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份别说是在潭州,就是在长安也是正经的高门嫡少爷。
此时他黑脸没有表情,穿着平时的衣衫,仿佛是去上学。
李去病生得瓜子脸单凤眼,唇红齿白,在曲氏唠叨下穿了贺慧淑送的浅紫衣华贵的崭新长衫,深紫色云纹腰带,系着一块白里透着淡绿的古玉佩,俊秀非凡,倒像是王孙贵族。
有学子将李云病认出来,惊诧道:“这不是去病小弟吗。”“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去病小弟是要在花果会上觅到佳人吗?”
学子们只知道秦敏业叫李去病小叔叔,不知道李去病的家世。不过从秦敏业对他的态度,猜测家世不会差了。
李去病是凭着真本事考入书院,模样好性子好,从不争强好胜,人缘还不错。
一些学子打听到他没有订亲,倒是起了心思,准备给府里长辈说,看能不能与府里的未成亲的姐妹结个姻缘。
李去病俊脸羞红,低头不语,还不知道刚在书院读了几天书,就被人盯上了。
李晶晶梳着双丫鬟,发戴镶珍珠的小金簪,穿着玫红色的长裙,星眸精亮,灵气逼人,秀美绝伦,将场上的十几个同龄的小姐比了下去。
她听到许多学子说话还是鸭公嗓,正是变声期的少年。心说:这么小就想着亲事,发育好了吗?
李云霄穿着打扮跟李晶晶一样,只是头上戴的是素面的小银簪,被贺氏与贺慧淑故意的在胖嘟嘟的脸蛋及小嘴唇上涂了红红的胭脂,人见人笑。
众学子当中有十几个气质高贵容貌俊美谈吐与众不同的少年,都带着奴仆。他们不是出生世家就是高官子弟。
湖北道都督的嫡二少爷祁子阳身材高大魁梧,生得剑眉星目,以玉冠束发,穿着宝蓝长衫,风流倜傥,因凭着真本事考进来,没什么架子,出手又很大方,人缘最好。
他身边围着七、八个学子当中,不泛溜须拍马、妒忌之辈。
他今个特意精心穿戴一番是有原因的。
原来他的生母是湖北道都督元配。生母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两年前生母去世,比大哥年龄还小一岁的继母嫁进府。
继母出身不高,却是嘴甜如蜜,还大方的把陪嫁的美貌奴婢给了他爹当通房,哄的他爹找不到北,把府里的当家权交给她。
他哥哥已经成亲,又是嫡长子,不是继母能够摆布的,去年有了官职之后,直接带着他们生母贵重值钱的嫁妆及小妹搬出去另开府住了。
继母把主意到了他头上,今年已几次想把娘家侄女、外甥女嫁给他,都被他祖母婉拒了。
他人在书院不在府里,亲事一天不定,心里就不踏实,无法专心读书。
今个他来参加香果会是诚心想找一个能入了眼缘家世清白的小姐。
如果成功了,他就给祖母写信,派官媒来求亲,把终身大事定了,断了继母龌龊心思,等后年考中进士当了官也搬出去开府单住。
他比秦敏业年龄大两岁,同年同期入书院读书,也是去年考中秀才。两人关系很好。
祁子阳一直坐着不动跟众学子谈天,直到看见秦敏业,立刻起身迎了过来。
他家的背景比不得秦敏业家。他跟秦敏业关系交好不是势利,而是对很多的事的看法想法一样。
他被继母逼得自个张罗亲事,就得到了秦敏业的赞同。
秦敏业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热情的祁子阳介绍了龙凤胎。
祁子阳跟李去病认识,今个是头一回见到常被秦敏业挂在嘴上的龙凤胎。
他目光落在李晶晶身上,惊赞道:“敏业,你表妹可真是个小美人。”心思飞快的转着,暗说:要是再大几岁就好了。我能娶到贺大名士的药师外孙女,是极好的姻缘。
他知道今个龙凤胎会来,早就准备好了见面礼。从身后的奴仆手里接过一只凤形金钗,双手送给李晶晶,笑道:“李药师,书院的蚊虫厉害的很,往年过夏天我痛苦不堪,今个沾了敏业的光,用了你制的驱虫膏,过了一个消停的夏天。此物赠你,祝愿你长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李晶晶见祁子阳生得俊美,又如此会说话,性子可比沉闷的小黑熊表哥活泼。
秦敏业点头示意李晶晶收下。
祁子阳想起了比李晶晶大不了几岁的小妹,如今小妹跟哥嫂过着,日子肯定比在府里跟着爹爹与继母强。
他伸手去摸李晶晶的头发,秦敏业不着痕迹的挡在前面。
李云霄把李晶晶拉到身后,大声道:“妹妹是我的。”
祁子阳瞧着一大一小护着李晶晶,这情景眼熟。曾经他与他大哥也是这么守着小妹不让外男碰。
他又从奴仆手里接过一柄套子镶有宝石的匕首,双手递给李云霄,道:“我听你表哥说你不但书读的好,武功也练的好。宝剑赠英雄,你以后长大当个文武双全的大英雄。”
李云霄接过份量不轻的匕首,拔出有着锋利剑刃的匕首,举高放在阳光下照耀,闪烁银光,又跑到广场边找了棵倒霉的小树砍断几根手指粗的树枝,喜得叫道:“好锋利的小剑。”
祁子阳指着不远处前排摆放有盛有水果竹篮的桌子,道:“敏业,我坐在那里,你们坐我旁边。如何?”
