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有什异状,黄衣书生丁玄当真以为他尚有余力,眉头一皱,道:
“好,今日如不领教你的双朝,必被你以为我只会以劈空掌力欺人……”
姬雨亭心中暗喜,立时撤出双戟,一面急急运气调息,想在片刻间恢复原来功力。
谁知真气一运,才知对方掌力阴毒异常,刚才虽然打个不分上下,但敢情已被震得气机微微失调,丹田之内被一丝阴寒之气侵人。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登时对这个大荒山庞驼子的传人刮目相看。
丁玄在袖中掣出一支两尺来长的尖笔,遍体金光灿然。
姬雨亭双朝交叉一击,“呛嘟卿”大响一声,仰天长笑道:
“丁兄居然已传了大荒山‘诛仙笔’绝技,老朽纵然舍命相陪,亦感荣幸——”
这几句话说得字字铿锵,中气极足,毫无半点真气失调的迹象。
黄衣书生了玄双眉轻轻一皱,露出奇诧之色,同时忽又望了石洞一眼,眼珠微转。
竟然收起那支金色的诛仙笔,冷冷道:
“我还有事,明日再打吧!”
说完不等对方表示,径自跃走。
姬雨亭当然不加拦阻,等那黄衣背影消失之后,自个儿舒一口大气,心知此刻必须赶紧运功自疗,但此处不是善地,便也跃走。
口口口
应先青闷了许久,这时才钻出小洞。
他久受训练,出了小洞时,随手便把石头推回原处。低头一看,地上无数蚂蚁,还在往来奔走,不觉傲然一笑。
他手中还捏着从杨迅房中藏宝箱内最秘密的暗格中取来的纸封袋,现在才有机会看看封袋中的笺上字迹。
那笺上写着:
“弟子李骏叩禀恩师座前,曾奉谕命,今已查悉大师兄有意离岛南下,另投商沤门下。”
在这几行字之后,另有朱笔写着“知道”两字,字迹苍劲异常。
应先青看罢不解,反转那张笺纸,只见背后另有朱笔写着“准予化名离岛,创立事业,谨记密切留意金大举动,随时报告。”
这些朱笔字既不是那李骏的笔迹,又非如正面那两个朱笔字之苍劲有力。反之字体甚是柔媚,似是出诸女子手笔。
应先青凝目想了片刻,仿仿佛佛好像有点触悟。
正在此时,洞门传人来一声阴笑,黄衫一闪,阴风已拂到他身上。
应先青一听笑声,便知此人正是大荒山庞驼子的传人丁玄。
这时对方一只手掌,已堪堪抓到胸前。他大吃一惊,已知无法闪开对方这一抓。
登时甚悔自己一时大意,沉溺于思索中而被对方偷袭得逞。
他心中尽管悔恨交集,但机智不减平时,突然使出极为巧妙手法,把手中的羊皮纸封袋以及那张笺纸一下子塞在对方掌心。
黄衣书生丁玄明知自己这一掌继续发出,必伤敌人,但掌心突然多出一物,本能地五指一收,掌势微滞,方自感到软不受力,并且已明白是什么事物,正要续发掌势。
应先青滑溜得有如鳅鱼般闪了开去,不过却因地势关系,这一闪却靠在洞内墙壁,无法夺门而出。
丁玄手中抓住那个封袋和信笺,阴阴一笑,道:
“小老头好快的手法,我索性让你占点便宜,先用左手对付你
天府神偷应先青哈哈一笑,道:
“别吹大气,我有遁天人地的本事,只要你有能为在此洞中摸到我一下,我今日便算栽了……”
丁玄怒哼一声,双目注定对方身形,暗自运功准备必中的一击。
晃眼之间,地面突然极迅速地升起一阵白雾,范围甚广,整个洞均被白雾布满。只这么一瞬间,洞中已看不见任何事物。
白雾一起,丁玄有如闪电般退出洞外,扬目一瞥,已知对方尚未出洞。鼻子中重重地怒哼一声,厉声道:“小老头只要你有能耐不出此洞,我就服了你……”说时就在洞外丈半之处跌坐地上,大有决心对耗时间之意。
〃》()
第28章 大荒之客
山上风大,不久工夫,洞中白雾渐渐消散,已看得清洞内景物。
丁玄膛目发呆,敢情洞中哪有人影?他不服气地纵到外面四处瞭望,又纵回洞中,细细观察一番。这石洞之内宽大明亮,全无别的通路。
他呆了一阵,暗忖早先因听到洞内有声息,但又查看不出,是以不和姬雨亭动手,故意走开,其实却匿在山上遥望,及至姬雨亭走开。又等了一会,这才悄没声儿地纵下来,果然发现一个矮瘦的老头。
然而这个老头就像鬼怪一般,倏然消失,除非他真有遁天人地的本事,否则岂能逃出自己眼底?
