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为西王母取之为杖;另一枝餐风饮露,借日月之精气,渐渐化为剑身,便是天枝剑,却非任何巧匠所能铸造。”
“天枝?这把剑我仅有耳闻,难道真有此剑传世?”欧冶子喃喃问道。
“先生若肯出山帮我,我必不相负。到我山门之后,定然出示天枝,任先生观摩。”圣剑天枝,正在他身上所藏,他当日破那九阳困仙大阵,用的正是这把传说中的天地生成的天枝。因此眉头不皱,满口应承下来。
“哦?你请我出山,难道也是要我帮你铸把仙剑?”
犁天正颜道:“大抵如此。”
欧冶子在林中两眼睁大,微露心动之意。但铸剑所需材料苛刻,倘若有一件跟不上档次,那么一把宝剑的质量势必大打折扣。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问道:“铸剑所需材料,你都备齐了么?”
犁天笑道:“我所备的材料,莫说是先生,便是古之仙匠宁封子。也肯定未曾见识过,先生若能铸成此剑,古今之仙器,无有能匹敌者。”
欧冶子自然知道宁封子的名头,那是黄帝时世代相袭掌制陶之事的官。他在烧陶之余,也爱铸剑,据说曾铸造过仙剑无数。欧冶子砰然心动,喃喃道:“宁封子,那是铸剑界的仙匠啊。”
犁天道:“正是,他所铸造的埋光剑,摇秋剑,挂日剑排名都在前十。其中埋光剑仅次于天枝位列第二,除了天地生成的天枝以外,埋光剑乃是铸造之剑中的第一。”
说到埋光剑,犁天微微有些黯然,不禁想到被自己封印的司幽,此时此刻,他是不是在西昆仑九殿十八域之下,关注着自己的补天之举呢?
欧冶子浑身一震:“埋光剑……宁封子?……你所备材料到底是什么?连他这样的仙匠也不识得?”
犁天手中的折扇在肩胛上轻敲了一下,悠悠道:“东方之扶桑木,西方之黄赤金,南方之重炎火,北方之不周风,中土之息壤,如此上好材料,难道不需要百世之宗师去相配么?”
欧冶子听的目瞪口呆,眼见来客侃侃而谈,什么东方之扶桑木,西方之黄赤金,南方之重炎火,北方之不周风,中土之息壤。这些都是传说中的神物,每件都只是传说存在,并未听说有谁真正见到,但这犁天竟然说备的齐了。难免让欧冶子目瞪口呆了。
犁天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骇人听闻,欧冶子虽然是百世之宗师,但在修真界上,还是默默无闻的散仙,因此不识仙家之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日前去汤谷去扶桑神木,去不周山取不周风,都是凶险万分的事情。若换作别的人物,只怕早在汤谷的高温之中化为灰烬,即便能耐高温,在九阳困仙大阵中,也必然性命不保。其后在不周山,遇到玄冥巨蛇,若无高深道行,怎能驯服那般怪兽?若无神通,又怎么能持有风袋,装来不周风?
欧冶子呆了半天,也难缓过神来。心中颇有些不信,怀疑这文质彬彬的犁天,有这等神通,备足那些传说中的神物。这犁天在进他山门时,破了他的七星阵,的确本领不弱,看来也是修道之人。想到这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犁天听他半晌不语,正要发话。眼前突然风云变色,原本清净的山林,突然风起云涌,变的昏昏沉沉,顿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天上的乌云越压越低,当真是黑云压寨的气象。
原来欧冶子为了试探犁天到底有多大神通,暗中发出令符,请出井中七龙出来施法。这井中七龙得道很久,因此道法很高,但生来与欧冶子有缘,因此肯于听命,一直在井中镇守,抵御外敌。
犁天微笑仰头,看着空中七条金龙,吞云吐雾,盘旋在头顶,张牙舞爪,样状很是凶恶。这些龙虽然也是得道生灵,但是比之汤谷的金乌,只怕道行还相差很远。当日九阳困仙大阵都困他不得,被他轻易破去,更不消说这几条区区金龙。
这金龙在空中按北斗七星方位分布,每一条龙身下,都带着一大片乌云,笼罩在上空。与身上的金鳞所散发的光芒融合一处,显得十分诡异。
