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将道:“是啊,到了别的部队也许你才能好好的施展一下拳脚。在皇上身边唉,象汪伯彦之流,简直就是祸国殃民的败类,可皇上却偏偏宠信他。我真是不明白,我大宋百姓千千万万,是金人的百倍,要是万众一心,岂能任金人横行,为什么一定要议和呢!”
岳飞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们做臣子的,不要议论皇上的言行。现在虽然是小人当道,可总有一日皇上会明白的。兄弟,你留在老师身边,可要时刻警惕啊,不要让奸邪小人坏了老师收复临安的大事。”
那副将点了点头。
莫启哲听到岳飞被朝中小人陷害,被迫远走的事,他忽然想到春风对他说过的话,“不要做对不起自己救命恩人的事!”岳飞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就算日后不能回报他,可至少也要提醒一下他。莫启哲在一旁插嘴道:“岳将军,你以后一定要小心奸臣陷害啊,尤其是一个叫秦桧的人,他是个大卖国贼,真正的金国奸细,说不定他以后会以各种罪名诬陷你的,比如说‘莫须有’这条。”
岳飞笑道:“你说‘莫须有’?也许有!哈哈,怎么可能!你说的那个秦桧是不是就是去年的那位状元啊?他不是被掳到金国去了吗?”
莫启哲道:“早晚会放回来的,金国见你们抵抗得厉害,硬打难以取胜,必会想出各种法子来削弱大宋,派奸细回到回到皇上身边不就是最省力又最易见成效的办法吗?”
岳飞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那副将却道:“这位小兄弟对当下的国事很了解啊!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莫启哲心中一颤,只顾得提醒岳飞,说的太多了,说的越多越容易露馅。他道:“我不是对国事有什么了解,我只是从汴梁来,根据那里的形势胡乱猜测的,让你们见笑了。对了,岳将军,我看你印堂发黑,想必你只有十来年的阳寿了!”莫启哲怕那副将多问,当即岔开话题,说了句吓人一跳的话。
岳飞还真是吃了一惊,问道:“何以见得?小兄弟懂得看相?”
莫启哲故做深沉地点了点头,道:“略懂一二,我看岳将军十年内必有大富贵,在朝则官至极品,在外嘛必会百战百胜!可惜,十年之后,岳将军你的富贵之气就会用尽,到那时你将会受到小人陷害,死于非命。不过呢,化解的方法也有,就是你一定要投靠一个信任你,又不会陷害你的大将军。我近日来夜观天象,觉得汴梁方向有紫气升起,相信那里将会出现一位明主,所以你最好去汴梁试试,说不定便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他趁机给岳飞指了条明路,当然这条明路的尽头就是他自己。
岳飞冷笑道:“汴梁?你说的是张邦昌吧?他也配称得上明主?”
莫启哲摇头道:“不是不是,他算什么东西,我看他用不了多久就得下台。我说的是汴梁的实际主人莫”
岳飞突然打断他的话,道:“你说莫启哲?胡说,这人是个金狗,现在在临安领兵的不就是他吗!他先占汴梁,又占临安,整个金国中辱我大宋最深者便是此人!你竟然要我去投靠此人,真是岂有此理!”
莫启哲脸露难堪之色,可这时他又不能冲岳飞发脾气,只好干笑了几声道:“岳将军不信便罢,就当我没说!可日后要是将军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别忘了去找他!”
“我决不会去找他的!”岳飞斩钉截铁地说道。
莫启哲大皱眉头,这个岳飞可真够倔强的,他道:“别说的这么肯定,就算你不去,也可以叫你的家人部属去啊!或者唉,我现在跟你说你也不信,不过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岳飞深深地看了一眼莫启哲,他接过身旁小校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行了几步,忽然回首对莫启哲道:“小兄弟对我的事很关心啊!请问如何称呼?”
莫启哲摇头道:“无名小卒而已,姓名就不必说了吧!”
岳飞道:“也罢,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他也不再追问莫启哲的姓名,只是向莫启哲一拱手,然后又对那副将拱手示意,随即驰马扬尘而去。
莫启哲望着岳飞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道:“多多保重,大家一起保重。”
那副将对莫启哲笑道:“真没想到小兄弟还会看相,看你的模样好象和鹏举以前认识似的,第一次见面就说了这么多!你既然会看相,不如也替我看看吧!”
