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出后,猛觉方秉那边压力一轻,同时之间,拳头已撞上欧剑川右掌“噼啪”一响,何聪以拳力称雄的人,也敌不过对方沉雄深厚的内力,连退六七步之多。退时目光一扫,才知欧剑川右掌已攻向方秉,无怪那边压力忽轻。
直到此刻,何聪才算是对这冰魂秀士欧剑川心服口服。只见这位新近崛起武林间的江湖奇人,单凭一双肉掌,劈、扫、扣、摘、拿,直把夺命银蝉方秉那条蛇鳞鞭迫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动手间便拆了十多招,何聪本是武林高手,已看出欧剑川有两点令人极为惊异之处,第一点,他在掌招变化之中,不时发出一种潜力,看起来比自己无坚不摧的大力神拳还要厉害得多。此所以对方那条蛇鳞鞭无法施展得开。第二点,他的掌法完全是正宗内家手法,每一招都变化神奇,蕴含天地之玄奥。除了少林寺嫡传之外,别无此等神妙身手。
方秉也有同样想法,不过他身在局中,被对方迫得手忙脚乱,可就连惊异的情绪也升不起来。
何聪只看了十余招,便极为困惑地纵到邓云松那边,助他对付黄河一霸石磊。
这一来形势大变,东方乐水这边本来有败无赢,而今却反而赢定了对方。
西塞野叟闻昌一看不对,长啸一声,示意众人速退。自己也招数一紧,力攻过去。
夏侯山看出他心意,朗笑一声,那面大斧只守不攻。闻昌陡然收杖,跃开老远。夏侯山快逾闪电般收起大斧,双手各持一支铁矛,虎目圆睁。
石磊、马封、方秉三人都设法急退,这其中只有方秉最为难困。但他不但武功高绝一时,头脑机智也着实高人一筹,早已判断出今晚情势不妙,如不拼着吃点小亏,再想全身而退,更不可能。当下招数一变,化为“玉带围腰”之式,运足全身功力,硬扫出去。
口口口
欧剑川到底临敌经验未够丰富,见他露出拼命的神情,冷笑一声,左掌收回护身,右掌疾探人去,猛扣敌腕。
这一着又快又险,守中寓攻,的是极上乘的手法。夺命银蝉方秉背脊冒出冷汗,挫身便退。但明知对方必会如影随形般追上来,是以健腕疾然一翻,在这轻挫之间,身形一方面后退,手中蛇鳞鞭却有如毒蛇出洞,笔直向敌人点射而去。
欧剑川横掌一拍,发出冰魄真气,重如山岳,扫将出去。但见一道金光应手而起,飞上半空。原来方秉这一招竟是兵器甩手的招数,错眼间这位威震冀鲁,出道以来未曾败过的黑道之雄,已退到厅门。
马封、石磊和西塞野叟闻昌俱比他快一步,是以已在他身形外面。方秉心黑手辣,双掌已扣满了夺命银蝉。
却听夏侯山宏声大喝道:
“方秉可要试一试老朽的铁矛滋味?”
方秉闪目一瞥,只见夏侯山双手执矛,环眼圆睁,威风凛凛。心头为之一怯,银蝉竟发不出。东方乐水这边数人,都十分忌惮方秉的暗器,不敢追赶。只有冰魂秀士欧剑川冷冷一笑,纵将过去。
就在他纵身飞起之际,方秉右掌扬处,三点银光电射而至,跟着厉啸而退,刹时已全部退出厅外。
那三点银光发出一种振翅急飞之声,分散开来,以弧形路线向空中的欧剑川射到。
欧剑川双掌一分,发出冰魄真气,分向左右两枚银蝉击去。
他一出掌,夏侯山已大喝道:
“不可用掌力硬挡……”
原来方秉的银蝉制作精巧,背上都有极薄的蝉翼,加上他独门手法,袭人之时不快不慢,如用掌力妄想震落,便中诡计。不论何种厉害的掌力,最多使得银蝉在空中打个圈,然后反而借力生力,加速射到。但如若知道厉害,疾然回避。那银蝉亦因对方身形带起的风力而改变方向,跟踪急袭,故此江湖上的传说渲染成方秉的银蝉已具灵性,能按他心意。
口口口
夏侯山喝声方过,欧剑川的掌力已和左右两只银蝉相触,只听脆响之声相继过处,那两只银蝉已炸成粉碎,化为大蓬银雨,向两旁飞去,把大厅两侧洒得一地均是银粉。
