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归我。——你们 快走!”
边境的小山村外,太阳已经早早地落到了山后,天是淡蓝的,一片片白云也渐渐地变淡了,一丝丝地融进了蓝天,于是天色变得更淡。远处的山青幽幽青幽幽的,微微的山风吹来隐隐约约的馥香,耳边是若有若无的水声,是深深的草丛里那汨汨的山涧在悄悄地吟唱
突然我身后的村庄里传来了M16的连发声,我和身边的战士们立即向枪响处狂奔而去——在一幢三层石楼门外几米处,胖子副参谋长倒在血泊里,还有那个向导!
“ 向导!非要七号再给他五百块钱,说这家是大贩子,有钱还有粉,七号被他缠得没办法就来了,我们还没有跟上,就”是谁在我耳边说什么。我没理会:
“二分队,外围警戒!三分队,再次搜查全村!一分队,包围它!调无后坐力炮!调火箭筒!集中轻重机枪!”
“七号!”一条瘦小的身影扑了出去,是刚刚赶回来的奶娃子!M16邪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也扑了出去,晚了!奶娃子突然停住了脚步,手慢慢地、慢慢地向前伸去,慢慢地跪了下来、慢慢地倒下,头向着敌人,向着他的七号
弹雨洒了下来,身后的战士被压制了。我在地下滚动、射击、投弹,单手撑地跳跃、忽左忽右地“摇钟摆”,在铁与火、鲜血与尸体、敌人与战友之间飘舞,然后我发现我在石楼的门口。连用机枪和班用机枪在悲愤地吼叫,战士们在弹雨中跃进、倒下、跃进。接下来我冲了进去,几乎是下意识的投弹、扫射、踢门、投弹、扫射、踢开另一扇门,再扫射!换掸匣、换手枪射击——向一切有人影的地方射击!直到枪声,哀号声、呻吟声也许还有女人的尖叫声,反正 所有声音都静了下来
好象在下着小雨,山坡上是一排排简陋的土墓、草草浇铸的水泥碑,没有相片、没有事迹,只有那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名字。我点燃两支烟,放一支在碑上,又卸下了新的肩章,放在碑上:
“胖哥,帐单、你家地址,拿了。我去了。”
我回身,望着轮椅中脸色苍白的奶娃子。除了腿上的伤,他的那话儿也被打掉了,再也不能当丈夫、当父亲了
我抱起他走下山坡。
第十五章 无
“斯巴达,一九某某年六月,你在哪里?”
“N大学,大二快完了。那几天学生把N市鼓楼的五条路口都堵起来了,我也去的后来就听说出事了,学校提前放假。我没回B市,回到山区。”
老女人点起一支“健”牌,我也拿出“白沙”,真是难得的悠闲啊。
“你知道第二十七集团军的某某现在在哪里?”
“不到长城也好汉的某某?”我再想了一遍军以上干部序列表,“A省军区副司令员。”
“是啊,以前赫赫有名的蓝军司令”老女人摇摇头,把香烟掐灭,“时间到了,跟我走。——问你,那时侯那么多人怎么走的?偷渡?H市接应?”
“不。十五个港口,外轮。”
“嗯。”
突然问我这些,为什么?
连我们在内,九大机构的负责人都到了,会场里大家都屏声静息,我坐在老女人身后,注意到乔老爷时时把目光投向我们这边,而老女人漫不经心地翻弄着文件夹,抽着她的“健”牌香烟。一个金鱼眼男人(后来我知道他就是安全局的头儿)含混不清地说着些什么,大家都作倾听状,但我知道谁都听不清。
“砰”的一声,金鱼眼哆嗦了一下,因为乔老爷在拍桌子:“连副部长都跑了!说个理由!为什么!先是处长,副司长、司长,现在是副部级的!——你什么时候跑?”
“底下的跑,是因为待遇太差,经不起引诱,上面的,主要是有问题被发现,经济问题和生活作风问题,而且而且,处理得过严”
会场里起了一阵骚动。
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甚至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叫区区一个中校来开这样的会——也许有别的事吧?
