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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然受了他这一礼,道:“将军待士卒如兄弟,可知心地仁厚,想来必能造福一方百姓,你出身非豪贵,望成为大王后能恪守简朴,不要为奢靡所误,走上昏君歧途。”
李勇不是个没主见的人,只是这事来的太突然了才一时失了方寸,此刻心神已定,目光沉静道:“这些不敢劳军师嘱托,末将出身寒微,深知百姓疾苦,素有济民之愿苦于无此本领,如今军师既然把我捧到这个位子上,那末将就要一展心中之愿了。”
“有好的心愿还要有好的制度,否则就有可能好心办坏事,这一段多跟穿大人探讨一下治国之道吧,顺便教教他临战之法。”
李勇笑道:“军师这可是说笑了,我这点微末之学何敢在军师府长史面前卖弄。”
贺然低声道:“我一直没给他上阵的机会,这次跟你去他可是兴致很高的,想来入临川作战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凶险,有合适的机会就让他练练吧,否则他一生气说不定就扭头回来了,到时我可也不能强命他回去,你立国可是少不得他鼎力相助的。”
李勇感受到了军师表达出的亲切,爽朗的笑道:“军师放心吧,末将别的本事没有,但战场上绝不会让穿大人伤了一根汗毛。”
第三十七章 将军之计(上)
李勇出了大帐只觉神清气爽,眼前的景物似乎都变了,大有天高地广心怀舒畅之感,见到穿桶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忙拱手道:“穿大人,天寒地冻的怎么在外面站着呀?”
穿桶含笑低声道:“我是特意在此相侯的,看神情将军已答应了?”
李勇也压低声音道:“不敢不识抬举,以后可要多多仰仗穿大人了。”
“好说好说,将军且去安排将士驻扎,我随后就去与将军商议大事。”
李勇礼数周到且不失亲切的与他道了别,脚下生风的去忙了。穿桶心情也雀跃起来了,看了看帐口站立的钟峆,然后对着大帐竖起了大指。
钟峆虽不知他为何赞军师,但这种事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与他说笑道:“一会我禀告军师,就说大才暗地里心服口服的赞军师呢。”
穿桶故意搓着手,还哈了几口气,一脸坏笑道:“太冷了,我得回帐中暖暖去了。”
钟峆还没说话,旁边的一个侍卫撇嘴道:“我们愿意在外面站着,为军师守卫,天再冷心里也是暖的,不用拿这个气我们。”
穿桶哈哈笑着转身欲走,这时贺然出来了,皱着眉对钟峆等人道:“你们几个进来,我有事分派。”说着转身就要进帐,可似乎有想起了什么,对穿桶道:“你先别走,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等我先吩咐了他们。”
进帐之后,钟峆等人垂手侍立等着领命,贺然低声道:“都去火盆那烤烤火吧,不可喧哗,让他在外面冻一会,烤暖了出去后告诉他,我不找他了。”
侍卫们差点笑出声,贺然嘱咐道:“可别让他冻太久,冻坏了大才我可不饶你们。”说完进了寝帐。
一个侍卫有些激动的低声道:“这条命交给军师真是值了!连这点委屈都能替咱们找回来。”
另一个道:“什么也别说了,以后都把眼睛睁大点,谁要是出了差池走了神,哪怕让军师受半点损伤,就有多远滚多远吧。”
钟峆小声道:“行了行了,快烤火吧,还没看出来吗,军师虽是替咱们出气,可那也是因为和冻着的那位交情甚好才与之相戏的,你们别只顾着解恨了,咱们得快点,真冻坏了他咱们可担待不起。”
第一个说话的侍卫道:“看你说的,我们哪会不知这些,跟穿大人又有什么解恨不解恨的,我这就出去跟他说吧。”
钟峆拉住他,脸上带着坏笑道:“玩笑既然开下了,现在就点破反倒无趣了,谁让他嘴损的,挨会儿冻也是应该的。”
众人都笑了,围在几个火盆前烤起暖,钟峆口中虽那么说,但没过多久就忍不住凑到帐口,偷偷掀起一点帐帘朝外窥探,众人都含笑看着,不想钟峆扭过头来时一脸的郁闷,咬牙道:“你们猜怎么着?这大才可真是个大才,早就没影了。”
众人有的莞尔,有的摇头,还有兴奋的,怂恿大家道:“有热闹看了,咱们去禀告军师,不一定会出什么乐子呢。”
钟峆连连摆手道:“现在可不行,找机会再禀告,这个乐子咱们一定得瞧,行了,出去吧,军师疼咱们,咱们更不能有丝毫懈怠。”说着带领众人出了大帐。
这大帐并非是帷幕帐篷,严格的说应该算是一座巨大的木屋,墙面与屋顶用锦帐装饰,相连寝帐建造的就更牢固精细了,格局与寻常屋舍无异,也分内室与外室,还单独在边上给小竹她们加了一间屋子。因为不知要与赵军对峙到什么时候,所以许统特意让军卒多花了些功夫建造这座军师大帐。
炭火正旺,内室里暖融融的,苏夕瑶正与小竹闲话,见他来了,小竹一笑避了出去。
苏夕瑶问道:“怎么和穿桶谈了这么久?”
