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的占地面积并没有十分夸张,但因为三船夫人喜静,内宅出入的人手就格外少了,不仅如此他们来去都不会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这自然就营造出了内宅大到空旷的错觉。
至于外院就更不用说了,那并不是高杉家原本就有的土地,而是经由三船夫人的要求后来扩建的,里面不仅有属于私兵们的练武场,还有给雇农或者外聘侍女提供的宿舍,人们在其中进进出出,俨然是一副小集市的样子,不,它和集市还是有一点儿不同的,起码集市上的人的人不会像这里一样做什么都十分有序。
高杉宅的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事务,而且他们还有这精准的时间观念,做什么都井然有序。
高杉君虽说是与三船夫人一样居住在内院,但除去学习以及休息的时间外,大多时候他都呆在外院,首先是他还没有到三船夫人那样通过“修心”来提升自己境界的地步,所以自然不用呆在寂静的内院,其次,出入内院的大部分都是女性,他一个男人,虽说还是个小孩子,总是在那里也觉得别扭。
外院其实也很不错,为了方便那些私兵训练,还划出了一块块的练武场,旁观那些人练习也总能让高杉君受益匪浅。
“9997、9998、9999、10000!”咬牙完成了挥刀一万下,高杉君的内衫都要湿透了,再加上沉重的外衫,他觉得自己身上简直就压着千斤的重担。
三船夫人为他安排了系统的训练,从体能到刀术甚至是蒙学都有安排,不过训练的量远超普通武士家孩子所承受的,那种每一项都在挑战极限的训练量,这不像武士的训练方式倒与那些伊贺忍者的训练方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以极端的方式开发人体性能的极限。
不过三船夫人显然是按照高杉君的体能制定的,每天都能保证成功地榨干他的每一滴精力,但却不会伤害到他正在发育的身体,一段时间的训练后高杉君也算是习惯了这样的训练节奏,竟然还能抽出时间溜到外院了,不过三船夫人对于高杉君的行为到没有什么批评。
“有精力的话去哪里都可以。”这是那位夫人的原话,“如果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就是跑到战场上都没有关系。”他的母亲在说这句话时就充满了自信,那是强大武士对于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的自信。
“结束训练了吗,三船少爷。”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高杉君才完成了训练溜到了外院,他还没来及去沐浴,衣服和头发都是被汗水浸湿后再风干的,但因为他一向将自己打理得很干净竟然没有什么汗馊味,若凑近了闻也只能闻到淡淡的柠檬水的味道。
那些人都叫他三船少爷而不是高杉少爷,高杉君在心中默默想到,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认下了那个三船少爷的称呼,“结束了。”他对训练场下的护卫说道。
“这回还是来观战的吗,三船少爷?”问话的是护送他回来的护卫头领,那群护送他的人可都是轻挑细选选出来的,放在这外院至少是个小队长,而那个头领更已经能够得上“家臣”的级别了。
“如果来观战的话要不要去二区的训练场看看?”护卫看似不经意地说道,“那里可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小鬼,虽说是仆人家的孩子,但听那个区的人说,那个孩子拥有极高的刀术天赋。”
拥有极高的刀术天赋?高杉君听到这话有些意动,他本人的天赋可是受到三船夫人的称赞,不说是天才般的人物也可以说得上是才华卓绝了,虽然才开始练习没有多久却已经像模像样了,但因为身边没有同龄人,他一直无法对自己的能力做一个正确的评估,不知道他和那个众人眼中极有天赋的小孩儿相比,谁更胜一筹。
“他叫什么名字。”想罢,高杉君向护卫询问了对方的名字。
“是洗衣房桂婆婆的外孙,叫桂小太郎。”护卫回答道。
桂小太郎?高杉君在心底念叨了几遍,还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的名字。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高杉君的好奇占了上风,他不管已经快要到了吃饭的时间,直接到了二区的训练场,刚一踏入而去他就看见了扎着长发独辫子拿着木刀的身影。
桂的年纪和他差不多大,身量也挺相似,他和对面的护卫手上都拿着一把木刀,因为两人巨大的身高差而让这幅画面显得有些古怪。