攻击开始了,其中一条金龙口吐霹雳,一道道向犁天当面袭来。这霹雳如同进攻的号角,一龙动,则七龙齐动。或吐真火,或带闪电,或吐龙涎,或以龙鳞为箭,先后向犁天击打过来。这些攻击五颜六色,异彩纷呈,把山林的上空染的甚是奇幻。
这七条龙的进攻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暗含北斗七星阵法的精要,每一拨攻击都配合的天衣无缝,让对手左支右绌,顾此失彼。
犁天冷静对敌,丝毫不惧。稍一接触,便已知阵法要领。原来七龙的大多数进攻由北斗一天枢位开始,然后经天权位加强,到摇光位收尾。再由天枢再度组织进攻。天枢位的那条蛟龙,便是那口吐霹雳的畜生,那霹雳来势汹汹,可以开山裂石,威力很大,因此担任主攻。
犁天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因此当进攻还在北斗六开阳位时,他掌中已摘得三片竹叶,运起玄劲,飕飕击出,向天枢位的上中下三路打去。这玄劲很是了得,几乎快如闪电,手刚扬起,竹叶已如利仁一般刺到天枢位。
北斗七星阵的要领在于,每个位置不需要自己防守,而由旁边两个位置代为防御。此时天枢位受敌,自然有左边的北斗七摇光和右边的北斗二天璇出手防御。
七龙这番进攻才到北斗六开阳位,接下去自然是北斗七摇光位担任主攻。只是竹叶来势凶猛,直扑天枢位,北斗七摇光位有责任参与防御,自然就无暇进攻。一时间阵脚大乱,首尾难以相顾。
犁天得势不饶人,手中竹叶以漫天花雨之势,并辅之以玄门真气,在空中幻出千百道奇光,千变万幻,交织在半空,将七龙紧紧包围。那些竹叶受了犁天的道法,竟如仙剑一般,听任驾驭,从各个方位进袭七龙。
七龙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悍的对手,一时间哪还有工夫进攻,连忙施展最高级法力,努力抵御,只争取不要被这千百道奇芒扫中,否则势必挂彩。
犁天拍拍手掌,微笑着停在地面上,看着七龙狼狈地躲避着自己所布的竹叶雨箭,心中早明白这是欧冶子在试探自己的本事。他为人不爱显露,因此只是点到即止,并无伤害之意。否则他那破九阳困仙大阵的圣剑天枝一出,剑下哪还有活口能留下?他知道事情轻重,当下也不点破,只当不知这是欧冶子暗中所为。
那七条龙早已筋疲力尽,只想大叫投降。犁天审时度势,知道七龙抵抗不住,当下收住法力,那些竹叶雨箭没了道法支撑,立时没了功效,纷纷随风落下,仿佛真如同下着一场青色的雨一般。
犁天喝道:“我与欧冶子先生磋商正事,你们这几头畜生却捣乱。不看先生面上,定然兵解了你们,教你们千年道行,毁于一旦。还不快快各归原位,休得再来聒噪。”
他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呵斥七龙,倒不如说是向欧冶子示威。那七龙情知不敌,却不肯退去,生怕来客向欧冶子发难,因此低声呜咽着,盘旋在竹林旁边,满怀恐惧地看着犁天,不敢再度启衅。
欧冶子甚是羞惭,向七龙喝道:“你们先且退去,我跟这位道兄说点正事。”那七龙听到欧冶子授意,这才乖乖退去,却再也不敢多看犁天一眼。
犁天微微笑道:“汤谷那十只金乌,不周山下的玄冥神蛇,都是天下至凶的恶灵。见了我也缚手缚脚。这几只金龙,道行虽然不浅,但终究不比前二者凶残。实不足惧。我如果不手下留情,此时它们已经元神尽毁。”
欧冶子面如死灰,一时不敢接口。但一想此人前来,是有求于自己,稍微觉得宽慰。犁天若无其事,淡淡说道:“铸剑之事,还请先生斟酌自决。先生若是不弃,能助我炼此神兵,我必然不会亏待于你。而先生重操旧业,一来不负先生绝妙手艺,二来此剑若能铸成,先生大名,必然千古流传。这对先生有百利而无一害,望先生三思!三月之后,我再来拜会。届时万事具备,只需先生点头,便可筑炉铸剑。”
欧冶子实已心动,需知铸剑这门手艺,博大精深,他一生中铸剑无数,但真正懂剑的知音,却没几个。再者他生平所铸的剑,用的都是尘世的材料,铸出来的,自然也就难逃凡品之嫌。此时听来客有东方之扶桑木,西方之黄赤金,南方之重炎火,北方之不周风,中土之息壤。虽然还不知是真是假,但确实让他心痒难搔。
“道兄所言字字珠玑,于这么看重在下,我欧冶子很是感激。却不知道道兄不惜代价,炼这样一把神兵作何用处?”