果然,老女人接到一张纸条后默默地对乔老爷点点头,就对我低声地说:
“你出去,有人找你。”
我走了出去,离开了会议室里为了争经费而发出的吵闹声——那是领导们考虑的勾当,不是我这样的小拨拉子该听的。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吸烟,吸四块钱一包的“白沙”,暗自后悔没有叫老女人把桌上的“中华”拿给我。
会议室里走出一个人,刚才坐在乔老爷左手的外交部情报司长后面,他对我笑了一下:
“斯巴达,我带你去见某副部长。”
但是他并没有带我见某副部长,只是把我交给某副部长办公室门外一个样子很酷的中年人就匆匆逃开了。我知道外交部和AQ部经常吵架,所以淡淡地对他笑笑,当作告别。
然而我被拦住了。
“你为什么迟到了十二分钟?——还有,请出示你的证件。假如有武器也请你交出来。”
我默默地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一分钟后一位中年妇女追上了我,给我看了她的证件,也没有问我什么就带我去见某副部长了。
“斯巴达,你下象棋吗?”副部长让我和他坐成丁字型,,然后用手在键盘上敲动箭头,一、二、三,炮八平五。
“是。”我在烟缸里掐灭烟头。
副部长朝我笑笑,拿出一盒“熊猫”放在我面前:“你对顺手炮布局怎么看?”
我不解地点起一支“熊猫”。明代中叶的《橘中秘》展现了五彩缤纷的斗炮局,清代的《自出洞来无敌手》并没有超过它,五十年代“东北虎”王嘉良在首届全国大赛中凭顺手炮夺得亚军,他所著的《象棋前锋》似乎是顺炮布局最后的辉煌我知道副部长同志象棋造诣颇高,可是,他难道打算和我“杀一盘?”
“是呀是呀,后来的象棋就不象从前那样好看了,锱铢必较,半子必争,不再有开阔的搏杀,毫不在意的弃子”副部长喟叹。
“高低手间才有。”我提醒副部长。
“你对发懒功怎么看?”副部长的思路确实如人们所传,属于跳跃型的。
“卖狗皮膏药。被人利用。”
我知道最近多次讨论过防政变的问题。古往今来的所谓政变,不外乎是皇上驾崩宫廷喋血、饥寒遍地盗贼蜂起、诸侯谋逆血流京畿,除了宫廷政变几乎无法阻止外,诸侯夺权的前提是盗贼蜂起,但盗贼没有组织、缺乏向心力,所以又必须设神道教,否则会被轻易平定。从这个意义上说,发懒功就是被某些人利用的江湖骗子,而人们相信它的原因在于贫穷和疾病——在相对富饶的地区就几乎没有人相信。
副部长诧异地看着我。
唤进来一个女秘书,又唤进来一个女秘书,最后是那个中年妇人,我有一种受侮辱的感觉。副部长笑笑对我解释:“我挑选了半天,本来你是执行这个任务最理想的人选,但是你的思想太多,先前还有些桀骜不驯,至少有些沉不住气吧?呵呵。所以我请女秘书来看看你,实际上是‘加试’一道试题:在女人面前的魅力。你,合格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什么任务?”
“去考博士!”
几年前他们逼我参军,现在又命令我考博士!我点上一支烟,等待副部长进一步的说明,我知道他会说的。
“一九九一年,你获得N大学经济学学士学位,”副部长拿出一叠纸,然而并没有看,“一九九二年,你申请参加N大学文学学士考试,又获得N大学文学学士学位;同年,你在某某学校毕业,获得硕士学位;最近,你申请直接进入国防大学深造,嗯?考个博士研究生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博士?”
“美国。剑桥大学。应用心理学。导师姓司徒尔特。”
“美国?也有剑桥?”
副部长不理会我的问题:“你的优势,在于任何国家的任何反间谍机关都不会相信你是间谍,更不会相信你是高级间谍把你放到锅里面煮三天也煮不出间谍味来,呵呵。——所以,你直接归我领导。”
“”
“你们部已经同意了。而且,这是乔老爷亲自决定的!”他打出最后的王牌。
我被“紧逼”了。
我又一次选择了屈服。
我决定去一趟王府井,因为AQ部似乎没有禁止我上街。我命令那个很酷的中年人给我一辆普通牌照的车——我现在是借调到AQ部的人员,干嘛不“特权”一下?