秦敏业摇头道:“今年我坐在后排。”
去年他头一回参加香果会,跟着祁子阳坐在前排,收了小姐们送的一堆的荷包、帕子、鲜花。
贺慧淑去参加酒宴,收到十几个贵妇的暗示,有的竟直接要她派官媒婆去府里提亲,把自家女儿与秦敏业的亲事定下。贺慧淑光是婉拒就费了好多的心思。
今年他才不会坐前排引人注意。
“霄哥哥。”“霄哥哥今个可真美啊。”李云霄的十几个小伙伴跟他一样穿着新裙子戴着漂亮发饰,脸上涂着香喷喷红通通的胭脂,由府里的叔叔、姑姑、哥哥、姐姐领着来了。
牛浩星同父同母嫡亲的哥哥牛浩日今年十岁,正好符合香果会对于男子年龄的要求,终于不用再像往年那样穿女裙混进来凑热闹。
牛浩日跟好不容易被解了禁足的牛浩星嘱咐几句,就去找同年同期的学子聊天。
牛浩星、董家七少爷、李家二少爷、洪家二少爷、刘家六少爷等小童将龙凤胎围起来说话。
李云霄瞧着众小童滑稽的模样,笑得前翻后仰,指着众小童,打趣道:“星妹子,董妹子,洪妹子……你们今个都是我的妹妹!”
牛浩星立刻叫道:“霄姐姐,你今个是我们的姐姐。”
众小童哄笑。李云霄嘟着嘴。
董家七少爷猛的冲上前抱着李晶晶,在她脸上亲了两下。
李云霄急忙上前用力拉开董家七少爷,叫道:“不许你亲我妹妹。”
董家七少爷无辜的道:“你刚才说我是小娘。那我跟你妹妹都是小娘,怎么亲不得啊。”
李家二少爷从后面抱着李晶晶,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得意的道:“哦,我亲了霄姐姐的晶妹妹。”
李云霄叫嚷着扯开李家二少爷,力度过大竟是把他扯到在地,发上戴的钗也掉了。
“你好小气啊。”李家二少爷双手裙子都沾了泥,也没生气,爬起来目光纯真,笑着挥手让小伙伴去亲李晶晶。
众小童拿出抢球的劲冲向李晶晶,见她惊惶失措要跑,牛浩星反应最快,冲上去正好亲到她嘴唇一下。
不远处秦敏业瞧到了,大步走过去。
李云霄怒道:“妹妹是我的。不许你们亲她。”
众小童见李云霄真的发火了,便停下脚步,让李晶晶跑掉了。
秦敏业一把抱起李晶晶,问道:“可是吓坏了?”
