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真被他这三声底气十足的好字吓了一跳,眼皮子跳了一下,就看见席少锋向她伸出手来:“你好。”
严真赶紧握住他的右手,厚厚的茧,咯的手疼。
眼看着席少锋和赵岐山向屋里走去,严真轻呼出一口气。
顾淮越跟在后面,轻笑了下:“席司令是我的老首长,不用紧张。”
严真看着他,点了点头。
顾淮越俯身整了整珈铭的衣服,对严真说:“现在暂且还送不了你们,如果愿意的话你们可以在这边走一走,我安排了个列兵陪你们。”说着招呼小张过来。
小张敬了一个礼,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嫂子,您想去哪儿?”
严真的视线原本还停留在顾淮越的背影上,听到小张的问话,赶紧回过神来:“随便走走吧。”
十一月末了。
草原的温差大,一早一晚,总是要捂得厚厚的。严真看着小张一身单薄的迷彩,不禁就感叹了,经过训练的确实不一样,身体素质压根儿就不是一级别的。也别看小张是一年兵,这走路都像在踢正步。
严真不禁笑了,一边看着小家伙不让他乱跑,一边问小张:“小张呀,你这样走不觉得别扭么?”
小张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严真笑意更盛,嘱咐他:“放轻松,放轻松。”
她慢慢地跟在他身后,四周环视这辽阔的草原。这算是一个意外的假期,在C市已经习惯了忙碌的生活,到了这样茫茫无边的草原,心里竟轻松了下来。
“小张,草原下雪的时候是什么样呢?”她忽然好奇。
小张习惯性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新兵,还没见过草原的雪。”
“期待吗?”
小张点了点头,多说了几句:“我老家在南方一个不常下雪的地方,这是我头一次来北方,所以想看看这里的雪。听班长说,这里的雪下起来就几天几夜不停,一下雪我们就辛苦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全靠团里每星期送补给,下雪了,团里的车就不好过来了。”
原来如此,她注视着面前的这个还未褪去年少稚嫩痕迹的新兵,“小张,想家么?”
“想家。”小张诚实地说道,“可是我也喜欢部队,这里能训练人,有战友,有班长,有情义。”
严真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
她只是忽然就好奇了,顾参谋长当新兵时,是什么样子的呢?在海拔4000米的高原之上,他的生活会是怎样呢?会不会也想家——
打住,打住打住!她想多了。
严真回过神,就看见小张从上衣口袋里翻出来一张纸和一个笔。
他看看严真,有些不好意思:“嫂子,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严真来了兴趣:“什么忙?”
小张脸色一红,说:“我在老家有个对象,我们俩是同一个初中的,后来她上了高中,我没考上,在家待了几年来当兵了。我想给她写一封信,信是好了,想让您帮我看看。”
竟然是这样的忙?严真忍不住笑了,“怎么不找你班长?”
小张抓抓后脑勺,实诚地说:“我们班长跟我一样文化水平,看不出啥来。”
“那你们班其他的人?”
“我们班其他的人都没对象,说我给他们看情书就等于是向阶级敌人示威。”
囧……
严真拿起那张纸来,认真地看了看。小朋友跑了回来,也把脑袋挤过来凑热闹。
不一会儿,小朋友出声了:“这个字写错了。”说着还很鄙视地看了小张一眼,小张的脑袋压得更低了。
严真看着纸上的“情斗初开”四个字,不禁有些诧异地看向小朋友:“这个词你认识?你说说,那个词错了?”
小朋友又翻了一个白眼,指了指那个斗字:“这个字写错了。”
严真更诧异了,“那应该是哪个字?”
小朋友得意洋洋地笑,拿过笔,在纸下一笔一划的写了一个字,严真拿过来一看,忍不住风中凌乱了——情“豆”初开。
小张也忍不住扑哧一笑。
严真假装怒目地看着小朋友:“顾珈铭,看你给老师丢的一个大脸!”
顾珈铭小朋友顿时很委屈,不就是撒一把豆子进土里,等着开花么?委屈,太委屈了。
22 22、
回到驻训场,顾淮越刚刚换好常服,向外走来。小张向他敬了一个礼,微笑着向里面走去,速度比平时快了好几倍。
严真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收回视线,看向顾淮越:“席司令走了?”