“右下方,刺。”这显然是一场指导战,他对面的护卫在每一次出招前都会报出自己攻击的方向以及招式,而桂则会根据他的指示作出应对,虽然因为自身经验的原因总是勉强挡住对方的攻击,但从他的反应力以及挥刀的果决来看已经十分不错了。
高杉君眯着眼睛在下面看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还真是野路子的打法。
高杉君虽然才开始训练一段时间,但接受可是三船家代代流传下来的最正统的武士教育,不仅仅是站位,甚至连每一道挥下的弧度都很有讲究,看他挥刀时不仅会感受到附在刀上的凛冽杀意,更能欣赏到挥刀那一瞬间的美感,这才是无愧于三船家悠久历史的刀法。
而桂不同,虽然他也是被教导着练习刀术,但他的那群老师成分实在是太杂,既有在名门刀术馆学习过正统刀术的,也有从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刀法,几项一结合就形成了他自己的独特刀法:既有正统刀术的气魄也不乏常用于战场上的暗杀术的狠劲,灵活机动,应变自如。
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可以看出大家风采了,高杉君是如此评判到,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武士,那群护卫对这人的天赋到没有谬赞。
“有人来找你了,小太郎。”他对面的护卫早就看见了在下面的高杉君,但因为离得远并没有看清他的衣着打扮,再加上他又从未见过高杉君的样子,自然没有认出他就是最近才被接回来的“三船少爷”,“是你的好朋友吗?”他以为和桂年纪相当的高杉君是他的玩伴。
桂的视力比那护卫出色一些,至少足够他看见高杉君的脸,“并不是朋友,”他放下了木刀,“我从未见过他。”
这时看见桂他们已经结束了对练的其他人终于将视线从演武场上移了下来,他们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他们身后的高杉君。
“三船少爷!”为首的武士看清了高杉君羽织上的家纹立马跪了下来,而他身后的人听了他对高杉君的称呼也跟着跪了一片。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高杉君对他们的反应见怪不怪,事实上在这祖宅中呆了这么多天除了已经混熟的那批护卫其他人见他都这个态度,他早已习惯了。
“我只是来看看那个据说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高杉君开口解释,“确实拥有难得一见的刀术才能。”
“只是下仆之子怎么能说得上是才能?”那为首的武士显然会错了高杉君的意思,他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我们一定不会逾越让他再接受训练了,请少爷责罚。”
听到这话高杉君额上落了一串黑线,什么鬼,我就这么可怕吗?他在心中想到,嘴上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请不要这样,难得的刀术天分自然需要好好教导,我只是听见有同龄人拥有如此刀术有些好奇罢了,事实上我对拥有一个如此优秀的玩伴还是十分期待的。”
玩伴?!那些护卫都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给惊呆了,他们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傻小子,自然明白“玩伴”这个身份有多么特别,要是不出意外的话,玩伴一定会成为家主重要的副手或是家臣吧?
竟然有些羡慕那个傻小子了,护卫瞥了眼还什么情况都搞不清的桂小太郎,暗暗叹道。
高杉君说选玩伴并不是心血来潮的事,三船夫人早在之前就和他谈过这个问题,并且在过问过高杉君的意愿之后很干脆地当了个甩手柜。
“是你的玩伴又不是我的玩伴,”三船夫人是这么说的,“既然是你自己的东西当然要你亲自挑选才好。”完全不像是一个母亲会说出来的话,但如果说这话的是三船夫人就完全不让人意外了,那本来就是一个不能用常理揣测的奇女子啊。
“你愿意当我的玩伴吗,桂君?”高杉君走向了那个小孩子,桂似乎有些迟钝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身旁的那个护卫跪在地上拼命地拉他的和服下摆,暗示他应该向高杉君行礼。
“三船、三船……”他好像完全没有听见高杉君说了什么,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之中,过了一会儿在高杉君都有些不耐烦了才一拍手反映了过来,“我知道了,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家主大人的儿子!”
