一名职业拳击手,结果那人也失败了。他当上了百老汇戏剧《离夏天有多远》(How Long Till Summer)的联合制片人,该剧请黑人民歌手乔希·怀特(Josh White)的儿子主演,是倡导“全民享有平等权利”的先锋剧目,曾得到埃莉诺·罗斯福(Eleanor Roosevelt)夫人的公开赞许。但《离夏天有多远》要么太超前了,要么不合时宜,于1949年12月27日在剧场剧院首演时,遭遇票房惨败,一周以后停演。吉尔伯特还涉足股市,却没有获得值得注意的成绩。在验证了成功商人的后代通常缺乏商业天赋这句老话的同时,他对音乐,尤其是歌剧,产生了深厚的热爱。在他身上,人们似乎可以看到熟悉的无实际能力而喜欢搞艺术的第二代的影子,而这一印象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他在帝国木业的工作很快出现危机。该公司在战后建筑业的繁荣发展中壮大起来,并向公众发行了股票,股票发行为哈里·吉尔伯特带来了约800万美元的现金。他和以往一样任由儿子挥霍,多年以来总是如此。这就像父子二人之间无声的交易。哈里·吉尔伯特从未担任帝国木业的首脑,他是一个继承了大笔家业的和蔼可亲的人。从来没能在业界呼风唤雨的他,渴望在他的朋友和同事面前做一个重要、有魄力而有趣的人。靠着父亲的钱,儿子才能做那些生意,并且把办公室电气化。毫无疑问,有时候父亲根本不明白儿子一再提起的那些错综复杂的生意是在干什么—债券呀收购呀之类的。但承认这一点是丢脸的,而且在鸡尾酒会上说“我们正在做一桩大买卖,但现在还不能说”却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于是,哈里·吉尔伯特一次又一次地出钱,从儿子那里买到了商业上的虚荣。
  早在1948年,埃迪·吉尔伯特就觉得家里的公司小得容不下他,于是开始梦想把它当做工具,通过与其他公司合并,建立一个真正配得上它的宏伟名字的公司—一个真正的帝国。1951年,28岁时,他要求他父亲赋予他更大的责任,让他成为董事。哈里·吉尔伯特拒绝他后,埃迪·吉尔伯特自行离开了这个做硬木地板的企业。
  这实际上是以退为进的一步。对于小吉尔伯特独立建立的公司,有两个版本的故事。一个版本于1962年发表,说他的公司成功了,4年后被哈里·吉尔伯特收购,从而把儿子带回帝国,并支付给儿子2万股帝国的股票。另一个说,埃迪企图通过自己的公司垄断木材市场,结果失败了,损失了一大笔钱,被父亲所救,才弥补了他的巨大错误。无论如何,1955年,埃迪又回到帝国,拥有了新的行动权力和自由。早在1948年,他在田纳西州为帝国办事时就与美国最大的硬木地板公司E·L·布鲁斯公司(E。 L。 Bruce and pany)相熟了。自那以后,他就梦想着收购布鲁斯公司,把它作为献给帝国皇冠的一枚宝石。布鲁斯公司当时每年的净销售额是大约2 500万美元,比帝国大得多,但它是一家呆板的公司,管理保守,控股的家族死气沉沉,是有野心的捕食者经典的猎物。1955年,埃迪·吉尔伯特说服他父亲将自己和公司的大部分资源用于收购布鲁斯公司的计划。
  现在,埃迪终于要大展拳脚了。他开始与华尔街的重要人物交朋友—他的胆识令经纪商欣赏,他们也乐得从他那里赚取可观的佣金。他的有些朋友来自金融界的最高层。很明显,他通过承诺向勒布罗兹公司(Loeb,Rhoades)的老约翰·勒布(John Loeb,Sr。)钟爱的哈佛大学捐赠10万美元获得了他的青睐;以后,他会自称为拉扎德·弗雷尔公司(Lazard Fr弐es)害羞的大人物安德烈·迈耶(Andr?Meyer)的重要客户,以及杰奎琳·肯尼迪·奥纳西斯(Jacqueline Kennedy Onassis)夫人的密友。同时,吉尔伯特开始在自己周围聚集一些社会名流,他们会向他索要一些股市消息,反过来,他也可以利用与他们的亲密关系获得上流社会的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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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最后的盖茨比(3)
3
  这些新朋友的关键作用在于“社交”。与19世纪美国绝大部分大金融家,还有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F。 Scott Fitzgerald)笔下的杰伊·盖茨比(Jay Gatsby)①,这名贩酒商渴望着戴西·布坎南(Daisy Buchanan)的码头通行证,而布坎南的话就等于金钱—一样,吉尔伯特相信富人身上具有特殊的品质。对他而言,他的渴望是进入复杂的美国版的宫廷生活,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上流社会。有趣的是,对以财产继承和盎格鲁腥隹搜费澄〉恼嬲纳狭魃缁幔托碌摹⒐夤致嚼氲摹⒉荒敲磁磐獾挠槔质澜纾此降目Х裙萆狭魃缁幔飨圆患忧帧K粤秸咄非螅徊还欠挚非蟆?960年,随着民主思想的发展,或者仅仅是税赋对传统财富的瓦解,真正的上流社会迁往乡村,在中产阶级上层中消失,而产生于疯狂娱乐的萧条和战争年代的咖啡馆上流社会,则由于人们越来越认识到它的放纵和挥霍的本质,失去了它的地位。
  但是,即便吉尔伯特相信上流社会丧失了世纪初的形式,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相反,看上去他相信它的生命力,并谋求借助它进行自我实现。实际上,他可以为他的新朋友提供很多东西。他此时30岁出头,身材矮小精瘦,长着黯淡的蓝色眼睛,稀少的头发下是一张精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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