“刚走。”席司令此行比较匆忙,而且D师那边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也难怪赵岐山赵少将走之前对他们说了这样一句话:“你们可给添了一项重要的思想工作要做。”
顾淮越回过神,对上小家伙一双明亮亮的眼睛。由于他的面无表情,小家伙缩了缩脑袋。
“顾珈铭同学,吃饱了也睡饱了?”他问。
小朋友拽了拽严真的手,躲到她身后,小声嘀咕:“还可以再吃点。”
严真被小家伙逗乐了,扑哧一笑
顾淮越哼一声,用手中的腰带敲了敲小家伙的脑袋,力度不大,可是顾珈铭小朋友还是团了一张包子脸出来,怒目瞪了他一眼。
刘向东见状忙走过来,拍了拍顾淮越的肩膀:“差不多了行了啊,可别大训,指不定这小家伙得哭鼻子。”
顾淮越可没好气儿,这小崽子没别的特点,就是脸皮厚,俯□,替他正了正带歪的帽子:“训皮实了都,我倒想看他哭一回。”说完,指头立马被抓住咬了一下。
松开后,是某个小人得意洋洋的嘴脸
在场的三位大人顿时忍俊不禁。
吃过早饭高政委要去一趟霍致远所在的一团,演习虽然结束了,可还有许多工作得他们这帮师里的领导来安排。几个人忙得是不可开交,可就算这样,顾淮越还是抽出了时间送他们回C市。
顾珈铭小朋友一脸蔫蔫地坐上了越野吉普,严真坐在前排,透过后视镜看到小家伙一路都是耷拉着脑袋,提不起兴趣。他也许是累了,昨天为了见爸爸,把劲头都提前透支光了。
“珈铭,冷不冷?”她偏过头来,柔声问。
“不冷。”小家伙低头摆弄着他那把折损的旧枪,语气闷闷的回答。
收回视线时,恰巧碰上后视镜里顾淮越的视线。只见他淡笑了下,摇了摇头。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离别。
只是严真忽然有些想问他,看到他们,或者是看到顾珈铭的那一刻有没有一点儿喜悦的感觉?
恐怕更多的是惊吧,她苦笑,看向窗外。
车子行过最坎坷的一段路途后抵达了S镇,透过窗户严真看向外面的风景,一望无际的草原,三三两两散落的房屋,时不时闯入视野的羊群,还有偶遇的几辆羊车。每到这时候,顾淮越等会放慢车速,给他们让路。
这就是S镇,九点钟方向的S镇。
草原上的村落都无一例外的安详平和。严真有些好奇,为什么要把硝烟燃起在这样的地方?
抵达W市的市中心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顾珈铭小朋友小睡一觉醒了过来,第一个感觉就是饿,肚子的咕咕叫声应景响起。
顾淮越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又淡定转开。小朋友难得的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一双眼睛在看到近在咫尺的肯德基爷爷时顿时亮了起来。
“爸爸,我要吃这个!”
“不行。”顾淮越果断否定,将车子停在了一家风味酒店前。打开车门,看见小家伙撅着的嘴巴,就势弹了下他的小脑袋瓜,“吃垃圾食品,成何体统。”
顾珈铭瞬间怒目相视了。
严真安抚了小家伙的怒意,点了几道他平时爱吃的菜。
她胃口不是很好,只是因为待会儿要做飞机,稍稍吃了一点。小朋友是真的饿了,比刚到953驻训场的时候吃的还多。
一边吃炸香鸡一边吮手指头,还不忘问:“爸爸呢?”
严真揉揉他的脑袋:“你爸爸说出去一趟,等下就回来。”
小朋友瘪瘪嘴。
果然,刚吃完饭,顾淮越就回来了,一身军绿常服,分外扎眼。
“吃饱了?需不需要打包带走,顾珈铭同学?”
顾珈铭揉揉鼓囊囊的肚子,瞪了此刻分外讨厌的爸爸一眼。
严真:“你不吃饭?”