他呆了一阵,转目去看手上的信笺,蓦然双眉倒竖,面色发青。
反复看了许久,突然怪啸一声,向洞外纵去,片刻间已不知所踪。
应先青这一回可就不肯现身,那小洞中虽然窄闷一点,但却安全不过,而且还有柔滑的兽皮作垫褥。
于是他放松身体,酣畅地睡上一大觉。
大约到了日暮之际,他已睡醒,张开眼睛在黑暗中思索一些事。
忽然间他蹦跳起来,“砰”地大响一声,头脸撞在上面的石上。
幸而他一身童子功,身体比练过铁布衫之类的硬功还要坚硬,头脸撞了那么重的一下,只现出一道自印,瞬即消灭。
他并不理会碰撞着石头之事,一掌打开塞洞岩石,跳出小洞去。
这时外面已暮色苍茫,因此石洞中光线甚是暗淡。
应先青特长的手臂一伸,探人藏身小洞之中,把那堆兽皮拉出来。
那堆兽皮色泽雪白,又宽又长,他已拉了一大半出来,忽又迅速异常地塞回原处。脸上变颜变色地向洞外张望一下,随即把小洞堵好,疾跃出石洞之外。
他一出洞,便极快地跃上山顶,四面眺望,并无人影,当下松了一口大气,四下找了一会,才找到一处绝佳的藏匿身形的地方,离那石洞口不过十丈左右,前面是一大丛密密的野树,后面乃是岩石。本来容纳不下一个大人,但他擅长缩骨之术,是以毫不困难地便缩人树丛与岩石的缝隙之中。
这位老偷儿慎重异常地凝神注视着那个石洞人口,一直到夜色降临了好久,他的目光仍然不曾离开那座石洞人口。
又等了老大一会工夫,他失望地皱皱眉,站了起身,蓦然又缩回树丛之内,睁大双目瞧着。
星月微辉之下,只见一条人影从山下疾扑上来,纵到石洞上,便停步四下打量。
应先青认出此人正是白水堡副堡主飞蛇倪盾,心中不禁暗暗叫声惭愧,敢情这人并非他预料中的人。同时他又发现一点,这飞蛇倪盾一身功夫,远比以往他视察所得的要高明好多倍。
老神偷仰天暗暗冷笑,心中道:
“好啊,原来是小子你,今宵如不是老偷儿无意发现,天下英雄尽皆被你一手瞒过……”
谁知飞蛇倪盾竟不走人石洞,仅仅隐身在石壁上,如不是一直瞧着他的动作,决想不到会有个人贴立在石壁之下,动也不动。
应先青开始觉得疑惑起来,更加凝神定虑,死盯着倪盾。
只隔了片刻,山顶上忽有人影晃动,展眼间已如星陨雨泻般飞纵下来,纵落洞口便即停住。
飞蛇倪盾走出来,向那人影躬身行礼,两人低语数言,便一齐人洞。
顷刻便即出现,分头扬长纵走。
口口口
应先青窜出树丛,大大透一口气,望一望天色,便向南方奔去。
天色才是破晓,白水堡中已人影幢幢,来来往往。在那座高楼最下一层的大厅中,筵开数席,灯烛辉煌。
楼外的广场上也开了十余席,四面火炬高擎,照得周围亮如白昼。
不论是大厅内或厅外的气氛,都显得甚为严肃沉重。谁都心里明白今日中午过后,便可以决定武林的形势。
在白水堡内的人,全是黑道中的人物,自然希望他们的盟主天罡手杨迅能够趁此一举,定下江山。
厅内只有四席,每一席的人数都不多,完全是黑道上极负盛名之辈。
当中的一席是杨迅父女以及西塞野叟闻昌,夺命银蝉方秉,百丈飞轮马封,黄河一霸石磊等六人,尚有两个虚位。
左边的一席是端木公子及他手下四人,加上吕雄飞和飞蛇倪盾,右面的一席则是恶屠夫郝衡陪着六七个客人。再还有一席则多半是本堡的人,如铁算盘尹尉及五路管领等。
杨迅显得毫不在乎地和闻昌等人谈笑风生,神态自若,确有黑道盟主的气概。
堡内一片寂静,堡门处除了比平时多了一面大鼓之外,也没有一点特别之处。
忽见四个人在迷蒙晓色中向白水堡走来,当中的两人均是身穿黄衫。其中一个是面貌清秀的书生,另一个则大见诡异,面长而黄,衬着一身黄衫,更觉得蜡黄。头上戴着金箍,头发技垂,活像佛门中的行者。
除了这两人之外,最左方的一个,身穿黑色紧身劲装,紫面膛,鼻高如鹰,双目炯炯有神。
最右边的一个身量中等,年纪约在五旬上下,长得颧高额突,鼻子却又扁又大,相貌丑陋。可是那对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显然此人乃是一肚子诡谋之辈。他也一身黑衣,和左边的黑衣汉子正好配上,四个人变成黄黑分明的两对。
这四人踏过吊桥,立刻有人出迎。
黄衣书生大模大样地道:
“烦你通报杨堡主,说是大荒山门下了玄及呼延烈不速而至,有意瞻仰风采……”
这黄衣书生丁玄口中“大荒山”三字,当真有震慑武林的威势。
白水堡出迎的人抱拳恭敬地道:
“小的这就飞报,贵客请稍候片刻……”
说罢,转身如飞进去。
那个年纪较老的黑衣人道:
“大荒山声名震天下,至此益感威名不虚,在下敢打赌杨堡主必定亲自率众出迎!”