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吗?在场的人都有些黑线,这家伙的反应弧也太长了吧?
“是这样没错。”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但高杉君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总觉得这个叫桂的家伙和坂田银时一样是个难搞的孩子。
“当玩伴吗?可以啊!”对方爽利地答应了高杉君,“我叫桂小太郎,你叫什么名字。”
喂喂喂,你这是对三船少爷说话的态度吗,一定会被责罚的!在场的护卫无不为桂捏了一把冷汗,这小鬼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啊!
高杉君瞪大了眼睛,这种自我介绍的方式还真是新奇的体验,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我叫高杉晋助,请多指教。”
“高杉?”桂又呆了一下,“不是三船吗?”
“三船是母亲大人的姓氏,”高杉君耐心地解释,“虽然我负责由母亲教养,但在族谱上并没有改姓三船。”
更重要的原因高杉君没有说出来,就他个人而言更喜欢别人称他为高杉,而不是三船,虽然高杉代表着他那个父亲的低劣血脉,但至少叫他高杉的人眼中看到的是高杉晋助这个人,但是叫他三船少爷的那些人看到的却仅仅是他背后的三船夫人罢了。
他高杉晋助永远只是他自己,不是什么三船少爷,更不是三船夫人的附庸。
第8章 八
“婆婆,婆婆。”桂一路快跑着回到家里,他虽然之前没反应过来,但在那些护卫叔叔的解释下也明白了当三船少爷的玩伴是什么意思,他想快点告诉婆婆这个消息,如果是婆婆的话一定会为他感到高兴的吧?
“出什么事了,小太郎。”婆婆眯着眼睛正在灯下补衣服,这是位干练的老太太,虽然衣服上打了几个补丁,却都浆洗的干干净净,她能养出桂小太郎这种拥有难得一见天赋的孩子也并不是偶然,起码这位老太太自身就有远超常人的气度,在他身上似乎还可以看见曾经属于上层武士的桂家的荣光。
虽然现在的桂家已经没落到只剩祖孙两人甚至还要到贵族家当仆人的地步,但在曾经,桂家也算个不错的武士家庭,月俸200石的大组士,和高杉家处于同一级别。
“今天我见到高杉君了。”桂跑得气喘吁吁的,但话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希望婆婆可以高兴一些。
“高杉?”桂婆婆显然对这个姓氏不太熟悉,她放下针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还是一无所获,“那是谁家的孩子?”最终她还是向桂开口发问。
“就是三船夫人的独子,才被接回来的小少爷。”桂向婆婆解释。
“当三船少爷的玩伴?”婆婆又眯了下眼睛,手上的活计是彻底放下了。
谁知道桂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本正经地指正婆婆的话:“是高杉不是三船,”他接着说道,“高杉说他虽然被母亲教养但是姓氏却还是记成高杉,让我不要叫他三船。”
“高杉少爷是这么说的?”婆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重新问了之前的问题,“那么你想做他的玩伴吗,小太郎?”
“我也不知道,”难得的,桂并没有明确地回答婆婆的问题,他原本以为按照护卫们的说法,婆婆会对这件事非常欣喜,但现在结果并不是这样,那么他就能好好地陈述自己的想法了,“我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做高杉的玩伴。”他皱着眉头,回忆两人之间短暂的相处,“但是撇去’玩伴’这个词附加的含义,我愿意和高杉交个朋友。”
他记得高杉那礼貌到有些梳理的态度,但某种意义上桂拥有和银时一样野兽般的直觉,他本能地觉得真正的高杉应该不是他表现出的那种样子。
“如果你觉得可以那么就去做吧。”婆婆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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