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蓝瞳忽然打断了老人，摇了摇头，“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并不想知道什么，所以您不用告诉我。”
“为什么？”老人有些讶异。
“因为……”蓝瞳轻笑，“也许正如您所说，我的确有知道的权力，但同时我也清楚，一旦知晓了所有，不管我愿还是不愿，都注定会失去选择的余地……所以我——不想知道！”
老人目光一深：“你是逃不了的！”
“我没有逃，也不会逃，更何况我——没必要逃！”蓝瞳低垂了眼帘，转身退开一步，摊手道，“请！”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不，这是请！”蓝瞳笑道，“不过，如果杨老先生您非要这么认为，那我也没什么好争辩的！”
“好！好！好！”老人大笑，“真不愧为我杨家的子孙……阿福，我们走！” 老人推开了阿福欲要搀扶的手，步履蹒跚地朝大门走去。
“老爷！老爷！您慢点，您慢点啊……”阿福急忙向老人追去，追过身边之际，蓝瞳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瞳儿……我……”
“爸！”蓝瞳握住了蓝岛不停颤抖的手安慰道，“瞳儿不是傻子，失忆得了一时，失忆不了一世，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这半年来所做的梦，再加上……不，不说这些了！”蓝瞳握紧了蓝岛的手，笑道，“爸，你知道吗？其实，瞳儿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所以不想……回忆起从前，更不想回到过去，瞳儿不要——失去爸爸！”
“原来……你早就想起来了！”蓝岛无力地摇了摇头。
“爸！我们走吧！”
“走？”
“嗯！”蓝瞳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能去哪，要知道爸爸的双手，爸爸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我……我……”
“爸！”蓝瞳握紧了蓝岛越发颤抖的手柔声道，“瞳儿从来就不知道爸爸的双手是沾满鲜血的，瞳儿只知道，爸爸的手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手，会在瞳儿跌倒时扶起瞳儿；会在瞳儿伤心时，为瞳儿抹去眼泪；会每天做好吃的等瞳儿回来……”蓝瞳轻轻摩擦着那双早已布满了厚厚老茧的手，“只要能和爸爸在一起，瞳儿什么都不怕！不管去哪里，瞳儿都想一直拉着爸爸的手——不放开！”
“瞳儿！”蓝岛反握紧了蓝瞳的手，任老泪纵横。
………………………………………………………………………………………………………………………………
滴答……滴答……滴答……
蓝瞳又一次坐在废弃的花园里，静静地倾听着雨声，不知从何时起，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也许是从记忆一点一点恢复后吧，蓝瞳有些无奈地笑笑：“真得走得了吗？”不知道问的是自己还是老天。
这座废弃的花园早已杂草丛生，藤萝满布，失去了当年的光彩。可没人打扰的时刻是幸福的，因为这样就可以静静地……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也许这是一种逃避，却让人贪婪。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湿润了衣衫，却不曾想起身旁那把静卧的伞。
带不走的，留不下的，就让大雨侵蚀吧！
“你个白痴，怎么在这淋雨，感冒了怎么办！”一声突如其来的责骂，打破了这一平静。
蓝瞳微微皱眉，抬眸对上了一双如黑曜石般透亮的眼睛，流光溢彩：“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男孩撑起了那把早已稀释了自己存在的伞：“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这里可是我的秘密花园。”
“你的秘密花园？哈哈，哈哈，哈哈哈……”蓝瞳忍不住笑道，“我没听错吧，我怎么没看到什么标志性的牌子能证明是‘你’的‘秘’——‘密’——‘花’——‘园’？”