当中远有一只银蝉,从正面袭到。欧剑川双掌已发,抽不回来,人又向那银蝉迎面撞去。众人方自惊心,只见欧剑川撮唇一吹,那只银蝉倏然改直飞为上升,“波”的一声,深深嵌在天花板上。
欧剑川举手之间,破去鼎鼎大名的冀鲁黑道盟主方秉的三只夺命银蝉,这等身手功夫,简直有如神迹。夏侯山长长呼口气,欧剑川已没人黑夜中,便道:
“老朽如非亲眼目睹,决难致信。此人如被天罡手杨迅收罗了去,我等同道将永受荼毒,无力与抗……”
东方乐水忧愁地寻思一下,才道:
“欧剑川固然可虑,但天罡手杨迅更令老朽不安。试想像闻昌、石磊、方秉、马封等人,无一不是黑道中顶尖高手,平生颐指气使,哪肯听命于人。如今却全都俯首臣服于杨迅麾下,杨迅的本领可想而知。加上杨迅的大师兄笑书生金凤翔,后日之会,就算没有欧剑川,也就足够令人忧虑……”
丐帮长老邓云松道:
“我化子有句话本不该说,但大家都是好朋友,尤其是东方兄想必不致嗔责……后日之会,如按照目前双方力量作一比较,我们可比不过人家,单以老化子而论,就抵不住那黄河凶星石磊,假如敝帮主在此,自然比老化于有用得多……老化子这可是闲话一句,我看不如取消后日之约,另行邀集同道,增强实力之后再图大举……”
此言一出,除了东方乐水之外,其余的人都忍不住点头赞许。
夏侯山望了东方乐水一眼,沉重地道:
“东方兄一生谨慎,而且料敌如神,眼前之事,不但关系着我们名誉性命,还涉及武林黑白两道之争。你如有什妙计,可否说出来教大家放心……”
东方乐水拂髯道:
“诸位都是老朽多年好友,客套话不须多说。这一次我的确另有安排,除了华山尚有帮手未到之外,君山二友已到了多日……”
夏侯山朗声大笑道:
“有这两位奥援,后日之会,已不须深虑了……”
东方乐水愁眉不展,道:
“目下有两件事情,使我访惶无主,第一件是几位年青朋友的伤势。第二件是我好友欧元平惨死之事。关于第一件事,西塞野叟闻昌虽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好心,但他的话谅必不假,如此则那五位年青人只有几个时辰活命,这么短促的时间,到哪里去找千虫老人谷郎?”
子母金环陆现道:
“谷郎生平孤独异常,比君山二友尚有过之。当年他未隐退之前,做人行事介乎正邪之间,我们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肯伸手相救!”
东方乐水颔首道:
“正是这样,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妙法。第二件欧元平之死,我们交情极深,本该立即抽身赶回金陵,一面替他料理后事,一面亲自勘查现场遗迹,看看仇家是谁。但此刻情势那许我抽身呢?咳,这两件事,可把我弄得一筹莫展,简直无法安心思想其他之事——”
夏侯山道:
“为死者报仇,自是老朋友之责,但这刻似可从权,暂缓办理?倒是关于伤者之事,令人忧虑!”
众人都愁虑起来,没有一个能想出解救之法。
此刻已近三更,在外面黑暗的荒野中,冰魂秀士欧剑川孤身一人,展开轻功,正向白水堡赶去。
他一直绕过白水堡,转到后面群山中的“寒梅谷”里。
一条人影斜纵出来,口中叫道:
“是剑川贤弟么?”
欧剑川吭了一声,忽地打个踉跄,跟着倒在草地之上,掩面悲哭起来。
那条人影正是他义兄天府神偷应先青。他们以前约定在此谷中再见,是以欧剑川每日均要到此谷转上一转。
应先青满面疲乏之色,但一见义弟悲哭起来,精神陡振,忙跃到他身边,沉声问道:
“剑川,你怎么啦?”