李晶晶摇头。她岂会被一群小顽童吓着,只是脑袋被他们喊叫声吵得嗡嗡响。
一会儿李云霄的一个小伙伴穿着裙子跟着六岁的姐姐来了,这个姐姐长得漂亮,也得到了特殊待遇,被十几个穿着裙子的小童冲过来群亲了。
李云霄动作敏捷,连着亲了小姐姐两下,心理平衡些了。
书院各府精心打扮美貌漂亮的千金由奴婢陪伴着陆续到了,裙摆轻飘,香风袭袭。
书院的杂役将装满名贵水果的两个竹筐抬到果山旁边。
牛院长、副院长与十几位师长在学子、小姐的掌声中入席就坐。
由副院长宣布才艺展示名单,香果会正式开始,之前报过名的学子、小姐依次走到果山旁施展才华,唱歌、咏诗、跳舞、弹琴、做画、吹笛。
潭州府不似长安那般开放,富贵人家对未成亲的女儿家教管得严,不让抛头露面。
众位小姐出自博士、师长的府里,都是自幼苦学琴棋书画,只有参加宴会、香果节才有机会展示才艺,博得好名声,易于嫁到名门。
今个最先上场的四位小姐气质、容貌都好,正值芳龄,又有才气,获得满场掌声。
李晶晶瞧着她们的才艺比前世艺术学院学生不差,只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表演,十分羞涩腼腆,这才显得清纯可爱,似幽谷百合静静绽放,引得少年学子心生情愫。
秦敏业见李晶晶看得津津有味,轻声问道:“妹妹觉得好看?”
“好看。”李晶晶道:“你以为我只知道制药啊。其实我很有生活情趣。”
秦敏业问道:“你想学琴吗?”
李晶晶摇头道:“不学。我听听就好了。”
秦敏业笑道:“我弹给你听,可好?”
李晶晶在别院的书房里没有看到琴,狐疑道:“你会弹琴?”
秦敏业谦虚的道:“会。弹的不太好。”
坐在前面的一个圆脸少年学子似脑后长了耳朵,回头瞪圆眼道:“敏业小弟,你与祁子阳的琴技是洪博士亲传,连最挑剔的狄师长都说好。你还说弹的不太好?”
李晶晶道:“业哥哥,你弹的这么好,也没弹给我们听过,是不是我们说你长得黑,你生气不想弹琴给我们听。”
秦敏业眉毛一挑,缓缓道:“我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圆脸少年扭过头去,忍俊不禁。
李云霄坐不住,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突然看到牛浩星跟他打手势指着外围,又看到董家七少爷同样的动作,跟李去病打了声招呼,就钻了桌子,从桌子底下往外爬,一直爬到外围跟众小童汇合。
牛浩星提议道:“咱们都去那边玩。等香果节散了,跟大人们回府。”
众小童把一个大桔子当成皮球,嘻嘻哈哈刚玩了一会抢桔子。两个学子跑过来撵他们到远处去玩。
众小童见小潭周围无人,就去了那边。
“你们看,树上有几个戴着斗蓬的怪人!”牛浩星手指着小潭上面的森林大叫。
众小童都走过来,顺着牛浩星指的方向望去,疑惑道:“在哪里?”“没有瞧到。”
牛浩星道:“你们站在我这个位置瞧看。”
李云霄走过来依言行事,只是眺望到枝叶非常茂密的几百年参天大树,没有看到人,更别说戴斗蓬的怪人。
董家七少爷、洪家二少爷站在李云霄旁边,抬手放在额头前遮住刺眼的阳光,先后叫道:“真的有啊!”“我看到了,树上站有戴斗蓬的怪人。”
李云霄再次去瞧,见一棵树杆粗壮叶子茂密的槐树上站着一个穿浅绿衣裤、戴着白纱斗蓬瞧不到脸的男子,道:“我也看见了。咦,他站在树上干什么啊?”
牛浩星板着小脸,道:“白日戴斗蓬站在树上偷窥,肯定心有鬼祟之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告诉大人。”
李家二少爷的爹是书院的护军将军,警惕意识很高,往广场外跑去,“我去那边告诉守军。”
牛浩星飞快的跑去告诉坐在外围的十几个学子,让他们去森林里瞧看,又准备从桌子底下爬到里面去,见李云霄跑了过来,道:“我要告诉我爷爷。”
“我刚才爬出来,手被人踩了好几脚,可痛了。你别爬了,咱们一起从桌子间的缝隙挤进去吧。”李云霄拉着牛浩星,眼看着就要到了爷爷牛院长跟前。
远处传来十几个小童、学子的惨叫救命声。
“大蜂子蜇人了!”“救命!”“痛死我了。”
花果会人闻声纷纷站起来,草坪中央正在弹奏古筝容貌秀美的小姐也停了下来。
众人叫道:“蜂子怕水,快跳到水潭里!”“把衣衫脱了蒙着头。”
李云霄、牛浩星个子矮瞧不到,爬上桌子见小潭那边。
数不清的蜂子漫天飞舞蜇人,已将几个小童蜇的疼痛无比惨叫满地打滚,余下的小童吓得哇哇大哭被学子抱着、挟着玩命似的往广场跑着躲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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