“笑什么笑！”男孩窘道，“就算现在不是，但将来总有一天会属于我。”
“属于吗？”蓝瞳不置可否地笑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记得要种上向日葵！”
“为什么？”男孩不解道。
“因为向日葵永远都向往着太阳，即使太阳移动脚步，它也会跟随着移动，不曾偏离半步。”
“是不离不弃吗？”男孩抬头望向了天空，下意识地转动着伞柄，水滴顺着沿角如珠花般四散飘落。
“对！”蓝瞳伸手接住落在掌心的雨滴欣然道，“不离不弃！”
“你……为什么会这么眷恋阳光？”
蓝瞳微微一愣，随即望向了那双黑亮的眼睛，淡淡笑道：“因为黑暗没有赐予我黑色的眼睛，所以我无法用它来寻找光明。”
男孩忽然笑了，笑得是那么得纯粹，那么得灿烂，那么得动人，连天地也为之失色。
蓝瞳微微失神，随即挑眉：“有那么好笑吗？”
“对，对不起，我只是……”男孩忽然收敛了笑容，直直地看向蓝瞳，“我们来个约定，可好？”
“约定？”蓝瞳愣愣地看着男孩，似乎有什么在脑海里倾倒。
“是的，约定！”男孩挑了挑眉，“怎么，不敢？”
蓝瞳低垂了眼笑道：“我只是怕你约不起！”
“没有约过，你怎知我约不起！”
“约定容易，保险却难！”蓝瞳苍凉一笑。
“那要看——是和谁约定！”男孩深深望进那双蔚蓝澄净。
“你要约什么？”
男孩抬头望向了东方，优美的唇角不经意地勾起一笑，“我们约定，等下次见面时换我带你去听阳光落地的声音，可好？”
蓝瞳静静地望向那双如黑曜石般透亮，却无比幽暗的眼睛，欣然道：“好！”
伸出小指递到男孩面前：“我们打勾勾！”
“打勾勾？”男孩显然有些诧异。
“呵呵，连约定的程序也不会，还想和我谈约定？”蓝瞳好笑地拉起了男孩的手，“我来教你，听好了——勾勾小指，约定我们所约定；按按大拇指，是盖下了印章；再搓一下手，顺便留个备份；最后击掌，成交……怎么样，你学会了吗？”
男孩愣愣地看着蓝瞳，一时竟忘记了如何回应。
蓝瞳无奈道：“有那么难吗？那没办法了，只好将就算了！”
“等一下！”男孩如冰玉般修长有力的手忽然拉住了女孩晶莹柔软却略显苍白的手，只为了延续那指尖些许的温暖，只为了让自己相信，心依旧在跳，生活依旧阳光，“我会！”
蔚蓝天空下，濛濛细雨中。
男孩轻轻勾住了女孩的小指，
约定——盖章——搓手——击掌……
清风拂耳过，草木遥曳飞……
似乎无意间见证了这一约定，这一承诺……
也许冥冥之中，有些东西早已注定……
也许命运之轮，不知何时已开始转动……
绝世的乐章，将被谱写！
是感动，还是悲伤？
是华丽，还是落寞？
是低沉，还是高昂？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渐渐拉开帷幕……
………………………………………………………………………………………………………………………………
番外一
“瞳儿，跟妈妈来……来个约定，可好？”身受重伤的杨允儿拉起早已哭成泪儿的小蓝瞳轻语道。
“不，不要，瞳儿不要什么约定，瞳儿只要妈妈好好的，好好地陪着瞳儿。”小蓝瞳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摇头，只为摇去心头那不知名的恐惧。
“瞳儿乖，妈……妈妈当然会永远陪在瞳儿身边，妈妈怎么会……舍得离开瞳儿。”杨允儿艰难地说道，“来，我们勾勾小指，约……约定我们瞳儿会一生幸福；按按大拇指，是盖……下了印章……‘哗’……”杨允儿忽然吐出了一口血。
“不，不要！”小蓝瞳哭喊着从母亲手中抽回手，抹去她嘴角残留的血迹，“瞳儿不要什么约定，瞳儿只要妈妈好好的……好好的……”泪水顺着眼角没有止息地留下。
“乖，瞳儿不哭。” 杨允儿忍住疼痛再次牵起小蓝瞳的手，“搓一下手，顺……便留个备份。”咽下又将要涌出的一口血，“最后……成交——瞳儿，不许哭，不要轻易流泪。要记住你今天答应妈妈的，将来一定……一定要做到。”杨允儿紧紧地握住了小蓝瞳的手，坚定地看着她。
“嗯，嗯……”小蓝瞳拼命忍住眼泪哽咽道。
“好！这才是我的女儿！”杨允儿转向了早已泪流满面的蓝岛，“蓝岛，瞳儿以后就……拜托你了。”
“是！”蓝岛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少奶奶，你放心，只要蓝岛活着一天，就决不会让瞳儿受苦。”
“记得你答应诺的！” 杨允儿望向身旁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蓝诺基温柔笑道，“带瞳儿去过平凡的日子，让她幸福……连带着我们的幸福，一起幸福下去。”