欧剑川猛可一抬头,面上泪痕纵横,悲声道:
“啊!大哥,我父亲忽遭惨死……我适才本想去问问东方老伯可有什么线索,但我忽然对他十分痛恨起来……”
应先青把他扳起来,变成盘膝而坐的姿势,然后也在他对面坐下,沉稳有力地道:
“你慢慢把一切事情告诉我,现在我先说几句话,当日我们分开之后,我便直赴金陵,见到了老伯父,我把一切详情坦白告诉他,他考虑了许久,然后对我说,关于你和杨姑娘之事,既是孽缘,他虽不大愿意,却也无法挽回,可任你便行事。再者关于你向狄梦松老前辈许下的诺言,他说大丈夫宁死也不能毁诺背信,但峨嵋等五派均是侠义之士,本来不可得罪,既然事情迫到这个地步,他说只好修书一封,送呈少林方丈大师,把事情原委告诉他老人家,希望他能了解把你逐出门墙,以免各派日后对少林不满,酿成门户之争。老伯父他说他本身没有关系,纵然被武林朋友诽谤,决定忍受下来……现下少林等老方丈已肯谅解你,及早把你逐出门墙,以免日后被峨嵋华山等各派所责。”
欧剑川啊了一声,怔怔道:
“大哥,我已被逐出门墙了么?”说时神情惨然,目光甚是呆滞。
“你别着急,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在老伯父和老方丈心中,你还是他们的好儿子好弟子呢!”
欧剑川怔了一会,心中极为紊乱,但觉渐渐分不出是非,父亲之死,爱人之变,刺激得他几乎忍受不了而疯狂起来。
过了片刻,他喃喃道:
“我恨那东方老头,以他和父亲的交情,知道了我父亲的死亡之后,还不立刻赶去金陵。不但如此,他还唆使陆玑等人想把我弄死……”
应先青柔声道:
“你想得太多了,他怎会打算害死你……”
欧剑川猛然清醒,便不言语,过了片刻,才道:
“我本要赶回金陵,但后来又得知李琼被百兽神君祈宁的恶兽所伤,当时改变主意,反正我一肚子怨恨,决定到白水堡去找到祈宁强索解救之药,他如不肯给我,我把他杀死,同时也把白水堡的人杀光……”
应先青眼珠一转,已知他必定受到杨小璇的刺激,便设词探问。欧剑川把她如何对待端木公子之事说出来,说完之后深受刺激,颓然闭目,倒在草地上。
应先青觉得极为奇怪,杨小璇分明对他一往情深,怎会忽然之间,便移爱于端木公子?
欧剑川忽然跃起来,阴森森长笑一声,叫道:
“大哥,你不必陪我淌这浑水,我目下反正没了父亲,又被逐出师门,索性横冲直闯,先把白水堡的人通通杀死,然后再邀约峨嵋华山丐帮等五派的掌门,到黄山去决一死战……”
应先青一看不得了,这位义弟敢情被一连串不幸迫得快要发疯。眼珠一转,忙道:
“我这个老哥哥正也和你一样,毫无牵连,你要冲要闯,咱们两个都在一块儿……不过目下我们先解决李琼姑娘的问题如何?”
欧剑川无缘无故长笑一声,道:
“怎生解决法?”
“这就潜人白水堡去,不拘什么手段,先把解药弄到手。然后兄弟你想放火烧了白水堡,我都奉陪……不过在解药未到手之前,你不能被他们发现影踪,群起围攻,那就糟了……”
“欧剑川叫道:
“妙啊,先把解药弄到手,再气他们一下,对么?走,大哥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办!”
两人纵出谷去,应先青边走边道:
“我们从堡下的通水渠进去,先打听出那百兽神君祈宁所居之处,然后或是偷取,或是暗杀,无论如何定要把解药弄到!跟着我帮你一臂之力,把杨姑娘偷出堡来,你爱杀死她或者打她几个耳光,都无不可!”
欧剑川听了,咕咕连声地低笑起来,笑完之后,道:
“大哥你的法子真妙,杀死她或者打她几个耳光,哈!哈
“别作声,咱们这就到白水堡了……”
口口口
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地下渠道潜入堡中,堡内一片寂静。
应先青指指右方,自家却向左边纵去,隐然在黑暗中。
欧剑川恍恍惚惚地向右方纵去,那边一连无数幢屋宇连绵,拦腰穿过,便是杨迅所居的三层高楼。
他纵人一座院内,举步向角门走去。刚刚出了角门,有人在长廊右边的窗子里探头出来,睡眼蒙俄地道:
“谁啊!这刻才来换班?”
欧剑川大踏步走过去,一手揪住那人的辫子,道:
“宋贵你乖乖告诉我,百兽神君祈宁住在哪儿?”
那人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却听出他的声音,登时打个寒噤,呐呐道:
“王坤,是你……”
“快说,不然别怪我不念以前的情分!”他不耐烦地说。
宋贵骇得声音都变了,道:
“王坤你还敢来白水堡?给堡主知道便是杀身大祸……你快走吧,咱们当日交情不错,你走之后我一字不提……哎,别用力,百兽神君祈宁听说已离开本堡,不知何故?”
“你胆敢骗我?”他的声音含着怒意。
宋贵又打个寒噤,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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