贺然难抑欢喜道:“还忙了点别的事,我下了一手脱先妙棋!”
苏夕瑶颇觉好笑,道:“我说这么久呢,原来下棋呢,下了一手好棋也值得高兴成这样?你可真是太好哄了。”
贺然得意道:“我这盘棋可是跟赵军下的。”
“赵军?”苏夕瑶随即明白了,“想出破敌之计了?”
“嗯,已经安排下了,派一支人马兵进临川,咱们又要多一个属国了。”
苏夕瑶甚是为他欢喜,递上在炭盆上温着的药,道:“想出计策就好,不用劳心了,快把药喝了吧。”
贺然喝了药,眨着眼睛道:“可这是一手缓棋,要见威力得等上几个月了,不如你们过一段就先回去吧,这这么艰苦的地方我怕你受不了。”
苏夕瑶指了指炭火,道:“这里弄得都快赶上家里一样舒服了,我觉得很好,这样也能生病的话,我以后就不用出门走动了。”
“外面哪能和家里比呢”见苏夕瑶的一双明眸静静的望着自己,贺然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口舌,遂改口道:“住在军中毕竟有诸多不便,这样吧,我回头看看附近的城池状况如何,你要不愿回去就搬到城里去住。”
“你去我就去。”苏夕瑶把头转向几案,去看棋盘上的残局。
“行,我去,找到好的处所咱们一起去。”
苏夕瑶落下一颗白子,头也不抬的说:“别想把我们扔在那里然后自己跑回来,这种主意就不用打了。”
贺然一脸贪恋的搂住她的腰肢,小声道:“就算舍得扔了三军我也舍不得扔你呀,既然随征,你可得好好服侍我,你当我为何要换个地方?这许统就是个蠢货,连建个寝帐都建不好,小竹她们的屋子离得这么近,有点动静就能听见,我哪得畅快啊。”
苏夕瑶俏脸飞红,娇羞无限的低低的啐了他一口,警告道:“少用这些言语迷惑我,反正你是别想耍心机把我甩开,你那点花花肠子跟别人使去吧,劝你在我面前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贺然发愁的看着她道:“好么,我这心思才动,你就连根给刨了,我这军师在你面前都跟个孩子似的了,得了,我也不费劲了,回头咱们搬到城内去住,必须得回军中时我如实告诉你,你愿意跟着就跟着,行了吧?”