第十六章 无
我记不得开到哪里就被拦回去了,而且立即被送到一幢别墅里,没有人告诉我究竟是否可以上街,我也没有问,时间紧,想不起来问。
无休无止的美式英语对话,和大学里教的截然不同,和“学校”里练的也不同,和H市人说的不同,甚至和录象带里放的也不同。我没有觉得奇怪,B市和N市不同,N市和大山里不同,自然得很。
还有履历,和我自己真正的履历有些相似,农村孩子,考上大学,成绩优良,等等,甚至照片也有些象,长不大的娃娃脸(!),比我瘦一些。
使我难堪的是应用心理学。
很多人认为心理学家就是能够猜测别人思想的人,甚至以为心理学家就是测谎仪。但我在“学校”选修普通心理学中的军事心理学时就明白了:心理学探索的其实只是群体心理对外界变化的适应习惯方式,而在这幢别墅里我才知道,应用心理学其实是物理心理学和化学心理学,研究的对象是探索和引导群体心理的理化方式。
“例如,生物弱电流和肾上腺素对思维的影响。”专家说。
“医生怎么诊断疾病?比较。头疼、体温升高、咳嗽,好,比较一下和哪个相似?象感冒?好,那就是感冒。心理诊断也是如此。”专家说。
“医生怎么治疗疾病?试验。感冒?APC、抗生素、板蓝根没有好?再换一些药。试到病人自己的免疫功能起作用,或者病人死去。”专家说。
“心理学?现在人连自己的记忆究竟在储存在哪个脚指头里都不清楚。举个例子吧,就好象过去的中医,凭的是验方在摸索,你说谁真懂?反正我不懂。”专家说。
“我懂了。”我说。
有一天那个很酷的中年男子来找我,出示了某副部长给我的手令——他自称是纸条,然后开车把我带走了。
“我们有伴?”我问他。
他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我了:“警卫车。”
“警卫车?”我摇摇头。在自己国家的首都,一个安全官员和一名突击部队军官,身强力壮并且携有武器,需要警卫车吗?
“这是规定嘛,”他解释道,“他们负责你的安全,那就要跟着你。不警卫你,是他们的错误;警卫你了,即使你被打死了,只要他们没有违反规定,他们就没有责任。
他母亲的我又成了包裹!我承认我没有那种看淡一切的胸怀,为了表示一点反抗,我问他可不可以在路上兜兜圈,我想看看B市,毕竟我生在这里,家在这里。
他答应了。
那天他带我去了某某饭店,看了AQ部的猫咪们如何观察耗子,这意味着对我的训练很快就要结束了,我将去面对拥有世界最先进技术的FBI和CIA,后者实际上也经常在国内行动。至于我那天看了什么听了什么
“B市人什么都敢说,”但我除了是B市人还是军人。
“到了B市才知道自己官小,”一个正团职干部,在B市有可能在某个街道办事处的下属企业里谋个副职吧?——前提是别说出我今天在某某饭店看见的这个人。
他不存在官小的问题。即使在深圳他也不会觉得钱少,但是,不去海南也足以知道他身体不好。
“某某上场不到十秒钟,就在对方门外一个怒射,球,软了!”——一位监测员一边看着屏幕一边严肃地学着韩乔生的口吻。
“斯巴达,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需要了解你对某月某日事件和发懒功的态度吗?”某副部长毫不理会河口的黑车准备平6兑车,“炮七进五”蹩住了对方的边马马腿。
我知道下面几步将是车8平6,马六进七弃车卧槽,车6退3去车,车六平五杀士双将再弃车,将5进1吃车,炮七进一杀,顺炮双横车对直车弃双车局,但我不知道副部长为什么要演示这一局。
“总有原因。”我说。
副部长看我一眼;“当然总有原因。你知道某月某日事件死了多少人?”
“知道。”政府公布的数字是真实的,少数绝食的学生在清理广场时因为绝食陷于昏迷而遭到了不幸,这并不是政府的本意,决策者更没有这个想法,老实说既然动用了部队,舆论会有什么反响自然可想而知,老爷子的脾气甚至比毛爷爷更烈,说揍越南也就揍了,还在乎什么?后来也确实当场枪毙了一些趁火打劫的,两回事,外国舆论确实故意夸大了。
“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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