左边的黑衣壮汉道:
“那还用说,在下等真是三生有幸,得以追附骥尾,同沐光彩
黄衣书生丁玄和那行者模样的呼延烈两人听了心中都极受用,面上现出微笑。
杨迅在酒席中听了手下报告,突然一震,神色仓邃地站起来。
西塞野叟闻昌等四人,从来未见识过杨迅的本领,只因昔年均被笑书生金凤翔在数招之内制服,当场答允异日金凤翔的师弟天罡手杨迅举事之时,必来扶助。因此杨迅轻轻易易登上天下绿林盟主的宝座。
此时闻昌一见杨迅仓惶之态,肚中忍不住冷笑一声,眸子一转,只见方秉、马封、石磊等三人,眼中无不露出奇异的光芒,心知他们也像自己,乃是冲着金凤翔而拥助杨迅,是以此刻见杨迅失态,触动了桀傲本性。眼中已流露出轻视之意。
当下哈哈一笑,道:
“连大荒山的人也来了,足见盟主威名传播四海。老朽愿随盟主出迎这几位高人!”
天罡手杨迅瞬即恢复平日的阴鸷威煞态度,徐徐道:
“大荒山远处西睡之外,素来不人江湖,这四人忽然不速而至,不知来意如何!不过杨某必须亲自出迎,诸位如有兴,不妨一同步出堡门瞧瞧……”
席上的人纷纷起立,跟着杨迅父女走出大厅。
口口口
厅外十余席上近百位绿林好汉,见盟主等一齐出来,都料知必有事故,个个望着杨迅。
杨迅沉声道:
“各位放量多饮一杯,兄弟目下要出堡会见几位朋友,他们如若肯赏脸进堡,兄弟再替各位介绍——”
那些黑道人物个个阅历甚丰,情知比起大厅内的人,地位相差甚多,还够不上跟随盟主出迎贵客,便都端坐不动。
杨迅父女领头走出堡门,只见两个黑衣人分侍一旁,当中站着两个身披黄衫的人,登时知道这当中的两人,必是大荒山门下的丁玄和呼延烈无疑。
丁玄双目扫过杨迅,然后落在杨小璇面上,忽地一怔,竟凝住不动。
杨迅一言不发,目光矍铄地注视着黄衣书生丁玄,双方都没有做声。
所有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杨迅父女和丁玄身上,谁都没有注意到那紫面膛的黑衣壮汉,也是凝视着杨小璇,眨也不眨。
飞蛇倪盾极为奇怪杨迅何故如此失态,赶紧过去推一推适才进堡报告的手下。
那汉子会意,大声道:
“敬禀堡主,这两位便是大荒山来的贵客……”
杨迅立刻长笑一声,上前两步,把女儿挡在背后。
黄衣书生丁玄这时才把眼光移回杨迅面上,只听杨迅朗声道:
“兄弟便是杨迅,久已心仪大荒山庞老前辈绝艺盖世,诸位今朝光临敝堡,不胜荣幸——”
黄衣书生丁玄淡淡一笑,道:
“兄弟闻听杨堡主乃是崇明岛严老前辈的高弟,因严老前辈与家师一齐名列三老之内,故此不揣冒昧,趋堡晋谒……哦,这个是敝师弟呼延烈,这位是林瑜兄……”
他跟着指着那紫面膛壮汉道:
“这位是狄继兄,他们两位都是西隆道上的朋友……”
杨迅虽然未听过这林、狄两人之名,但他们既与丁玄等同来,谅必不是庸手,便抱拳连道久仰。
之后把女儿以及西塞野叟闻昌等—一介绍过,然后一道向堡内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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