莫启哲搔了搔头道:“我这人从小便有天通眼,上知五千年,下算五千年!不过这天通眼时灵时不灵,所以我能替岳飞算,却不能替你算,这个嘛你不会见怪吧?”
那副将呆了一下道:“还有这种说法?那好,以后看吧。我这就带你去见宗将军,他见了你这样有天通眼的人才一定会很喜欢的!”
莫启哲问道:“宗将军?哪个宗将军?”
那副将吃惊地道:“你连宗将军是谁都不知道?就是宗泽宗老将军啊!他现在是这里的领军主将。”
这回轮到莫启哲大吃一惊了,他心道:“宗泽!就是那个被自己从临安打跑的宗泽?他没死啊,还跑到这里来当主将了,这怎么搞的!这老小子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估计给他看相他也不能信,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就是莫启哲,要不然就完蛋了,他非杀自己不可。”
原来,那日宗泽被赶出临安后,马上取道向南,寻找其他宋军部队。他一个人赶路比大军边打边走要快得多,很快便赶上了赵构和完颜宗翰做战的军队。这时,另外又有两路赶来勤王的宋军加入了赵构的军队,宗泽又一到,赵构大喜,这可是沙场老将啊,现在赵构身边最缺的就是这种老将,他也不问宗泽被莫启哲打得全军覆没的事,这种时候追究这些实无益处。赵构没指望全面打败完颜宗翰,他只是希望打一场胜仗,然后以此为议和的筹码,要金国撤兵而已,所以宗泽一到,赵构立即便命他做了宋军主将。
宗泽因为在临安和莫启哲仓促应战,以至在契丹兵众多的火器之下吃了大亏,这次和完颜宗翰对垒他详细地制定了作战计划。他以为既然莫启哲有大量的炮兵部队,那完颜宗翰也应该有不少才对,优秀的将领会从失败中吸取教训,他为了避免让金军火器发威,他决定速战速决,命令全军三十余万一起上阵,集中优势兵力猛烈冲锋,用最快速度进攻,争取一次冲锋就攻到金军面前,减小与金兵本阵的实际距离,和金军混战,打人海战术,强迫金军跟宋军用传统的冷兵器方式作战,不能让金军的火器发挥出它的作用。
而金军方面的完颜宗翰可比莫启哲会打仗多了,他见宋国军队越来越多,也知道必须速战速决,在更多的宋军到来之前打败眼前这支军队。他也下令让全军一起上阵,宋军人多,他无法全面包抄,所以完颜宗翰决定发动正面强攻,让宋军知道知道金国铁骑的真正威力。这一战是不可能全歼宋军的,但至少要打垮宋兵的军心,以此来震慑赵构这个胆小鬼,强迫他议和,争取时间,等完颜宗望的军队到来,那时再撕毁和约不迟,强者用不着跟弱者谈和平,只需征服既可。
赵构和完颜宗翰虽然都打着议和的算盘,但都想在一战之后再定,以此为自己争得更大的利益。
金宋两军都是全军上阵,以快打快,宋兵仗着人多,金军凭着兵强。宗泽首先发动冲锋,用小股宋国骑兵作试探性攻击,一接战便即败退,把金军引来。完颜宗翰可不是莫启哲,他深深瞧不起宋军,认为宋军从赵构到伙夫都是废物,所以他是见败必追的。宋军平常败习惯了,他也追习惯了,何况这次本就是要给宋军一次雷霆万钧的攻击,宋骑一逃,金军随即发动冲锋,在后面紧追不放,先头部队一下子就攻入了宋军本阵。
宋军列的是口字阵,就空心阵,前面那一阵人数少,后面那阵人却极多,军阵列得极厚。金军一到,前方的宋军立即散开将金兵放入阵中。金兵虽然攻入宋军本阵,却无法成功地冲破宋军后方厚实的军阵,进攻稍挫,宋军并未趁机合围歼敌,他们仗着人多,拼着阵亡人数的加剧,硬是裹着这些进入口袋的金兵,一起向金军本阵发起反攻,金宋两军混杂,为的是防止金军放炮。全军疾速奔袭,同样是一下子就冲到了金军本阵跟前。完颜宗翰并没有炮兵部队的,宗泽这么做纯粹多余,放金兵入阵却不歼灭,倒让宋兵死了不少,要是直接全军冲锋,说不定战果更大。可即使这样也把金军冲了个够呛,金军虽然兵强,可他们毕竟比宋军少了二十多万呢,冷兵器战争中人海战术可是很有优势的。
完颜宗翰见宋兵几十万人象发了疯似的一起冲了上来,吓了一跳,这帮宋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敢,前几日只是一味的逃跑,现在倒逞起能来了,难道宋军换了主将?在南宋腹地他可不想闹个全军覆灭,他只想争取时间等援军而已,没震慑成宋军,倒被宋军把他给震慑了一下。见无法达到预期效果,完颜宗翰当机立断,下命撤退,金军全是骑兵,进攻如潮,逃跑如风,抛下辎重拍马一走,宋军硬是没追上。