顾淮越摇摇头:“走吧。”
车子停在了机场外围,顾淮越领好了登机牌,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向他们走来。
他将机票交给严真,而后俯□,表情严肃地看着顾珈铭。
正在喝饮料的小朋友顿时打了一个冷颤,向严真靠了靠。
严真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从顾淮越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他此刻应该处于柔和的模式,不会找小朋友什么茬。他眼中的笑意,很明显。
“顾珈铭同学,下次可不准这样提前不打招呼的跑来了。”
小家伙答:“想给你个惊喜呗。”
首长沉默几秒,哼了一声:“是有喜,但更多的是惊。”
顾珈铭小朋友又瘪了瘪嘴,眼前就忽然出现了一份意外的惊喜——是一把崭新的玩具枪,跟之前那把一模一样!
顿时,两只眼睛就笑得眯起来了。
顾淮越淡淡一笑,早在小家伙在车后座折腾那把破杆子枪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那是他买给他的生日礼物,被小朋友弄坏了,还跟人家打了一架。这些他都知道,他也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严真帮他粉饰了太平。
他抬眸,看了严真一眼,她正柔和地笑着,脸颊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爸爸,你为啥送我礼物?”小朋友一边组装枪一边问。
顾淮越接过来,三下五除二给他装好了,递给他的时候:“生日礼物。”
“咦?”小朋友抬头,瞬间想起,捂起了嘴巴。
严真看了眼对峙着的父子,笑了笑,捏了捏珈铭的脸,说:“四月生十一月过生日的顾珈铭小朋友,喜欢这份礼物吗?”
小朋友唰地一下,脸红了。
“回去之后要乖乖的听话,要是又闯祸了,关你禁闭。”
“知道啦。”小朋友这次答得很乖,笑眯眯的样子很讨喜
顾淮越不禁轻笑出声,与严真视线相遇时,眼角有来不及遮掩倾泻而出的柔和光芒。
严真顿时愣住。
……
…………
飞机抵达C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两人一下飞机,就看到了等在航站楼外的冯湛。C市这几天忽然降温,严真打了一个寒颤。
“老师,你冷不冷呀?”
“你呢?”
“冷。”迟疑,低弱的声音。
“嗯,老师也冷。”
两人抖如秋风中的落叶,缓缓地向冯湛走去。冯湛看到他们两个,终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而后不紧不慢地告诉他们一个消息:“老爷子说晚饭让您去园子里吃。”
严真&珈铭:“……”
先斩后奏完了是什么?要问罪了……
尽管严真在回去的路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是踏进顾园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老远就能借着门口的两盏灯看见伫立在那里的人影。一个是李琬,另一个却是——奶奶?
她慌忙下了车,牵着珈铭,两人都是一副乖乖认罪的表情,这倒让准备了一箩筐子疑问的李琬和奶奶哭笑不得。
李琬瞅了半天,只问:“去淮越那儿了?”
严真点点头,珈铭小朋友掀了掀眼皮,说:“奶奶,你别怪我老师,是我要去的。”
李琬笑着点了点他的小脑门:“我还没问罪呢!行了,两个人风尘仆仆的,赶紧进门。”
说着跟奶奶折身回屋了,两个暂时躲过一劫的人大呼一口气。
张嫂早已准备好了饭菜,顾珈铭小朋友经过一下午的折腾,中午那点儿伙食也消化光了,饭桌上吃得不亦乐乎。
严真此刻就特羡慕这小家伙的没心没肺,不像她,坐在顾老爷子的对面,食不下咽。
当时冯湛打电话不通,找不到人了,心里焦急的几乎要伸手进去抓了。坐立不安了将近了三个小时,好容易等到家里二老回来了,又犹豫了一小时,才和盘托出。老爷子赶紧接了导演部的电话,一层层电话下去,打到了顾淮越那里,这才得知,两人已经到了。
老爷子吩咐先不要惊动两人。总之,这一次可算是惊天动地了。
饭桌上,一向奉行食不语的老爷子这次破天荒地说了几句话,因为严真奶奶的在场,他也不会训两个人。
其实这是李琬的主意,因为得知消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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