犁天道:“神兵利器,若只用在争一日长短上,那岂不是暴殄天物?我要炼的这件神兵,绝非用于厮杀恶斗,先生可以放心。”
欧冶子见他气度不凡,半点不像是个信口开河的家伙,无形之中有着一股令人心折的气质,让人不容置疑,因此不知不觉中,多了些好感出来,又道:“铸剑时需有水淬火,先生以什么样的水,来相配你说的那些东方之扶桑木,西方之黄赤金,南方之重炎火,北方之不周风,中土之息壤?”
犁天哈哈一笑道:“我当为先生挽天河之水,如何?”
欧冶子一呆,看他脸有笑意,知道对方是在说笑。犁天又道:“先生放心,我山门之中,有世间绝妙泉水,与龙泉有天壤之别。”
欧冶子忍不住问道:“道兄在哪处仙山开宗立派?”
犁天微微一笑道:“半个月后,我来邀请先生同往鄙处,届时先生不问自知矣!”
欧冶子还未来的及出声,犁天已仙踪渺渺,不知何处也。只留着他一个人,站在竹林深处,怔怔发呆,想着自己的手艺,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心里不禁又一阵激动。
犁天的一番话,像一件物事横亘在心头。想到自己所铸诸剑,单以剑论,还不能进三甲之列,最高的湛泸剑也才列在第九位,七星龙渊,泰阿,更只列在十六和二十位,以自己在铸剑界的偌大名声,着实有点拿不出手。
天枝,埋光剑,摇秋剑,竹影剑这些名字,一个个在他眼前浮现。他在想那部《仙道帝览》,在想里边的仙剑篇。那里边收藏着他的骄傲,也收藏着他的痛苦。现在,更是收藏着他一个新生的理想。他要再次出山;在自己修炼成仙之后重操旧业;要铸造一把新的剑出来;要把仙剑篇的排名重新书写。
在那瞬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我总要铸出这么一把剑来。”
当他做出这个决定时,他的世界变的开阔起来,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他发现自己还是有用之人;他发现自己英雄还有用武之地;他发现百年之后,还有人记住自己,那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不让这愉快再放大一些?为什么不让自己的才华得到发挥呢?为什么不让千年之后,甚至万年之后的人,因为自己所铸的剑,从而记住自己呢?
想到此处,一时间竟然痴了。
第一卷上古遗事
第六章 少年磊落重横行 龙吟匣中摇秋剑
南疆哀牢山。哀牢山对于修真界来说,是出了名的凶山,这里是妖魔鬼怪最常出没的地方,相传是魔界之门。普通人欲修魔,必先上哀牢山血幻池浸泡一次,作为入魔印证。
西昆仑治下祝融宗的立派之地,正是这天下至凶的哀牢山。西昆仑之所以被五帝一脉称为邪魔外道,多半是因为祝融宗的恶名。祝融宗以火为图腾,最崇敬火神。今时的宗主巨阳,是出了名的修真魔头,道法高强,桀骜不逊,对五佐一脉并无什么认同感。表面虽自称五佐的血脉,实则对西昆仑这个五佐一脉的中枢阳奉阴违。
只是西昆仑掌教犁天是个杰出人物,修为比起巨阳,只高不低,因此在很多时候能够以威慑力震服巨阳,多少让巨阳不敢太过放肆。
只是以东昆仑为首的仙家,从来都把西昆仑一概而论,以邪魔外道视之。对此巨阳倒是甘之如饴,但犁天乃是有道之士,焉能甘心被指责为魔?这矛盾像一道裂开的缝隙一样,慢慢扩大,所有的争斗杀伐,时有发生。
此时的哀牢山愁云惨淡,似乎每一寸土地都带着恶魔的印记。犁天仍只孤身一人,在哀牢山附近的一个大镇上,徜徉而行。看他的神情,似乎并不以哀牢山的恶名而感到担心。
这个大镇名叫渡口镇,是当地有名的商品集散地。过往茶商,盐商络绎不绝,丝毫不因为妖魔出没而断绝人烟。镇上聚居人口也多,多数都在街上开有店铺,经营各种生意,招待来往客商,获利甚大。
犁天来到