宗泽在清点战利品时,发现完颜宗翰的军队别说大炮就连火药箭这种装备都没有,他不是深藏不露,想给宋军来一个出奇制胜,而是他压根就没有这些武器。宗泽又犯了一个判断失误,但好在他终于弄明白了莫启哲的“真正实力”。现在宗泽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火器的重要性,同样是领兵的大将,天下只有莫启哲一人能“成功地并完美地”使用了火器,这说明他不但是个优秀的兵法家,更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军事改革家,火器的大量使用必会改变今后战争的方式。
宗泽对莫启哲更佩服了,他甚至生出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不过幸亏他年纪大了,吐血太伤身体,所以他也就没舍得吐。宗泽已下定了决心,要向这位敌国将领好好的学习学习,加强宋军的实力。要是莫启哲知道了这点,他恐怕得乐疯,宗泽是岳飞的老师,而他又成了宗泽的老师,那自己的级数不是比岳飞高上两级了嘛!
这一仗宋军死了不少人,虽然得胜,但也只小小地占了那么一丁点儿上风,没占到什么大便宜,而金军虽然败走,但仗着跑的快在兵员损耗上却没吃多大的亏。可这一仗毕竟是宋金开战以来,宋国难有的一次小胜,所以赵构硬是把它说成是个大胜仗,自我满足地认为成功地为议和加重了筹码,议和的心更热了。
两军一先一后各自抢船过了钱塘江,来到临安城下重又对峙,事实上临安城外并不全是宋军的,完颜宗翰的军队在城北,莫启哲在城南观望是看不到的。
莫启哲硬着头皮跟着那副将来到了宗泽的帐内。这两人虽然打过仗,可那都是远距离的相处,面对面的相遇还是头一次,只要莫启哲不承认,宗泽也就认不出来他。更何况宗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当日那个跨下骏马身穿麒麟铠,威风六十四面的莫大将军,今日竟会破衣烂鞋地站在他面前,对着自己一脸的干笑。
宗泽正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他见那副将带了莫启哲进来,介绍说这人是个“人才”,他便对莫启哲很客气,并没有身为带兵将军就高人一等的傲气,他和颜悦色地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啊?怎么被抓了起来?”
莫启哲道:“小人姓岳,祖籍相州汤阴,我祖父那代搬到了汴梁。只因家中来了金兵,只好带着家人南逃避难,可临安又被金兵占了。将军你也知道,现在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我和家人在逃难中走散了,估计他们可能被困在临安,所以我就想去找他们。走到你们兵营前的时候,有几个当兵的大哥把我给抓了起来,硬说我是金国的奸细,想杀了我换酒喝。将军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一个好好的宋人,哪里会是金人呢!你千万不要把我杀了啊,我是冤枉的!”
宗泽点了点头,道:“那些当兵的是刚招来的部队,以前都是土匪,他们还不习惯我军的纪律,我会惩罚他们的。你说你姓岳,祖籍相州汤阴,那你和我的学生岳飞是同乡同姓啊!”
莫启哲道:“是啊,刚才就是岳将军在外头救了我的,他还和我谈了好久,刚刚我才送他走。”他这句话说得大大滑头,让人一听,好象是岳飞认得他一样,所以救了他还和他道了同乡之谊,其实并非如此,可只单论这一句话却又是实话,只是故意引导人想歪而已,算得上精品谎话,别说宗泽没听出毛病,就连一边的副将也认为确实如此。
宗泽果然信了,道:“原来这样啊,鹏举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你能和他相识,想必也有过人之处啊!”
莫启哲干笑了几声道:“我有什么本事,小老百姓一个。将军,我现在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