苏夕瑶依然看着棋盘,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但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难抑的笑意。
第三十八章 将军之计(下)
李勇、穿桶秘密领兵出发后,易军这边依东方鳌之计也开始行动了。
因为有了进军临川的计策,所以这诱敌之计就变得不那么紧要了,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就当是吸引敌方住注意力的惑敌之计。尽管如此,许统与东方鳌仍丝毫没有松懈,安排的像模像样,有一分希望也要尽十分努力,为将帅的该有这样的素质。
首先是秘密分兵,许统率一万兵马趁一个月黑之夜悄悄拔营朝靖曲城方向而去,路上虚建灶台,充作三万之数;同时出发的还有两万人马,他们是向后撤的,择地埋伏起来,准备在敌军真的来劫营时与许统那支杀回马枪的人马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东方鳌则率领剩余的不到一万军卒留守大营,最初两天这让将士频繁在营中走动,做出大军并未调动之态,然后开始聚拢人马固守最坚固的一处大营,让敌军认为这支人马就是要留下来长期作监视的,以保障后续运粮队伍顺利通过。
这计策还是有很大欺骗性的,赵军将领要是保靖曲城心切,就绝不能坐视许统那支人马顺顺当当的一路西进,这时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个是先倾全力拔除东方鳌的这支人马,断了其粮道再随后追击;另一个就是留下足够的人马对抗东方鳌,余者尾随许统那一路易军,择机与前面的友军前后夹击之。
对于赵军可做的选择,东方鳌都想好了周密的应对之策,怕的就是他们不动,只要一动那诱敌之计就成功大半了。
贺然本想安置了苏夕瑶后,自己亲自随许统大军行进的,可想摆脱苏夕瑶太难了,无奈之下只好让人打着自己的大旗随军而行了,他则带着苏夕瑶秘密去了后面五十里远的大宫城。战场局势千变万化,他是绝不能让苏夕瑶陪他在军中冒险的。
大宫城的一座精致宅院内,贺然负手立于一方小池塘前,塘里的水早已结冰,宅院的主人显然是个有情趣之人,在塘水结冰前清理了残荷枝干,数丈方圆的小池塘打理的十分整洁,冰面如镜。
贺然似是对冰面着了迷,愣愣的看着身子仿佛也被冻住般一动不动。
“发什么呆呢,想投水自尽也不是时候啊。”
听到小竹略带嗔责的声音,贺然回过神来,扭头见她不知何时已到了身边,遂笑道:“还亲兄妹呢,就知道咒我。”
小竹拉起他的衣袖道:“别贫舌了,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冻着,你生病不打紧,我们可又要受罪了,快回屋吧,夫人见你出来这么长时候又不放心了,要是知道你自己在这里受冻,看能饶了你才怪!”
贺然这才觉出手脚已经被冻得发木了,随她走了两步忽然停住道:“不行,我这里外都快冻透了,回去一定挨骂,得暖了身子再回去。”
小竹无奈的放开他道:“快去钟峆他们那里烤火,暖了就立刻回来,我先回去替你敷衍着。”
贺然指了指冰面道:“不用,咱俩在这玩一会就暖过来了。”
“怎么玩?”小竹含笑问。
你拉着我的衣襟,我带着你在冰面滑,我们小时候总这样玩,刚才我还想起呢。”
“好!但你不许使坏,让我摔了可没完!”小竹显然是有这方面的经验。
“你的心眼可越来越多了,来吧,摔谁我也不能摔你呀。”他说着走到冰面上。
小竹在后面拉住他的衣襟,半蹲下来,笑着道:“跟你们这些人一起,再老实的也得被逼出些心计。”
“抓紧了。”贺然迈开了步子,逐渐加速,小竹兴奋的连声娇呼,警告他慢一点。
这种溜冰方式是很难站稳了,何况冰面又这么小,总得不停的拐弯,一圈没转向来小竹就摔倒了,带的贺然也摔了下去,二人哈哈笑着起身再玩,反正穿的厚摔了也不疼,不多一会二人头上就都见汗了。
正玩得不亦乐乎时,忽听苏夕瑶在岸上责道:“好啊,你们俩可是越来越疯了,我让你出来找他,不想你却跟他玩上了,害我白白着急担忧的。”
看到夫人来了,小竹连声催促贺然停下,贺然也是停的急了点,二人又摔作一团。
小竹伏在冰面一时站不起来,喘着气道:“我来时他正一个人在这溜冰,是他非拉我一起玩的。”
贺然也不站起来,把胳膊支在冰面上望着苏夕瑶道:“你这样玩过吗?下来我带你也跑两圈。”
苏夕瑶秀眉扬了扬,又朝两边看了看,见那些婢女都没出来,道:“好啊。”脸上随即露出兴奋与窃喜之色,像极了那日“偷酒”的神态。
小竹没想到她会答应,咯咯笑着爬起来上了岸等着看乐子。
贺然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带着她玩,可没一会就开始使坏了,摔了苏夕瑶两次后,第三次刚要急加速再摔她一下,不料苏夕瑶已有防备,猛地松开手,她是学过轻身功夫的,自己及时稳住了身子,贺然可就惨了,一个狗吃屎直滑到岸边。
小竹笑的直顿足,眼泪都快下来了。
贺然怏怏爬起身时,苏夕瑶轻盈的跃到池塘边,道:“快上来吧,小青好像是来回事了。”
贺然扭头看到婢女小青正急匆匆朝这边过来,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