“看，那边还有活口，他奶奶的，找了整整十年，这次绝不能再留下一个，否则那婆娘非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快，给我去杀了他们！” 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尖锐却阴沉的声音，深深刺进了小蓝瞳的心里。
“快，带瞳儿走，快走！”杨允儿把小蓝瞳推到蓝岛怀里。
“不，不要，不要，瞳儿不要离开妈妈，不要……爸爸，爸爸，你快醒醒啊，不要扔下瞳儿，不要……”
“啪！”伴随着颈间的一阵疼痛，小蓝瞳失去了知觉，依稀间似乎听到母亲在耳边轻柔低语：“瞳儿，对不起，如果可以……如果可以……”
蓝岛抱起小蓝瞳向门外跑去。
望着那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杨允儿眼中流露出释然：“对不起，还有……谢谢！”
蓝岛的脚步不由一颤，抱紧了怀里的小蓝瞳，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一阵风过，黑暗侵蚀处只剩那晶莹泪珠，映衬着点点星光，在这寂寞的黑夜里显得格外透亮。
当小蓝瞳醒来，剩下的，只有那漫天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
无尽的恐惧；无尽的害怕；无尽的伤痛袭面而来。
“不要……不要……不要……”小蓝瞳掲斯底里地哭喊着，拼命挣开蓝岛的手，踉跄地向火海跑去，忽然脚步不稳，狠狠地摔向了那微凸的石头，陷入了昏迷。
“医生，我女……女儿她怎么样了？”蓝岛拼命止住不停颤抖的声音问道。
“你就放心吧，你女儿她没事，只是脑部受到了震荡，可能记忆方面会出些问题，再加上她前阵子受到的刺激，恐怕……”
“恐怕……恐怕什么？”
“恐怕她会失去一部分记忆，至于失去哪部分，这也……”
“那我女儿身体怎么样？”
“放心，身体上没什么大碍。” 医生拍了拍蓝岛的肩膀安慰道，“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记忆……会恢复吗？”
“这不一定，也许几天就可以恢复，也许要几年，也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
第二章 中枪（一）
—— 一个月后
“孙小姐还不肯出来吗？”阿福向这个月来一直照顾蓝瞳的李妈问道。
“是啊，都一个月了，真让人担心啊，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李妈望着蓝瞳紧闭的房门
忧心道，“老爷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孙小姐，可是现在……”
“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去告诉老爷，你在这看着孙小姐。”阿福叹了口气，向书房走去。
“老爷！”阿福恭敬地敲了敲门。
“进来！”
“老爷！”阿福俯了俯身。
“瞳儿怎么样了？”
“咳！还在房里，不肯出来，也不让任何人进去，看来蓝岛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杨仕政放下了烟斗：“去看看。”
“李嫂，开门。”
“老爷！门被孙小姐反锁了，进不去！”
“阿福！”
“是，老爷！”
“找人撬门。”
“老爷，这……”
“照我的话去做！”
“是，阿福这就去！”阿福慌忙向楼下跑去。
蓝瞳从梦中悠悠转醒，迷糊中睁开眼，听到门外的撬门声，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重新闭上了眼睛。
门终于被撬开……
杨仕政走进房门，环视着早已被砸得面目全非的房间，微蹙了蹙眉，向床上和衣而躺的蓝瞳看去：“你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房里一片静宜。
“难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得了吗？”
依旧一片静宜。
“难道你就不想查明真相，为蓝岛报仇？”一丝道锋芒闪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